贈闕下裴舍人
贈闕下裴舍人
《贈闕下裴舍人》是唐代詩人錢起的作品。此詩以其用景色隱含的請求提攜之意,和不落窠臼的恭維手段而聞名。前半部分以寫景為主,但融情於景;後半部分以抒情為主,但思與景諧。詩人含蓄地讚頌了裴舍人,並委婉地陳述了自己的心事。全詩未有一句是明寫作者自己之情,卻在景色和感情的描寫中點明了自己的想法,富麗精工,又不流於藻飾堆砌,由此頗見作者嫻熟的藝術技巧。
贈闕下裴舍人
二月黃鶯飛上林,春城紫禁曉陰陰。
長樂鐘聲花外盡,龍池柳色雨中深。
陽和不散窮途恨,霄漢長懷捧日心。
獻賦十年猶未遇,羞將白髮對華簪。
⑴闕下:宮闕之下,指帝王所居之地。闕是宮門前的望樓。裴舍人:生平不詳。舍人:指中書舍人,其職責是草擬詔書,任職者須有文學資望。
⑵黃鶯:一作“黃鸝”。上林:指上林苑,漢武帝時據舊苑擴充修建的御苑。此處泛指宮苑。
⑶紫禁:皇宮。一作“紫陌”。陰陰:一作“沈沈”。
⑹陽和:指二月仲春,與開頭二月相應。
⑺霄漢:指高空。長懷:一作“長懸”。
⑻獻賦:西漢時司馬相如向漢武帝獻賦而被進用,後為許多文人效仿。此指參加科舉考試。遇:遇時,指被重用。
⑼華簪:古人戴帽,為使帽子固定,便用簪子連帽穿結於髮髻上。有裝飾的簪,就是華簪,是達官貴人的冠飾。
二月天黃鶯鳥飛到上林苑,春天早上紫禁城鬱鬱蔥蔥。
長樂宮鐘聲消逝在花叢外,龍池楊柳沐春雨翠色更深。
和煦春日也難消窮途遺恨,耿耿胸中永懷著捧日忠心。
獻賦十年至今仍未得恩遇,如今白髮叢生羞對裴舍人。
這是一首投贈詩,是作者落第期間所作,獻詩給在朝姓裴的中書舍人。在唐代,皇帝身邊的職官,有通事舍人、起居舍人、中書舍人。這些“侍從之臣”每天都要隨侍皇帝左右,過問機密大事,其實際權力範圍很大。此詩的弦外之音,是希望裴舍人給予援引。
此詩的開頭四句,詩人並未切入正題,像不經意地描繪了一幅艷麗的宮苑春景圖:早春二月,在上林苑裡,黃鸝成群地飛鳴追逐;紫禁城中春意盎然,拂曉時分,在樹木蔥蘢之中,灑下一片淡淡的春陰。長樂宮的鐘聲飛過宮牆,飄到空中,又緩緩散落在花樹之外。那曾是玄宗皇帝居住之地的龍池,千萬株楊柳,在細雨中越發顯得蒼翠欲滴。這四句詩,寫的都是皇宮苑囿殿閣的景色。
這四句並不是為寫景而寫景,詩人的目的,是在“景語”中烘托出裴舍人的特殊身份地位。由於裴舍人追隨御輦,侍從宸居,就能看到一般官員看不到的宮苑景色。當皇帝行幸到上林苑時,裴舍人看到上林苑的早鶯;皇帝在紫禁城臨朝時,裴舍人又看見皇城的春陰曉色;裴舍人草詔時,更聽到長樂宮舒緩的鐘聲;而龍池的柳色變化及其在雨中的濃翠,自然也是裴舍人平日所熟知的。四種景物都若隱若現地使人看到裴舍人的影子。可見,雖然沒有一個字正面提到裴舍人,但實際上句句都在恭維裴舍人。恭維十足,卻又不露痕迹,可見手法高妙。
接下來詩人筆鋒一轉,並寫到請求援引的題旨上。頸聯自傷不遇,表明愁雲難散,雖然如此,作者還是表示自己有一顆為朝廷做事的衷心。最後一聯,緊承上聯,繼續訴說“窮途”之恨。“十年猶未遇”中的“十”字雖是虛指,但也極言時間之長,接著又用了一個“猶”字,更充分地反映了他的求官心切之情。按此邏輯,下句應該是扼腕疾呼了,但詩人卻自怨自艾了,用了一個“羞”字加以緩和。這最後一句非常巧妙。它一方面寫出自己請求裴舍人援引之意;另一方面又對戴華簪的舍人寄予羨慕、恭維之情。這一句儘管說得很委婉,但詩人那種“求田問舍”的情狀,則細緻入微地表達出來了,意思說得很清楚,但言語含蓄婉轉,保持了一定的身份。
這首詩,通篇表示了一種恭維、求援之意,卻又顯得十分隱約曲折,尤其是前四句,雖然是在恭維,由於運用了“景語”,便不覺其庸俗了。由此頗見錢起嫻熟的藝術技巧。全詩富麗精工,又不流於藻飾堆砌,十分難得。
《批點唐詩正聲》:禁體極為佳語,貴在有無點綴。
《唐詩廣選》:劉會孟曰:有情、有味,有體,色深可觀。
《唐詩鏡》:中唐七律時見偃縱,故體格不嚴。
《詩源辨體》:氣亦不薄。
《唐風定》:天然富麗,氣象宏遠,文房之所不及。
《唐詩評選》:“花外盡”,乃以寫花蹊之遠,借鍾作假,對以靈絕。
《載酒園詩話又編》:昔人推錢詩者,多舉“長樂鐘聲花外盡,龍池柳色雨中深”。予以二語誠一篇警策,但讀其全篇,終似公廚之饌,饜腹有餘,爽口不足,去王維、李頎尚遠。
《唐詩繹》:通首逐層頂接,絲縷細密。
《唐詩貫珠》:法脈細極。
《增訂唐詩摘鈔》:“花外盡”者,不聞於外也;“雨中深”者,獨蒙其澤也。
《唐詩別裁》:詩格近李東川(首句下)。
《唐詩成法》:前半羨舍人之得志,後半傷己之不遇。
《網師園唐詩箋》:華贍,更餘風致(“長樂鐘聲”一聯下)。
《大曆詩略》:頷聯比興微妙,非徒麗句也。結似氣盡,然向達官而嘆老嗟卑,此豈無意耶?
《歷代詩法》:工緻流麗,中唐佳律也。
《唐詩箋注》:上四句從闕下想象著筆,下半悲不遇,故有“羞對華簪”之句。
《唐詩向榮集》:鐘聲從裡面一層一層想出來,柳色從外面一層一層看進去,才覺得“盡”字、“深”字之妙,而神韻悠長,氣味和厚,殊難遽造此詣,宜當時之膾炙人口。
《唐詩三百首》:句句從闕下生情。
《唐詩箋要》:氣格雖遜寶應以前,而不落軟媚。員外之雄邁,所以直繼右丞也。
《匡山叢話》:“長樂鐘聲花外盡,龍池柳色雨中深”,不減盛唐之音。
《昭昧詹言》:前四句寫閣景氣象,真朴自然,不減盛唐王摩詰,后四句托贈常語,平平耳。
《唐詩五七言近體五七言絕句選評》:何減東川風調?唯結意平直。
錢起(722?—780年),字仲文,漢族,吳興(今浙江湖州市)人,唐代詩人。早年數次赴試落第,唐天寶十年(751年)進士,大書法家懷素和尚之叔。初為秘書省校書郎、藍田縣尉,後任司勛員外郎、考功郎中、翰林學士等。曾任考功郎中,故世稱“錢考功”。
代宗大曆中為翰林學士。他是大曆十才子之一,也是其中傑出者,被譽為“大曆十才子之冠”。又與郎士元齊名,稱“錢郎”,當時稱為“前有沈宋,後有錢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