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安
原紅五軍參謀長
陳毅安(1905年1月12日—1930年8月7日),又名陳斌,生出於湘陰縣界頭鋪鎮。紅五軍參謀長,革命烈士。
1922年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4年7月畢業於湖南省立甲種工業學校。1925年底受黨組織派遣入黃埔軍校第四期深造。1926年9月從軍校畢業。參加了秋收起義,后隨部到井岡山,任工農革命軍第1師1團連長、營長,參加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鬥爭。1930年6月任紅3軍團第8軍第1縱隊司令員,長沙戰役中任前敵總指揮。
1930年8月7日拂曉,在掩護軍團機關轉移時,壯烈犧牲,年僅25歲。
陳毅安人物照
1920年7月,陳毅安以優異成績考入湖南省立甲種工業學校。“甲工”學生委員會總幹事鄭延毅。
1921年10月由毛澤東介紹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陳毅安與鄭延毅很快交上了朋友,兩人常在一起聊天。
鄭延毅隔幾天就找陳毅安,每次都帶上幾本政治書刊,不是《新青年》、《湘江評論》,就是《勞動者》或《勞動周刊》,還有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等人的文章,張東蓀的著述。原來陳毅安堅持工業救國的理想,在同學中他也經常宣講這一主張。但是,進步書刊中的最新理論使他很快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無產階級革命產生了新的認識。
1922年1月17日,長沙第一紗廠發生了震驚全國勞工界的屠殺事件。資本家為了鎮壓工人的正義鬥爭,買通軍閥省長趙恆惕,派兵槍殺了該廠工運領袖黃愛、龐人銓。湖南省勞工會緊急發出通電和告全國勞工界書,長沙的一些大專院校也編印了紀念特刊,組織工人、學生上街遊行請願。置身在這種群情激憤的氣氛中,陳毅安跟隨鄭延毅、譚瑞林等人,投入了聲援鬥爭。1月25日,省城十幾所大專院校四萬學生,在教育會坪舉行聲討反動軍閥省長趙恆惕的集會,陳毅安大膽地登台演說。集會後第三天下午,鄭延毅和陳毅安、譚瑞林來到清水塘22號,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聽了介紹后笑著說,原來你就是主張工業救國的陳毅安,聽延毅多次講到你。3月,陳毅安由鄭延毅、譚瑞林介紹,在“甲工”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4年7月,陳毅安從湖南省立甲種工業學校畢業,被分配到漢陽兵工廠當技師。赴湖北前夕,中共湖南省委工委書記郭亮找到他告訴這個加入黨組織才一個多月的新黨員到武漢后與黨組織聯繫的方法。
陳毅安半身照
1928年7月,紅四軍軍委任命陳毅安為三十一團副團長。一個月後,湘贛邊界的軍事局勢發生逆變——中共湖南省委派來代表,命令紅四軍主力馳援湘南,導致了損失慘重的“8月失敗”,二十九團在郴州幾近覆滅。帶領三十一團在永新發動民眾的毛澤東,聞訊后心急如焚,決計自率第三營前去湘南接回二十八團,陳毅安率第一營留下,毛澤東對他交代說:局勢還會嚴重的,你們的任務是保住井岡山。
果然,湘贛敵軍見紅軍主力已去湘南,井岡山大本營只有袁文才三十二團,便乘虛“會剿”。8月27日,陳毅安在永新西鄉接到袁文才急報,帶上兩個連晝夜急行,翌日下午趕到黃洋界,與正在山上布置防務的袁文才見了面。袁團長望著陳毅安沉聲問道:“你們,頂得住嗎?”陳毅安語氣堅定地回道:“有這麼多的老表,大家齊心協力,怕不到哪兒去!”
8月30日上午,湘敵四個團陸續開上山,向黃洋界發起攻擊。敵人還沒有接近紅軍陣地,就在山窩裡踏上竹釘陣,待他們進入竹樹被砍光了的坡地,迎面是一陣陣暴雨般的子彈,打得敵兵們成片倒下。
當晚,守山軍民在戰壕里燒火取暖,堅守了一個通宵。清晨8時,喬林鄉赤衛隊派人上山報告,說駐在源頭、喬林的敵人走光了。原來,紅軍的迫擊炮落在敵人指揮部李家祠的圍院里,把一個團長和十幾個士兵送上西天,敵人更加慌張,以為紅軍大隊業已回山,不等天亮就抬上傷員退去。黃洋界保衛戰,紅軍以兩個連擊退敵人四個團的輝煌戰績,書寫了人民革命戰爭的不朽篇章。
1929年1月下旬,黃洋界又成為陳毅安指揮部隊與敵軍廝殺的戰場,而這時他已是紅五軍副參謀長了。
彭德懷任軍長的紅五軍,是1928年12月中旬上井岡山的。上山不久,湘贛兩省政府就發起規模更大的第三次圍剿。面對兵力超出十幾倍的強敵,紅五軍軍委和邊界特委,組織守山軍民盡最大努力做好了迎戰準備,在黃洋界、八面山、桐木嶺等七處哨口分兵把守。總指揮部設在茨坪,彭德懷任總指揮,陳毅安任前沿總指揮。陳毅安指揮軍民八百餘人,於冰天雪地中英勇無比地抗擊敵人,每天至少打退敵人的四五次進攻。
然而就在第四天下午,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敵人在寧岡斜源脅迫一個農民帶路,攀上很少有人知道的懸崖,翻過人跡罕至的滾子坳,從金獅面插到了小井,在紅軍醫院殺害了一百四十名紅軍傷員后,向黃洋界哨口背面襲來。
1月30日下午4時左右,黃洋界因敵人前後夾攻而失守,陳毅安帶領剩餘軍民撤到大井。彭德懷與滕代遠、陳毅安等人緊急商議,決定在敵人合圍前從砂沖方向突走,前往贛南與紅四軍會合。經過了十三個小時的艱難行軍,終於從小溪洞出山,到達下七。然而在大汾遇到敵人陶柳團的阻擋。陳毅安帶領一個大隊撕開敵軍的口子后,留下斷後,掩護部隊衝出了敵人的最後封鎖線,自己卻左腳負傷,由戰士們抬到了遂川湯湖。
部隊在湯湖停下來,彭德懷察看了陳毅安的傷勢,難過地站了幾分鐘,囑咐他留下養傷,有機會就回去結婚。滕代遠也安慰他。彭德懷沒有再說話,彎腰與陳毅安用力握手,所有的惜別之情都在緊緊相握之中。
陳毅安紀念館
6月16日,根據中央的指示,紅五軍擴編為紅三軍團,下設五、八兩個軍,軍下面設縱隊。軍團任命陳毅安為八軍第一縱隊司令員。該軍團7月3日攻克湖南嶽州后,準備攻打長沙,彭德懷在這種情形下派鄧萍來湘陰,要陳毅安儘快到任。陳毅安為革命形勢的迅猛發展感到振奮。他與妻子商量,提出儘快返回部隊,李志強含淚點頭。
第三天,陳毅安從湘陰趕到瀏陽的金井,找到紅三軍團司令部。彭德懷正在主持縱隊以上幹部會議,接報立時率幹部出來迎接。陳毅安和滕代遠、何長工、黃公略、黃克誠、彭雪楓等人又見面了。
紅三軍團司令部的會議,主要討論進攻長沙的計劃。這段時間,正逢湘桂軍閥混戰加劇,長沙軍力空虛。紅三軍團在當時中央“會師武漢,飲馬長江”的嚴令下,意欲乘隙先取長沙。彭德懷分析了局勢之後決定,27日向長沙發起攻擊,指定由紅一縱隊打頭陣。他親自給陳毅安寫了手令。
已是深夜,陳毅安在縱隊司令部研究攻城方案。眾人都意識到:能否撕開進城的第一道口子,關鍵是能否打下榔梨。然而這榔梨可是一塊硬骨頭。陳毅安見眾人的神色有些凝重,便以堅毅的語氣說道:“軍團信任我們,再硬的骨頭也要啃!”
7月28日清晨,紅三軍團掃清了城內守敵,佔領長沙全城。此役消滅湘敵八千餘人,俘虜團長以下官兵近三千人,成為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紅軍攻下的惟一省城,在國內外產生了巨大政治影響。
紅三軍團攻佔長沙后,國民黨當局大為恐慌,很快開始反撲。武漢行營一面加強岳陽一線的防務,一面增兵,向長沙圍攏。8月3日至4日,敵劉建緒、公秉藩、羅瀛藩三個師,在十餘艘外國軍艦的掩護下渡過湘江,成南北攻勢向市區進逼。
子夜時分,陳毅安接到軍團司令部的緊急命令:紅一縱隊全線撤出戰鬥,其中一個團速向烏梅嶺靠攏,接受任務。陳毅安要黃克誠指揮部隊且戰且退,自率第二團趕往烏梅嶺。部隊走到半路上遇見彭德懷帶著小股隊伍趕來,他告訴陳毅安:軍團政治部尚在城中,滕代遠、袁國平都不見出來,得趕緊去接應他們。陳毅安毫不猶豫地說:“我們這就殺進城去!”
丑時左右,第二團一分為二,由彭德懷、陳毅安各率一支,乘勢攻入城內。紅三軍團政治部百餘人,正被敵人困在這兒脫身不得。槍聲一響,敵人眼見紅軍援兵開到,生怕遭到圍殲,不得不退走。接應軍團政治部成功后,彭德懷對陳毅安說:“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新河那兒的口子我放心不下,你帶二團去擋一擋。”說完,與陳毅安握手分別。
新河是紅三軍團全線撤出長沙的通道。陳毅安帶著二團趕到時,敵人已衝破了紅三縱隊的頭道防線,正向第二道防線猛攻,陣地岌岌可危。投入反擊的二團首次行動未遂,第二次才獲成功。二團堅守到天亮時也準備撤退。陳毅安布置兩挺重機槍架設在堤岸上。他站在離重機槍不遠的地方,正用望遠鏡向江邊觀察,突然,左側前方的敵人陣地上,一挺機槍進行火力偷襲,打倒幾個戰士,來不及卧倒的陳毅安也連中數彈,跌倒在血泊里。
接近上午8時,最後撤出長沙的紅一縱隊二團趕到烏梅嶺,會合了主力部隊。彭德懷聽說陳毅安負了重傷,跑步趕過來,他來到擔架旁時,陳毅安已停止了呼吸。
當天下午,部隊來到瀏陽縣境的永安市,在鎮外一座山頭停下來。彭德懷、滕代遠帶領軍團司令部及紅一縱隊的官兵們,肅立四周,按軍儀向陳毅安遺體作了最後的告別。彭德懷是最後離開的,莊重地再向土墳鞠了一躬,才懷著極為悲痛的心情離去。
陳毅安和夫人李志強在長沙合影
這個名字曾經在黃洋界保衛戰的英雄史冊上有過,當時,他就是這個保衛戰的指揮員。當年,毛澤東帶領主力部隊下山進行游擊戰時,敵人趁虛而入大舉進犯井岡山,年輕的陳毅安果敢而堅毅地指揮人數不多的隊伍以及當地百姓,用僅有的一門炮和兩發炮彈(其中一發還是啞彈)打退了敵人的進攻。毛澤東曾賦詩“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
仍舊是這個陳毅安,在井岡山革命博物館里有過他俊秀的筆跡。那裡的展廳很大,展覽的東西很豐富,可看的實在是太多了,沒有誰能很細緻地看遍每一個展物。在瀏覽中發現一封鑲在牆上玻璃框中的信,這是陳毅安寫給他妻子的,內容大致如下:
“志強:好久沒有和你通信了,不知你近況若何?挂念得很。你的信我又收不到,真是糟極了,我天天跑路,錢也沒得用,衣也沒得穿,但是精神非常的愉快,較之前過的優美生活好多了,因為是自由的,但最憂悶、最掛心、最不安適的,就是不能同你在一起。”
從這封信上,深深地感受到了陳毅安和他的妻子志強的相親相愛,相濡以沫,以及陳毅安崇高的革命信仰。
陳毅安的妻子志強不是一個革命者,但她是一個革命的支持者。她明大義識大體,毅然把丈夫送到了流汗灑血的革命前沿。她那時是長沙郵局一個普通的女工,兩個人相愛時,沒有考慮到會分別,甚至是永別。
陳毅安曾經跟未婚妻說過,那或許是一個玩笑,“如果我哪天不在人世了,我就會託人給你寄一封不寫任何字的信去,你見了這封信,就不要再等我了。”志強猛然捂住了陳毅安的嘴,她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在一次攻打長沙的戰鬥中,也就是黃洋界保衛戰後的第二年,陳毅安被一顆子彈打中。
志強終於收到了丈夫的來信,那是盼望已久的信,但她打開來,竟然是一封無字書!志強驚呆了,想到丈夫那句戲言,她猛然失聲痛哭。這封寄自上海的無字信,是陳毅安犧牲一年後,他的戰友忍了又忍,按照他的囑託發出的,戰友不想再欺瞞那個可憐的女人,何況那個時候志強已經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爸爸。
志強看著這封無字的信,變得恍惚起來,不相信這是事實。她開始去找組織。但是戰爭年代,紅軍又進行長征,到哪裡去找?志強想盡辦法通過各種渠道給組織寫信,以求得陳毅安的消息。我們不得而知志強那些日子是如何度過的,但我們能感到一個女人心中的堅毅。
其中一封信終於傳到了毛澤東手中,那時毛澤東已經到了延安。毛澤東把信批轉給了彭老總,因為陳毅安的部隊屬於彭老總管轄。彭德懷隨即給志強寫了一封婉轉的回信,告訴她陳毅安確實是在一次戰鬥中不幸犧牲了,讓她有什麼事情可以找當地的組織。
志強這個時候才感到陳毅安確實是離開了她,不由得放聲大哭。一次次的痛哭后,志強覺得自己要好好地把孩子養大,並給他創造好的學習條件。她帶著孩子去了北京,經組織安排,仍然在郵政部門工作,她把與陳毅安的一百多封凝結著深深情意的信件轉交給了組織。
遺像中,陳毅安俊朗清秀,戴著一副秀才樣的眼鏡,讓人難以想象他是智勇雙全的一線指揮員,反倒像是教書匠。誰說革命者只有雄心赤膽而沒有溫軟之心?陳毅安與志強的愛情就像高高聳立的翠竹和遍地盛開的野花,裝點著英雄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