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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與毒藥
遠藤周作著小說
二戰末期,日本九州大學醫學部在軍方的授意下,對八名被俘的美軍飛行員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活體解剖實驗。遠藤周作揭秘了這一日本帝國主義的罪惡行徑,並探尋事件的本質,道出日本人的罪與罰。
遠藤周作(1923 - 1996),日本著名作家,文化勳章獲得者。幼年皈依天主教,青年時期留學法國。其作品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對哲學、宗教、社會、東西方關係有著深刻的思考,獲得了芥川獎、谷崎潤一郎獎在內的諸多獎項。
小說《海與毒藥》的創作素材取材於一個真實的歷史事件。二戰末期,日本九州帝國大學醫學部的石山福次郎教授等人,曾經利用美軍戰俘進行過活體解剖。遠藤周作得知上述罪行后,覺得事件的深處,埋藏著日本人罪惡的秘密,於是決心把它挖出來。他細心收集當時相關的新聞報道、法庭審判記錄,還多次赴九州考察,甚至偽裝成病人,混入九州大學醫院並進入當年給美軍俘虜做活體“實驗”的手術室調查真相。遠藤周作將一系列資料消化吸收,面對九州夕陽下黑沉沉的大海,感慨萬千,終於完成了一部對罪惡行徑懷有深度反省的名作——《海與毒藥》。
《海與毒藥》這部書最大的特點,在於它並不將焦點對準殘酷的、折磨性的“實驗”。作者對“實驗”本身的描寫僅僅佔據整個作品的一小部分,用的也全是白描手法,無一絲多餘的渲染;相反,他著重關注的是參與“實驗”的人,尤其是那些日本的“小人物”。
遠藤周作一直在思考,“日本人是什麼人?”“日本人為什麼會犯下這樣的罪行?”“日本人是天生的惡魔嗎?”小說《海與毒藥》是他這一思考的發軔之作,
那麼,這本書里到底講了什麼呢?簡單地說,遠藤周作要解讀日本人的罪與罰。而他進行解讀的過程是通過一個引子和三個人物來完成的。
筆者這裡扼要地介紹一下這部小說的梗概:
小說的開篇,是戰後的東京近郊,一派貧窮而安寧的景象。敘述者“我”,是一個未曾上過戰場、一心想過平安和平凡日子的普通老百姓。對於打破這種和平生活的戰爭,“我”當然是拒絕的。然而,“我”慢慢地發現,鄰居里的那些看似普通的人,比如加油站的老闆,裁縫店的店主,好多是從戰場回來的人。但是,他們並不感到罪惡和羞恥,甚至還炫耀自己在戰場上的傷痕,感慨當年“搞了好些女人”。彷彿他們曾經是普通人,上了戰場,回來又做了一個普通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為什麼會犯下如此嚴重的罪行?“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認識了一位古怪的醫生,名叫勝呂,並得知了他的秘密之後,才有了答案。
勝呂名牌大學畢業,卻窩在一個小診所里做醫生。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勝呂出身貧寒,憑藉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名牌大學醫學部。然而,自卑始終纏繞著他。對於留學海外、娶了德國女人的導師,他只有羨慕,不敢有一絲嚮往。他的理想也很平凡,混幾年軍醫,回鄉當個大醫院的大夫,如果還能娶上一位富家千金,人生就圓滿了。他處處謹小慎微,也還保留著醫者的一份人性的關懷,對貧苦無望的老太婆也施以援手。可是,醫學院高層的鬥爭,讓他被迫捲入了解剖美軍戰俘的“實驗”中。勝呂本可以拒絕,可長年的懦弱和妥協讓他默默地參加,而“實驗”的可怕過程,讓他僅存的對醫學的信念全部破碎,最終走向崩潰。
勝呂是作者著墨最多的一個角色。不難看出,遠藤周作想借勝呂,給讀者傳達日本民族中的一種特性:盲目服從、無條件地妥協。他們是被軍國主義裹挾的一批人。
除了勝呂之外,書中還有另外兩個主要的“小人物”,三人共同構成了遠藤周作對日本人精神內核的分析,筆者在此也做一介紹:
與勝呂相對的,是同級的研究生戶田。戶田出身醫學世家,對醫院的體系了如指掌。他家境優越、學習拔尖,從小就是學校里備受矚目的驕子。但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結結實實地犯過許多罪行:寫虛偽的作文矇騙老師、陷害新來的優秀同學、偷竊老師珍貴的標本又嫁禍他人、和表姐通姦等等。每一次他都沒有得到任何懲罰。戶田從最開始的心懷內疚,漸漸地,把責任全都歸結於別人。“我沒有罪,有罪的只是被逮到。”在戶田身上,已經看不到對醫者理想的追求,他現實、冷酷。當勝呂因精神崩潰而無法進行手術時,戶田主動地接替他,完成了那個駭人的人體活體“實驗”。
根據作者的意圖,戶田是另外一種人的代表,他們只相信社會的懲罰,而不相通道德和良心的苛責。在明治維新之後一直狂飆突進的日本,這種人也大量存在。
護士上田是“實驗”的另一位參與者。她似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從護士學校畢業后就在這家醫院做護士,只因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接受了一位患者的求婚,婚後和丈夫去了大連。然而丈夫只把她當做一份財產,一個有些使用價值的老婆。當上田因為流產而失去生育能力后,丈夫並不關心,嬉笑著說“還能用,住院費也能報銷,反正沒有什麼損失”。最終丈夫和風月女子搞起婚外情,上田慘遭拋棄。
親戚不接納離異的上田。無奈之下,她重新回到這家醫院,做起了最底層的護士。人們對離異的上田並無一絲關懷,只把她當做一個可以忽視的勞力。她用微薄的薪水過著孤苦伶仃的生活,如行屍走肉一般。一次,她按照醫生的吩咐,給貧苦的病人打些鎮定劑敷衍了事,不巧被教授的德國夫人發現,被狠狠訓斥了一頓。她心懷憤恨,卻無力回擊。當發現教授是背著夫人做那種非人道的“實驗”時,她高興地加入進去,以目擊教授犯罪的方式,作為自己的報復。
對上田,作者用筆最少,勾勒得也最淡。這恰恰也是作者的高明之處:他們如同渺遠的背景一樣構成了社會的基礎。上田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是沉默的大多數。日本有千千萬萬這樣卑微的小人物。他們無力宣洩,也無力反抗,只能將承受的暴力加在更弱小的人身上。
縱觀全書,遠藤周作巧妙地用了三個人,提取出日本人精神內核中的盲目、冷酷、殘忍。三者又匯聚成一種毒藥:麻木和醜惡。
《海與毒藥》雖然是一部有虛構成分的小說,但其真實性和深刻性遠遠地超出了一般的文學作品。如果說《菊與刀》像一把長刀切開日本人的身體,那麼《海與毒藥》就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從骨髓中剔出日本人那些自己不願承認甚至不了解的、不為外人道的醜惡。
有評論家這樣評論《海與毒藥》:命運如大海,個體只能隨波逐流;麻木如毒藥,毒害著每一個人。對於深入骨髓的醜惡的麻木,也許就是日本人不願正視歷史的原因。
可喜的是,遠藤周作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就在2015年4月,九州大學醫學部校史館開館,專門設置了一個版塊,介紹歷史上的活體解剖事件。九州大學的學者們敢於直面自己曾犯下的罪行,並坦然面對恥辱,牢記歷史。今天的日本民眾,絕大多數都是熱愛和平的。我們看到《海與毒藥》小說在日本已經家喻戶曉,我們看到《海與毒藥》電影受到好評和熱捧,我們也看到,反對修改憲法第九條的人們,在國會聚集十萬之眾遊行抗議,日本全國超過一百萬人參加抗議行動。而不能正確認識日本侵略史的安倍晉三首相等人,應該認真地讀一讀《海與毒藥》。
日本本土的“731部隊”。
1945年5月,日本帝國主義已窮途末路,美國空軍頻繁轟炸日本本土。在一次目標為福岡縣的任務中,美軍一架轟炸機不幸被日方擊中,十二名機組人員跳傘。其中三名死亡,九名被捕。在具有情報價值的機長被送往東京后,統轄當地的日本西部軍司令官橫山勇(著名的侵華戰犯,長歌泣血的常德會戰和衡陽保衛戰打的就是他)就下令不經審判,將八名倖存美軍飛行員全數處死。
九州帝國大學(今九州大學)醫學部的石山福次郎教授聞此消息后,稱自己“苦於沒有實驗材料”,要“以醫學研究為目的”,向軍部申請“處理”這批戰俘,得到了同意。下石山所謂的“實驗”目的,大致有以下幾種:1)肺葉被切除多少,人還能存活;2)“新鮮”海水能否作血液的替代品;3)肝臟、心臟、胃、肺等被切除后能存活多長時間。簡單地說,他們乾的是和731部隊相同的罪惡勾當——人體活體解剖實驗。可以想象,美軍戰俘受到了怎樣的慘無人道的折磨!更可怕的是,切下的美軍俘虜肝臟,被當做下酒菜,供前來“觀摩”的日本軍官食用。
日本在二戰中戰敗后,美軍全面接管了日本。日本當局為逃避責任,謊稱“戰俘拘押於廣島時被原子彈炸死了”。美軍上校阿爾伯特·卡蓬特,獨自進行了長達五個月的徹底調查后,真正揭開了活體解剖和吞食人體內臟這一恐怖事件的真相。罪行敗露,參與實驗的一邦人全部被捕。石山福次郎畏罪自殺,相關人等,五名被處以絞刑,十八人被定罪。橫山勇在此事件前從侵華戰場被調回日本國內,此次又背負美國軍人的血債,罪責難逃,被判處絞刑,但因身體原因,一直收押,1952年病死於東京的巢鴨監獄,2015年4月,九州大學醫學部校史館開館,專門設置了一個版塊,介紹上述活體解剖事件,警示後人,以此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