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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的第九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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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的第九條命》9歲的路易·德拉克斯是一個“問題小孩”:聰明、少年老成、滿嘴謊言,而 且還總是會發生一些危險的、讓人不安的意外事故。9歲的他已經發生了八次意外:第一次,出生時母親難產;第二次,患上嬰兒猝死綜合症;第三次,突發痙攣,九分半鐘沒有呼吸;第四次,掉進里昂地鐵的鐵軌中,全身85%被電擊……第九次,不幸墜崖,但在醫生宣布其死亡的兩個小時后,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來,但是他的家庭也因此支離破碎…
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一直在折磨傷害甚至想要你性命的人,竟然是你最親近、最愛的人,你會怎樣?...
★9歲的路易·德拉克斯是一個“問題小孩”:聰明、少年老成、滿嘴謊言,而 且還總是會發生一些危險的、讓人不安的意外事故。 9歲的他已經發生了八次意外:第一次,出生時母親難產;第二次,患上嬰兒猝死綜合症;第三次,突發痙攣,九分半鐘沒有呼吸;第四次,掉進里昂地鐵的鐵軌中,全身85%被電擊……第九次,不幸墜崖,但在醫生宣布其死亡的兩個小時后,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來,但是他的家庭也因此支離破碎…
★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一直在折磨傷害甚至想要你性命的人,竟然是你最親近、最愛的人,你會怎樣?
楔子:
每個人都說總有一天我會遭遇一場重大意外,一場結束所有意外的意外。
我不是尋常孩子,我是路易·德拉克斯。我的身上總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情,比如說外出野餐卻意外溺水。
你可以去問問我媽媽,有我這樣一個總是會出意外的孩子是什麼感覺,她肯定會大吐苦水,一點樂趣都沒有。你完全無法入睡,總是想著這些意外什麼時候才能終結。你總覺得到處都是危險,然後想著,一定要保護好他,一定要保護好他,但是有時候實在是無能為力。
由於第一次的意外,媽媽在愛我之前就先對我產生了恨意。我的第一次意外發生在出生的時候,當時的情形與愷撒大帝出生的時候一樣,人們拿著一把刀划向母親的腹部,扯出一個滿身是血、不停尖叫的孩子。他們認為我沒法以自然的生產方式從母親的身體里出來。(雖然那種方法也一樣十分噁心。)而且他們覺得要是以自然方式生產的話,我母親也會難產而死的,就像愷撒大帝的母親一樣,那樣的話他們就只能把我們冰冷的屍體放進棺材之中,大的給她,小的給我。也有可能他們會把我們放進同一具棺材中,也就是雙人棺材。我敢打賭棺材店肯定有這種棺材出售,專為冥冥之中有一種特殊聯繫的母子使用,你可以從網上訂購到這種棺材。出生真的是一件很噁心的事情,即使活到一百歲,你和你的媽媽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件事。而這才只是剛開始而已,雖然那時我並不知道我會如此命途多舛,我媽媽也不知道。
第二次意外發生時我還只是一個小嬰兒。那時我大約八周大,正躺在童床上睡覺,突然之間就患上了嬰兒猝死症(俗稱搖籃病,指外表似乎完全健康的嬰兒突然意外死亡)。她滿腦子都在想著一定要保護好他,一定要保護好他,別慌張,打電話叫救護車就好了。醫護人員在電話里告訴她如何在他們到來之前讓我恢復呼吸,來了之後又供給我氧氣,可是這一切的救護措施卻在小小的我的胸口留下了許多瘀青。我媽媽也許還保留著那時的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話她就會把它們拿出來,還有那張X光片,上面顯示我的那些小肋骨全都碎得不成樣子了。
之後當我四歲的時候,有一次我發生痙攣,一直大聲尖叫,中間甚至有九分半鐘都沒有呼吸。這件事千真萬確。就連偉大的霍迪尼(美國著名魔術師,至今仍是逃生術表演的代名詞,被譽為“現代魔術之父”)都沒法做到這樣,他可是個逃脫大師呢。他是個美國人。
當我六歲的時候,我掉進了里昂地鐵的鐵軌之中,全身百分之八十五受到電擊。這樣的情況之前幾乎從未發生過,但是卻偏巧被我遇上了。我存活了下來,不過那簡直就是個奇迹。
之後我還因為把臉埋進了有毒的食物中而食物中毒。沙門氏菌症、破傷風、肉毒中毒、腦膜炎,這些只不過是我得過的病中的一小部分,還有許多病的名字我都不會念。不過你都可以在《醫藥百科全書》的第三卷中找到這些病症,你可以細細閱讀,不過事先警告你,這些病症都非常噁心。
“有我這樣一個孩子,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場夢魘。”我對古斯塔夫說道。古斯塔夫可是一個夢魘專家,因為他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場夢魘。“每天她都在擔心著各種各樣的危險狀況,以及如何保護好我不受危險的侵害。”
“你在這裡會更好。”古斯塔夫說道,“孩子,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很孤單。你在這裡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有你做伴很不錯。”
我現在已經對他越來越熟悉,但是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嚇我一跳。他的整個頭都包在繃帶之下,還有血滲出來。要是你看到了他,也會覺得他是很詭異的,有可能會被他直接嚇死。不過你也可以對他吐露心聲,就像我一樣,畢竟當你看不見人臉的時候,更容易敞開心扉一些。
我就是不能被信任的,只要一離開別人的視線,我就會闖禍。每個人都說,IQ高讓整件事情其實是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媽媽說:“傳說貓有九命,它們死後靈魂還緊緊地抓住身體,不願飄走。路易,如果你是一隻貓的話,也已經用完了八條命了,一年一條命。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英]莉茲·延森(Liz Jensen)1959年出生於英國,第一本小說是《方舟之子》,此書入選“衛報小說獎”;第二本小說是《食紙人》;她還著有《蛋舞》和《家裡的戰爭罪行》,後者入選“柑橘獎”,后改編為舞台劇。
《路易的第九條命》的靈感得自於她的祖母和叔叔。1930年,叔叔因為與祖母爭吵后,從家庭聚會中失蹤,祖母為了尋找兒子,最後跳下懸崖。英國老牌周報《傍不雅者》的副總編輯羅德·利德爾說:“莉茲·延森是最傑出的女性小說家。”
楔 子 01
每個人都說總有一天我會遭遇一場重大意外,一場結束所有意外的意外。
第一章 18
我做對了每一件事,也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但是那並不是事實,事實是我是盲目的,盲目到視而不見。
第二章 45
如果一個大人對你做壞事的話,你應該告訴另一個大人,一個你信任的人。
第三章 68
也許人確實需要一些幻想,以應對這樣的驚嚇。
第四章 101
壞的事情會發生,最終只會以眼淚收場。
第五章 111
路易的身體好像是一個布偶,被一個陌生人操控著。
第六章 116
在你的第九條命里,事情不太一樣。這條命比你的第八條命要遠得多,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第七章 127
如果同情不是愛慕之情的一種,又是什麼?
第八章 151
別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第九章 171
年輕人,來吧,我們要到最黑暗的地方去,地球上最黑暗的地方。
第十章 179
是我瘋了,還是路易·德拉克斯在利用我?但是如果他真的在利用我,誰會相信呢?
第十一章 204
孩子需要一個自己能信得過的大人。這是媽媽說的。但是信得過誰呢?你怎麼知道他信得過?
第十二章 209
這場婚姻非常不幸福,從一開始就不幸福。
第十三章 229
我感覺自己怒火中燒,她說過,我記得很清楚,記得她的悲傷,她的淚水,她偽裝的堅強的臉,記得我怎麼因為同情而變得溫柔。
第十四章 237
讓路易走,娜塔莉。我們在懸崖邊上了,讓路易走!
第十五章 242
我愛我的兒子,勝於愛世界上的一切,我絕不會讓他死去。
第十六章 256
也許有一天,一場意外,摔一跤,我就贖了罪。
第十七章 261
如果你做出了選擇,即使這個選擇是錯的,你也必須為此負責任。你選擇了,路易,這是你的選擇。
楔子
每個人都說總有一天我會遭遇一場重大意外,一場結束所有意外的意外。
我不是尋常孩子,我是路易·德拉克斯。我的身上總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情,比如說外出野餐卻意外溺水。
你可以去問問我媽媽,有我這樣一個總是會出意外的孩子是什麼感覺,她肯定會大吐苦水,一點樂趣都沒有。你完全無法入睡,總是想著這些意外什麼時候才能終結。你總覺得到處都是危險,然後想著,一定要保護好他,一定要保護好他,但是有時候實在是無能為力。
由於第一次的意外,媽媽在愛我之前就先對我產生了恨意。我的第一次意外發生在出生的時候,當時的情形與愷撒大帝出生的時候一樣,人們拿著一把刀划向母親的腹部,扯出一個滿身是血、不停尖叫的孩子。他們認為我沒法以自然的生產方式從母親的身體里出來。(雖然那種方法也一樣十分噁心。)而且他們覺得要是以自然方式生產的話,我母親也會難產而死的,就像愷撒大帝的母親一樣,那樣的話他們就只能把我們冰冷的屍體放進棺材之中,大的給她,小的給我。也有可能他們會把我們放進同一具棺材中,也就是雙人棺材。我敢打賭棺材店肯定有這種棺材出售,專為冥冥之中有一種特殊聯繫的母子使用,你可以從網上訂購到這種棺材。出生真的是一件很噁心的事情,即使活到一百歲,你和你的媽媽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件事。而這才只是剛開始而已,雖然那時我並不知道我會如此命途多舛,我媽媽也不知道。
第二次意外發生時我還只是一個小嬰兒。那時我大約八周大,正躺在童床上睡覺,突然之間就患上了嬰兒猝死症(俗稱搖籃病,指外表似乎完全健康的嬰兒突然意外死亡)。她滿腦子都在想著一定要保護好他,一定要保護好他,別慌張,打電話叫救護車就好了。醫護人員在電話里告訴她如何在他們到來之前讓我恢復呼吸,來了之後又供給我氧氣,可是這一切的救護措施卻在小小的我的胸口留下了許多瘀青。我媽媽也許還保留著那時的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話她就會把它們拿出來,還有那張X光片,上面顯示我的那些小肋骨全都碎得不成樣子了。
之後當我四歲的時候,有一次我發生痙攣,一直大聲尖叫,中間甚至有九分半鐘都沒有呼吸。這件事千真萬確。就連偉大的霍迪尼(美國著名魔術師,至今仍是逃生術表演的代名詞,被譽為“現代魔術之父”)都沒法做到這樣,他可是個逃脫大師呢。他是個美國人。
當我六歲的時候,我掉進了里昂地鐵的鐵軌之中,全身百分之八十五受到電擊。這樣的情況之前幾乎從未發生過,但是卻偏巧被我遇上了。我存活了下來,不過那簡直就是個奇迹。
之後我還因為把臉埋進了有毒的食物中而食物中毒。沙門氏菌症、破傷風、肉毒中毒、腦膜炎,這些只不過是我得過的病中的一小部分,還有許多病的名字我都不會念。不過你都可以在《醫藥百科全書》的第三卷中找到這些病症,你可以細細閱讀,不過事先警告你,這些病症都非常噁心。
“有我這樣一個孩子,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場夢魘。”我對古斯塔夫說道。古斯塔夫可是一個夢魘專家,因為他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場夢魘。“每天她都在擔心著各種各樣的危險狀況,以及如何保護好我不受危險的侵害。”
“你在這裡會更好。”古斯塔夫說道,“孩子,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很孤單。你在這裡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有你做伴很不錯。”
我現在已經對他越來越熟悉,但是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嚇我一跳。他的整個頭都包在繃帶之下,還有血滲出來。要是你看到了他,也會覺得他是很詭異的,有可能會被他直接嚇死。不過你也可以對他吐露心聲,就像我一樣,畢竟當你看不見人臉的時候,更容易敞開心扉一些。
我就是不能被信任的,只要一離開別人的視線,我就會闖禍。每個人都說,IQ高讓整件事情其實是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媽媽說:“傳說貓有九命,它們死後靈魂還緊緊地抓住身體,不願飄走。路易,如果你是一隻貓的話,也已經用完了八條命了,一年一條命。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爸爸和肥佬普雷茲也同意她的話。
“誰是肥佬普雷茲?”古斯塔夫問道。
肥佬普雷茲是個“讀心人”,可是他卻一點都不精於此道。爸爸媽媽曾付錢讓他聽我說話,弄清楚圍繞在我身邊的這些神秘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路易·德拉克斯的奇異迷案,神奇的易出事故的男孩——當爸爸對別人說起我的事情的時候,總是這樣形容的。但是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故事,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每次說起就會讓媽媽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嘿,古斯塔夫,聽聽別人都是怎麼說的。每個人都說總有一天我會遭遇一場重大意外,一場結束所有意外的意外。有一天,當你抬頭望天時,可能會看到一個小孩從天空中掉落下來,那大概就是我了。
小男孩都喜歡海怪。如果我有個兒子的話,我會帶他去看剛剛運到巴黎的巨烏賊。巨烏賊有十五米長,泡在甲醛里一路運來。我在《新觀察家》上看到了一張照片:管狀的身體,吸盤觸角像跳芭蕾舞般在身後擺動。這場景讓我想到了一種蘭花,又像是一個離開了停泊之處、在海底失落地漫遊而迷失了方向的細長海葵。巨烏賊的拉丁文名為architeuthis。這些年來,巨烏賊一直被認為是水手們在海上待了太久,產生幻覺而虛構出來的產物。但是現在,全球變暖的現象讓巨烏賊受益不少,它們的數量急劇上升。國外的一些沙灘上,每天都有一些漂流物可以證明巨烏賊的存在。它們的眼睛像晚餐的盤子那麼大。
要是我有個兒子……
但是我並沒有,只有已經長大的女兒。這些已經長大成熟的年輕女性,帶著手機,根本沒時間理會這些大自然中的怪物。我的兩個女兒都在蒙彼利埃讀書。要是她們表現出一點點的興趣的話,我一定帶她們去看深海海怪。但是男孩子不一樣,男孩子絕對有時間去看巨烏賊。
我敢肯定,路易·德拉克斯也會想去看一看的。他養小倉鼠,但是卻渴望著更具危險性的動物,像狼蛛、鬣蜥、蛇、蝙蝠之類的長著尖角、鱗片、嚇人的皮毛、有破壞力的哥特式動物。他最喜歡的讀物是一本叫作《動物的精彩世界》的兒童讀物,裡面的配圖十分豐富。他能背出書中的大部分內容。
據他媽媽娜塔莉·德拉克斯說,他有一種生動卻又十分古怪的想象力。他的心理醫生馬塞爾·普雷茲在他交給警方的證詞中,將他評價為“一個現實的問題”。路易是一個夢想家,一個獨行者。他難以分辨現實與虛幻。正如許多別的高智商、表達能力強的孩子一樣,路易的在校成績不太好,他在學校里無聊極了。與別的同年齡的孩子比起來,路易的身材較為矮小,那雙深色的眼睛似乎一眼就可以把你看穿。每個人都說他是一個奇怪、了不起的孩子,而且還非常聰明。你也可以從這些人的話中,看出他們私下裡也會覺得路易就是那種典型的“獨生子”——被寵壞的孩子的代名詞。但是當後來的事發生以後,不管人們對路易抱有什麼樣的看法,再也沒人敢說路易的壞話了。
我總覺得如果我們見面的話,九歲的路易·德拉克斯會跟我很合得來。我們可以討論自然界中許多奇妙的現象,也許我還可以教他玩一些卡牌遊戲:撲克、二十一點、金羅美牌。我也是個獨生子,我們有這個共同點。我可以給他展示一些我的顱相圖,興緻勃勃地講述一些人腦的作用,解釋人腦的不同部位如何分別管理不同的神經衝動,告訴他管理講笑話和說繞口令的人腦部位與管理代數和看地圖的人腦部位完全不同。他肯定會很喜歡這些的。對,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喜歡這些的。
但是這一切並不會發生。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軌了,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如此。就這麼說吧,我完全看不到事情變好的跡象。
每個人都在改寫歷史,我一直以來都努力嘗試這一點。我最喜歡的路易的故事的版本是:我做對了每一件事,也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但是那並不是事實,事實是我是盲目的,盲目到視而不見。
好天氣不該與死亡一同發生。但是路易的最後一次意外發生的時候,是四月初一個美好的下午,陽光滿滿卻十分涼爽。那是在奧弗涅山區,那裡山丘起伏,十分具有野趣,是洞穴專家的最愛。他們經常來此探索,繪製幾百萬年前由地震和火山運動造成的地下洞穴系統的圖紙。那裡的裂縫綿延數英里,像是地球表面的傷疤一般。野餐的地點在蓬特羅爾城外靠近山邊的陰涼處,周圍還縈繞著野生百里香的清香。我懷疑,即使是那些忙著拍照、拿著地圖到處搜尋的法蘭西警察,也會被周圍美妙的景色所吸引吧。峽谷的水流並不湍急,而是十分柔和,你可以聽著水聲慢慢入眠。有些法蘭西警察甚至會想到,以後在某個夏日的周末再帶著他們的家人來這裡。不過他們不會提起自己是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或是談起發生在這裡的那個災難。
意外發生后,男孩的母親悲痛欲絕,無法講述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是當警方掌握了事件的大致情況之後,馬上就調來了緊急支援小組搜尋掉下峽谷的男孩和他失蹤的父親。救護人員給德拉克斯太太注射了鎮靜劑穩定她的情緒之後,載走了她和她兒子破碎的屍體。她完全不肯放手。路易的手還那麼柔軟,但卻已經冰冷,像是冷凍庫里的麵糰一樣。他跌落峽谷,峽谷那湍急的水流將他吞噬,然後把他一路衝到下游不遠處一塊凸出的石頭上。警方就是在那裡找到了他的屍體,全身像是被噴霧冷凍過了一樣。他們對他進行急救,壓出他肺部的積水,試圖救醒他。但是一切只是徒勞,他已經死了。
我時常在想,德拉克斯夫人看到人們用吊車把路易吊上來,看到他那垂下、濕透的四肢和蒼白的皮膚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她那顆可憐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顯然她在不停地尖叫,像一個受傷的動物般號叫,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費了好大力氣才讓她平復下來。救護車開走的時候,天空中灰色的積雨雲正快速靠近這裡,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據當時與她一起在救護車上的女警陳述,娜塔莉·德拉克斯在救護車上異常安靜,幾近冷靜。我確定這時緊緊抓著已經死去的兒子的手的她,一定在祈禱。在危機面前,每個人都成了虔誠的禱告者,希望上帝可以與他們做最後一筆交易。她會祈求時間倒轉,這一天太陽從未升起,他們所有的選擇都被改變,所有說過的話都可以收回,所有的事情也都可以倒轉回來。我也相信,在某種程度上,德拉克斯夫人一定也在為路易的事情自責著。她應該知道的,在所有人裡面,她是最清楚事情經過的人,路易到哪裡去了,他會遇到怎樣的危險。她盡最大的努力阻止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的發生,也許她甚至還延緩了這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的時間。但是她畢竟還是沒有能力阻止它。
到了醫院,她意識到自己應該趕快向警方做出證詞。在藥物讓她沉沉睡去之前,她用一種死氣沉沉的聲音向警方補充了更多細節,那聲音簡直像是一個機器發出來的。她還以這樣的聲音回答了警方的所有問題,她是整個事件中唯一在場的目擊者了。有一家人發現她在路邊尖叫,打電話報了警。十分鐘前,路易掉下峽谷,他父親隨即失蹤。
那時暴風雨已經撕裂了整個天空,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整個山谷。持續的暴雨讓汽車不得不停在路邊,等待著暴風雨的過去。現在回想起來,救護人員能夠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找到路易的屍體,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兩個小時之後,劇烈的暴風雨讓救援行動變得不可能。到了晚上,警方則被迫全部撤出山區。
第二天早上,暴風雨已經過境,天空又是一片碧藍如洗,將之前的暴力洗盡。警方回到現場拍照並擴大搜尋範圍,他們找到了德拉克斯一家棄置的轎車——一輛全新的大眾帕薩特,就停在離野餐地點半公里遠的路邊。汽車的後備箱里有一隻倉鼠,這隻倉鼠正瘋狂地踩著轉輪。警方拿走了現在已經濕透的野餐墊、野餐籃以及野餐區域的一些碎屑:杯盤刀叉、一保溫瓶的咖啡、半瓶白葡萄酒、三罐尚未開封的可樂、已經浸濕的餐巾紙,奇怪的是,還有一包吃了一半的避孕藥。我想他們沒有找到的,大概都已經被大自然迅速地拿走了。螞蟻們會直線前進,搬走還沒有被雨水沖走的糖、鹽和浸濕的殘留碎屑。松鼠會找到一些還沒吃完的花生,黃蜂則會在已經半溶的蛋糕碎屑和糖霜旁生氣地嗡嗡叫。警方組織了嚴密的排查,還派出了蛙人在漲潮的溪谷中沿途向下游找了好幾公里,都沒有找到男孩的父親皮埃爾·德拉克斯。他似乎憑空消失在了地球表面,彷彿被火山吞沒一般。
那個悲劇的真相只有三位當事人才知道。在那三個人之中,一個永遠不會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一個隱藏起來,一個則死了。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不是奇迹發生的話,事情就將繼續維持現狀。
路易·德拉克斯的故事有許多開端。但是他掉落峽谷身亡的那一天,卻是我們之間那無形的網路的開端。後來我把那一天標記為我的毀滅的開始,我那可能的事業的終結,我差點說成那是我“生命”的終結。奇怪的是,經過了這一切,我還是常常把這兩個詞混淆在一起。醫院以及任何類似的醫療機構,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地方,裡面滿是奇迹、恐懼,又滿是出生、悲痛、自動售賣機、死亡、血液、行政公文這些平庸的東西。但是對醫生來說,又很容易在其中有一種家的感覺,醫生們在醫院裡甚至比在自己真正的家中更舒適。如果行醫是你的生計,或是別的任何原因的話,你就會有這種感覺。
直到有一天,一個像我一樣的人意識到,在他所工作的醫院之外,還有另一個世界,一個與他生存多年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個世界里邪惡的邏輯能夠將人拋至生死邊緣,毀掉一切他所追求、尊敬、珍重、關心、獲得、愛護的一切。在那時,生命開始扭曲。把磁鐵放在指南針旁邊,指南針就失去了功能,它會打轉搖晃,不再指向南邊。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亦是如此。當德拉克斯的案子放在我面前的時候,就像磁鐵一樣扭曲了我的指南針,強迫我把傳統的道德觀念拋諸腦後。你可以試著用正常的方式把它記錄下來,但是你一定會卡住。我知道這是真的,因為這是我的切身經歷。開頭很簡單:
病人,九歲男性,因跌落山谷后又溺水,導致頭部和上半身有多處嚴重創傷,在抵達維希意外急診中心時,就已經宣告死亡。屍體已經被運至太平間準備驗屍……
到這裡為止,都很正常,但是——
當天晚上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