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除夕偶成
清代黃景仁創作七言絕句
《癸巳除夕偶成》是清代詩人黃景仁的一首作品。詩人每年除夕都要寫詩,今年也不例外。但又自嘲寫濤不能給自己帶來什麼,I勺白浪費精神。這並不是真正懊悔,而是含蓄地表達懷才
不遇之感。
其一
“千家笑語漏遲遲,憂患潛從物外知。”詩人思緒紛紛。上句盡情渲染了除夕夜千家萬戶的歡迎氣氛。“千家笑語”四字緊扣題目“除夕”,描寫了除夕之夜千家萬戶守歲迎春,歡歌笑語的氣氛。人們感覺時間流逝得太快了,以至於不知不覺已到了深夜。詩人此時思緒連綿,獨生憂患。“憂患”與“千家笑語”的氣氛很不協調,而在這裡卻有機地聯繫起來,在封建社會裡,由於貧富懸殊,除夕之夜,幾家歡樂幾家愁。詩人與家人團聚,本可以過愉快的除夕,但詩人卻憂慮重重,這充分表現了詩人“眾人皆醉吾獨醒”的孤高情操和幽憤多思的性格。
“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這兩句寫詩人心中憂悶而產生的獨特行為。上句的“悄立”二字,寫詩人一人靜悄悄地站在市橋上,用外形的靜謐暗示內心的不平靜。“人不識”三字,寫出並不是人們不認識詩人,而是感嘆那些歡歌笑語的人們不了解他心中的憂患。因而詩人感到更加孤獨。下句是“悄立”的“延伸”,詩人心中的憂患無法排解,便獨立一人到市橋上,長久佇立,凝視天上的一顆亮星。周圍的一切彷彿都不存在,似乎已經超然物外,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看多時”含蓄地回答了詩人“憂患”的內容。詩人感到星移斗轉,歲月如橋下的流水,一去不返,聯想自己,少負盛名,卻懷才不遇,即將而立之年,功不成,名不就,窮途潦倒,貧病交加,憤激悲傷之情,一齊湧上心頭。
詩人沒有正面著墨去寫憂思,而只是描寫詩人在除夕之夜家家團聚、笑語聲聲的時刻悄立市橋上的特殊行為,從氣氛的渲染和詩人默然無聲凝視長空的形象給人一種感染。這樣寫,看似平淡,但含蓄深厚,把詩人的憂愁鬱悶的’心情表達得更為深沉,更加強烈,也更有藝術表現力。
其二
詩中說自己後悔當了詩人。地點不再是市橋之上,而是在家中,其時已經掌燈,兒女與自己正圍坐在桌旁。寫作此詩時,詩人生有一女一子,都還在懵懂無知的年齡。故而當詩人一如往年燈下敲韻,為捕捉詩情沉思默想以至眉頭緊蹙時,小兒女輩見了,毫不理解,只是掩口而笑。“竊笑”,顯得小兒女似懂非懂,“頻”字則又帶出詩人“吟呻”費時之久。
面對此情此景,詩人不覺悲慨生,便用一半責備一半自責的語氣傾訴了自己內心的苦悶。“爾輩何知”,說兒女,對兒女因不理懈而竊箋,責備中有寬宥。兒女畢竟太幼小了,怎能從自已熱中吟詩的表象中體察到後悔寫詩的另一面呢?“吾自悔”,轉說自己,自悔不該寫詩,故說“枉拋心力作詩人”。“拋”字意味著自己作詩化去的精力都自白浪費了,毫無價值。拋”前加一“枉”字,進一步強調了對自費精力感到的惋惜、痛心。其實,詩人並不是真的後悔寫詩。但“自悔”、“枉拋”,乃是詩人沉痛已極的激債語,是對埋沒人才的黑暗政治的曲折抗議。如果聯繫“枉拋伺的出處,隱含予其中的這一層意思就更加明顯。
詩人在這首詩中喊出的,又不僅僅屬於他所處的特定時代,而且也是歷史上所有的懷才不遇的文人學士的共同心聲。“英拋心力作詞人”與“枉拋心力作詩人”之具有很大的感染力,原因也正在於此。
總評
兩詩所寫地點,各不相同,一在市橋,詩人悄立,天上有星;一在昆內,兒女圍坐,桌上有燈。市橋上,“人不識”,更是此心無人會得;在室內,兒女頻頻竊笑,也不理解自己的苦悶。此二詩在藝術表現上的共同特色是言近旨遠,意象鮮明,貼近生活,而又都詩意含蓄,寄情遠大,訴說的是對整個現實、人生的憂慮與感憤。
當代學者蔡義江:此詩后兩句補敘出前述是“悄立市橋”的情景。“人不識”,不是說人們不認識自己,而是說沒有人理解自己的心情;當然同時也表現人們忙於自顧,不會去想到別人的處境。所以,他只是獨自久久地站在市橋上,專註於一顆如月般的明星,而陷入了沉思遐想。於是大星出現是凶象的俗傳閃過腦際,便與“憂患”句完全聯繫了起來。寫心境預感的詩,往往有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的妙處,此詩即是。
當代學者蔡亞平:“悄立市橋人不識”,寂寥蕭瑟的氣息撲面而來,詩人的身影在歡樂背景的映襯下更顯落寞。全詩感傷低沉,韻味悠長。
年年除夕都要哼哼唧唧地做詩,兒女看見,便在燈前竊笑。你們哪知道我也暗自後悔:何必枉費心力做個詩人?此詩作於乾隆三十八年(1773)除夕,時作者從安徽回到故里。
四歲而孤,家境清貧,少年時即有詩名,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為求生計開始四方奔波,一生窮困潦倒。乾隆四十六(1781年)被任命為縣丞。
詩負盛名,和王曇並稱“二仲”,和洪亮吉並稱“二俊”,為毗陵七子之一,詩學李白,所作多抒發窮愁不遇、寂寞凄愴之情懷,也有憤世嫉俗的篇章,七言詩極有特色,亦能詞。著有《兩當軒全集》22卷,其中詩16卷、詞3卷、詩詞補遺及遺文3卷以及《西蠡印稿》。後世評黃氏詩多雲“愁苦辛酸”,如瞿秋白有句“吾鄉黃仲則,風雪一家寒”。
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