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春逢耕者

唐代柳宗元所作的詩

《首春逢耕者》是唐代文學家柳宗元初貶永州的第一個春天創作的一首詩。此詩主要表現詩人早春郊遊時的情景及感受。開頭八句寫早春的南國之野;中間八句寫詩人向農夫傾訴鬱結在胸中的鬱悶;最後兩句寫詩人耕作時的歡快情景。全詩格調清新,用語流暢,寫景、抒情和敘事有機結合,情景交融,顯得恬靜淡雅。

作品原文


首春逢耕者
南楚春候早,余寒已滋榮。
土膏釋原野,白蟄競所營。
綴景未及郊,穡人先偶耕。
園林幽鳥囀,渚澤新泉清。
農事誠素務,羈囚阻平生。
故池想蕪沒,遺畝當榛荊。
慕隱既有系,圖功遂無成。
聊從田父言,款曲陳此情。
眷然撫耒耜,回首煙雲橫。

註釋譯文


註釋

⑴首春:詩人來到永州度過的第一個春天。
⑵南楚:即詩人貶謫之地永州。
⑶土膏:泥土的肥力。
⑷蟄(zhé):蟄居,即動物冬眠,藏起來不食不動。
⑸綴(zhuì):裝飾,點綴。綴景:成片的景色。
⑹穡(sè)人:農民。偶耕:兩人並耕。
⑺囀(zhuàn):鳥婉轉地叫。
⑻渚(zhǔ):水中的小塊陸地,小洲。
⑼素務:高尚的事務。
⑽羈(jī)囚:留在外地的囚犯。羈,羈留,停留。
⑾故池:舊居的池塘。蕪(wú):叢生的雜草。
⑿遺畝:家鄉舊日的田園。榛荊(zhēnjīng):榛,一種落葉喬木;荊,一種落葉灌木。
⒀隱:隱居生活。
⒁聊:姑且。
⒂款曲:衷情。
⒃眷然:懷念的樣子。耒耜(lěisì):古代一種像犁的農具,木把叫“耒”,犁頭叫“耜”。

譯文

楚南一帶春天的徵候來得早,
冬天的余寒未盡,草木的生機卻已萌發。
原野的泥土釋放出肥力,
像冬眠的動物爭相在上面安家。
春天的景象還沒裝點到城郊,
農民便已結伴耕稼。
園林中傳出鳥兒婉轉的叫聲,
小洲窪地的新泉清澈令人嘆嗟。
農事確實要平時致力,
如同囚犯般寄居外地也許會耽誤終生。
故居的池塘想必已被雜草淹沒,
老家的田園當時長滿了喬木、灌木和蔓藤
羨慕隱士已有所託,
謀取功名卻已不成。
姑且跟隨田間老漢細細攀談,
詳細地表述了自己的苦衷。
無限眷戀地撫摸著犁耙,
時間於不知不覺中過去,回頭一看已是滿天煙雲。

創作背景


這首詩當作於柳宗元來到永州第一年即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年)早春,是詩人和農民一次傾談后寫下的。柳宗元被貶謫到永州后,由於身份地位的下降,有了更多的機會接近下層人民,了解他們的生產和生活情況。一天,柳宗元獨自出遊到永州郊外,目睹到一幅在長安做京官時不曾有過的春意盎然的田園圖景。原野上清泉涌流,草木萌櫱,鳥語花香,更有農人春耕正忙。他倍感新奇與興奮,以飽蘸深情的筆,記下了這賞心悅目的幕幕景象。詩人身為“僇人”,羈留異地,觸景生情,勾起了詩人對故土的不盡思念,以及對不幸人生的無限感慨。

作品鑒賞


賞析

此詩寫的是永州早春的情景。全詩以第五聯過渡,由所見所聞轉入寫所思所感。詩人看到一派宜人的早春景象后,引發的不是美好的憧憬、宏大的志願,而是強烈的思念故土之情。正如近藤元粹《柳柳州詩集》卷三所言:“貶謫不平之意片時不能忘於懷,故隨處發露,平淡中亦有憤懣,可壓也。”由早春生機勃勃的景象,聯想到北方舊居已人去樓空,昔日田園因無人料理而雜草叢生,淪為荒地;由此又進一步引發對人生的感慨,感到無可寄託——政治前途既已渺茫,沉悶之情又無以排遣,精神的家園不知安在。惶惶不可終日,詩人對這種無所事事的無聊生活,極度地不適與不滿,甚至羨慕起隱士來——儘管他們功名無所成但還有所寄寓。無意間詩人遇到了田間勞作的老漢,於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詩人向這位素昧平生的老漢一吐衷腸,一泄為快。於此,也正是辛勤勞作的農民給了他以莫大的慰藉,使他捨不得離開田頭,無限眷戀地撫摸著農夫的犁耙,交談中已不知天色已晚,猛回頭,發現炊煙已瀰漫天空。
在身為“羈囚”的情況下,農夫已成為柳宗元傾訴的對象,與農夫傾心交談已成了他精神解脫的最好方式。柳宗元之所以那般熱愛永州山水,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對永州人的信賴和感激。
但詩歌尾聯,詩人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生活的落寞,思念故鄉,但在他眼前的仍是煙雲橫斷。這意境與崔顥的“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黃鶴樓》)有異曲同工之妙。
總之,全詩表現的是早春郊遊時的所見所感,既寫了詩人對永州之野的美好印象,又寫了詩人寂寞生活中矛盾而複雜的心情。以樸實的筆調寫事,以誠篤的心寫實,朴誠的人格躍然紙上。

評價

明代陸時雍:末數語極懇款之致,覺此衷憮然一往。(《唐詩鏡》)
清代沈德潛:因逢耕者而念及田園之蕪,羈人心事,不勝黯然。(《唐詩別裁》)

作者簡介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東(今山西運城)人,傑出詩人、哲學家、儒學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記》等六百多篇文章,經後人輯為三十卷,名為《柳河東集》。因為他是河東人,人稱柳河東,又因終於柳州刺史任上,又稱柳柳州。柳宗元與韓愈同為中唐古文運動的領導人物,並稱“韓柳”。在中國文化史上,其詩、文成就均極為傑出,可謂一時難分軒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