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科恩
以色列特工
伊利·科恩(Eli Cohen),男,1924年12月16日出生於埃及的亞歷山大,以色列特工、摩薩德優秀諜報人員的傑出代表,享有"西方佐爾格"的美譽。
1965年敘利亞反間諜機關在“蘇聯技術專家”(實際為埃及間諜傑克·比頓)的協助下當場把他抓獲。5月18日科恩被當眾絞死。
伊利·科恩1924年出生於埃及的亞歷山大,並在那兒一直生活到32歲,然後才移居以色列。他從小就被培養成一個虔誠地信奉猶太教的孩子,曾想在當地猶太居民區當一名傳教士。他的父母都是很自尊的東方猶太人,在城裡經營一個賣領帶的鋪子。
伊利·科恩
同當時在埃及的大部分猶太青年一樣,科恩很快就捲入了猶太復國主義的政治活動。但他比別人走得更遠,他加入了由塞繆爾·阿扎爾領導的一個非法的猶太人地下組織。科恩第一次去以色列,是他那個地下組織派他去的,目的是去學無線電通訊技術,以便在即將採取的"蘇珊娜行動"中進行聯絡。"蘇珊娜行動"失敗后,科恩被埃及保安機關抓去盤問,但由於他能言善辯,最終使埃及人充分相信,儘管他認識阿扎爾,卻與"蘇珊娜行動"沒有任何聯繫。埃及人不得不把他放了。這麼一來,雖然他還在為一個主要由當地人負責的秘密的猶太人移民組織做些工作,但以色列情報機構已不能再讓他在埃及從事間諜工作了。這不僅是因為埃及人肯定會懷疑他,而且還因為有一條規定重新嚴格地付諸實施了。這條規定是:決不能招募當地的猶太人在他的居住國充當間諜。
1957年科恩來到以色列。他最初在國防部當譯員,負責翻譯阿拉伯文報紙上的材料。但沒多久,他就干夠了這種翻譯工作。不到3年時間,他就離開國防部,到以色列工人總工會經營的工業公司當了會計。
這段時間,摩薩德一直在他身上打主意。他早就受過從事秘密情報活動的基本訓練,並且有一些實際活動經驗。他過去一直在阿拉伯國家生活,參加過一段時間的地下活動,他的潛力顯然很大。儘管派他去埃及已是不可能的事,在那裡非常容易暴露身份,但完全可以把他派到敘利亞這個非常難以滲入的阿拉伯國家去。摩薩德知道在他小時候全家曾遷往敘利亞的阿勒頗住過一段時間。科恩還能清楚地回憶起小時候家裡人使用的敘利亞方言。
對科恩而言,一方面他的愛國心是不容置疑的,另一方面他又確實感到在一個東方國家比在以色列生活得更自如。他認為,他對阿拉伯文化吏感親切,在以色列生活1年多以後,他開始懷念阿拉伯的生活方式了。
科恩與妻子
就這樣,雖然他已經結婚,但摩薩德並沒費什麼口舌,就說服了他充當以色列的特工人員。經過兩年的刻苦訓練和努力,他已完全能夠勝任這一角色。
問題是,科恩要想得到敘利亞人的承認,唯一的辦法就是以一個敘利亞人的身份到那裡去。敘利亞同埃及不一樣,它是一個一貫對外國人、甚至對非敘利亞籍的阿拉伯人充滿疑慮的國家,並且敘利亞人長期以來總被告誡要同外國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要使一個人裝成另外一個國家的居民,並且使這種偽裝能夠長期地而不是暫時地瞞過周圍的人,絕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伊利·科恩的祖輩是敘利亞的猶太人,有許多天生的有利因素,但還必須聽從別人細緻和耐心的教導,既不能暴露他那猶太人的身份,又不能暴露他那段在埃及生活的經歷。從某種程度上講,他精心準備的一份履歷表,會有助於掩蓋任何漏洞,但是不管怎麼說,還得做到萬無一失才行。
到1960年年底,科恩已一切準備就緒。負責領導他的摩薩德官員已為他編造了一份與其經歷儘可能相近的毫無漏洞的身份證明。他改名為卡馬爾·阿明·塔貝斯,1930年生於貝魯特,父母是敘利亞人。他的家1933年移居亞歷山大,1947年又遷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他長大成人後,就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辦起了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並因而富裕起來。這一經歷是符合那些因貧困、戰亂和本世紀的革命而顛沛流離的成千上萬個阿拉伯家庭的情況的。
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地,就有50多萬阿拉伯人,其中敘利亞人占很大一部分,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在這些人中間生活。如果說他的敘利亞口音還不很純正,會引起別人的疑心的話,這也不難做出解釋,因為他基本上是在埃及和拉丁美洲長大的。如果他看上去對埃及的了解比對敘利亞還多的話,那是因為他過去曾在埃及呆過的緣故。唯一的問題是他只會講幾句西班牙語,不過耶路撒冷的外語補習學校的速成課很快就幫助他彌補了這個不足。
1961年年初,科恩第一次用卡馬爾·阿明·塔貝斯這個名字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以便在拉丁美洲建立他所需要的關係,同時他還按摩薩德所希望的那樣去同那裡的敘利亞僑民接觸。這樣,當他前往大馬士革的時候,他就會獲得他所需要的那種能得到別人信任的條件。這些事情,他做得比人們預想的還要出色。
他的進出口貿易公司,依靠摩薩德慷慨提供的大筆資金,很快興旺起來,這使他出了名,能夠十分自如地往來於敘利亞上層僑民之間。
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后的幾個月里,他為最重要的一步——去大馬士革已作好了準備。科恩已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敘利亞僑民和其他阿拉伯人中,牢固地確立了自己的地位。因此他放出風去,說是要了卻畢生的一個宿願,回到闊別已久的祖國敘利亞去看看,這可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回去。1962年1月1日,他帶著一些私人介紹信,登上了從熱那亞開往貝魯特的阿斯托里亞號客輪。他買的是頭等艙,住在甲板上的一間客房裡。他很快同船上其他阿拉伯鉅賈富賈交上了朋友。9天以後,他靠著在船上認識的一位有影響的敘利亞人沙伊特·阿爾德的幫助,由阿爾德開車把他帶過了黎巴嫩——敘利亞邊界,到達了目的地大馬士革。
幾天後,他動情地對他新結識的朋友們說,他多年漂泊,終於回到了故土,今後就不想再離開了。敘利亞是他的老家,是他準備度過有生之年的地方。通過從拉丁美洲帶來的私信結識的朋友卡曼爾·阿爾赫申的幫助,他很快就在市中心的阿布魯馬納區找到了一套十分雅緻的公寓,正好對著敘利亞武裝部隊總參謀部。他非常清楚周圍許多鄰居肯定都是敘利亞的軍官,同時,許多經銷處、銀行和工業公司的總部和一些大使館也設在這裡。
他住在這裡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一切安排妥貼之後,他就架起了無線電發報機。他把發報機巧妙地隱藏在看上去像是做飯用的混頻爐里,天線固定在電視機和收音機天線林立的房頂之上,拉進屋內,就像接在他的自動剃鬚刀上的一根長長的電線。
初戰告捷
科恩通過觀察他的近鄰——窗戶對面的敘利亞總參謀部開始了他的工作。為了能探測出特別不尋常的跡象,他不間斷地監視著進出大樓的人們。在最初的幾天里,他從早上8點總參謀部開始一天的活動起,一直監視到晚上6點多大多數軍官和職員離開大樓為止。
在連續監視了幾個晚上之後,他注意到只有5間房子的燈是徹夜不熄的。因而他推測那是夜間值班員往的地方,並斷定這些房子是屬於"軍事情報作戰處"的。這段時間,大馬士革總的看起來是平靜的,因為在總參謀部除了那5間房子之外幾乎是一片漆黑,這是風平浪靜的標誌。
科恩經常與年輕的阿爾赫申見面,並經他介紹認識了他的一些朋友。他向所有這些人。特別是那些官員們打聽向歐洲出口敘利亞商品會遇到什麼困難。他告訴他們自己有相當一筆錢存在瑞士和比利時的銀行里,利用這筆資金和他在歐洲的關係,他打算向歐洲出口敘利亞傢具和藝術珍品。
漸漸地,他的交際越來越廣,他到任何地方都由他的阿爾赫申介紹給大家。阿爾赫申在大馬士革商人中享有極好的聲譽,這樣科恩理所當然地受到普遍的愛戴,人們幾乎一見到他就相信他。他出口敘利亞傢具和藝術珍品的計劃得到了普遍的贊同和支持。
沒幾天,在他的門前掛出了一張招牌,寫著"進出口貿易公司——塔貝斯"的字樣。他那溫文爾雅的舉止和適度的愛國主義表現,使他獲得了很多在大馬士革和他相遇的人的同情和友誼。
他能為以色列情報機關作出重要貢獻的時機很快就來到了。
比他預料的要快得多。當他以"88"為信號通報他已在大馬士革落腳后,按道理講,他應該連續幾星期或幾個月中斷和特拉維夫的一切無線電聯繫,以使他得以藏身。"不要倉促行動"的警告三番五次地出現在他腦海里。但不管怎樣,事情出乎意料地發生了。
1962年3月8日晚7時,他聽到大馬士革電台廣播:"今天我們英勇的士兵給猶太復國主義者以粉碎性的打擊。敘利亞軍隊摧毀了在加利利海面上猶太復國主義者的戰船,敵人遭到嚴重損失,他們在敘利亞軍隊到達前就撤退了。"
在對這條消息的確切性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猜測到這個報道會與事實有很大的出入。但可以肯定的是,敘利亞在海面上又向以色列發起挑釁了。
以色列在內閣周會上對這一嚴重事件進行了討論。與此同時,電台的這個消息也使科恩提高了警惕。他躲在能看得見總參謀部的窗帘後面,又開始細心地觀察起敘利亞總參謀部的情況。
他立刻注意到大樓裡面和附近有些異常的活動:幾乎所有以前漆黑的窗子都徹夜通明。
第二天,在見到阿爾赫申時,科恩第一次試探著眼他談敘利亞的政治和軍事形勢。阿爾赫申似乎並不樂意討論這個問題,科恩很小心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晚上他又一次在窗旁進行觀察。但這次,周圍一片寂靜,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燈光只從那5間通常亮著的窗子里射出來,似乎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但他注意到,自加利利海面上的事件發生以來,大馬士革街頭出現的軍車、特別是坦克運輸車的數目增加了。
他無人可問,因為他還沒有獲得這種消息的可靠來源。他思考著在大馬士革出現的軍事動向,可能預示著即將發生突然的武裝政變;但同時也還有一種可能:首都的這些軍事騷亂是由於以色列邊境上的緊張局勢而引起的。
接下來的一天,他很驚訝地看到總參謀部所有房間的燈又都亮了。連續幾天晚上都是如此。科恩馬上起草了一份電文發往特拉維夫:"總參謀部很忙,燈連續亮了三夜。大街上有反常的部隊調動,確信敘利亞軍隊處於戒備狀態,沒有任何要發生軍事政變的跡象。地方報刊上充滿了惡意的反以色列情緒,所有這些都應視為是直接針對以色列的。"
他的判斷沒有錯。第二天,以色列軍隊從敘利亞邊境前沿陣地得到的消息使他的情報得到了證實。以色列方面對此作出的反映是加強在加利利沿海陣地上的力量。戰鬥爆發;第二天凌晨便結束。以色列軍隊大獲全勝。
戰鬥結束后的第三天夜晚,阿爾赫申沒有事先通知科恩一聲,就和一個年輕的穿著軍裝的敘利亞陸軍中尉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是阿爾赫申頭一次不告而訪。科恩很吃驚,帶著焦急地神情望著來訪者,想知道這次拜訪的目的是什麼。
阿爾赫申察覺到他的驚異神情,於是解釋道:“我正巧有機會來這兒,看看你是否在家。"他的聲音與往常一樣友好。科恩把兩位客人讓到起居室,請他們喝酒。
"我可以介紹一下我的這位好友嗎?"阿爾赫申問。他似乎為有這樣一位朋友而感到很自豪,接著說:"馬阿齊·扎赫雷丁,陸軍中尉。"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他的叔叔叫阿布德爾·卡里姆·扎赫雷丁,是敘利亞陸軍總參謀長。"
科恩十分清楚,阿布德爾·卡里姆·扎赫雷丁這個名字當時在敘利亞和以色列都是很出名的,他的相片經常在以色列的報紙上出現。如果真像阿爾赫申說的那樣這是一次善意的訪問,那麼這位年輕中尉來到他的住處,真可說是上天的賜福。但他仍需弄清楚,是否僅僅是拜訪,還有沒有其他目的。
在廚房給兩位客人煮土耳其咖啡時,科恩又把這事細想了一下,他的疑慮很快就消除了。因為他偶爾聽到阿爾赫申和中尉大聲地、無所顧忌地討論著政治和軍事問題,當他回到起居室時,他們也沒有改變話題。
馬阿齊·扎赫雷丁表現出對廣闊的世界——歐洲和南美,有極強烈的好奇心。按照阿爾赫申的說法,科恩是十分了解這些地方的。而此時在他面前的這位未來的敘利亞官員、年輕的中尉除了曾對貝魯特作過一次暫短的訪問外,還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祖國。
科恩扮演著一個愛國主義者的角色,與這個年輕的朋友攀談。
"在阿根廷,雖富有,但也比不上在敘利亞、在我們自己的國家生活的幸福和有價值。"他用一種阿爾赫申熟悉的語調強調說。這給年輕的中尉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這位熱情的愛國者又繼續說道:"如果我在這裡的商業事務不這樣緊的話,我想,應報名自願入伍,在對猶太復國主義作戰時,必然是需要男子漢的。"
中尉沒說什麼,但阿爾赫申接著說:"在大馬士革,局勢也很嚴重,軍隊威望越來越高,一些官員可能會利用這種形勢,推翻現政府。正當我們奮力從上次的政變中得到恢復時,這會給國家帶來新的騷亂。"
馬阿齊點頭表示同意:"儘管我們的士兵十分英勇,但以色列在3·16戰鬥中贏得了勝利。我只想知道我們是否能給予有力的回擊。他們的空中力量是第一流的,是按以色列的標準進行嚴格的訓練的,而我們的則很弱小,更不必說埃及擅自拿走了那些米格飛機,拒絕歸還我們。而蘇聯已答應給我們的飛機,還需要等很長的時間。"
科恩一邊倒著咖啡,一邊細聽著每一句話,但並不流露出他的感情。"即使是我們敘利亞的'雄鷹',如果沒有飛機,也不可能飛行。"他用憂慮的語調平靜地說道。他有意用"雄鷹"這個詞,因為他了解敘利亞的愛國者們習慣用它來形容他們的空中戰士們。
這個間諜可以準確地判斷出這位年輕中尉像他的叔叔一樣,屬於敘利亞的"德魯斯"宗教派,他比其他許多高級官員們更了解軍隊的情況。無疑,阿爾赫申稱科恩為"我的兄弟卡邁勒",這也使馬阿齊倍受鼓舞,樂意與科恩談話。但科恩仍很小心謹慎,以免引起年輕人的懷疑。他沒有提出任何不慎重的問題,只問了一個小問題:"我想,你必定對3·16戰役的戰場十分熟悉吧?"
這並沒有使馬阿齊驚訝。"向我了解這個地方嗎?戰鬥打響前兩天,我正好在視察敘利亞所有的陣地,它們就在加利利海的周圍。我親眼看見了敵人的防禦工事。"他得意地說。
科恩忍不住地笑著說:"你知道,我在阿根廷總是避著猶太人,儘管那裡猶太人很多。但是我很樂意看帶武器的猶太人,即使是從遠處我也樂意看看。"
中尉解釋說,老百姓禁止進入邊境的軍事地帶,只有極少數帶著特別通行證的人才允許進入,通行證是很難弄到的,必須有這樣那樣的理由。"這個地區到處都是間諜。"他隱晦地補充道。
他說話的語調使人感到,他是頗為了解內幕的。
科恩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但馬阿齊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說:"下星期五,咱們3人一塊去軍事地帶。你們可以乘我的小汽車,這樣在軍事檢查哨就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了。"
阿爾赫申並不太樂意去前線旅行。他說他大約在1年前已去過了,而科恩則取笑他說:"你是怕猶太復國主義者的子彈吧?"
阿爾赫申當然極力否認。於是大家同意等局勢稍微平靜些時,到前線去旅行一次。
與此同時,這個參謀長的侄子又為以色列間諜提供了一條十分重要的消息。年輕人告訴科恩,納哈拉威旅長正和政府爭吵。
他說:"納哈拉威是當前敘利亞的最強硬者,他認為我們所有的部隊都是沒有戰鬥力的。我叔叔儘力勸他應該再給政府一次機會,但他不聽勸告。鑒於3·16戰役后的前線形勢,他深信人民只相信部隊。我相信這個上校很快就會給政府帶來某些變化。"
伊利·科恩(中)
直到半夜,兩位客人才起身告別。年輕的中尉在分手時,還邀請科恩過幾天同他一塊去看場電影。科恩終於可以獨自一人呆在房子里了。他看了看對面的大樓,用一段時間扼要,準確地歸納了一下他剛從談話中得到的消息。如同上次一樣,他在譯成密碼之前先寫了一個草稿,就在當天夜裡向特拉維夫發了一封情報:"1、敘利亞空軍害怕以色列空軍。埃及拒絕把他們拿走的米格飛機還給敘利亞。" "2、一些敘利亞軍官並不掩飾他們對政府的不滿,他們認為政府太軟弱,其中最強硬者是納哈拉威旅長。……"對科恩來說,那真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儘管發完電報后他已疲憊不堪,但他直到破曉才入睡。
"商務"往來
儘管邊境上的局勢仍然緊張,但科恩還是忙著辦理進出口的業務,這樣使他所扮演的角色更為可信。他已和大馬士革的一些製造商和經營商接觸,目的是使他們對歐洲、特別是對慕尼黑和蘇黎世出口手工製品感興趣。他小心謹慎地告訴他們,他和歐洲的一個實力雄厚的進出口公司有聯繫。公司的主要分部在慕尼黑和蘇黎世。他經營的品種有桌子、古董、珠寶、各種皮革製品和各種地方產的藝術品。按照他的觀點,這些物品在歐洲有較好的市場。科恩和他的歐洲貿易夥伴的總代理人,也就是他的朋友"常駐理事"塞林傑之間頻繁進行信件交往。正是通過這種通信方式科恩把搜集到的各種情報,甚至縮微膠片轉交給以色列情報局。後來,傢具的夾層也成了存放密件的地方。
接下來的兩個月,敘利亞政治局勢動蕩不已。納哈拉威旅長發動的政變推翻了"軟弱"的舊政府,不久,一支由"自由軍官"率領的軍隊又把納哈拉威趕下了台。在這期間,敘以邊境顯得較為平靜。正是通過科恩遞送的情報,特拉維夫對敘利亞的政治局勢瞭若指掌。
在這前線平靜的時期,科恩和他的兩位朋友阿爾赫申和馬阿齊在敘利亞前沿陣地上進行了一次愉快的旅行。科恩查清了敘利亞的軍事布置,如火力點、迫擊炮的型號、重火力點的位置、德國式坦克以及前蘇聯的無後座力炮的數量和位置等,並電告了以色列情報局。
1962年夏天,大馬士革局勢相當平靜,敘利亞國內政治形勢總的來說已平定下來,和以色列接壤的邊境地區再沒有發生武裝衝突。科恩在接到讓他回以色列的命令后,他告訴他的朋友阿爾赫申和馬阿齊,他打算去歐洲辦些商業上的事務。這是一件在他們預料中令他們十分羨慕的事。
他從大馬士革起飛,途經蘇黎世、慕尼黑,6天後回到以色列。
在以色列情報局,科恩草擬出一個又一個的報告,詳細地記下了他所了解的有關敘利亞政治、經濟局勢和軍事力量方面的一切情況。他對他們想知道的所有情況,如在大馬士革遇到的重要人物、每個官員的特點、有關前線補給的細節、官員們的期望等進行了詳盡的回答。
他的上司告訴他,為安全起見,他得改用新的密碼系統,他們還為他配備了一台最新式的德國發報機。上司還告訴他,除了繼續搜集政治、軍事方面的情報外,獲取敘利亞人有關約旦河的河道改道計劃也是一項主要任務。據說敘利亞政府計劃使約旦河的水從加利利海改道,轉引向南部。這一計劃正是使以色列感到煩惱,並必然會對前線陣地發生影響的主要問題,因為以色列為了改造本國沙漠,制定了一項從加利利海引水的龐大計劃,到目前為止,該計劃已花費了2500億,並計劃在年底還要花費4000億。如果敘利亞引約旦河上游水的改道計劃成功,那麼加利利海水位就會下降,計劃無法實現,以色列將會遭到沉重的打擊。
科恩順利地完成他這次出行的使命后,於7月底回到了大馬士革。
威宴密謀
為慶祝自己返回大馬士革,科恩在他的寓所舉行了一次宴會。他所有的敘利亞朋友都參加了宴會,其中有阿爾赫申、馬阿齊、阿樂德,還有他在去歐洲之前新結識的許多商人。在這次宴會上他結識了敘利亞宣傳和新聞部的一位高級官員——年僅32歲、擔任國家廣播出版局局長的喬治·塞夫,他是阿爾赫申的朋友,其年輕的女友也出席了這次宴會。
宴會上他送給馬阿齊一打絲綢領帶,領帶上還標著巴黎和羅馬最高級商店的商標。送阿爾赫申的是從巴黎赫耳墨商店購來的精美的紅色皮革面寫字檯,還配有一套刻有科恩名字"塔貝斯"的講究的吸墨用具。,塞夫前來是想急於聽到巴黎的最新消息,但不是有關外事方面的新聞。塞夫跟馬阿齊和阿爾赫申一樣,只熱衷於巴黎夜總會脫衣女最近的桃色新聞。這些出入過黎巴嫩時髦地區的敘利亞年輕人都被科恩所講的那些風流韻事弄得神魂顛倒。其實,科恩哪到過巴黎的風月場所,他的故事都是他為了投其所好編造出來的。
塞夫頗有興緻地與大家交談,他也是個性情活潑的小夥子,通曉好幾種歐洲語言。顯然他很高興能與科恩相識。他對科恩的華麗寓所、優裕的生活以及他的歐洲之旅都十分羨慕。甚至對科恩親自招待他們的咖啡的一套做法也十分傾心。
塞夫開始談論起他的工作。他說:"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新聞界,我得參加一切官方會議。不管政府的哪個部門我都可以隨便出入,在各位部長面前都很得寵。"他轉過頭來對著他的秘書——那位年輕的姑娘,想要她為這番誇誇其談作證。
科恩碰上了好運,通過朋友們的關係,他終於和塞夫交上了朋友。他對塞夫說,他向來很羨慕新聞界人士,他們無處不到、無事不曉、無人不識。他也曾嚮往能成為一個新聞記者。他用一種懊惱的口氣接著說:"可是,恐怕我只能湊合當個商人了。"
"你要是對我的工作有興趣,"塞夫說,"請在上班時間到我那兒看看。這是我的名片。"科恩對他的邀請表示十分感謝,並說有時間一定去拜訪他。
這次宴會一周之後,科恩前往新聞部拜訪塞夫。塞夫熱情地歡迎了他,並把他介紹給同事們。他們在部里的餐廳喝咖啡時,科恩很自然地談起阿根廷和他在阿根廷的敘利亞朋友,提到原駐阿使館武官、現已返回敘利亞的哈菲茲將軍。
塞夫告訴科恩,他與將軍很熟,是將軍的老朋友。科恩說想去拜訪一下將軍,對他的回國表示祝賀。塞夫說:"這事太容易了。"並答應為他們安排一次會見。塞夫說到做到,那周還沒有過完,他就帶科恩到將軍家去登門拜訪了。將軍的住宅離科恩在繁華的阿布魯馬納區的寓所並不遠。
哈菲茲將軍返回大馬士革后,積極地參與了復興社會黨的政治活動。塞夫曾熱情地向他推薦過一個"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歸來的敘利亞人",但見面時將軍卻沒能馬上回憶起卡邁勒·阿明·塔貝斯這個名字。不過當科恩衣冠楚楚地出現在將軍的客廳里,當面感謝將軍在阿根廷建議他返回敘利亞時,將軍立即回憶起與科恩在布宜諾斯文利斯愉快的交往,並對他的來訪表示歡迎。
"為了感謝您的寶貴建議,"科恩說,"我給您帶來了一件小小的禮物。"他拿出一大聽在德國買的上等煙葉送給將軍,他記得將軍一向是抽煙斗的。他告訴將軍他準備向歐洲出口大量的敘利亞工藝品,還打算動員阿根廷的敘利亞僑民到他們的祖國來進行可以賺錢的投資。
將軍被這位熱情、老練、富有魅力的客人的言談打動了,他讚揚科恩為敘利亞所做的努力,而且,為了表示親近,他稱科恩為"我的兄弟"。他們海闊天空地閑談著,其間,哈菲茲談到他對敘利亞的內政問題十分焦慮,認為只有復興社會黨這一個黨能拯救國家。
將軍把科恩送到門口時說出了阿拉伯人慣用的那句熱情好客的話:"記住,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科恩認為,不管怎麼說,他對將軍的初訪有利於他今後的工作。
不久,將軍就登上了敘利亞阿拉伯共和國主席的寶座。從此之後,科恩從訪問將軍的新聞部中獲得了不少情報。
科恩與塞夫的接觸越來越頻繁。由於他經常去塞夫的辦公室,部里的門房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不用他出示身份證就放他進去。塞夫與科恩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的關係超過了科恩與阿爾赫申和馬阿齊的關係。塞夫常在科恩的公寓里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一談起政府內部的小道消息,就沒個完。科恩把這些情報都電告了特拉維夫。關於一個敘利亞代表團正在前蘇聯,要求前蘇聯政府幫助敘利亞進行河流改道工作的情報,就是科恩從塞夫那裡打聽到的。他還從塞夫那裡得知,蘇聯並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只不過不急於實施這項工程。
在這期間,塞夫在新聞部的職權也擴大了。他被授權在政治方面監管大馬士革廣播電台幾種語言的對外廣播。科恩很快就感到,他朋友的升遷對他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
塞夫的致命弱點就是沉溺於女色。那年初秋,塞夫建議在科恩的寓所暗地組織一次"絕妙的宴會",邀請他的朋友哈圖姆上校及兩三個與他們相好的姑娘參加。哈圖姆是敘利亞精銳的傘兵部隊——突擊隊的司令。這時塞夫與科恩打得火熱,他倆每周都要碰兩三次頭。科恩非常樂意地接受了塞夫的建議,舉行了宴會。塞夫仍就帶著他的女秘書,她身材豐滿,有著一頭烏黑的頭髮和一雙閃亮的大眼,她對她的上司一往情深。哈圖姆的女伴是土耳其駐大馬士革使館的一個低級僱員。
開始時,哈圖姆相當拘謹,因為他與科恩不熟,存有戒心。
他知道他的行徑一旦張揚出去,他就會失掉軍職和軍銜。然而,科恩利用這位魁梧強健的將軍自負的心理,拚命地吹捧他。
據此,科恩決定今後要在自己的寓所里繼續組織這種私人聚會。第二天他買了一部電唱機和一批動聽的舞曲唱片。當再次與塞夫會面時,他告訴塞夫他非常喜歡上次那種形式的聚會,他的寓所隨時都可以借給塞夫和哈圖姆進行幽會。談話中,他把哈圖姆稱為"我們英俊的朋友"。
整個冬天,這種聚會成了一種慣例。每兩周塞夫和哈圖姆至少要在科恩的寓所里聚會一次。他們一般邀請兩三個女朋友,在科恩的公寓里度過了許許多多十分愉快的夜晚。
科恩為他們斟酒,加飲料,換唱片,偶爾也和姑娘們跳幾個舞。但他始終遵守著一條嚴格的規矩,即從來不與她們胡來,只與她們保持朋友關係。作為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間諜人員,他必須保持一個觀察者的身份,全神貫注地豎起雙耳去捕捉那位敘利亞上校和那位文職官員所說的每一個字,因為他們二人掌握著這個國家的許多機密。
哈圖姆上校直言不諱地談了他對敘利亞當權者的看法。"膽小如鼠,優柔寡斷",當他酒意方酣的時候,他就會說,"一提起以色列,他們就嚇得渾身發抖。現在是該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了。"
然後,為了顯示敘利亞軍隊的強大,他說出了敘利亞部隊的全部編製情況:"我們有2個裝甲師,5個步兵師,4個戰鬥機飛行中隊。可我的突擊隊比所有這些部隊加起來還要強。我手下的人都是些受過良好訓練的硬漢子,他們決不會畏懼那些猶太復國主義者,他們為了祖國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對這些談話,科恩都奉為至寶。
"革命的狂歡"
1962年12月,敘利亞恢復了對以色列的敵對行動。他們以在加利利海岸的防區遭到破壞為借口,從那裡向海上捕魚的以色列人開了火。同時,在特爾卡茨基布茨,以色列農民在一塊緊靠著邊界爭議地區的狹長地帶耕種時,也遭到來自敘利亞的襲擊;在北部邊境靠近達恩河源頭的地方,敘利亞還襲擊了以色列的一支巡邏隊。
局勢又一次開始動蕩起來。雙方都準備採取極端的行動。
科恩又開始忙乎了,他向特拉維夫一封接一封地發去電報。
這一階段,他所譯成密碼的電文要比早些時候多出兩、三倍。他得編寫大量的情報,這些情報都來自可靠的來源——馬阿齊·扎赫雷盯喬治·塞夫和哈圖姆上校。此外他還要編髮那些他親自搜集來的有關政治動向的情報。他發往特拉維夫的所有情報都被立即轉送給以色列軍方和總理。
此後幾天,整個邊境地區暴雨傾盆,遍地泥濘,這似乎阻礙了敘利亞方面採取軍事行動。然而,12月20日科恩從大馬士革發出的電文則說:"邊境駐軍司令哈里里上校迫切要求發動全面進攻,大馬士革政府躊躇不決,擔心遭到我們的反擊。"
根據這份情報,以色列軍隊宣布在整個北部地區進入一級戰備狀態。第二天,有些細微的徵兆表明大馬士革要停止挑釁,邊境地帶的拖拉機手抓緊雨後初晴的日子,又開始耕種他們在邊界附近的田地。這次,敘利亞方面不再開槍干擾他們的耕作了。大馬士革注意到以色列北部地區的軍隊正嚴陣以待,以防他們再次挑起事端。
在聖誕節之夜,科恩和他的朋友喬治·塞夫和哈圖姆上校之間的關係更加深了一層。一天在午餐時,塞夫壓低嗓音對科恩說:"哈圖姆和我十分喜歡在你寓所里舉行的聚會。為此,我們都非常感激你。但是,我們看你對這種行樂不很感興趣,你能不能把你的寓所的鑰匙偶爾借給我們用用,時間在中午或下午5點到7點之間,結束后我們會給你打掃乾淨的。你看怎樣?"
科恩同意了。於是他們定下來,在他們需要借用公寓的時候,科恩就把鑰匙留在他的信箱里,信箱是不上鎖的。塞夫只要早上打個電話來,說他或哈圖姆當天要用公寓就行了。這就是科恩對他的主要情報提供者所能作的微小的報答。
1963年春季,是敘利亞政局發生劇烈變化的時期。科恩應允塞夫和哈圖姆借用他寓所之舉使他贏得了他們的充分信任。2月份,哈圖姆告訴他,前線軍隊總司令哈里里上校,這位年僅37歲的軍官已全部控制了駐紮在敘利亞邊境的幾個師,他目前正在總參部策劃一場反對大馬士革文官內閣的政變。科恩通過密電把這一情況報告了特拉維夫。
特拉維夫的秘密情報專家們周密地研究了這份情報的價值。
雖然他們經常從大馬士革這位間諜手中獲得十分可靠的重要情報,但這次他們卻認為,科恩關於"敘利亞可能會發生政變"的情報只不過是當地無足輕重的傳言。
然而一個月後,在1963年3月8日深夜至第2日凌晨,哈圖姆無意中泄露而被科恩準確預言的那場政變終於爆發了。大馬士革政府因對哈里里的企圖早有察覺,便把他派到安曼去任使館的武官。但他沒去安曼,而是回到他的部隊,率領軍人發動了政變。政變結束的當天,在特拉維夫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秘密情報局的發言人向新聞界人士披露了這一消息。
政變成功后,現政權採取了與前政權截然不同的執政方式,它使敘利亞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同樣,這位以色列間諜也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他的朋友哈圖姆上校在這次政變中起了主要作用、他指揮部隊在凌晨發動了攻擊,佔領了面對科恩寓所的總參謀部和大馬士革廣播電台。
這件事使科恩得以打入那個發動政變的核心領導集團。更重要的是,他參與了那伙剛剛掌握國家命運的人們的私生活。哈圖姆上校剛剛結束他那麻利的奪權行動,就立即給他的朋友科恩打電話,要求借用他的寓所和一位土耳其女友幽會。"我想開個慶功會。"他說。
政變之後,敘利亞復興社會黨掌握了政治大權。讓科恩意想不到的是,曾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建議他回國、前不久還讚揚他向歐洲出口敘利亞商品的行動的哈菲茲在這次復興社會黨的奪權中大撈了一把,登上了新政府內政部部長的寶座,因此也成了敘利亞反間諜機構的負責人。由於這意想不到的事態的發展,科恩越來越接近敘利亞的統治核心集團。4月底,他送給哈菲茲將軍一束附上他的賀信的鮮花。
不久之後的一天中午,科恩和他的朋友們在他的寓所安排了一次大型聚會。兩年後,這次聚會被稱作敘利亞歷史上的"革命的狂歡"。喬治·塞夫、哈圖姆和其他幾人參加了這次聚會。參加聚會的還有一群敘利亞姑娘以及哈圖姆帶來的"復興社會黨的一顆新星"——薩拉赫·戴利上校。聚會從"為復興社會黨勝利乾杯"開始,以最放蕩的縱慾結束。
河流改道與米格戰鬥機
1963年夏天,在科恩以到阿根廷辦事為借口準備起程返回以色列之前,敘利亞政局發生了一些重大的變化。軍方領導人進行了一次大換班,總參謀長哈里里被秘密撤職。哈菲茲將軍飛快地登上復興社會黨的最高領導地位,6月27日又以"鐵腕人物"的面目登上了革命指揮部國務會議主席的寶座。這個相當於國家元首的顯赫職位還滿足不了他的慾望,他又任命自己為軍事總監、武裝部隊總司令和復興社會黨的主席。
對於老朋友哈菲茲的躍遷,科恩當然感到很高興。他給哈菲茲送一大盒巧克力,同時附上一張寫著"祝您如願以償"的名片。他的這一招果然收效甚大,他收到了一張正式請柬,請他到莫海亞林宮——哈菲茲主席宣布就職的地方——去參加一次大型招待會。在那裡,聚集著衣冠整齊的敘利亞官員和穿著禮服的外國使節們。科恩和他的朋友塞夫也在這些人中舉杯祝賀主席就職。
在特拉維夫,總部就如何發揮他的作用的問題而犯難。一方面,總部認為他是被派到敘利亞去的間諜中最優秀的一個,他能提供第一流的政治、經濟、軍事情報,因此,特拉維夫當局很想向他提出更多的要求,交給他更危險的任務。另一方面,對這樣有價值的諜報人員卻必須盡量少給任務,避免暴露,不然就會使他的諜報生涯過早結束。
不管怎樣,有兩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已迫在眉睫:第一,敘利亞改道約旦河的計劃好像已進入實施階段,這將會破壞以色列的大部分灌溉計劃;第二,有根據認為敘利亞將得到前蘇聯提供的新式武器裝備,其中包括米格——21戰鬥機,它比過去威脅著以色列的米格——19戰鬥機速度更快、戰鬥力更強;另外還有和埃及一樣的。配備著科瑪導彈的小型艦艇。特拉維夫急需科恩從他那些要員朋友們那裡,探聽出一切有關這些方面的情報。
科恩一回到大馬士革,就立即拜訪了哈菲茲主席,並把他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為復興社會黨籌措的1萬美元的支票交給了他。
這是科恩這次出訪南美的任務之一。主席感謝科恩為復興社會黨募捐,表示他將給科恩寄去一封由黨的官員簽名的感謝信,主席很高興地看到,他夫人愉快地接收了這位敘利亞官商送來的貂皮大衣,在阿拉伯國家,贈送這類貴重禮品是最尊敬的象徵。
科恩找到喬治·塞夫,促使答應了他在廣播電台做"海外僑胞們"欄目主持人的要求,並說由於生意太忙,只能不定期地從事這一工作。"海外僑胞們"節目的主要目的是呼籲敘利亞海外僑胞出力,支持革命的復興社會黨。科恩的播音十分清晰,他的家人和特拉維夫的上級從半導體中聽到了他的親切的聲音。
在這段時間裡,科恩並沒有忘記把主要精力放在搞清敘利亞改道約旦河的計劃上。他的上司不斷來電,要求他放下一切其他工作,儘力答覆這樣一些問題:敘利亞改道約旦河計劃的詳情是什麼?他們準備何時付諸實施?準備怎樣實施?
1964年在開羅召開了阿拉伯國家最高級首腦會議。根據會議決定,敘利亞應全力以赴完成改道約旦河的計劃。科恩認為,完成這項任務的時機已經到來。
他最可靠的情報來源是哈圖姆和戴利兩位上校。從這兩名掌握計劃內情的官員那裡,他弄清了計劃的大致情況。改道計劃是沿著敘利亞高地(也叫戈蘭高地)挖一條渠道,把巴尼亞斯河水引到約旦境內的雅穆克河裡。這樣,每年就從約旦河分流出1億立方米的水。從以色列的觀點來看,這是一項十分邪惡的計劃,它的目的是旱死以色列。
科恩不滿足已掌握的情報,他通過大馬士革各階層的熟人,接近了兩名負責實施計劃的人。其中一位是黎巴嫩的工程師,負責渠道的施工。科恩是在一家餐館和哈圖姆上校共進晚餐時與工程師認識的。哈圖姆負責渠道的軍事防務。工程師對渠道的走向作了詳盡的說明:渠道沿著戈蘭高地修建,全長為44英里。
科恩把哈圖姆讚揚改道工程帶來益處的話,一字不差地報告了特拉維夫:"計劃的好處不僅在於敘利亞和約旦能夠利用改道引來的河水,而且還在於給以色列造成巨大的損失。"
另一位對他很有用的人是一位沙烏地阿拉伯的公共工程承包商,他也是通過哈圖姆上校結識的。承包商擁有許多美國推土機,他負責挖掘工程。科恩從他那裡得到了許多從哈圖姆和工程師那兒探聽不到的細節。還有一份對以色列情報局最有價值的情報,即敘利亞政府委託南斯拉夫的一家工程公司來監管這方面的工作。
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科恩逐步把零星的情報彙集起來,給他的上級提供了有關改道計劃的全部詳細情報,其中包括渠道結構和地形的草圖;弄清渠道施工期為18個月;在巴尼亞斯河上將建設一個大水電泵站,把河水提升到800英尺高的渠道上去。
這些有用的情報使以色列緊張起來。他們決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來阻止計劃的實施。
在這段時間,科恩曾3次有幸親眼目睹敘利亞防禦工事的規模和實力。這些工事是敘利亞軍隊沿著敘以邊界,在俯瞰加利利海的戈蘭高地上陸續建立起來的。每次,他都與馬阿齊·扎赫雷丁同行。馬阿齊的叔叔雖然倒台了,但他仍是預備役軍官。他們巡視高地一周,觀看了將把高地建成另一個馬其諾防線的大型防禦工程。
每一次他都看見前蘇聯專家在指揮工程。從頭一年的4月份以來,莫斯科派出無數的專家前往敘利亞。他還參觀了埃爾賀馬南區指揮所的建設工地,在那兒的軍官宿舍里住了一夜。有一次,在庫奈特拉,他有機會參觀前沿地區的總指揮部,搜集到一些軍事戰略資料,這對以色列總司令部十分有用。
以下是這段時期內,這位派往大馬士革的間諜發回特拉維夫的幾條重要情報的標題:為隱藏15英里射程的蘇制大炮而構築的混泥土暗炮台的詳細情報;可供裝甲車和坦克行駛的數英尺深的戰壕的詳細情報(附科恩畫的草圖);運輸200輛J一54型蘇制坦克的第一手資料;這些坦克主要用於對付以色列;在與以色列發生衝突時,敘利亞的軍事計劃,主要內容是用坦克和裝甲車跨過上加利利,向以色列領土縱深挺進,切斷這塊領土與其他地區的聯繫。
最後,還有4架米格——19戰鬥機和飛行員的詳細情報。
以及才運到敘利亞的米格——21戰鬥機的一組照片。
這位以色列間諜依靠十分信賴他的戴利上校、哈圖姆上校和馬阿齊中尉獲得的情報當然是關鍵性的。但是,上述情報也有不少材料是從國防部的其他一些軍官、文職人員、那些復興社會黨上層的朋友們以及敘利亞軍事情報局的局長那兒得來的。情報的大部分用密電告訴以色列情報局,一部分則是借用敘利亞出口的物品偷運到慕尼黑后才轉到特拉維夫。
營救風潮
1965年1月21日早上8點鐘,伊利·科恩剛剛給特拉維夫發完一份電報。昨晚他和哈圖姆一同進餐時,打聽到哈菲茲主席召集敘利亞情報機構的上層官員開會,討論合併巴勒斯坦組織的計劃。據哈圖姆講,哈菲茲傾向於成立一支獨立的巴勒斯坦突擊隊,在敘利亞指揮下在以色列搞破壞活動。主席建議以阿爾及利亞為榜樣,改變對以色列的鬥爭策略,要通過巴勒斯但人搞人民戰爭來收復自己失去的領土。
這個間諜坐在床上,就像通常發報一樣,打開他的收音機,等待接受特拉維夫發來指示。他的小型發報機還放在床上。收音機中已出現一陣特有的劈啪聲,說明特位維夫正在發送信號,準備給他發布指令。
突然,公寓大門傳來一聲巨響。他還沒來得及動彈,門已被砸破了。他馬上站起來,本能地把小型發報機藏在手裡。3名身著便衣的人衝進房間,用左輪手槍逼著他,命令他舉起手來。他還不知道,數十名敘利亞保安人員已經包圍了這個街區。
指揮這次行動的是一個身材魁偉的軍官,科恩認識他,他就是敘利亞反間諜機構的負責人蘇米達尼上校。他衝到科恩面前:"你這該死的間諜,這回可把你當場捉住了!"他並不掩飾他對間諜的義憤和獲得勝利的喜悅。
"請不要動手!"科恩鎮定地說,"出了什麼事?我是從阿根廷來的敘利亞商人。"
上校厲聲說道:"少廢話!說出你的真實姓名。"
"卡邁勒·阿明·塔貝斯,我是從阿根廷歸來的僑民。"科恩堅持說。
蘇米達尼怒吼道:"好吧!不用擔心,到時候你會統統說出來的。跟我們走吧!"
就這樣,這位享有"西方佐爾格"之稱的以色列最優秀的間諜被捕了。就在被捕的當天晚上。在蘇米達尼上校逼迫他向他的總部發一封內容由敘利亞軍事情報機構擬定的電報時,科恩通過一點小小的指法的變化把他落入敵手的事告訴了特拉維夫。他在離開以色列之前與上級商定,如果他落入敵人魔掌,就用這種變換的指法通知上級。
3天後,大馬士革電台受哈菲茲主席之命廣播了一條官方消息,宣布當局捕獲了一名叫卡邁勒·阿明·培貝斯的間諜。第3天,新聞界正式公布這個消息:"間諜的真實姓名為伊利·科恩,是名以色列軍人。"
科恩的被捕在敘利亞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科恩被捕后的幾天內,大約有500多名與科恩或多或少有些聯繫的敘利亞公民也落入法網,其中有17位是婦女,科恩的朋友沙伊赫·阿爾德、馬阿齊·扎赫雷盯喬治·塞夫亦未能倖免。哈圖姆和戴利兩位上校獲得豁免。哈菲茲則趕快向新聞界講述他那早有的高明的預感如今終於變為事實,並搶先一步公布這個消息,以免自己受到科恩的影響。一時間最荒唐的謠言和報刊電台宣傳在大馬士革流傳開來。科恩陷入一種利害衝突和流言誹語的包圍之中,處境極其危險。
聽到這個消息,以色列總理艾希科爾立即在特拉維夫召集當地各家報社的社長和編輯開會,向他們轉達政府的意圖。他說,政府希望能在友好國家和海外知名人士的協助下拯救科恩的生命。他要求報紙不要發表進一步的有關新聞,這樣政府可以多方設法,採用各種手段營救科恩。新聞界人士向總理詢問了有關科恩及其活動的情況之後,同意不發表任何可能妨礙營救工作的消息。
以色列在全世界範圍內發起了一場大規模營救科恩的政治戰和外交戰。駐各國的以色列使館都緊急動員起來了。外交人員,以色列外交部和國防部的特派代表,非官方人士等都開始在各國對那些有影響的友人做工作、造輿論,以期對敘利亞政府施加壓力。兩個月後,對科恩的審訊結束。接著,他們得知,儘管全力營救,科恩還是被判了死刑。他們又以加倍的努力,投入新的營救工作。
不少國家的首腦和知名人士,包括法國總統戴高樂和總理埃德加·宮爾、國際紅十字會及數目驚人的美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和南美各國的國會議員、參議員、新聞界人士及各界重要人士都向敘利亞當局發出,'對科恩免予死刑"的呼籲,但均遭到大馬士革的拒絕。
比利時首相胡斯曼、東歐幾個共產黨國家的領導人甚至親自到大馬士革請求赦免科恩,但他們的請求同樣被拒之不理。
以色列反間諜機關在海法逮捕了為敘利亞搞諜報活動的5名敘利亞特工人員。以色列立即公布了他們的名字,並提出用他們5人再加上前些時候被逮捕並判了刑的一名敘利亞間諜來換取科恩一人。但敘利亞對此建議未做任何回答,他們似乎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抓住科恩不放。
直到科恩在大馬士革的烈士廣場被處死後,這種營救活動才告結束。
最後的一夜
1965年5月19日凌晨3時半,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的烈士廣場,公開絞死了一個名叫伊利·科恩的以色列間諜。大馬士革電台在午夜前,才第一次廣播了要將這名間諜處以極刑的消息。
時近午夜,監獄看守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迴響,監禁伊利·科恩的房門被打開,科恩從睡夢中突然驚醒。他驚恐地從行軍床上坐了起來,但仍睡意朦朧。在徹夜不熄的微弱燈光下,他看見兩個敘利亞士兵的身影,心中揣測道:難道又要去經受一場酷刑……當他完全清醒過來后,他才注意到那個審問過他的特別軍事法庭庭長戴利上校和那位大約80歲的猶太法學博士安達博站在兩個士兵中間。他們的意外光臨使他預感到自己的某種厄運,但他已沒什麼時間考慮了。
上校權重勢赫,高傲自大,說起話來尖聲尖氣。他命令科恩穿衣、立正。
這是1965年5月18日的午夜,科恩在馬扎監獄警衛森嚴的單人牢房裡正站著,靜聽戴利上校宣布決定他命運的判決詞:"今晚你將被處以絞刑。"
上校講完,就向後退了一步給博士讓路。這位弓著背的白鬍須老人懷著悲痛的心情,用顫抖的聲音念著希伯來文的祈禱文:"慈悲的真主,請寬恕你的有罪的僕人罷……"科恩跟著博士小聲地祈禱著。老人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淚水不斷地流過面頰滴在地上。當老人不能自持而把一些祈禱文念錯的時候,科恩輕聲有禮貌地給他糾正。
科恩在4名用衝鋒槍武裝起來的敘利亞士兵的監管下與老人坐在一輛大篷車裡出了監獄大門。這時已近凌晨兩點,夜裡的空氣清涼、濕潤。卡車穿越沉睡的城市,科恩看不見車子開往何處,但他知道自己將要被帶到幾百年前建成的大馬士革絞刑台。
這是被判處絞刑的罪犯最後停步的地方。
"囚車在烈士廣場一角的警察局門口停了下來。科恩被帶進警察局,在一張粗糙的木桌旁坐下。上校告訴他,如果願意,他可以留個遺囑或寫封決別信。科恩轉向正在向真主唱著單調重複的讚美詩的老人,平靜地說:"我沒有罪過,不欠任何人的東西,我不需要留下遺囑。但是我要對我的家庭盡最後的義務,我要給他們寫封信。"
他們遞給他一支筆和一張紙,他開始不慌不忙。斟字酌句地寫了起來:我的娜迪亞和親愛的家人們:這是我寫給你們的最後幾句話,我懇求你們要一起生活下去。娜迪亞,請你寬恕我,並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你要設法使孩子們受到良好的教育。你自己要多加保重,要多關心孩子們,讓他們不要缺這缺那。同家人要永遠和睦相處。
同時,我希望你能再嫁,讓孩子們也有個爸爸。你完全可以這樣做。千萬不要整天為已不復存在的東西哀傷。要永遠向前看。
讓我向你吻別,並代我向索非、艾里斯、紹爾和家裡所有的人吻別。不要忘掉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告訴他們,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思念他們。
你們不要忘了為拯救我父親的亡靈、解救我的靈魂,而進行祈禱!
順致我最後的吻別。
……祝一切安好!
他用阿拉伯文寫完這封信后,就把紙推開,躊躇了片刻,又把它拿了過來。他要了一張紙用法文把這封信抄了一遍,使他的遺言不只是用阿拉伯文留存下來。上校把兩封信揣入口袋,暗示他該走了。
警察局離燈光耀眼、戒備森嚴的廣場不遠。絞刑架設在廣場的中心,用鐵絲網圍著。
這個廣場從建立之日起,就記載著敘利亞共和國歷史上無數恐怖和光榮的篇章。科恩曾在這裡夾雜在人群中觀看敘利亞部隊在俯瞰加利利海的努凱卜高地戰鬥中繳獲的以色列半履帶式裝甲車。科恩。3個月前,科恩被捕之後各家報紙都對他大加渲染。對於幾百萬敘利亞公民來說,這個"以色列間諜大王"已成了一個具有神奇魔力的非凡人物。
事實上,從1962年1月至1965年1月,科恩在大馬士革已成為國家的一位要人了。但誰也不會想到他是一名以色列的高級間諜。案件發生后,他就被單獨囚禁起來,與外界斷絕了聯繫,既沒有來訪者,也沒有與律師和家人通信。對他的審訊,雖然在電視上播出過部分實況,但這純粹是官方作宣傳用的,人們對這位神奇而非凡的人物充滿極大的好奇心。廣場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
在即將被處死的時刻,科恩當然不可能知道敘利亞政府的緊張和不安。最後的裁決僅僅是48小時前確定的,而且只有軍隊和政府中小數上層官員才知道此事。敘利亞總統阿明·哈菲茲上將命令黨政軍首領在大馬士革待命。秘密報告中建設,對這個超級間諜執行死刑的判決不要履行通常的法律手續,以免激起一場來自以色列的進攻。在莫斯科出訪的敘利亞軍事情報部門的首腦接到通知,要在24小時內返回大馬士革。敘以邊境的敘利亞方面,從南部的依爾哈馬到北部面向邊恩村的小山丘,當晚都增加了摩托車、大炮和迫擊炮等輕重型武器和增援部隊。
科恩雖然對這些緊急防備措施一無所知,但他從防備森嚴的警戒系統中已感到敘利亞人的某種不安。當他走向刑台時,上校想伸手扶他一把,他明確地給予了拒絕。他的臉是蒼白的,但顯得很平靜。
在刑台上,上校向科恩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在敘利亞有同諜嗎?"這些問題正是他被捕以來,一直使敘利亞領導人深感煩惱而又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科恩仍舊重複著那幾句僅有的供詞:"我並不以為我有什麼罪過,我僅僅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
隨後,他轉身離開上校,徑直走向絞刑架。他拒絕讓劊子手給他蒙上遮眼罩。老人又向他作了最後一次祈禱。
被絞死的伊利·科恩
4分鐘以後,劊子手向上校報告,伊利·科恩死了。伊利·科恩就這樣結束了他那撲朔迷離的一生,他在自己的國家或在敵對的國家裡都給人們留下了傳奇般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