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君

晉代石崇詩作

《王明君辭》是西晉詩人石崇創作的一首五言詩。這首詩寫王昭君遠嫁匈奴的故事,前十句敘述昭君遠嫁的過程,中間十四句寫昭君到達匈奴后的遭遇和內心世界,末六句寫昭君對自己不幸命運的慨嘆。全篇以代言體形式,敘議之中,唏噓感嘆,頗有動人之處。

作品賞析


詩的前兩句,交待昭君的身分,點出其將遠嫁匈奴,假以第一人稱敘述,迤邐寫來,含悲銜怨,出語便奠定凄楚基調,有如泣如訴之妙。“辭訣”以下六句,寫昭君行前悲痛之狀。前導已舉旗待發,聲聲傳呼,昭君只得忍痛登車了。這時連僕從和駕車者都忍不住淚流滿面,彷彿轅馬也在為昭君長行而發出悲哀的嘶鳴。這裡寫法上,不正面寫昭君,卻抽筆去寫僕從、御者以及駕轅的馬,是“借客行主”法也。作者筆勢之靈動,文心之縝密,於此可見。“哀郁”二句又轉筆寫昭君之悲痛,“主”“客”同悲,遂造成了濃厚的悲劇氣氛。至此可斷為一個段落,主要寫昭君遠嫁之前的無限傷痛。此段起句便見章法,頗得古樂府精神。語言朴茂傳神,敘述簡潔而有條理,“借客行主”的寫法與漢樂府《陌上桑》中描寫羅敷之美手段庶幾近之。
從“行行日以遠”至“積思常憤盈”,是第二段。“行行”二句,簡略交待了行程,寫昭君來到了匈奴。這兩句用筆精鍊,剪裁得心應手,將途中苦辛勞頓,塞上風沙襲人等等盡皆省略了去,一下子跳到昭君到匈奴以後的描寫,這就使全詩結構緊湊嚴密,於平朴流宕中見出機巧。“延我”以下四句,寫昭君千里迢迢來到匈奴后,內心傷痛不曾稍減,更加思念漢室家邦。將昭君請進氈帳,封為“閼氏”,都不能使昭君解開愁懷,因匈奴畢竟是異邦,即使大富大貴,在昭君看來也不是什麼榮耀的事。“父子”二句,是指少數民族與漢民族風習之不同,昭君曾嫁兩代單於之事。在作者看來,昭君先後嫁父子兩人是很難堪的事,即“慚且驚”。因為在當時以漢人的眼光去看匈奴的風習,是無法理解的。以下四句說昭君想尋短見,卻終不能下決心,只能默默地苛且偷生。在苦悶、寂寥的生活中,她忍耐著種種精神上的煎熬,內心積滿了憤恨。這一段寫法上繁簡得宜,頗費一番經營。作者娓娓道來,聲吻酷肖,很富於藝術感染力。這裡的代言之情很貼切,並不像過去有人認為的那樣,是“不得代言之情”,或“自相矛盾”。前文曾提到此詩的被之聲歌問題,欣賞樂府詩不能忽略了它是要唱的這一點。因此劉熙載才說樂府詩“聲律居要,意境次之,尤須意境與聲律相稱”(同上)。石崇此詩,堪稱當行,其妙處正在繁簡、疾徐之間,須得認真揣摸、仔細體會。這詩的名聲之大,亦與它在音樂上的成就有關,傳唱的過程比閱讀的過程影響自然要廣泛得多。
“願假飛鴻翼”以下是第三段。前四句,是一種想象的寄託,進一步抒發了昭君思念故國家邦的眷眷深情。“棄”,當為“乘”之誤,昭君恨不能借飛雁的翅膀,飛回漢家。飛雁似並不理解,只顧高飛,使得昭君久久佇立,不勝彷徨。“昔為”以下四句,是昭君對自己身世的感嘆。朝華與秋草相對,與前二句用義彷彿,即朝華指昔日漢宮生活,故有“不足歡”說。昭君留戀舊日漢宮生活,抱怨在漢宮生活的時間短暫。她對在匈奴的苟且偷生怨憤、不滿,亦流露出輕蔑。最後兩句意在警喝世人,強調了“遠嫁難為情”的主題。難為情,在這裡猶言不堪其苦,隱衷難言。這一段重在對人物心理活動進行細緻刻畫,“願假飛鴻翼”的奇想頗有匠心,既展示了大漠荒涼遼闊的背景,又揭示了昭君的心理情態。畫面是凄涼的,意象也是貼切的,而昭君的牢騷怨悵亦由此而顯得自然。結句之警拔因了前面的鋪陳,十分顯豁,並與開篇語遙相呼應,形成了平朴中見奇警的格調。
如此三段,一氣呵成,一層較一層悲戚,一段較一段緊促。作者發揮了樂府詩長於敘事和唱嘆徐紆的特點,塑造了一個“遠嫁難為情”的昭君形象,這不僅與王安石“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明妃曲》之二)大異其趣,便是與杜甫、白居易等人的詠昭君詩亦自有別。石崇突出了昭君對故國家邦的懷念之情,雖是早期詠昭君詩,卻較“唧唧撫心嘆,蛾眉誤殺人”《施榮泰《王昭君》》以及“那知粉繪能相負,卻使容華翻誤身”(劉長卿《王昭君歌》)等等浩嘆要深一層。至於其語言的古樸醇厚,節奏的緊湊、跳蕩,乃自斗荀相接轉處的靈透、自然,都大有漢人風致。

創作背景


自漢以來,以王昭君故事為題材的文學作品,歷代不乏。由於時代的不同,作家思想傾向的各異,這類作品也就呈現出不同的姿態和各異的美感,所謂“詞客各攄胸臆懣”(董必武《題昭君墓》句),在描寫王昭君故事的文學作品中,往往是作家借得此題材的酒杯,以澆自己心頭之壘塊。
作者石崇此詩,因時代較早,與漢代去時未遠,只是有感於昭君遠嫁而作,尚未及有後世同題材作品那樣的種種寄託。序中“其造新曲,多哀怨之聲”,是說漢曲乃是在舊嫁公主往域外的琵琶樂調基礎上新制的,其基調是“哀怨”的。石崇此詩,當是在漢曲基礎上進一步改制而成。《唐書·樂志》謂:“晉石崇妓綠珠善舞,以此曲教之,而自製新歌。”這裡的“此曲”,當指漢曲,而“自製新歌”應是指石崇的《王明君辭》。同時由此知道作此歌詩,是要教習“善歌舞”的綠珠女按唱甚至載歌載舞的。

作者簡介


石崇(249年-300年),字季倫,小名齊奴。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東北)人。西晉時期文學家、官員、富豪,“金谷二十四友”之一,大司馬石苞第六子。
石崇早年曆任修武縣令、城陽太守、散騎侍郎、黃門郎等職。吳國滅亡后,獲封安陽鄉侯,累官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南蠻校尉、鷹揚將軍等職,在任上劫掠往來富商,因而致富。其後任徐州刺史、衛尉等職。賈後專權時,石崇阿附外戚賈謐
永康元年(300年),賈後等為趙王司馬倫所殺,司馬倫黨羽孫秀向石崇索要其寵妾綠珠不果,因而誣陷其為亂黨,遭夷三族。晉惠帝複位后,以九卿禮安葬石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