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馬褂
相聲傳統曲目
《扒馬褂》是相聲傳統曲目之一。整段相聲構思巧妙,人物性格鮮明。甲模擬的是貪圖小利鼓舌如簧的幫閑,乙模擬的是藝人,丙模擬的是靠別人哄著捧著的少爺“秧子”。丙財大氣粗,一向自詡博學,信口開河謊話連篇,仗恃甲穿著他的馬褂在人前顯貴,就經常讓甲給他圓謊。甲為了多穿兩天馬褂,只好靠自己的機智,挖空心思給丙的謊話找出依據。丙越說越玄,甲窘態百出,最後只好主動脫下馬褂,不再隨聲唱喏,不再仰人鼻息,不再替丙圓謊。中央廣播說唱團和北京曲藝團的演出版本、情節不盡相同,但都以丙扯謊扯得離奇,甲圓謊圓得巧妙取勝。
扒馬褂
有人說:《扒馬褂》的可貴之處在於不是宣揚市民哲學,而是批判市民哲學。少爺秧子說的謊言,如風把井刮跑了,烤鴨子飛啦,是根據笑話集《新鐫笑林廣記》里的《圓謊》改編而成的。
笑話原文如下:
有人慣會說謊,其仆每代為圓之。一日,對人說:“我家一井,昨被大風吹往隔壁人家去了。”--仆圓之曰:“確有其事,我家的井貼近鄰家籬笆,昨晚風大,把籬笆吹過井這邊來,卻像井吹到鄰家去了。”
相聲里的“菊花青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則源於明代笑話集《續金陵瑣記》里的“雞食黑驢”,原文如下:
一鄉先生子,好鬥促織。聞三牌樓有一促織,斗必擅場,遂往求之,其人云:“若能以所騎黑驢相易,方可不顧銀也。”因愛之甚,乃曰:“古人尚以妾換馬,何惜一驢乎!”相易歸家,方持盒而玩,忽跳於地被雞食之,乃頓足大怒曰:“一匹黑驢被雞食之,可恨,可恨!”聞者莫不大笑。
改編成為相聲《扒馬褂》,把“黑驢”改為“青騾”;“雞食之”改為“掉茶碗里燙死了”。
在相聲改編過程中,著重塑造兩個人物:一是雲山霧沼、信口開河,常被人問得張口結舌的少爺秧子。另是少爺秧子的幫閑。為了借少爺的馬褂穿幾天,擺擺闊氣,只好傍著少爺,想方設法替人家圓謊,有時張口結舌,醜態百出。這段相聲里還有個人,相聲術語叫做“泥縫兒的”,在上面兩個人物中間穿針引線,使之處於對立狀態,組織一連串的“包袱”,引起酣暢的笑聲。
扒馬褂
甲按相聲術語稱為泥縫或膩縫,其作用是調解丙與乙之間的矛盾,在《扒馬褂》中扮演幫閑或小廝的角色,貪圖小利,巧舌如簧。
乙按術語則為捧哏,在《扒馬褂》中的角色為普通相聲藝人,個性正直,打破砂鍋問到底。
丙按術語則為逗哏,在《扒馬褂》中的角色為少爺“秧子”,財大氣粗,自詡博學多識,愛吹牛說大話,信口開河,謊話連篇。
丙為財大氣粗的少爺“秧子”,自詡博學,信口開河,謊話連篇,仗著甲穿他的馬褂,讓甲替他圓謊。乙為人正直,不相信丙的大話,丙一時語塞,以收回馬褂威脅甲為其圓謊。甲貪圖多穿兩天馬褂,只好憑自己的機智,挖空心思,用如簧巧舌為丙圓謊。不想丙越說越離奇誇張,甲窘態百出,無計可施,最後只好主動脫下馬褂,不再隨聲唱喏,不再仰人鼻息,也不再替丙圓謊。最終謊言被戳破,丙在人前現了眼。
版本序號 | 表演者姓氏 | 甲/膩縫 | 乙/捧哏 | 丙/逗哏 | 備註 |
1 | 郭、趙、馬 | 郭榮啟 | 趙佩茹 | 馬三立 | |
2 | 劉、郭、馬 | 劉寶瑞 | 郭啟儒 | 馬季 | |
3 | 郭、馬、常 | 郭榮啟 | 馬志存 | 常寶霆 | |
4 | 常、馬、蘇 | 常寶霆 | 馬志存 | 蘇文茂 | |
5 | 北京二趙、李 | 趙振鐸 | 趙世忠 | 李金斗 | |
6 | 高、王、王 | 高德明 | 王長友 | 王世臣 | |
7 | 陳、魏、吳 | 陳逸安 | 魏龍豪 | 吳兆南 | 名為《雲山霧罩》 |
8 | 陳、丁、魏 | 陳逸安 | 丁長華 | 魏龍豪 | |
9 | 侯、石、師 | 侯耀文 | 石富寬 | 師勝傑 | 名為《新扒馬褂》 |
10 | 三李 | 李伯祥 | 李立山 | 李金斗 | |
11 | 陳、尹、佟 | 陳鳴志 | 尹笑聲 | 佟守本 | |
12 | 馬、趙、姜 | 馬季 | 趙世忠 | 姜昆 | |
13 | 劉、鄭、劉 | 劉文步 | 鄭福山 | 劉春山 | |
14 | 佟、馬、於 | 佟有為 | 馬樹春 | 於克志 | |
15 | 苗、王、呂 | 苗阜 | 王聲 | 呂納超 |
版本序號 | 甲/膩縫 | 乙/捧哏 | 丙/逗哏 | 時間 | 專場 |
1 | 郭德綱 | 于謙 | 高峰 | 2008年5月16日 | 德雲天津分社 |
2 | 何雲偉 | 郭德綱 | 曹雲金 | 2009年11月21日 | 郭德綱捧哏專場 |
3 | 劉鶴春 | 高峰 | 閻鶴祥 | 2010年6月13日 | 鶴字科拜師一周年彙報演出 |
4 | 郭德綱 | 于謙 | 高峰 | 2010年10月3日 | 德雲社五世同堂專場 |
5 | 岳雲鵬 | 孫越 | 侯震 | 2010年10月29日 | 德雲二隊張一元劇場 |
6 | 高峰 | 于謙 | 欒雲平 | 2011年2月11日 | 德雲一隊張一元開箱演出 |
7 | 趙雲俠 | 李雲傑 | 欒雲平 | 2011年2月16日 | 德雲一隊德雲社劇場 |
8 | 孔雲龍 | 閻鶴祥 | 張鶴倫 | 2011年5月20日 | 德雲四少之孔雲龍相聲專場 |
9 | 謝金 | 高峰 | 欒雲平 | 2011年6月18日 | 德雲一隊群口相聲專場 |
10 | 岳雲鵬 | 謝天順 | 孫越 | 2011年7月17日 | 德雲二隊相聲123專場 |
11 | 劉鶴春 | 楊鶴通 | 李雲天(李根) | 2011年7月19日 | 德雲三隊張一元茶館 |
12 | 郭麒麟 | 于謙 | 高峰 | 2012年1月17日 | 德雲四隊小封箱群口相聲專場 |
13 | 岳雲鵬 | 鄭好 | 孫越 | 2012年3月28日 | 德雲二隊湖光會館 |
14 | 岳雲鵬 | 朱雲峰(燒餅) | 曹鶴陽 | 2012年8月12日 | 德雲二隊三里屯劇場 |
15 | 岳雲鵬 | 郭德綱 | 于謙 | 2012年9月12日 | “我叫郭德綱”之綱絲節專場 |
16 | 朱雲峰 | 郭德綱 | 于謙 | 2013年5月10日 | 笑傲神州2013郭德綱暨德雲社相聲北展專場 |
17 | 郭麒麟 | 郭德綱 | 于謙 | 2013年10月7日 | 德雲四隊湖廣會館 |
18 | 高峰 | 郭德綱 | 欒雲平 | 2014年8月13日 | 德雲一隊群口相聲專場 |
19 | 朱雲峰 | 郭德綱 | 曹鶴陽 | ||
20 | 郭麒麟 | 閻鶴祥 | 孔雲龍 | ||
21 | 郭德綱 | 田立禾 | 于謙 | ||
22 | 郭德綱 | 于謙 | 李菁 | ||
23 | 岳雲鵬 | 于謙 | 孫越 | ||
24 | 郭德綱 | 李文山 | 徐德亮 | ||
25 | 郭德綱 | 張文順 | 李菁 |
版本一(郭榮啟、馬三立、趙佩茹版本台詞) | |
馬:咱們仨人啊說一段兒啊, 趙:哎 馬:這還呀輕易趕不上咱們仨人在一塊 趙:對! 馬:今兒咱們跟郭榮啟咱們說一段。 趙:說一段。 郭:我出主意吧! 馬:你出主意咱們怎麼個說法啊? 郭:別說啦! 趙:不說了,不說幹什麼啊 馬:就是說相聲嗎幹什麼不說了? 郭:咱唱吧!唱一段兒。 趙:哦,雜學唱。 馬:哦,對。有意思,學點什麼呀京劇、評戲。 郭:不對, 馬:小點兒聲,小點兒。 郭:不對不對!唱太平歌詞。 趙:太平歌詞? 馬:太平歌詞啊! 趙:哎喲,那可太俗了! 馬:哦,打板兒唱太平歌詞,拿著兩塊兒竹板兒這麼唱。沒意思! 趙:現 在觀眾不愛聽啊。 馬:俗透了。 趙:誰還唱啊! 馬:俗透了。沒意思。 郭:那是分誰唱觀眾不愛聽,你們倆人唱的觀眾不愛聽,我要唱觀眾就歡迎。 馬:誰愛聽這個啊。 郭:嗓子好啊。 趙:嗓子好。 馬:好嘛,他嗓子好。 郭:你……你,我這麼一提起觀眾就歡迎!我唱一段太平歌詞您歡迎聽不歡迎聽,觀眾…… 馬:怎麼樣? 郭:有歡迎的舉手。 馬:啊?開會呢,舉手啊?太平歌詞啊,那個年頭,那個年月興,現 在都老掉牙了,都沒勁了。 趙:他就認為咱們兩人不會,這事兒多新鮮吶,你當我們不會,我們是不唱。你要唱是這麼,咱們今 天每人唱一段兒,你看好不好? 馬:好啊,好啊。是說相聲的都會唱,說相聲都會唱太平歌詞。 郭:跟我叫陣。 馬:咱們來來,比賽比賽。 郭:跟我叫陣? 馬:什麼叫跟你叫陣吶,咱今兒比賽比賽。 郭:好了。 馬:一人來一段兒。 郭:行! 馬:讓他唱。 趙:可是你得唱新鮮的,那個俗透了的段子甭唱。 馬:老掉牙的不行。 郭:老掉牙? 馬:新詞,新詞兒。 郭:嘿嘿,說句大話,我唱這段子你們倆不會。 馬:嚯,還有這段子,你信嗎? 趙:我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馬:噯,誰飛多高蹦多遠咱不知道怎麼著,誰有多大能耐咱們誰不知道誰嗎?打那個年月他就會三段。 趙:噢,就會仨。 馬:太平歌詞他就會仨。就會三段兒。 趙:也許那個年頭就會的少,現 在人家進步學習就許有新段子。 馬:看不透,看不透。唱吧。 趙:唱。 郭:唱啊。 馬:你唱的我們倆不會,如果我們要說會這段兒,那怎麼辦呢。 郭:甭說會,連聽你們全沒聽過。 馬:這傢伙這話太大,沒聽過? 郭:這不算新鮮。 馬:如果我們說是會這段兒,就這麼不算,這得重來這個。 郭:我唱這你們要會,另唱別的。 馬、趙:好,好。 馬:重新另唱一個 郭:這話不算大。聽著──“漢高祖有道那坐江山,有君正臣良萬民安,那有一位三齊賢王名叫韓信,滅罷了楚國把社稷安……” 趙、馬(合):“那有一位三齊賢王名叫韓信,滅罷了楚國把社稷安……” 趙:就這個啊 馬:“這一日閑暇無事街前算卦”──我們把詞兒都唱出來了,恬著臉那兒還唱呢。 趙:《韓信算卦》就這段子?俗透了,臭大街了,這玩意兒。 馬:《韓信算卦》人聽的耳朵眼裡有繭子。 趙:不是,這段他怎麼會的? 馬:他跟我學的,跑這兒唱來了。 趙:哦,他跟你學的?嗨──連他還是跟我學的呢! 馬:呵,你說啊──傳輩兒來了。 郭:瞧這閑話、瞧這閑話,我這是唱嗎?我這是唱呢嗎? 馬:不是唱這幹嗎呢? 郭:我這不先遛嗓兒嘛! 馬:啊?我還沒聽說過太平歌詞先遛嗓子的。 趙:哦,這不算正式的唱。只是遛遛嗓子。 馬:遛嗓子,重新另唱了啊。遛嗓子先遛出一個來,還倆、還倆。 郭:聽這段兒──“庄公閒遊出趟城西,那瞧見了,他人那騎馬呀我騎驢,扭項回頭看見一個推小車的漢……” 趙、馬(合):“他人那騎馬呀我騎驢,扭項回頭看見一個推小車的漢……” 馬:得了,別唱了,嗨呀,小孩的玩意兒,就這個,這玩意兒。挺大的個子跑這兒唱這個,我們那老兄弟八歲就會這段,小孩的玩意兒,我兄弟八歲就能唱這個。 趙:我兒子四歲就會唱這個。 馬:你這幹嗎來了你這? 趙:他這玩意兒太俗了。 馬:排輩兒來啦? 郭:會就會得了唄,這便宜話不夠你們倆說的。 馬:來個別的吧。 趙:唱個新的。 馬:還一個、還一個。 郭:“石崇豪富范丹窮,那甘羅運早晚太公。彭祖壽高顏回命短,各人俱在無形中,昭梁有一個姜呂望……” 趙、馬(合):“……那甘羅運早晚太公。彭祖壽高顏回命短,各人俱在無形中,昭梁有一個姜呂望……” 郭:怎麼,怎麼,怎麼了?你們倆這兒抽風吶,抽風吶你們倆人? 馬:這詞兒多熟。 郭:幹嗎踩電門上啦? 馬:什麼叫踩電門上了?來別的吧。 郭:幹嘛你們這是。 馬:這個會,會這個。唱新詞兒。 趙:唱個新的。 郭:這不沒有的事兒嘛。 馬:你唱啊。 郭:唱什麼啊。 馬:唱個別的。 郭:唱個別的?就會這三段。 馬:怎麼樣。 趙:還是那三段兒。 馬:打那個年頭他就是這三么。還那玩意兒,就沒能耐,幹嘛呢。 郭:這是唱啊這是慪氣呀?唱一個接一個、唱一個接一個,他不知道我會多少你還不知道嗎?你不就知道我就會這三段么?唱第三段的時候你假裝不會這不就完了么。 馬:什麼叫假裝不會呀?誰說大話來著,誰出主意要唱啊? 郭:這不慪氣嘛。這不是。 馬:根本就不行,沒那能耐,甭說那個大話。 郭:算你們能耐大行不行,讓你們。 馬:我沒說我們能耐大。 郭:我走行不行。 馬:咱不唱了呀,你沒詞兒咱不唱了,咱們說行不行。 郭:你們說啊,沒我! 馬:你這幹嘛這麼大脾氣,這個,不要緊的。 郭:舞台撅人,沒聽說過。 馬:這怎麼會撅你,誰出主意要唱啊?誰要唱來著? 郭:唱一個你們接一個,舞台撅人,我還沒遇見這事兒呢。打這兒不跟你們在一塊兒了,這是幹嘛?這是。 趙:走、走叫他走、走 郭:你們倆人說,你們倆人說。 馬:你走怎麼著? 郭:啊,走了。 馬:這怎麼辦呢? 郭:怎麼辦,你們說啊,沒我不成是怎麼著嗎? 馬:誰說沒你不行啊? 郭:還是的。 馬:誰說沒你不成啊? 郭:打今 天起不和你們同台了。 馬:這就走了? 郭:走啊。 馬:走,好,你走吧...走沒關係,回來!等等,等等再走。不是走了嗎。 郭:什麼事兒? 馬:把馬褂兒脫下來,走行啊,把馬褂兒給我。 郭:嗯? 馬:把馬褂兒給我。你把馬褂兒給我脫下來。脫,我這就要,我這就要! 趙:你們倆怎麼回事兒? 馬:怎麼回事兒啊,走? 趙:你攔著他幹嗎呀讓他走啊! 馬:誰出主意要唱,唱著唱著又不說了要走這怎麼回事啊? 趙:他走咱們倆人說呀。 馬:走行呀,把馬褂兒脫下來再走。 趙:馬褂兒? 馬:怎麼了?他穿的那馬褂是我的,是我的馬褂兒。 趙:您先別走了──這馬褂、這……誰的? 郭:馬褂兒?你看這不穿著呢。 趙:廢話,我看見你穿著呢,穿著是穿著,它是誰的? 郭:是誰的,也我穿著不得了嗎。 趙:你穿著不行,這馬褂兒是誰的? 郭:你看著大點兒啊? 趙:我看你穿著不老合適的。 郭:是啊,你也問這個啊? 趙:那我怎麼不問呢,誰的? 郭:你問這馬褂兒啊……嘿嘿,他的。 趙:他的,給他! 郭:什麼? 趙:給他 郭:給他?他的,給他。可是他的馬褂兒不能給他。 趙:哎,這怎麼講呢? 郭:給他他要賣了呢? 趙:這不沒羞沒臊么,這不是,你給他他撕了與你有什麼關係?人家的東西! 郭:可是他的馬褂……這……。哎,這馬褂兒。。這不是在他手借的! 趙:你不管是誰手裡借的,這東西是人家的! 郭:我穿他馬褂白穿哪是怎麼著? 趙:噢──人家沒白穿。 馬:什麼叫沒白穿?這賃的?我找他要錢了?我找他要錢了是怎麼著?你把馬褂兒脫了,我找你要錢了是怎麼著?!你給我脫下來,怎麼著?我賃給你了?我找你要錢了?他走了我找你要,你把他放走我就找你要! 趙:你別走,你那邊去,你這人說話氣人! 郭:怎麼氣人吶? 趙:人家的馬褂你穿嘛你告沒白穿,沒白穿你給人家拿利錢啊? 郭:沒給他拿利錢啊。 趙:那怎麼叫沒白穿呢? 郭:可是我穿這馬褂兒沒給他拿利錢,比給他拿利錢還好呢。 趙:這怎麼講的? 郭:與他有好處,我借他這馬褂兒在他母親手借的。 趙:跟他母親手裡借的。 郭:有一天我到他們家去借衣服去,他沒在家,他母親一個勁兒地託付我──“榮啟呀,你跟你三立哥哥在一塊兒啊,我託付你點兒事,他啊說話雲山霧罩的、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在外面說話凈跟人搬杠,一來說話天一腳地一腳的,就教人問住,在外面就慪氣,外面慪了氣回家啊他跟家裡就慪氣。你呀能說,他在外面再有個栽跟頭現眼、有個說的到不到的。你給他圓滿著說得了,你這馬褂先穿了去吧!”他母親一個勁兒託付我,我穿穿他這馬褂兒這不與他有好處嗎?他在外面說話有個顛三倒四的讓他栽不了跟頭啊。 趙:哦,這麼回事啊。人家沒白穿。 馬:怎麼沒白穿呢? 趙:與你有好處。 馬:什麼好處啊? 趙:你這人說話雲山霧罩,鑽頭不顧尾,有的時候跟誰就說,遇到搬杠的一問,你沒詞兒就吵起來了,人家在 旁邊拿話往圓滿里說,與你是不是有好處?嗯? 馬:我要是說的不象話了他能圓滿里解了?他這是啊胡攪詞兒,哎,穿著我的馬褂兒啊沒理攪理。這就不給我了怎麼著?這馬褂就歸他了? 趙:嗨,人家怎麼能不給了呢? 馬:什麼叫怎麼能不給?多會兒給我?多會兒給我? 趙:我又沒穿你問我幹嗎呀?你問他多咱給你呀! 馬:你這馬褂兒多咱給我? 郭:八月節怎麼樣? 馬:打這兒穿到八月節?我還得穿呢,不行,不等!明兒早上就要! 郭:你這太性子急了!明兒就要? 馬:嗯。 郭:那也太難了,咱這麼著,穿一個月行了吧? 馬:一個月呀?不等! 郭:一個月、一個月! 馬:三天!三天! 郭:三天?你這也太短了,半個月、半個月? 馬:乾脆,穿一個禮拜。 郭:半個月吧,十天,十天! 馬:多一天我都不成!就穿一個禮拜! 郭:一個禮拜了?一個禮拜晚一點送去──夜裡三點。 馬:啊?黑更半夜三點叫門送馬褂?什麼毛病這是? 郭:晚一點送去得了唄。 馬:你留點神兒,你別給我穿髒了。 郭:沒臟啊,這不挺乾淨的。 馬:你這逮哪兒哪兒坐、逮哪兒哪兒都靠、哪倚的,你看這泥。 郭:這是浮土、這是浮土。 趙:穿這馬褂不是受罪么?你給人脫下來好不好! 馬:我的馬褂都讓你穿壞了! 郭:哪兒壞了? 馬:領子撐大了,你脖子頇,你的脖子太頇,你穿一個禮拜,你這脖子得想辦法,這麼頇的脖子這還是不行。得細點兒。 郭:什麼? 馬:脖子得細點兒,要不領子撐壞了。 郭:脖子細點兒?!你...拾掇拾掇馬褂成啊,哪能拾掇脖子啊你?! 馬:你還走不走了? 郭:不走啦。 馬:你等我一塊兒走,你現 在要走我就要馬褂! 趙:二位,二位別為這馬褂矯情了。 馬:愣說我這人嘛什麼雲山霧罩、鑽頭不顧尾──什麼話這叫? 趙:噢、你不是? 馬:我這個人吶有學問。 趙:嗯。 馬:我說話簡練,沒有文化的人啊他不懂我的話,他呦雲山霧罩、不象話,嗯,我最近這幾天啊腦筋倒是亂一點兒,因為著急。 趙:什麼事這麼著急? 馬:唉,家有點兒事、有點事兒,我是著急。 趙:什麼事? 馬:嗨別提了,太倒霉了!太喪氣了! 趙:什麼事? 馬:你知道我們那騾子,唉!一提起這事兒我就難受。 趙:你別難受,您說。 馬:我們家那騾子啊,嗐,掉...掉茶碗里燙死了!我這難受……。。 趙:這不像人話這就來了,說著說著這雲山霧罩就來了!行啦行啦別哭了你!這像話嗎這? 馬:怎麼了? 趙: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 馬:這還能說瞎話嗎? 趙:這還是實話嗎? 馬:你問他呀! 趙:哦,這他知道?我問問。哎,郭先生,這邊……。。 郭:什麼事您吶? 趙:跟您掃聽點兒事……。。 郭:什麼事情? 趙:這騾子您知道嗎?這個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這事兒您聽著新鮮不新鮮? 郭:您說什麼? 趙:這個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 郭:您還沒睡醒吶?我聽您這是夢話──騾子會掉到茶碗里燙死了,這象話嗎?哪有這事兒啊? 趙:就說的,我說也沒這事兒。 馬:馬褂、脫!脫!馬褂兒給我,我現 在我就要! 郭:為什麼呢? 馬:我現 在就要! 郭:這不說好了穿一個禮拜的嗎? 馬:說好了?我撕了,我撕了它我也不讓你穿! 郭:為什麼這是? 馬:我不等,我現 在就要。 郭:為什麼你要呢? 馬:我們家那頭騾子掉茶碗裡頭燙死了,你不知道嗎? 郭:噢...噢...噢──這話他說的! 趙:沒有! 郭:有──! 馬:怎麼樣?怎麼樣! | 趙:這馬褂的力量可不小啊!有啊,那您說說吧:它怎麼會掉到茶碗里燙死了呢? 郭:我說說?這有什麼新鮮的?是你聽著新鮮了,這個……這個……是不是?掉茶碗里燙死了? 趙:掉茶碗里燙死了! 郭:這個……這個……這個螺螄掉茶碗里燙死了這有什麼新鮮的呀──你想這螺螄才手指肚那麼大個,那個剛倒的熱茶,可不掉里就燙死了。 趙:什麼?您呢,螺螄? 郭:對呀,就賣的那個,有的挑挑兒賣的那個……大小金魚、蛤蟆秧子、活螺螄…… 趙:不、不、不!……問問,您說是螺螄掉茶碗里燙死了? 馬:騾子!騾子!大騾子大馬──套車的騾子,拉車的騾子。 趙:騾子,比馬大的那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不是螺螄。 郭:噢,不是螺螄! 趙:騾子! 郭:騎的那騾子。 趙:哎。 郭:掉茶碗里燙死了。 趙:對了。 郭:比馬大,騎的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 趙:嗯,它怎麼燙死的呢? 郭:哦,你納這悶? 趙:我當然納這悶! 郭:你...你聽我說呀──它是這個…這個…哎——天下雖大無奇不有啊,這事兒不算新鮮啊,你是少見多怪呀,你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啊,我還告訴你以後知道的事再打聽、不知道的別問,打聽心裡也是病!得了,這事兒甭問,你不懂啊。 趙:噢,這就完了!我少見多怪、我別問了就完了,不行,你得說說這騾子怎麼掉到茶碗里這個新鮮。 郭:哦,你非得問? 趙:我就得問! 郭:死心眼這人!它怎麼會掉茶碗里的呢?你就納這悶對不對? 趙:當然了! 郭:它這個……這個騾子掉茶碗里了,你就納這個悶兒?我也納悶兒啊! 趙:這像話么這個? 郭:怎麼不像話? 趙:你納悶兒?你不是知道嗎? 郭:先前我納悶兒後手我就不納悶兒了,先前我納悶兒後手為什麼不納悶兒了呢?它是有這麼個理由,這個、這個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是不是這個,馬上就得跟你說這個意思是不是? 趙:嗯! 郭:這是他說的?那個……彷彿呀……是不是啊……著比呀……彷彿大概其……似乎類乎好象...我們這個……似乎類乎大概其呀……我們這個……你明白了吧? 趙: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一句沒說,我怎麼明白啊? 郭:哎喲我說了這麼半天你沒明白呀? 趙:你這麼半天一句整話沒說上來呀! 郭:哎喲...哎喲...你這個人怎麼會不明白,它是...掉茶碗里燙死的。它不是茶碗嗎? 趙:它是茶碗啊。怎麼掉里的? 郭:怎麼掉里的,它是大茶碗那。 趙:哦,大茶碗。 郭:大茶碗啊。 趙:大茶碗那騾子蹄子也下不去啊。 郭:它是大茶碗吶……比茶碗還大的……那是飯碗了對不對吧……它那個騾子蹄兒……比飯碗再大的……那就是盆了對吧…… 趙:對、對、太明白了! 郭:比盆再大的呢...那就是洗澡堂那池子了... 趙:哎,對對對! 郭:那不就能掉里去了嗎!......洗澡堂那池子又不能喝茶呀?! 趙:這不廢話嘛,誰端著那池子喝茶呀?有那麼大力氣么? 郭:這個,哎喲...哎喲...這掉茶碗里燙死了。 趙:是啊。 郭:水熱的燙的。 趙:當然啊。 郭:水熱的燙的,大概其水還多點,連淹帶燙,它就死了。 趙:不是燙,是連淹帶燙? 郭:對了。 趙:更不像話!它怎麼能掉到碗裡頭,您說說這個。 郭:哎喲,你就老納這悶,怎麼掉茶碗里了? 趙:就說啊。 郭:噢,對了,對了! 趙:我說你怎麼回事兒?你這兒詐屍啊是怎麼著,說話一驚一咋的這玩意兒? 郭:我找著話頭了。 趙:哦這話還有頭。你找著話頭了你說。 郭:我說一人你認得不? 趙:誰啊? 郭:李德林! 趙:我不管李德林,我說的是這騾子掉到茶碗裡頭。 郭:你別忙啊,打李德林這兒啊,這騾子掉茶碗裡頭這事兒啊就繞過來了 趙:打李德林這兒就來了。 郭:對,對。這個李德林這個人啊好交朋友,他跟這個馬三立他們倆人啊是莫逆之交。有一天啊馬三立騎著他這騾子啊上李德林那兒去串門去了,可巧啊李德林在家那,那拿著玩意兒呢。 趙:什麼玩意兒? 郭:這個東西可好啊,蟈蟈兒! 趙:草蟲。 郭:好!這蟈蟈真好。 趙:這個街上賣的多了,擱那小籠子里養活的,山蟈蟈。 郭:您說的? 趙:五分錢一個。 郭:大肚蟈蟈? 趙:嗯,大肚兒! 郭:那不叫什麼新鮮吶,那怎麼算好呢?缺者為貴啊,大肚蟈蟈不值錢。人家這個小肚大翅兒,湛青碧綠。 趙:這個蟈蟈可沒有。 郭:這兩個須啊,瞅著……可愛!叫喚出來聲音那個大呀,就這屋子就能叫滿了音兒。 趙:聲音就這麼大。 郭:咵、咵、咵叫滿了音兒,這不算出奇啊,人家那葫蘆! 趙:葫蘆? 郭:這葫蘆好噢。 趙:葫蘆有什麼出奇的? 郭:沙河劉的葫蘆。 趙:不懂。 郭:你看,不懂了不是,不懂了不是──沙河呀有一姓劉的養活這蟈蟈葫蘆是最好,人家培養的最好,種的時候培養的最好!葫蘆好啊這口也好──牙口。 趙:哦,象牙的。 郭:牙口,咬紅的蓋兒,裡面帶銅膽。人家正在那兒擺弄這蟈蟈呢,他去了,他一瞧人這蟈蟈他就誇“嘿!李大哥,您這蟈蟈可真好啊!”連誇了幾句,這李德林呢,也是外面兒的朋友──“兄弟你愛惜這蟈蟈呀?得,送給你了!”雙手奉送了。 趙:給他了。 郭:他一看有點兒不落忍了──人家心愛的東西我連誇了兩句人家送我了,我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人家呢?一瞧,他騎著那騾子去的,“得嘞,李大哥,我這騾子啊送給您得了,甭管它值多少錢,咱們哥兒們也過這個。”把這騾子就給了李德林了。他拿這騾子換這蟈蟈了,拿著這蟈蟈您想家去不得了么,換完蟈蟈他到茶館了,這茶館里也有拎著鳥的,也有養活蛐蛐的,也有養活蟈蟈的,他進去這麼一瞧“呦,這蟈蟈還玩兒吶?瞧咱這個!”他就坐到一桌那兒,沏了一壺茶,斟上一碗茶呀,剛斟上這茶啊,他就掏蟈蟈,掏出來啊你倒沉一會兒再打蓋兒啊,沒有,他掏出來就打蓋,一打蓋啊那裡邊可有個銅膽——就是這個銅絲兒啊,他把這銅絲扽出來,這蟈蟈這麼一摔“吧唧”、正掉這茶碗裡頭,剛倒的一碗熱茶把這蟈蟈就給燙死了──燙死這蟈蟈,他想起他那騾子來了,拿那騾子換的這蟈蟈,燙死了這蟈蟈不如同燙死那騾子一樣嗎? 趙:嗬!這勁頭費的啊!這是這麼一碼事啊。 郭:嗯,你明白了嗎? 馬: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趙:您這種說法我實在聽不懂。 郭:你像話嗎?這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 馬:你瞧。你這麼說就行了,你這解答的好嘛。 郭:是凈顧你說出來,我受得了嗎?你瞧這身汗,你瞧這身汗。 馬:這要沒你這就咂了。 郭:我要不跟著你就栽跟頭了吧! 馬:這要沒你這就咂了。 郭:叫人問住了沒有?我看這馬褂兒多旦給你。 馬:穿倆月。 郭:倆月了,你說的。 馬:倆月。 郭:說話留點神吧。 馬:大夥兒朋友瞧我難過、心裡彆扭,請我吃飯,吃飯吃不下去啊。我心疼啊想我這騾子啊,到飯莊子說你想吃什麼隨便要幾個菜,喝點兒酒,我根本就不會喝酒啊,讓我想菜也想不出什麼菜來。就到飯館二樓啊雅座這兒,把窗戶打開了涼涼快快啊,剛坐這兒要想菜呢,就聽“啪啪啪啪啪......!”抬頭這麼一瞧啊,由這個樓窗戶外頭忽忽悠悠、忽忽悠悠——飛進一隻烤鴨子來,一瞧這可好呀,熱氣騰騰,打窗戶口外頭“叭嗒!”“叭嗒!”“叭嗒!”烤鴨子!我一瞧,嘿,得著吧,得著吧。開吧、吃吧,這熱氣騰騰,這鴨子沒腦袋啊!呦,沒腦袋還能飛這麼高。 趙:您別說了,越說越沒人話了! 馬:什麼叫沒人話呀?這怎麼不是人話? 趙:烤鴨子還沒腦袋,打樓梯外邊飛進來,你聽著像話嗎? 馬:這還能夠說瞎話嗎? 趙:哦,這也有人知道? 馬:你問他呀! 趙:哦,他又知道? 郭:它是拿這個騾子換的那蟈蟈…… 趙:這又不是騾子這段兒了,在飯館吃飯,開著樓窗,打外邊“叭叭叭”飛進一隻烤鴨子來。這鴨子還沒腦袋,您聽這事兒新鮮不新鮮? 郭:烤鴨子飛啊,我說您這是熱病胡說呢吧? 趙:這不是胡說這是什麼呀。 郭:哪有這事啊,烤鴨子? 趙:就說呢。 馬:馬褂、脫!把馬褂兒給我。 郭:可你剛才說了…… 馬:我現 在就要,我不等。 郭:不是穿倆月嘛。 馬:倆月我不等,我現 在就要。 郭: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我馬褂兒呢? 馬:烤鴨子飛樓上去了你不知道嗎? 郭:噢...噢...噢──這烤鴨子飛上來這事兒是他說的? 趙:沒有! 郭:有──! 馬:怎麼樣? 趙:你自個買個馬褂兒多好!著這個急幹嗎呀,大熱天的? 郭:您這個人吶說話,他是有這個事兒啊。 趙:哦,這事兒也有? 郭:這事兒有! 趙:有,你說! 郭:你是少見多怪呀, 趙:我又少見多怪! 郭:天下雖大無奇不有啊,你知道事再問,不知道別問。 趙:又來了。光這套不行,我就得問,你就得說說這烤鴨子沒腦袋怎麼會飛到樓上呢? 郭:你就納這悶嗎? 趙:我納悶。 郭:烤鴨子怎麼會飛上來。 趙:就說呢。 郭:烤鴨子!烤的怎麼會飛呢? 趙:就說呀。 郭:烤的怎麼會飛呀!說呀! 趙:我說呀?你說呀,我問你呀! 郭:對了你問我,你別著急呀你。說話不得找頭,你幹嘛你。找著話頭兒再說啊。 趙:你慢慢找。 郭:你問我,我知道這事兒,烤鴨子怎麼會飛。 趙:怎麼飛的? 郭:鴨子個兒大!鴨子個兒大! 趙:多大個兒的鴨子它也飛不上去! 郭:為什麼不能飛?鴨子有翅膀。 趙:就算你活鴨子也不能飛樓上,它是個烤鴨子,它還沒腦袋啊。 郭:噢——對了,對了。他說這不是活鴨子,是烤鴨子……烤鴨子還沒腦袋。 趙:它怎麼飛的呢? 郭:怎麼能飛呢?它不是烤的嗎? 趙:烤的呀。 郭:對,烤鴨子,哎喲,這個火就得旺了,爐里火一旺,鴨子烤著對不對,你得替這鴨子想想,那玩意兒烤的多難受啊,它不得想辦法跑嘛。烤著烤著它就飛了,甭說鴨子,拿你說吧,把你烤著你也得想主意飛啊,你也得跑啊。 趙:這不像話這,哦,它烤的難受它就要飛了。它烤的難受它怎麼飛的? 郭:怎麼飛,它有熱氣兒嘛。 趙:哦,熱氣兒一催它就飛了? 郭:對嘍! 趙:那麼那饅頭鋪的饅頭怎麼辦呢,蒸得了一掀屜,全飛了?像話嗎? 郭:那蒸的是饅頭啊。 趙:烤鴨子不能飛啊。 郭:哎,您繞住嘍。它不是鴨子它出去了嗎?鴨子溜溜達達出來了——鴨子溜達?鴨子溜溜達達出來了? 趙:是你說的。 郭:人行了溜溜達達出來,鴨子那是蹦出來了——送出來的、送出來的。 趙:送出來的? 郭:哎,對了! 趙:送出來的?這鴨子怎麼送出來了? 郭:有一個地方給鴨子樓打電話送只烤鴨子,叫的時候是打電話的,完了叫人送去。山東的管這學徒的不叫學徒的,叫小立本兒。送的時候拿著這麼一根一弢多長的小扁擔,扁擔頭上啊有這麼長的一個鐵勾,可是兩頭,這頭也是勾啊這頭也是勾。這頭這勾吶搭在這個扁擔頭上,這頭這勾勾著鴨子脖子,讓這小立本給送去。剛一出門口啊,那邊走過一人來,他一拐沒留神踩那人腳了,那人性情也爆點兒,回手一扒拉小曆本兒“哎,小曆本兒你留點兒神啊!你看把我腳踩的!”“你別扒拉人吶!是我踩的嗎?”“踩了人還不承認?我抽你!”那人性子急過去“啪”給小立本兒一嘴巴,小立本兒也急了,怎麼說話就打人吶?小立本那意思拿扁擔抽這人,拿這扁擔抽這人呢,他就把鴨子這茬兒可就忘了,“你怎麼回事你掄手就打人?你這是怎麼了,我拿扁擔抽你!”就這一下“我抽你!”“日──”這鴨子出去了,鴨子脖子勾的那兒熟的,烤得了的那玩意兒挺糟的,一下把鴨子腦袋掄掉了,樓上窗戶敞著呢,鴨子掄上去了,正掉我們那桌子上,我們這麼一看得啦,甭叫菜了,吃這個吧,吃這個吧。哎喲。就是沒腦袋啊,沒腦袋沒腦袋吧──這麼回事! 趙:噢,是這麼回事兒,是這麼一掄、掄上來的?他說的是飛──“啪啪啪...”飛上來的!你這是掄,他這是飛,不行啊。 郭:這飛跟掄有什麼差別? 趙:有分別,掄是掄、飛是飛! 郭:哎喲!差一個字眼全不成? 趙:不成! 郭:哎喲,瞧這個人喏,你別讓我問住。 趙:你說! 郭:在這箇舊社會戲園子里打架,一打起來這人拽茶碗那人拽茶壺。在民間報紙上登出來了“某個戲園子打架飛茶壺、飛茶碗...” 趙:是啊。 郭:這茶壺有翅膀么?它登的報紙為什麼叫“飛茶壺”“飛茶碗”呢?許它飛茶壺,就許我飛烤鴨子! 馬:對對對,這很圓滿,是這意思,是這意思。我想理由非得是這樣子。 郭:你想什麼理由了?飛烤鴨子像話嗎這個? 馬:你就這麼說就很好! 郭:是,你這麼說出來很痛快,我這受的了嗎?你看三件全溻透了這。說話得留點神那,幸虧說一烤鴨子飛上樓了,這要說一碗酸辣湯,我沒法說了這。 馬:不能那麼說呢。 郭:下回留點神吧。你說咱這馬褂兒穿多久? 馬:你先穿著你的,穿多久別管了。 趙:你這麼說不是挺明白么? 馬:吃完飯我回家我睡不著覺。 趙:為什麼啊? 馬:我心裡有事啊,我還是想我那騾子,躺那要睡覺這功夫,就聽外面窗跟兒底下“嘟──嘟──嘟──!嘟──嘟──嘟──!”蛐蛐叫喚。 趙:蛐蛐叫喚。 馬:我是最愛草蟲兒,逮蛐蛐,一出門就聽“嘟──嘟──嘟──!嘟──嘟──嘟──!”沒在院子。 趙:在哪兒呢? 馬:在衚衕口外頭呢。到了衚衕口就聽“嘟──嘟──嘟──!嘟──嘟──嘟──!”在車站呢。 趙:哦──在車站那邊兒叫喚去啦? 馬:到了車站我一聽“嘟──嘟──嘟──!”在天津呢! 趙:在天津叫喚! 馬:追到天津我一聽“嘟──嘟──嘟──!”在唐山呢! 趙:唐……?! 馬:到唐山我一瞧,嚯,這個大窟窿啊!在唐山小山底下這大窟窿這麼大個,一聽這蛐蛐“嘟──嘟──嘟──!嘟──嘟──嘟──!”在這兒呢,我就挖,由打唐山我就一直挖到山海關,到山海關這兒,我往裡一瞧這蛐蛐蹦出來了,我一瞧蛐蛐、蛐蛐一瞧我,嗬──好大的蛐蛐!就這蛐蛐這腦袋呀,您瞧這屋子,這禮堂就這麼大個兒…… 趙:這腦袋跟這禮堂這麼大個?! 馬:像這禮堂這麼大個!這蛐蛐這倆眼那,您瞧汽車頭裡那倆燈了沒有,那麼亮。 趙:倆汽燈一樣? 馬:呵,蛐蛐那倆須呀,跟電線杆子那麼長。 趙:像電線杆子? 馬:電線杆子!“嘟……嘟……嘟”這叫喚勁兒,我一瞧啊,這蛐蛐整個像一列火車! 趙:您別說了,不像人話! 馬:哎,那還能不像話嗎? 趙:又有人知道? 馬:你問他呀! 趙:這蛐蛐這腦袋跟這禮堂這麼大個兒? 郭:不像話! 趙:眼睛跟汽燈似的? 郭:吃多了撐的那是! 趙:那須跟電線杆子似的。 郭:胡說八道! 趙:他說的! 馬:我說的! 郭:誰說的我也不知道啊! 趙、馬(合):怎麼呢? 郭:馬褂給你啦! |
版本二(劉寶瑞、侯寶林、孫玉奎版本台詞) | |
乙:這回您二位幫我說一段。 甲:對!咱們仨人說一段。 丙:不!這回我唱一段。 甲、乙(同攔丙)你唱什麼呀?凈是俗套子,還唱哪? 丙:這回我唱新鮮的。 甲:成啦!新調兒的也別唱了,只顧您嗓子痛快了,你知道人家耳朵受得了受不了啊!你打算把大夥兒都氣跑了是怎麼著? 丙:合著我一唱就把人家氣跑了?好!我不唱了!我走啦!讓你行不行! 甲:你走也沒關係,我們倆人說! 丙:你也別說了,你也得跟我走! 甲:我不走! 丙:你不走?好!把馬褂兒給我脫下來。(扒甲的馬褂兒) 甲:噯……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乙:哎……二位!二位!有話慢慢說,怎麼回事啊?(把二人分開) 丙:要馬褂兒! 乙:你要他馬褂兒幹嗎呀? 丙:幹嗎?這馬褂兒是我的。 乙:(問甲)這馬褂兒是他的嗎? 甲:是啊! 乙:那就給人家吧。 甲:你幹嗎!幫凶! 乙:什麼叫幫凶啊?穿人家的衣裳為什麼不給人家哪? 甲:我不能給他。 乙:為什麼哪? 甲:我怕他賣嘍! 乙:噻!他扔了你也甭管啊! 甲:你說那個不行啊!我給他,我穿什麼呀? 乙:這叫什麼話呀?我問你這馬褂兒是不是他的,是他的給他! 甲:啊!不錯!是他的,我不是從他手裡借的。 乙:跟誰手裡借的? 甲:跟他媽手裡借的? 乙:那也是他的東西呀! 甲:雖然是他的東西,咱不白穿啊! 丙:噢!你給拿過利錢? 甲:別看沒拿利錢,可比拿利錢強。(向乙說)有一天,我出門兒有點兒事,想借他的馬褂兒穿穿。我就上他那兒去了,我說:“大哥在家嗎?”他媽打裡邊出來了:“噢!老二呀!你大哥沒在家,有什麼事啊?”我說:“大媽,我想借大哥馬褂兒穿穿。”“噢!我給你拿去。”把馬褂兒拿出來了,他媽跟我說:“老二呀,你得照應你大哥點兒,他這人說話總是雲山霧罩,沒準譜兒,又愛說大話,一來就讓人家問住。在外邊慪了氣,回到家也找尋我們。如果他要是叫人家問住的時候,你要是在旁邊,你可想著給人家解釋,想主意給往圓滿了說。”這馬褂兒怎麼是白穿哪?這比給他拿利錢強啊! 乙:噢!是這麼回事。(向丙說)人家穿你這馬褂兒也不白穿啊,人家還幫你的忙啊! 丙:幫忙?我剛說唱一段,他說我打算把人家氣跑了。 乙:說句笑話,您何必往心裡去哪?這麼辦!您要願意唱您就唱。 丙:唱什麼呀?都叫他把我氣暈了,說吧! 乙:噯!說可是說,您可別雲山霧罩! 丙:這叫什麼話呀?就憑我這學問,怎麼能雲山霧罩哪?他剛才說我叫人家問住,那不是問住,因為我這個學問太大了,我說出話來,那些人不懂,成心要跟我抬杠。我一看那些人不懂哪,我賭氣子就理他們啦,這樣就好像我叫人家問住了,其實不是。再說,就憑我這學問,能叫人家問住嗎?您說什麼事情咱不知道啊。就拿昨 天說吧,我說得颳風,結果半夜裡就起風了。 乙:倒是有點兒風。 丙:有點兒風?風可大了,整颳了一宿啊。哎!我家裡有眼井,您知道嗎? 乙:不就靠南牆那個嗎? 丙:是啊!您就知道那風多大了,一宿的工夫,把井給刮到牆外邊去了。 乙:什麼? 丙:把井給刮牆外邊去了!夜裡我正睡覺呢,愣叫大風給吵醒了,我聽著光噔光噔的,濺了一窗戶水。天亮我這麼一瞧,院里井沒了,開大門一瞧,井在牆外頭哪! 乙:沒聽說過。 丙:這我能說瞎話嗎?你要不信,你問他去。(指甲) 乙:(問甲)跟您打聽點兒事,您說風要颳得太大了,能把井刮到牆外邊去嗎? 甲:像話嗎?井會刮到牆外邊去了? 丙:(扒甲的馬褂兒)你把馬褂兒脫下來吧! 甲:噯!你不是不要了嗎? 丙:不要啊?我家裡那眼井刮到牆外邊去了,你怎麼說不知道哪?要扒甲馬褂兒) 甲:噢(向乙說)他家裡那眼井啊? 乙:是啊? 甲:不錯,是刮出去了。 乙:是刮出去了?那就問你吧,怎麼刮出去的? 甲:你聽著呀,不是他家裡那眼井嗎?井,你懂嗎?就是裡頭有水! 乙:廢話!井裡怎麼會沒水呀,我問你怎麼刮出去的? 甲:怎麼刮出去的?你聽著呀!他不是……他這個……啊!他那個井啊!橫是水淺了,壓不住了,刮出去了! 乙:不像話!那算是乾井也刮不出去呀? 甲:你說刮不出去,眼睜睜的刮出去了! 乙:怎麼刮出去的哪? 甲:你聽著呀!你不是問他家那井怎麼刮牆外邊去了嗎?因為他家那牆太矮了! 乙:多矮也刮不出去呀? 甲:他家那牆不是磚牆。 乙:土牆也刮不出去呀? 甲:是籬笆牆,籬笆你懂嗎? 乙:籬笆我怎麼不懂啊! 甲:懂?啊!懂就完了! 乙:什麼就完了,我問你這井怎麼會刮到牆外邊去了? 甲:還沒明白哪? 乙:你說什麼啦? 甲:你不是問這井嗎?噢!是這麼回事,因為他家那籬笆牆年頭兒太多了,風吹日晒的,底下糟了,離著這井也就二尺來遠。那天忽然來了一陣大風,籬笆底下折了,把牆鼓進一塊來,他早起來這麼一瞧,困眼朦朧的:“喲!怎麼把我這井給刮到牆外邊去了?”就這樣給刮出去的。 乙:噢!這麼回事? 甲:唉!你明白了吧?(點手叫丙)過來吧!你這是怎麼說話哪? 丙:我說話不是愛抄近兒嗎? 甲:你抄近兒?我可繞了遠兒啦!你瞧出這腦袋汗。 丙(指乙)這人也死心眼。 甲:也沒有你那麼說的呀!這馬褂兒怎麼樣? 丙:你再穿半拉月。 乙(自言自語)嗬!這馬褂兒可真有好處,明兒我也得多做倆馬褂兒。 甲(向丙說)你說話可留點兒神吧。 丙:我知道啊!(向乙說)這不是說瞎話吧?牆進來了,井可不就出去了。 乙:沒有像你這樣說話的。 丙:修理修理這牆,花了好幾十!這檔子事剛完,跟著又一檔子事! 乙:什麼事哪? 丙:上月我買個菊花青的騾子,您大概聽說了?四百多塊!您說這不是該著倒霉嗎,那天掉茶碗里給燙死了! 乙:是雲山霧罩!那麼大個騾子會掉茶碗里燙死啦?騾子多大,茶碗多大呀? 丙:大茶碗! 乙:大茶碗還有房子那麼大的茶碗?沒這個事。 丙:這我能說瞎話嗎,有人知道啊! 乙:誰呀? 丙:他!(指甲) 乙:(問甲)哎!問你一檔子事,菊花青的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你說有這事嗎? 甲:你還沒睡醒哪?騾子會掉茶碗里…… 丙:(扒甲的馬褂兒)馬褂兒脫下來吧! 甲: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再穿半拉月嗎? 丙:半拉月,半年都沒關係,我那騾子掉茶碗里給燙死了,你為什麼裝不知道哪? 甲:噢!他那騾子掉茶碗里給燙死了,不錯!有這麼回事。 乙:這馬褂兒勁頭兒真足啊!有這麼回事!好!那乾脆問你吧,這騾子怎麼會掉茶碗里燙死了? 甲:這我知道啊,我看見啦! 乙:怎麼燙死的啊? 甲:是這麼回事,你不是問他這騾子怎麼掉茶碗里燙死的嗎?告訴你!因為他那騾子討厭,他也沒留神,所以掉茶碗里燙死了! 乙:不像話!那茶碗多大?那騾子多大?那能燙得死嗎? 甲:嗐!你這個真糊塗,它不是凈燙啊,它是連淹帶燙,這麼死的。 乙:更不像話啦!那茶碗連個蹄子也下不去呀? 甲:這不是巧勁兒嗎? 乙:沒聽說過!越說越不像話啦! 甲:你認為這不像話,那可就沒辦法啦!總歸一句話,也是這騾子命該如此! 乙:什麼叫命該如此呀?他那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你不是眼見了嗎?我問你茶碗里怎麼會燙死騾子? 甲:嗐!什麼騾子呀!你聽錯了,他說的是螺螄,那要掉茶碗里還不淹死啊? 乙:(問丙)噢!您說的是螺螄? 丙:不是!是騎的那騾子喲! 甲:騎的那騾子掉茶碗里燙死了? 丙:啊! | 甲:(自言自語)騎的那騾子?噢!我想起來了,什麼茶碗呀,大概是唐山那邊有個地方叫茶碗。 丙:不對!是喝水的那茶碗。 甲:嗬!真要命!喝水的那茶碗燙死騾子? 乙:怎麼燙死的哪? 甲:他是這麼回事,噢,我想起來了!對啦!這就對啦! 乙:什麼對啦?怎麼燙死的哪? 甲:您知道有個馮四爺嗎? 丙:哪個馮四爺? 甲:草垛衚衕馮家。 丙:我問你怎麼燙死的騾子,你跟我說馮四爺幹嗎呀? 甲:你別忙呀!他這騾子與馮四爺有關係,那天,馮四爺辦生日,(指丙)他去了,騎著他那新買的騾子。馮四爺說:“噢!你來了,給車錢了嗎?”他說:“我騎著騾子來的。”馮四爺說:“噢!你來了,給車錢了嗎?”他說:“腳程還挺快。”馮四爺說:“我瞧瞧!”出來一瞧:“嗒!這騾子好啊!”馮四爺這麼一磚好,他這個也挺外場:“好啊,四爺!您知道我幹嗎來了?就為給你送騾子來了,這算送給您啦。”馮四爺說:“那可不成!君子不奪人之美,我不要。”他當時直起誓,馮四爺說:“好!…那就這樣辦啦,我書房裡的東西,你隨便拿一樣兒吧,你要不拿我可不要。”他這人也挺直爽:“好!我拿一樣兒。”到書房一瞧,桌上擺著一個蟈蟈兒葫蘆,真是“沙河劉”本長兒,帶金絲膽,裡邊這個大蟈蟈兒碧綠。“我就要您這個啦!”四爺說:“你帶起來吧。”他就揣起來了。吃完飯回家,走在半道上他渴啦,一瞧有一個茶館兒,到裡頭沏了一壺茶,他倒上一碗,茶館里什麼人都有,也有養鳥的,也有養蟈蟈兒的,有一個人拿著一個蟈蟈兒:“二哥你瞧我這蟈蟈兒,新買的,兩塊呀!您瞧瞧。”他在旁邊瞧著直生氣!心說:“你那個幹嗎呀!瞧我這個。”把葫蘆掏出來,一打蓋兒,把裡邊的膽給帶出來了,這蟈蟈兒在裡頭悶了半天啦,這一見亮,往外一蹦,正蹦到茶碗里。剛倒上的熱茶,那還不燙死嗎?就這樣掉茶碗里給燙死啦! 乙:他說燙死的騾子! 甲:嗬!你這個可真糊塗,他拿騾子換的蟈蟈兒,燙死蟈蟈兒不就跟燙死騾子一樣嗎? 丙:唉!是這麼回事,你明白了吧? 甲(問丙)你這是怎麼說的話哪?這叫我怎麼說? 丙:行!你真有兩下子! 甲:這馬褂兒怎麼樣啊? 丙:再穿一個月! 甲:你說話留點兒神吧,別雲山霧罩啦。 丙:好……(向甲說)您聽明白了吧,我這人從來就沒說過瞎話!就這騾子四百多塊,剛買來就燙死啦!您說這不是倒霉嗎?好在我也不在乎這個,咱們拿錢不當錢啊! 乙:當命! 丙:當命?你是沒跟我一塊兒走過,你是不知道,我前幾天請客就花了一百多。 乙:你請誰呀? 丙:馮三爺、王四爺、李五爺、張六爺。 乙:這些位我都不認識呀。 丙:當然你不認識呀,你跟這些位交不到一塊兒呀。我跟這些位是莫逆,常在一塊兒吃吃喝喝,就前幾天我們吃這頓飯,一百多,我給了。 乙:哪兒吃的? 丙:前門外,“都一處”。 乙:就是鮮魚口把口路東那小飯館呀? 丙:啊! 乙:吃一百多? 丙:花個百八十的倒沒什麼,那天慪了一肚子氣。 乙:為什麼哪? 丙:嗐!別提了!那天我們在樓上吃,正挨著窗戶。我們坐下一瞧,樓窗關著哪,我讓跑堂的把窗戶打開,跑堂的不打,說:“怕進蒼蠅!”說完了他就出去拿菜盤啦。賭氣子我把窗戶打開了,大夥兒坐下想菜,正想著,就在這工夫,就聽樓底下,撲棱撲棱!撲棱撲棱!順著樓窗飛進一隻烤鴨子來。啪!正落到桌上,我趕緊就按住啦,一瞧,好,沒腦袋!大夥兒就說:“嗐!這是飛來鳳呀,吃吧!”一吃,還挺熱和。 乙:噯……您先等會兒吃吧,烤鴨子會飛,我頭一回聽說,這像話嗎? 丙:怎麼不像話呀?要不信你問他去呀。(指甲) 乙:他知道?(指甲) 丙:當然啦! 乙:(問甲)哎!我問你,有幾個人在樓上吃飯,順樓窗飛進一隻烤鴨子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情哪? 甲:你這都是哪兒的事啊?烤鴨子?活鴨子也不會飛呀? 丙:(扒甲的馬褂兒)脫下來!脫下來! 甲:噯……怎麼回事!不是說再穿一個月嗎? 丙:再穿一年也沒關係。那天,咱們跟馮三爺一塊兒吃飯,順著樓窗飛上一隻烤鴨子來,你忘了? 甲:噢!你說咱們那天吃飯飛上一隻烤鴨子來?不錯!有這麼回事。 乙:又有這麼回事啦!那我問你吧,這烤鴨子怎麼飛上來的哪。 甲:是這麼回事,那天我們在……啊……(問丙)哪兒吃的? 丙:前門大街,“都一處”啊! 甲:唉!對啦!啊……你知道嗎?“都一處”是在前門大街,一拐彎可就是鮮魚口,口裡不是有個賣烤鴨子的便宜坊嗎?因為他那兒賣烤鴨子,是從他那兒飛出來的。 乙:沒聽說過!賣烤鴨子的就滿處飛烤鴨子?賣燒餅哪,就滿處飛燒餅? 甲:那您說這話不對,燒餅沒翅膀,鴨子有翅膀呀! 乙:廢話!烤鴨子也有翅膀?再說這鴨子沒腦袋呀,沒腦袋的鴨子能飛嗎? 甲:您說它不能飛,現 在它就飛上去啦! 乙:這更不像話啦! 甲:你一聽就像話啦,這是個巧勁兒。 乙:巧勁兒?我問你怎麼飛上去的哪? 甲:你聽著呀!烤鴨子,這個……烤鴨子你看見過沒有? 乙:廢話!烤鴨子誰沒看見過呀? 甲:烤的時候你看見過嗎? 乙:不知道!我問你怎麼飛上去的? 甲:告訴你,烤鴨子是這麼一個爐,就跟小房子似的,上頭是鐵條,底下是火,這鴨子有拿鉤兒掛著脖子鉤的,底下一燒,把這鴨子烤得直流油啊,這鴨子烤得就這樣啦,憋得出不來氣兒了,這鴨子:“哎喲!哎喲!……這可太熱嘍!實在受不了啦!”鴨子這麼一想:我呀,飛了飛了吧!這不就飛了嗎?這您明白了吧? 乙:我呀?更糊塗啦!宰的鴨子,又煺了毛,已經是死的了,讓你這麼一說,烤著半截兒這鴨子又活了?哎呀!這馬褂兒給人家在意點兒穿吧!(給甲撣馬褂兒) 甲: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啊?烤鴨子不是還是鴨子嗎? 乙:就是鴨子,我問你,甭管死活,它沒有翅膀,能飛不能飛? 甲:噢!是這麼回事!那天我們坐到樓上還沒要菜哪,樓底下就出了事啦。 乙:出什麼事啦? 甲:施家衚衕孫五爺家裡在便宜坊叫了一隻烤鴨子。烤熟了,小徒弟給送走,要是兩隻鴨子好辦,用扁擔挑著,這是一隻鴨子就得拿小扁擔窩著,小徒弟出了鮮魚口往南一拐,沒留神,這扁擔又杵在人家腮幫子上啦:“哎!你往哪杵啊?”“沒看見,對不起!”“沒看見,你長眼幹嗎的?”小徒弟也不會說話:“啊!碰一下也不要緊啊!”“什麼叫不要緊啊?”袖子一卷,拳頭一晃,朝小徒弟腦袋上打來。小徒弟急了,掄起扁擔就打,他忘了,後邊還掛著一隻鴨子哪,他這麼一掄扁擔,鴨子腦袋掉了,把鴨子給掄出去了。我們這兒坐的那地方正是臨街的窗戶,順著頂窗正把這隻鴨子掄進來。啪!正掉在我們這張桌子上,還熱著哪。大家就說:“哎!烤鴨子會飛上來了!”你明白了吧? 乙:那怎麼叫飛上來的哪?那是掄上來的呀! 丙:唉!對……就是這麼回事! 甲(拉丙)噯……你這是怎麼說話哪?烤鴨子會飛呀?越說越不像話了! 丙:你真成! 甲:這馬褂怎麼樣啊? 丙:再穿仨月,沒關係! 甲:那你說話也得留點兒神,乾脆咱們走吧? 丙:這就走,再說兩句。(向乙說)吃完飯,就回來啦,天熱呀,夜裡睡不著,就聽外邊嘟嘟嘟兒! 乙:有蛐蛐兒叫? 丙:哎!你知道我愛玩兒蛐蛐兒呀,我趕緊起來,拿著扦子,罩子,到院里這麼一聽啊,嘟嘟嘟兒。 乙:在院里哪? 丙:沒有,在門口兒哪! 乙:啊! 丙:開開門到門口兒這麼一聽,這蛐蛐兒嘟嘟嘟兒跑啦! 乙:跑哪兒去了? 丙:跑車站去了。追到車站,再一聽,這蛐蛐兒嘟兒嘟兒到楊村了!我們兩口子又追,追到楊村,一聽,這蛐蛐嘟兒嘟兒到天津了!追到天津,一聽,這蛐蛐嘟兒嘟兒到唐山了!追到唐山小山兒那兒,就聽嘟兒嘟兒在那兒叫哪。我們兩口子借來鎬頭就刨啊,刨呀!刨呀!一直刨到山海關,才把蛐蛐兒挖出來。這蛐蛐兒往外一翻,我一瞧啊,嗬!這個兒太大了!這腦袋,比這屋子小不了多少!連須帶尾夠十四列火車那麼長!(甲解馬褂兒紐扣,一邊解一邊聽)這兩根須,就跟兩根電線杆子似的!倆眼睛,就跟兩個探照燈似的! 乙:結果怎樣哪? 丙:怎麼樣啊!逮著了!弄線拴回來了。(甲脫馬褂兒搭在丙的肩膀上,丙不知道還說)明兒您到我們家瞧瞧去,叫喚的可好聽了:嘟兒嘟兒。 乙:行啦!行啦!你說的這都不像人話了!哪兒有這事啊? 丙:不信問他呀?他知道。 乙:好,好,(向甲)還得問你。 甲:是不是有個蛐蛐兒,腦袋比這屋子小不了多少,還須帶尾夠十四列火車那麼長,兩根須跟倆電線杆子似的,倆眼睛跟探照燈似的。 乙:是啊。有這麼回事呀? 甲:沒有的事,胡說八道! 丙:(問甲)噯!我說的。 甲:你說的也不知道! 丙:怎麼哪? 甲:馬褂兒給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