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

採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

《採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是宋代詞人晏殊的詞作。此詞以情感曲折細膩見長,與上片寫景下片抒情的一般構思有別。“時間”句與“離亭”匈,將時間空間交織在一起,於是,“長恨”便通過小小“淚滴”形象地折射出來。短短四句勝過萬語千言。下片只用“西風”、“淡月”便勾劃出秋夜的凄清。在此無可奈何之際,離婦的渺茫希望只能寄託給迷濛的夢境。然而一聲雁唳,卻又將她從夢中喚醒,無情的現實更增添雁歸而人未歸的失落與惆悵。儘管如此,凄涼落寞之中仍暗暗透出一種樂觀的希望。溫潤秀潔,境象高遠,頗能引發讀者的遐想。

作品原文


採桑子
時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長恨離亭,淚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註釋譯文


詞語註釋

1、只解:只知道。
2、不信:不理解。
3、離亭:古代人在長事短亭間送別.因此稱這些亭子為離亭。亭:建在路上供行人休歇的長亭。
4、春衫:春天所穿的衣服。此處指年少時穿的衣服,唐代張籍《白紵歌》:“皎皎白紵白且鮮.將作春衫稱少年。”
5、淡:慘淡清冷。
6、朧(lóng)明:模糊不清,此指月光不明。朧,朦朦朧朧。
7、頻:屢次。
8、高樓雁一聲:化用自唐代韓偓生查子》:“空樓雁一聲,遠屏燈半滅。”

白話譯文

時光只知道每時每刻催人變老,卻並不理解人世間的多情,你看那長亭送別時,傷心的淚水滴到衣衫上,連喝醉酒也不能使自己忘卻煩惱。
昨天夜裡,梧桐樹的葉子在西風中急促地響著,月色朦朧而慘淡,我的美夢不斷地被驚醒,不知何處的高樓上傳來大雁凄厲的叫聲。

創作背景


作者由於離別後音信難得,由此產生離別之思。於此同時,作者又把離別與時光無情、年華漸老聯繫起來,形成了雙重的無奈和感傷。此詞就是在作者這兩種感情的影響下寫出的。

作品鑒賞


文本賞析

這是晏殊一首膾炙人口之作。短短四十四個字,寫出人生一種深沉的感慨。音節嘹亮,情感鬱勃,如同天際的雁唳。雖然是那樣短促的數聲,卻悲涼凄緊,盤旋迴盪,使人心情無法立刻平息下來。不過它雖然使人沉思,惹起人們一縷閑愁,卻不會使人們覺得透不過氣。它那強力震撼的幅度,恰好維持在情感能容納的寬度之內,因而人的感動是在情感的振幅之內回蕩。它引起深深的讚歎,使讀者浮起對人生的許多聯想,正如一杯真正醇美的酒產生的魅力。
“時光只解催人老”這是每一個珍惜時光的人同樣都有的感受。看似平常,細想起來,所謂“時光”,到底是怎麼回事,它除了每時每刻催人老去,還有別的什麼意義,詞人一入手就端出“時光”這個問題逼到人們眼前,逼著人們不能不點頭承認: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實。這樣就先把讀者的感情有力地調動起來了。
“不信多情,長恨離亭”人,是宇宙間富有感情的生物,照理,在親人之問,不應該永遠彼此分開,永遠在離別之中過日子吧。可是,儘管不相信事情會如此不妙,事實卻又正是如此。再想想吧,人一天天的老下去,又一天天的隔別著。如今,不相信的不由不相信了。這又怎能不使人為之慨嘆不已。
“淚滴春衫酒易醒”因為感時光之易逝,悵親愛的分離,無可開解,只有拿酒來暫時麻木一下自己;然而不久便又“淚滴春衫”,可見連酒也不能使自己暫時忘卻煩惱。
以上幾句,三層抒發,一層比一層迫緊。驚心於時光易逝,這是一。想不到有情人長期隔別,這是二。企圖忘卻而又不能忘卻,這是三。三層意思,層層相扣,層層拉緊,把讀者投入強烈的心情震蕩之中。於是,在下片,詞人進一步給以更具體、更濃密的形象,使讀者的心靈震蕩達到最高的頻率。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已經是“淚滴春衫酒易醒”,忽然西風颯颯,桐葉蕭蕭,一股涼意直透人的心底。抬頭一看,窗外淡淡月色,朦朧而又慘淡,彷彿它也受到西風的威脅。
“好夢頻驚”這好夢,是離人的重逢,是生活的歡樂,是美好事物的幻現,然而每當希望它多留一霎的時候,它就突然破滅了。而且每當一回破滅,現實的不幸之感就又一齊奔集而來。此時,室外的各種音響,各樣色彩,以及室中人時光流逝之感,情人離別之痛,春酒易醒之恨,把剛才的好夢全都打成碎片了。這裡,“好夢頻驚”四字恰似點睛之筆,它一手拉著上面,一手牽起下面,把室中人此際的感受放大成為一個特寫的鏡頭,讓人們充分感受其中的沉重的分量。
“何處高樓雁一聲”雜亂的音響、色彩,室中人沉抑的情緒正在凌亂交織之中,突然飛出一聲高亢的哀音。這一聲哀厲的長鳴,是如此突如其來,使眾響為之沉寂,萬類為之失色。這是孤雁的哀唳,響徹天際,透入人心,它把室中人的思緒提升到一個頂峰了。這一聲代表什麼,是感覺深秋已經更深嗎,是預告離人終於不返嗎,還是加劇室中人此時此地的孤獨之感。不管怎樣,它讓人們想得很遠、很沉,一種惘惘之情使人不能自已。
但總的說來,此詞感情悲涼而不凄厲,詞人不會讓自己沉溺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他在沉思默想,覺悟到要把握住自己的感情,進而更透徹地去理解人生和世界。像此詞結句,用意是何等超脫高遠,它把感情升華到一個更加明凈的境界。

名家評論

趙尊岳《〈珠玉詞〉選評》:此詞獨驚秋夢,寄慨遙深,然用筆靈活,肆應開展,極其能事,其於夢中所接,則述離亭;於夢后所聞,則迷雁聲,前後均以夢為樞紐,而夢之所以醒者,則由於夢中之淚滴春衫,層次可謂分明,說理可謂詳盡。然信筆直書,毫不見詰曲鉤勒之跡,此即所謂渾成矣。夢酒而醒,醒而聞雁,此瞬息間事,感則有之,又何有於時光之催人耶?作者心細於發,筆妙如雲,只輕輕於夢中用“春衫”二字,以見所夢者,為春日事,而今夢醒,則為秋雨梧桐,相去已兩季節,乃匆匆現於一夢,瞬息之中,是豈非時光之催人乎?借夢中之春,與夢醒之秋,說明時光之催人,是真敏於構思屬事,較之明說者,遠勝百倍。最後以何處雁聲作結,事外遠致,別具遙思,是善於言情者。點出“高樓”二字,境界既高,情更凄厲,柳耆卿“關河冷落,殘照當樓”,蓋即由此化出。晏雖只作小令,然所以開詞法者,固已多矣。
薛礪若《宋詞通論》:此詞雖在凄傷中,卻無絲毫怨毒的意思,此即其抒情的溫厚處。這種作風,歐陽修秦觀晏幾道,都很受他的影響。

作者簡介


晏殊
晏殊
晏殊(991—1055),字同叔。撫州臨川縣文港鄉(今江西進賢)人,一生歷居顯官要職,封臨淄公,謚號元獻,世稱晏元獻。北宋著名詞人。晏殊工小令,其詞多表現詩酒生活和男女相愛的悠閑情致,詞風承襲南唐風格,筆調閑婉,雍容華貴,詞語雅麗,清新雅淡,含蓄委婉,韻味獨特,音律和諧。有《珠玉詞》,今遺詞130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