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年華老去:小號篇

2002年陳凱歌執導電影

《十分鐘年華老去:小號篇》是由導演陳凱歌沃納·赫爾佐格製作的影片,主要的演員有馬庫·佩爾托拉、卡蒂·奧廷寧、科洛·塞維尼,由電影公司 Filmladen在2002年5月18日上映。

劇情介紹


2002年,法國嘎那,全球15位知名導演,用他們電影來雕刻時光,帶來了愛情/生命的探索,以及人存於世的感悟。十分鐘不足以說明什麼,但確能讓你陷入沉思,於恍惚中不能自拔。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囚徒,十分鐘,足你讓你的年華老去.
相對於大提琴,小號要嘹亮、開朗,於是小號篇的這7個導演從年齡上都較為年輕,出生於四五十年代的二戰中或戰後,雖然7個十分鐘風格以及表現主題迥異,但總體沒有大提琴篇的8個老傢伙深邃和沉重。曼陀鈴高手Paul Englishby擔任了整個系列的配樂,小號和大提琴與時光主題的關係經他細緻打磨,呈現別樣的風味,也都輕描淡寫的敘述著時間的流逝。時光是流動的,像水,於是片斷間的過渡影像也總是濾光后的水波流動。

影片評論


十分鐘,在時間之中文/揚米巴
自從英國的那個製片公司宣布要拍攝《十分鐘年華老去》集錦片的計劃那一天起,這部影片就成為全世界電影工作者和愛好者關注的一個焦點。而由於被邀請的導演中有唯一的一個中國人陳凱歌,這部影片就更加得到了中國影迷的惦念,至少《百花深處》的故事情節是早就為眾所周知。
這部影片的導演陣容可說是強大。除了中國的陳凱歌,還有法國的讓·呂克·戈達爾和克萊爾·德尼,後者是法國最優秀的女導演,也是她那一代導演中最出色的之一;來自德國的則是當年的“新德國電影”兩傑沃爾克·施隆多夫和維爾納·赫爾佐格,以及“後起之秀”的維姆·文德斯;美國的有怪才導演吉姆·賈木什,政治立場一貫激進的黑人導演斯派克·李,以及新銳導演邁克·菲吉斯;另外還有捷克老將伊利·門澤爾;匈牙利著名導演伊斯特凡·薩博;以及英國的邁克爾·雷德福;義大利的貝爾納多·貝托魯奇;芬蘭的阿基·考利斯馬克;西班牙的維克多·埃里斯。這些人物,基本上都算是國際影壇各個時期曾經呼風喚雨的人物,或各個國家標誌性的導演。就此看來,這部影片確實是值得期待的。
然而期待也總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的落實。一部三個多小時的影片,15個十多分鐘的短片,風格自然是各有千秋,質量也只能說是參差不齊。另有一些導演則乾脆“偷懶”,干起了“剪刀加漿糊”的營生,把現有素材剪剪貼貼,也就拿出了一部影片。不過稍有點諷刺的是,整部影片中最有趣的兩個段落,也正是兩個這樣製造出來的產品:戈達爾的《在時間的黑暗之中》和門澤爾的《一瞬》。至少在面對戈達爾的作品時,我相信了他說過的話,在他感覺,一部電影的拍攝是比較乏味的,最有趣也最關鍵的是膠片的剪輯過程,正是在這個“剪與貼”的個人化操作中,一部簽上了作者姓名的影片才真正得以誕生。至於斯派克·李剪輯2000年美國大選影像資料的片斷《我們將被掠奪》,則與其說的藝術選擇不如說是政治憤怒的表達。
不過面對時間流逝的玄奧意旨(影片的兩個部分“大提琴篇”和“小號篇”分別採用了印度教經典《毗濕奴書》和古羅馬皇帝、斯多葛派哲學家馬克·奧勒留的《沉思錄》中的選段作為題記)和“十分鐘”的刻板限制,每個導演還是做出了自己獨特的沉思和表達。但人類可表達的關於時間的意義終究是有限的,所以這些片段或也可以被歸入不同的主題。
關於《十分鐘年華老去》
永恆與一瞬
戈達爾總是讓人期待的,而對他的期待也總是不會落空的。在這個十分鐘里,老戈達爾延續著他《電影史》以來的拼貼(我曾名之為“多元-後設-蒙太奇”3M)理念,以及高度個人化的、“宛如從水底發出的”一個老人的沉思,關於時間,關於生命中眾多珍貴的、註定要消失的事物。他名為《在時間的黑暗之中》,或可說是在永恆的悖論之中,一次不無蒼涼與沉痛的回顧,一次挽回遺忘的黑暗與寒冷的努力,而這也就是影片開頭時暗夜的篝火和結尾時照亮泛黃的畫卷的燭光所昭示的。這些記憶也許是殘酷的,如青春的狂躁、政治的狂熱與酷刑、戰爭的殺戮與種族滅絕、閱讀與思考的式微,以及良善的被扼殺。戈達爾剪輯了自己的影片(《永遠的莫扎特》、《美國製造》、《小兵》、《李爾王》、《賴活》等),帕索里尼的《馬太福音》,艾森斯坦的《伊凡雷帝》,以及一些關於二次世界大戰的資料片,在這些影像的變換之中,用字幕訴說著青春的、勇氣的、思想的、記憶的、愛情的、沉默的、故事的、恐懼的、永恆的和電影的最後幾分鐘。而在聲音和字母的層面上,還採用了伍爾芙的《波浪》和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的字句。這眾多維度的交織,構成了戈達爾記憶之重與遺忘之輕的表達。
門澤爾的《一瞬》,則是對著名演員魯道夫·赫魯辛斯基一生所飾演影片的剪輯,配以捷克最偉大作曲家雅納切克的音樂。在這短短的十分鐘里,我們看到了一個人的老去,也看到了導演那個現在已經消失的故國在幾十年間電影的發展史。當影片結束,赫魯辛斯基不同時期的特寫頭像一張張緩慢地疊化時,這場個人史與國家史交織的精鍊表達讓我莫名地動容,儘管我對其中採用的影片幾乎毫無了解。十分鐘進展的歷史
德尼的這部《面對南希》,是最出乎我的意料的,也可以說是所有影片中形式最單調的。整整十分鐘,是一個女孩與哲學家讓·呂克·南希在火車上的對話,間以同車廂的黑人在這段時間中於車廂外的一些舉動。這個片段也給我了絕對的意外之喜,就是居然在電影中看到了讓-呂克·南希。說起來我對這個人物也是不了解的,國內沒有翻譯出版過他的著作。但巧合的是,在我前一段時間看的幾本書中,總能在註釋中看到這個名字,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他的形象。以前在看瓦爾達的《拾荒者》時,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次是在葡萄園中見到了拉康的學生、著名精神分析家讓·拉普朗什。在這段短短的對話中,南希談到的是旅行的體驗,是初入一個陌生地域時“脫域”所帶來的多重思考,是時間穿越、地點改變與人生中意外事變的面對。在這段交談中,我目擊了一次實時的思考歷程,一段在眼前流失的歷史。另外,影片顯然是在呼應戈達爾的《中國姑娘》中那場發生在火車中的對話——在策劃恐怖活動的銀行家女兒安娜·維亞澤姆斯基與一個經典共產主義的哲學家之間,而女演員的著裝、容貌甚至名字也都強化著這種致敬的意味。只是我們不知道,戈達爾自己是怎麼看待同國後輩的這部影片和她的意圖的。
赫爾佐格的片段在名字上對這個計劃搞了個小小的嘲諷,將“十分鐘”轉化為“一萬年”。這是兩段人類學紀錄片,分別拍攝於1981年和2001年,對一個失去了傳統領地和生活方式的巴西印第安部落二十年前後的紀錄。這是讓人感嘆的,二十年前,他們多年對侵入領地的白人的抵抗終於失敗了,流落在亞馬孫叢林中。那時的他們依舊赤身裸體,對來訪者充滿戒心。二十年後,他們在政府建立的定居點過著貧窮單調的生活,傳統已經無可挽回地失落。酋長需要到城市中治療疾病,他的侄子則一心想往進入大城市,甚至拒絕再說本部落的語言。酋長不理解“文明人”的時間(他對鬧鐘充滿不解),但這種機械的時間也已經降臨到他們的生活之中。面對這樣歷史體驗模式的轉換,任何評說都是過於簡化的。
生死關頭十分鐘
施隆多夫是最忠實體會和追隨製片方的意圖的,他的片斷《啟迪》貫穿的畫外音是聖奧古斯丁關於時間的神學思考。在這個基督教神學奠基者的話語之中,影片上演了一出人生世事無常的悲鬧劇。一家人在野餐,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歡樂的時間中。一對情侶在水塘中嬉鬧,男人們在烤肉、在飲酒,母親在細心地為自己塗抹指甲油。然而夜幕降臨之後,一隻蚊子叮到了父親,暴怒的他揮舞著烤肉鐵勾,結果搭在了電線上,一陣電光火花閃過,生命就此驟然定格,十分鐘里,一個人和一個家庭的命運就此改變。影片結尾,驅蚊燈忽然也閃爍起來,特寫之中,一隻死去的蚊子落在桌面上。在上帝和教父的聲音中,莫非果真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
文德斯也將生死關頭設在了十分鐘里。一個男人獨自開車在荒涼的高速公里的行駛,胃部的疼痛使他渾身冷汗、雙眼模糊。偏偏道邊的醫生外出了,現在,他唯一的希望是到十二英里之外的城鎮就醫。在這個片斷中,文德斯充分發揮了他用影像營造氣氛的功力,大量的鏡頭表現男子眼中的景象,從簡單的重影模糊,到景物亂竄的暈眩,到最後關頭,曠野中布滿了高大旋轉的風車,四周玄光散溢,正是一幅生命即將離去的圖景。
斯派克·李一貫政治上激進,據說是民主黨的忠實選民。至少在2000年那場爭議性的大選中,他是戈爾立場鮮明的支持者。他的片段《我們將被掠奪》,就是剪輯了那場大選中不同的人對佛羅里達州選舉過程及結果的評說。我們看到,就是在十分鐘里,局勢發生了變化,布希贏得勝利。對一個國家,這是關鍵性的十分鐘,對斯派克·李,這是聚集了他的憤怒與譴責的十分鐘。
世事甘苦十分鐘
然而,人世間更多的也許是平凡民眾平凡的十分鐘,儘管這平凡有時也許對當事人是不可承受的重大。於是,一些導演選擇了這樣的瑣碎的生活戲劇。在阿基·考利斯馬基的片段《狗沒有地獄》,一個男子從監獄中出來了,他討要了入獄前被承諾的一筆錢,去酒吧找自己當年的女友。這對中年男女的辛酸恩怨在幾句話之間化解,她就依舊穿著工作服,戴著訂婚戒指,跟著他登上了開往莫斯科的火車。在這個列車之夜中,他們已經沒有多少言語,也沒有多少笑容。長期關注底層生活的導演知道,對他們,幸福往往也是很艱難和脆弱的。
薩博的《十分鐘之後》,是一個新移民家庭在美國的生活片斷。妻子一邊跟著電視學英語,一邊準備著結婚紀念日的慶典。丈夫終於回來了,卻也喝醉了。爭鬥之中,妻子持刀刺傷了丈夫。在影片結尾,一個送往醫院,一個被警察帶走筆錄。一個應該美好的夜晚,就這樣變成了傷痛。而這對夫妻的美國夢,也許就正在變成噩夢。
在自己的片斷中,賈木什倒不像在他的長篇中那麼個性了。這是關於一個女演員短暫休息中發生的一些事件。她為情感問題苦惱,對當下的工作似乎也有點兒厭倦。可就在這段時間裡,也不停有人來檢查她的髮型和服裝。一個在舞台或銀幕上註定光彩照人的演員,在這個場合中卻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甚至毫無隱私空間。在這個十分鐘,電影的幕前幕後,就這樣在一個人身上撕扯著。
西班牙導演埃里斯的《生命線》,則講了二戰時期山溝里一戶村民的生活故事。戰爭在遠方持續著,在這個“世外桃源”里,它也體現在報紙上,體現在歸家傷兵的拐杖上。然而日常生活仍在平靜地度過,一個孩子降生了,男人依然在田裡除草,女人在縫紉、在做飯,孩子們在玩著自己的遊戲。嬰兒的臍帶出血造成了小小的騷動,也很快得到了平息。影片的鏡頭對準了大量的靜物,在孩子襁褓上擴散的血跡、滴水的龍頭、在報紙上慢慢洇開的水跡,都令人揪心地昭示著時間的流逝,然而生命終究在苦樂參半中平靜地延續。
生命空幻十分鐘
在另外的一些片斷中,我們則看到了時間之中生命無奈的空幻。菲吉斯在《關於時間之二》中,繼續延續著他在《時間密碼》中的試驗,整個畫面被分成四個部分,分別從不同角度講述著同一對人不同時間的故事。我們看到了童年的恐懼與遊戲,看到了青年的愛情角逐,也看到了晚年奇妙的諷刺性人生。最終,這一切都還原成空空走廊里那次意義不明的奔跑。說起來,也許由於形式的緣故,這是整部影片中最難以理清的一個片斷了。
現在,該說說陳凱歌的《百花深處》了。一個“瘋子”的故事,在別人眼中老城區拆遷后的廢墟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四合院,以及裡面可能的象徵古老風雅生活的一切什物。最後,一隻失而復得的檐口風雨鈴,居然喚醒了汲汲於實利的搬家公司員工的想象力,銀幕上,我們和他們一起看到電腦製作出來的紅牆院落,哀婉著導演這無處著落的古典情懷。
最後,還有貝托魯奇的《水的故事》和雷德福的《沉溺於星》,說實話,這是我覺得最為無聊了兩個片斷了。貝托魯奇還是在讓我失望,印度移民在義大利的生活或說是生活幻覺,倒是十分符合“大提琴篇”題記的精神,甚至符合得有點兒滑稽。至於曾經執導過我喜愛的《郵差》(當然主要是因為聶魯達的緣故)的雷德福,這次講了一個時間旅行的科幻故事。一個人乘飛船歸來已經是80年之後,他遇到古怪的機器美女,又遇到自己行將就木的兒子。老頭子的一聲“爸爸”是想讓人感動的,那塊似乎出自《2001太空漫遊》的外星石頭,似乎也是想喚起經典記憶,可終究是蒼白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