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

甘肅青年詩人

花盛,甘肅甘南人,青年詩人。著有詩集《一個人的路途》,散文集《歲月留痕》。現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甘南藏族自治州青年詩歌學會副秘書長。

簡介


作品散見《詩刊》《民族文學》《星星詩刊》《詩選刊》《飛天》《詩歌月刊》《詩潮》《歲月》《散文詩》《西藏文學》《青年文學》《中國校園文學》《青海湖》《青年作家》等刊,曾獲《河洲》雜誌年度優秀作品獎、全國十佳散文詩人獎、第五屆甘肅省少數民族文學獎、第五屆中國散文詩天馬獎等,參加第二屆甘肅省作家協會高級研修班、第七屆、第十屆全國散文詩筆會。

作品


《離開》
像飛翔的河流,我要離開故鄉
離開三十年來酸澀的村莊
去尋找陌生的煙塵。在此之前
我沉默著,像一塊石頭經歷著
被風化的疼痛以及暗藏的內傷
命運的馬車就站在門外
我一邊整理殘存的手稿
一邊以烈酒祭奠親人沉睡多年的魂靈
收住眼淚,收住悲痛
像收住生命的韁繩。在不斷地回首中
故鄉與我的距離越來越遠
最後像兩道深深地轍痕
一道是昨天,一道是明天
中間是夜色一樣漫下來的痛
《細雨如絲》
像一個病危的人
在死亡面前所保持的鎮靜和安詳
他的想象滲透每一棵樹的生長
發芽、開花和結果
像黑夜裡漫長的思念,輕得寂寞
輕得無眠。一些被遺忘的
草們開始啟程,並說出自己的夢
空巢里的羽翼掩蓋了誰遼闊的憂鬱
睜大的眼睛像昏黃的燈盞
紋絲不動。世界悄無聲息
只剩下呼吸如絲,細雨如絲
《眼神》
我敢肯定這是疼痛的眼神
充滿渴求和無奈,充滿稚氣和茫然
穿過厚厚的玻璃窗
落在打開的書頁上
依依不捨。就在這雙眼神離開的第二天
我的學生告訴我,她被父親帶到了
遙遠的新疆,遙遠的新疆啊
我敢肯定這是揪心的眼神
一個十二歲的本該擁有陽光的女孩
像一片凋零的花瓣被生活的風吹到了
漂泊的路上
《我要說說年關的雪》
我要說說這場下在年關的雪
和雪中遠行的孤單的人,他們的頭髮
漸漸變白,他們的道路漸漸變白
遙遠的路途上家的方向依然蒼茫
這些被親人輾轉難眠的雪啊
阻隔著誰焦急而疼痛的守望
寒流像歲月的大手拍打著一路風塵
拍打著在風雪中晃動的清瘦的身影
而身影是親人眼中的淚珠
在深邃的眼眶裡閃爍著、晃動著
最後凝固在滄桑的臉頰
像一塊難以癒合的傷口:隱隱作痛
《幸福》
周末的院子寂靜。我愛這寂靜
像愛草原明凈的湖泊
陽光輕撫著遠處的雪山和羊群
被羊群啃食的青草多麼幸福
它們的微笑是信賴的呼吸
我看到這些時,你也將看到
這是被生活擱岸的一隅
低頭的親昵和抬頭的仰望多麼幸福
清貧,但卻如此平靜。我的臉
正好觸碰到無邊的藍和無邊的溫暖
我開始慢下來,像時間不在現場時
我自由支配的心情——
幸福地微笑,幸福地落淚
《緩慢行走》
讓我在甘南的雪地里緩慢行走
不要觸碰那些在草葉上睡眠的雪花
她們一定累了,被風擺弄著左右飄蕩
醞釀了一生的夢只有在此刻靜靜地實現
讓我在桑煙升起的時候緩慢行走
不要去打擾正在煨桑的阿媽
早已斑白的兩鬢是雪花還是寒霜
縷縷飄動蕩桑煙那麼輕,像我眼中滑落的淚
讓我在馬群的後面緩慢行走
不要擋住它們奔跑的道路和視野
揚起的灰塵塵封著我的雙眼,這麼多年了
我只願走得更緩慢些,遠離塵世喧囂的灰塵
《歲月的傷》
一場雪到來之前,我站在街角
每一塊土地在寒冷中變得憂傷而無奈
像生命中失去的那些青春:珍貴而易逝
二十年前,我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早已蕩然無存,包括滑冰板、母親縫織的手套
和那些臉被凍得通紅的流著鼻涕的夥伴
早已不知去向
但依稀在眼眸中的這些人和物
與年關時門外不斷的歡呼聲、鑼鼓聲
融在一起,像烹煮在鍋中的大雜燴
五味俱全
這麼多年了,在我的生活中
像一副被我反覆煎熬的中藥
治療著歲月的傷
《低 垂》
夜幕低垂,那個佝僂著身軀
仍在忙碌著收拾垃圾的女人
她的旁邊是呼呼作響的風
和艱難的呼吸,還有鋪下來的夜色
但我分明看見她滄桑的臉上
寫滿一天的收穫。那些易拉罐、紙箱
啤酒瓶、碎鐵塊……
這些被主人喜歡之後遺棄的孩子
無家可歸。我看到那麼多低垂著的臉
在她精心營造的三輪車裡
像一個個聽話的孩子,低垂著臉
安靜地等待著回家
《漏 洞》
我又一次遇見那個撿垃圾的女人
在一家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像一個季節出現的漏洞
粗糙度手指揭開額前凌亂的頭髮
眼睛渾濁,單薄的身子始終藏不住一絲溫暖
風掀起她破舊的衣服,說出來的那份疼痛
二十年前,她用三輪車推著永遠睡去的丈夫回家
那時的他是那麼親近而遙遠,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而那些在三輪車裡的垃圾們說幸福的
他們一個個緊緊相擁,用彼此的身子互相取暖
當她再次消失在我的視野時,我的心空蕩蕩的
像一個季節出現的漏洞,需要一塊愛的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