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神
魯迅新詩
徠《愛之神》是近代文學家魯迅於1918年5月15日創作的一首新詩。這首詩用新穎的“洋典故”來回答醒來了的“人之子”提出的嚴肅的人生問題。最後一句還表示,無愛的人,不配活在這世界上,應該立刻死掉,特別是還在延續著無愛的婚姻生活的無愛的人。這首詩結構自由,先描繪,后對話;語言自由,口語化,整散結合。
愛之神
一個小娃子,展開翅子在空中,
一手搭箭,一手張弓,
不知怎麼一下,一箭射著前胸。
“小娃子先生,謝你胡亂栽培!
但得告訴我:我應該愛誰?”
娃子著慌,搖頭說,“唉!
你是還有心胸的人,竟也說這宗話。
你應該愛誰,我怎麼知道。
總之我的箭是放過了!
你要是愛誰,便沒命的去愛他;
你要是誰也不愛,也可以沒命的去自己死掉。”
1917年10月,列寧領導的俄國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勝利,極大地能動了東方的知識分子。許多先進的知識分子從拜西方為師,改變為“以俄為師”。隨著十月革命的炮聲,給中國傳來了馬列主義,一批革命的姐識分望中看到了希望。魯迅在這種革命浪的衝擊下,燃燒了火一樣的革命熱情,看到了中國人民的新希望,於是在1918年5月15日創作了這首以愛情為主題的新詩。
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大意義之一是:中國人重新了人的價值、人的尊嚴。反對封建禮教的束縛,要求個性解放,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就是這人的發現的具體內容之一。因此,愛情就成為新文學家所普遍關注的一個主題。這首詩與當時其他詩人的愛情詩比較起來,其立意、構思和手法都頗為獨特。
就立意來看,這首詩沒有落筆於卿卿我我、纏綿悱惻的愛情本身,也不是寫獲得愛情的幸福或失去愛情的痛苦,而是提出了“應該愛誰”的問題。“東方發白,人類向各民族要的是人”。“魔鬼手上”,“終有漏光的處所”。新文化運動使深受封建禮教麻醉的“人之子醒了”(魯迅:《熱風·隨感錄四十》)。“愛”的覺醒是人性的最初覺醒,要求得到愛情,更要求解決“愛誰”的問題。這就使這首愛情詩具有更深一層的內涵。
就構思來說,詩人讓愛神與被愛情之箭射中者進行對話。愛神沒有具體回答“應該愛誰”的問題,只是讓“有心胸”——也就是“有頭腦”的人自己去思考,啟迪他決定了“愛誰”,就“沒命的去愛他”。魯迅在別的文章中說:“無論愛什麼——飯,異性,國民族,人類等等,只有糾纏如毒蛇,執著如怨鬼”(《華蓋集·雜感》)。這就是“沒命的去愛他”的最好的解釋。如果不懂得愛,那就是不懂“自我”價值和“自我”對別人的價值。那麼,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就韻味著行屍走肉嗎?所以“愛之神”說,要是“誰也不愛”,“就沒命的去自己死掉”。這樣的構思是獨具匠心的。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院長孫郁《走進魯迅世界·詩歌卷》:“這首詩直接描寫的對象便是‘小娃子’愛之神,雖然別有寓意,那無非是寫作手法,與修辭手法不可混為一談。”
雲南省作協軍事文學委員會副主任吳傳玖《魯迅詩譯讀》:“《愛之神》中喊出了叛逆的呼聲,要喊到‘舊賬勾鎊’,‘完全解放了我們的孩子!’這和《狂人日記》‘救救孩子’的呼聲相同,是具有徹底的不妥協的反封建主義精神的。”
西南師大新詩研究所教授劉揚烈《魯迅詩歌簡論》:“詩人借愛神之口說:‘你要是愛誰,便沒命地去愛他,你要是誰也不愛,也可以沒命的去自己死掉’。促人之誠,希望之切,充溢在宇里行間。”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吳中傑《吳中傑評點魯迅詩歌散文》:“本詩即是借羅馬神話中愛神丘比特的故事,來歌頌愛情的作品。但它與一般愛情詩不同,還有著較複雜的內涵。‘但得告訴我:我應該愛誰?’這說明中國人連什麼是愛情也還不懂得,這是很可憐的。但愛神的教導卻是明確而大膽的:‘你要是愛誰,便沒命的去愛他;你要是誰也不愛,也可以沒命的去自己死掉。’在後一點上,也有作者自己為沒有愛情的婚姻而犧牲的體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