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傳
唐朝詩人柳宗元創作的七言律詩
《河間傳》是柳宗元的作品。寫了一良家女子由賢德而入淫邪的過程,剖示了人性固有的弱點,描繪了一幅“文化醬缸圖”;同時也寓涵著“朋友之恩難恃,君臣之際可畏”的人生感慨;對破解現代社會的人性與道德難題亦不乏借鑒意義。
莫愁私地愛王昌
夜夜箏聲怨隔牆
火鳳有凰求不得
春鶯無伴囀空長
急揮舞破催飛燕
慢逐歌詞弄小娘
死恨相如新索婦
枉將心力為他狂
——元稹《箏》
河間傳(唐)柳宗元
河間。淫婦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稱。始婦人居戚里。[前漢。萬石君傳注。於上有姻戚者。則皆居之。故名其里為戚里。]有賢操。[七到切。節操也。]自未嫁。固已惡群戚之亂尨。羞與為類。獨深居為翦制縷結。既嫁。不及其舅。獨養姑。謹甚。未嘗言門外事。又禮敬夫賓友之相與為肺腑者。其族類醜行者謀曰。若河間何。其甚者曰。必壞之。乃謀以車眾造門。[○造。七到切。至也。]邀之遨嬉。且美其辭曰。自吾里有河間。戚里之人日夜為飭厲。一有小不善。唯恐聞焉。今欲更其故以相效為禮節。願朝夕望若儀狀以自惕也。河間固謝不欲。姑怒曰。今人好辭來。以一接新婦來為得師。何拒之堅也。辭曰。聞婦之道。以貞順靜專為禮。若夫矜車服耀首飾。族出讙鬧以飲食觀游。非婦人宜也。姑強之。乃從之游過市。或曰。市少南入浮圖。有國公吳叟始圖東南壁。甚怪。可使奚官先壁道乃入觀。觀已。延及客位。具食帷床之側。聞男子欬者。[○欬。口溉切。逆氣]河間驚跣走出。如從者馳車歸。泣數日。愈自閉不與眾戚通。戚里乃更來謝曰。河間之遽也。猶以前故。得無罪吾屬耶。向之欬者者為膳奴耳。曰數人笑於門。如是何耶。群戚聞且退。期年。乃敢復召邀於姑。必致之。與偕行。遂入(阝豐)隑州西浮圖兩間。[○(阝豐)。篇韻無此字。未詳。(阝豐)。或曰溉柯開二切。江南人呼梯為隑。按集韻。沂祈二音。曲岸也。又魚開切。修長也。前漢相如傳。臨曲江之隑州兮。注。曲。岸頭也。巨衣切。]叩檻出魚鱉食之。河間為一笑。眾乃歡。俄而又引至食所。空無帷幕。廊廡廓然。河間乃肯入。先壁群惡少於北牖下。降簾。使女子為秦聲。倨坐觀之。有頃。壁者出宿選貌美陰大者主河間。乃便抱持河間。河間號且泣。婢夾持之。或諭以利。或罵且笑之。河間竊顧視持己者甚美。左右為不善者已更得適意。鼻息咈然。意不能無動。力稍。主者幸一遂焉。因擁致房。河間收泣甚適。自慶未始得也。至日仄。食具。類呼之食。曰吾不食矣。旦暮。駕車相戒歸。河間曰。吾不歸矣。必與是人俱死。群戚反大悶。不得已。俱宿焉。夫騎來迎。莫得見。左右力制。明日乃肯歸。持淫夫大泣。嚙臂相與盟而後就車。既歸。不忍視其夫。閉目曰。吾病。與之百物。卒不食。餌以善葯。揮去。心怦怦。[披耕切。心急貌。]恆若危柱之弦。夫來。輒大罵。終日不一開目。愈益惡之。夫不勝其憂。數日。乃曰。吾病且死。非藥餌能已。為吾召鬼解除之。然必以夜。其夫自河間病言如狂人。思所以悅其心。度無不為。時上惡夜祠甚。夫無所避。既張具。[○張。音帳。]河間命邑臣告其夫召鬼祝詛。上下吏訊驗。笞殺之。將死。猶曰。吾負夫人吾負夫人。河間大喜。不為服。辟門召所與淫者倮愛為荒淫。[○倮。力果切。]居一歲。所淫者衰。益厭。乃出之。召長安無賴男子。晨夜交於門。猶不慊[苦簟切。]又為酒壚西南隅。己居樓上。微觀之。鑿小門。以女侍餌焉。凡來飲酒。大鼻者。少且壯者。美顏色者。善為酒戲者。皆上與合。且合且窺。恐失一男子也。猶日呻呼懵懵以為不足。[○懵。音蒙。又母總彌登母亘三切。]積十餘年。病髓竭而死。自是雖戚里為邪行者。聞河間之名。則掩鼻(足戚)頞皆不欲道也。[(足戚)。與蹙同。促也。急也。○頞。音遏。鼻頞也。]柳先生曰。天下之士為修潔者。有如河間之始為妻婦者乎。天下之言朋友相慕望。有如河間與其夫之密切者乎。河間一自敗於強暴。誠服其利。歸敵其夫猶盜賊仇讎。不忍一視其面。卒計以殺之。無須臾之戚。則凡以情愛相戀結者。得不有邪利之猾其中耶。亦足知恩之難恃矣。朋友固如此。況君臣之際。尤可畏哉。余故私自列雲。
註:文出《柳河東集》。文中圓括弧內為生僻字,方括弧內為原文夾注。——發文者
(一)從奇文奇事《河間傳》說起
《柳河東集·外集》卷上有《河間傳》,敘述一個極為奇特的故事。開首云:
河間,淫婦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稱。始,婦人居戚里,有賢操。自未嫁,固已惡群戚之亂,羞與為類,獨深居為剪制縷結。既嫁,不及其舅,獨養姑。謹甚,未嘗言門外事。又禮敬夫賓友之相與為肺腑者。其族類醜行者謀曰:若河間何?其甚者曰:必壞之!
這些人花了一年多時間,做了各種努力,終於將河間引入圈套之中,使她的道德防線潰於一旦:
這時微妙的變化發生了:
河間竊顧視持己者,甚美;左右為不善者已更得適意,鼻息然。意不能無動,力稍縱,主者幸一遂焉。因擁致之房,河間收泣甚適,自慶未始得也。……旦暮,駕車相戒歸,河間曰:吾不歸
河間傳
河間是一個淫婦,因為不想說出她的名字,所以就用地名來稱呼她。
故事一開始,這婦人是跟親戚住在一起的。在他還沒嫁時,本來就已經很厭惡親戚男女間的雜亂關係,所以不願跟他們來往,獨自一人在閨房中織女紅。
嫁了以後,因為公公死得早,所以獨自奉養婆婆。平時很小心謹慎,從不說別人閑話,而且對待丈夫就像是知心好友。
她的那些行為不檢的親戚想要算計她:「該怎麼對付河間呢?」其中一個壞人說:「一定要玷污她!」
於是計畫好駕車去照訪,並邀請她一起出去玩,還把話說得很好聽:「自從我們宗族裡有了河間啊,親戚里每個人都日夜緊張小心,一旦有了小過失就害怕被你知道。今天為了可以效法你的禮節,希望可以跟你整日相對以警惕自己。」
河間堅持拒絕不去。婆婆生氣的說:「今天這些人這麼有禮貌的來跟一位剛嫁到此地的婦人學習。你為何還要堅持拒絕!」
河間解釋道:「我聽過婦人之道是以貞潔、順從、安靜、專一為婦道。如果驕傲於車子、服飾,炫耀以珠寶首飾。那全宗族的人一定會嘲笑我。這不是一個好婦人該做的。」
婆婆強迫她去,於是她才跟他們去逛市集。時間過去。他們逛到了市郊南邊的一座佛寺。
有一個國家級的藝工吳老頭,正作畫於東南邊的牆上,畫得很怪異,於是有人提議可以派僕人先去清場,才進入參觀,參觀完。就先請河間上客座。並且準備了食物和一張大桌子在一旁。
聽到男人咳了一聲,河間嚇到打著赤腳跑出,招了人駕車就回去了。
河間哭了好幾天,越來越自閉不與親戚們打交道,親戚又來道歉:「河間你知所以驚嚇害怕,是因為之前的那件事吧,希望你不要再怪罪我們了,之前那個咳嗽的人是個廚師。」
河間說:「那多人在門外嘲笑我,這又該怎解釋!」
親戚們聽到了就回去了。
一年過後,才敢再來邀請她的婆婆,而且堅持要河間也一起去。
然後到了隑州西邊與佛寺兩地之間,敲柵欄使魚鱉出來以便餵食,河間為此笑了,眾人也高興了。然後又帶河間到吃飯的地方,這地方空曠而且沒有帳幕,廂房又很大。
河間居然肯進去。那些事先躲在北窗下的壞人,將帘子放下,叫女子裝出淫蕩的聲音,然後彎起兩腳坐下等著看好戲。
不一會兒,那些藏起來的人又派出事先決定好,樣貌姣好、陽具最大的人來支配河間。
他一進來就把河間抱住,河間放聲大哭,就連俾女也來幫忙抓住河間,一邊罵一邊笑地告訴她這樣對她是有好處地。
河間偷看到抓住自己的男子原來是一個美男子,在旁做壞事者都已經做順手了。
呼吸急促的聲音,使河間心中不能不受到影響,稍微一失力,支配者就僥倖得手了,將她抱到房間里。
河間收起淚水漸漸地覺得舒坦,這種感覺是她從未感覺過的。
隔天早上。準備好早飯要叫河間來吃時,她居然說她不想吃。
到了傍晚,大家要駕車回家時,河間居然說:「我不想回家,一定要跟這個人死在一起。」
親友們反而覺得困惑,不得已,才又再住了一晚。
住到她丈夫騎馬來接她,但卻又見不到她,在旁的人努力抵制他,並跟他說明天一定回去。
回去時,河間抓住姦夫哭泣,用牙齒咬他手臂作為記號后才上車回家。
回到家後她看也不看丈夫一眼,閉著眼睛說:「我生病了,什麼東西我都不想吃。」
餵他吃藥她就把葯揮開,心急的樣子就像綁著危柱的繩子,她丈夫一來,她就開口大罵。卻始終沒有將眼睛打開,這情況越來越嚴重,丈夫也很憂心。
幾天過去河間說:「我就快要病死了,我的病是沒藥醫的,幫我找鬼驅病吧。就這樣說了一夜。
她丈夫看河間病到說話像個瘋子,就無所不用其極地要討河間歡心,但卻都沒用。
當時皇上非常討厭在夜晚拜神,但是丈夫無從選擇,於是搭了帳篷來拜。
於是河間就叫地方官去告密,她丈夫在夜晚招鬼來咒人。
於是皇上派了官員來查證後,就用鞭子將他鞭打到死。
在他快死時還說了:「我對不起我老婆!我對不起我老婆!」
丈夫死後,河間最為高興。也不為丈夫服喪,還打開大門邀請姦夫跟她一起裸奔一起荒淫。
一年後,居住在河間家的姦夫精氣用盡而衰弱了。
河間因此討厭他,於是將他趕了出去。然後找來了長安遊手好閒的男人,從早到晚在門口做愛。
但她還是不滿足,於是她又在西南邊開了家酒吧,自己居住在樓上,樓下則用侍女來當誘餌。
還開了個小洞來觀察,凡是來飲酒作樂的人,凡是大鼻子、年輕健壯、美男子、善於划酒拳者,都可以上樓與她做愛,而且是一邊做愛一邊觀察,就怕錯失掉一個男人,卻仍然每天懵懵呻吟著不滿足阿。
就這樣做了十年愛,終於因為全身的精氣都用盡而死了。
自此,即使是親戚里行為極其偏差者,一聽到河間的名字,也都會掩鼻皺眉而不想談及她。
柳宗元說;「天下間的讀書人修養節操,有像河間剛開始做人妻子那樣的嗎?天下間互相仰慕的朋友有像河間與其丈夫的關係一樣密切的嗎?但是自從河間敗給了強行與暴利,她就臣服於其中帶來的快感,就算是回到家,也將丈夫視為強盜、小偷、仇人之類的人,就連看也不看她丈夫一眼,最後還用計謀殺死了他,也沒有片刻的傷心。凡是以情愛互相愛戀結合者。難道都沒有不正當利益在其中擾亂的嗎?從這可以得知,所謂恩情是很難依靠的,朋友也是一樣,更何況君臣的關係,更是讓人害怕。於是我私底下寫了這篇故事。」
讀到柳宗元的《河間傳》,幾乎無人不搖頭,以其太黃太濫之故。為何師法三代、如此嚴肅的古文大家,其雄深雅健的風格獨不見於此篇?至若“發纖濃於古簡,寄至味於淡泊”,更覺得格格不入,間有掩卷太息,匆匆跳過,不好謚為黃色小說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