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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
李商隱所作七言律詩
李商隱,所作的七言律詩。表達了,女冠的戀情,為當時世俗所不容,無論於人於己、於事於情,都不宜明言,而宜深婉。
玉山
李商隱
玉山高與閬風齊,玉水清流不貯泥。
何處更求回日馭,此中兼有上天梯。
珠容百斛龍休睡,桐拂千尋鳳要棲。
聞道神仙有才子,赤簫吹罷好相攜。
大和九年(835)前後,李商隱曾入河南濟源的玉陽山、王屋山度過一段隱居學道的生活。當時詩人二十四歲左右,正值才華橫溢、風流自賞的青春韶華,再加上尚無妻室又具有瀟灑通脫的性格,自然不甘心整天在五彩斑爛的“松篁台殿”與青燈黃卷為伍,而與入道的名媛淑女有些交往,更不免與女冠產生超過繩檢之外的風流旖旎的戀情。據陳貽焮《李商隱戀愛事迹考辨》說:詩人曾與隨某貴主在玉陽山靈都觀入道的姓宋女冠結識並相愛,還有過幽會。但因宮觀森嚴,他們平常很少見面,只好暗中傳遞詩書,以寄相思。后因事發,宋移居長安永崇里華陽觀,兩人的戀愛便不了了之。
一、二兩句,詩人先從大處落墨,以粗獷而清新的筆觸,勾勒出玉陽、王屋兩山的巍峨幽美之景。“玉山”是神話中西王母所居之地,語出《山海經·西山經》。“閬風”系山名,傳說是昆崙山的一個巔峰,為神仙所居之地,語出《十洲記》等古書。“玉山”與“閬風”這裡均借指玉陽、王屋兩山。“玉水”語本《山海經·西山經》:“峚山,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借指玉陽、王屋兩山的玉溪。這兩句意謂玉陽山與王屋山高聳入雲,遙相對峙,氣勢雄偉;玉溪之水奔流其間,清澈可鑒,有若冰晶玉瑩,不染一點泥塵;到處是一派仙苑神境的風光。這裡表面是寫景,其弦外之音、韻外之旨是說:自己與所愛之人一居“玉山”,一居“閬風”,同屬神仙境界,但“玉水”其間,致使兩情阻隔,相望而不能相親。“玉水清流不貯泥”一句,實際上是暗示當時道教的清規戒律與封建禮教給他們的戀愛所設置的不可逾越的無情障礙。詩人後來在《送從翁從東川弘農尚書幕》中回憶當時的情事時說:“素女悲清瑟,秦娥弄玉簫。山連玄圃近,水接絳河遙。”也表明自己和意中人為“絳河”(銀河)所隔,猶如牛郎、織女相親而不能達情;與此詩頭兩句所抒發的是同一感喟,可互相發明、參照來讀。這兩句詩人以王母、神仙的所居之地“玉山”、“閬風”借指玉陽、王屋兩山,既渲染了詭異神秘的氣氛,也逗出了下文“回日馭”、“上天梯”以及“龍休睡”、“鳳要棲”的描寫,構思巧妙,用意深曲,神余言外,使人吟味不盡。
三、四兩句緊承上文意脈而來,以誇張鋪排的筆法,進一步渲染玉陽、王屋兩山的高大雄偉之狀。古代傳說羲和駕著六條龍拉的車子載著太陽在天空運行。“回日馭”本此,是說“玉山”、“閬風”山勢高峻,連羲和也為之迴轉日車,繞道而行。“上天梯”語本崔駰《大將軍西征賦》:“升天梯以高翔。”這裡一語雙關,既是說“玉山”、“閬風”直插雲天,可緣此山而登天;也是在說這裡是群仙聚集的仙境,在此隱居學道就可羽化而升仙。這兩句意謂玉陽、王屋兩山中既有“回日馭”和“上天梯”,自己求仙問道就不勞遠覓,在這裡即可修得正果而升天。詩人隱居學道,是因參加科舉考試,累受打擊排斥,藉宗教以寄託苦悶,但也有受時代風潮影響,遁世成仙的頹廢之想。他在《李肱所遺畫松詩書兩紙得四十一韻》中說:“憶昔謝四騎,學仙玉陽東。……口詠玄雲歌,手把金芙蓉。悲哉墮世網,去之苦遺弓。……終期紫鸞歸,持寄扶桑翁。”就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當時的學仙活動和跨鸞飛升的幻想。而這兩句則是以寫山之高暗示學仙“上天”的願望,言余象外,不露形跡。另外,這兩句中的“回日馭”、“上天梯”還有更深層的含蘊。玉陽、王屋山名列道書所謂十大洞天之首,相傳仙跡極多,因而有些多病祈福或夢想長生的公主便在此築觀學仙,如睿宗女玉真公主就是其中的一個。王士禎《居易錄》引胡震亨語云:“唐公主多自請出家,與二教(道教、佛教)人媒近。商隱同時如文安、潯陽、平恩、邵陽、永嘉、永安、義昌、安康諸公主皆丐為女道士,築觀在外。”唐代士人往往要靠達官貴人的揄揚,才能科舉入選或進入仕途,如王維因某長公主之力而奪得科場解頭(第一名);李白因玉真公主之薦而入朝為翰林,便是其例。據此可知,“回日馭”,“上天梯”的象外之旨,是說有權勢煊赫、力能回天的貴主在玉陽、王屋山修道學仙。那麼,詩人所鍾愛的人必定是隨貴主入道的宮人,就是不難想見的了。這兩句詩托寓深遙無跡,含蓄不盡,非再三體味不能得其意旨。前人多據這兩句以為此詩是“示人薦達”之作,看法是很皮相的。句法一反(“何處更求”)一正(“此中兼有”),彼此呼應,遒勁拗峭,避免平鋪直敘,而跌宕起伏,有一唱三嘆之妙。句中的“回日馭”、“上天梯”既妙合首句的“高”,又關聯第五句的“龍”,可謂絲絲入扣,脈絡精細。“何處”句與李白“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蜀道難》)句意大略相同,但採用反詰語氣,併兼有議論色彩,顯得含意婉曲凝鍊,與李白直露明快異趣。
五、六兩句是全詩轉折之處,以逶迤婉轉之筆,寫對愛情的執著追求。“珠容百斛龍休睡”語出《莊子》:“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驪龍頷下,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這裡是活用其意。“珠容”即珍珠的容光,借指隨公主入道的如花似玉的美人。“百斛”是極言其多。“龍”指入道的公主;有《燕台詩四首》其四《冬》:“雌鳳孤飛女龍寡”之句可作印證。馮浩以為這組詩是詩人回憶“學仙玉陽時有所戀於女冠”(《玉溪生詩箋注》)而作,那麼“雌鳳”當指意中人,而“女龍”就是指入道的公主,也就是本句的“龍”。“休睡”是正話反說,富有挑戰意味,意思是說(公主)總有打瞌睡的時候。本句意謂隨公主入道的侍女很多很美,愛上她們中的一個,本有性命之憂,但公主總有防範不嚴之時,自己不妨大膽一試;正如深入九重之淵,到驪龍頷下探其千金之珠,本極危險,但在驪龍睡覺之時,就可所行無事一樣。“桐拂千尋鳳要棲”一句,意謂儘管宮觀森嚴,難以接近,自己也要去和意中人相親相愛;猶如梧桐枝葉搖曳拂動,高達千尋,鳳凰也要飛臨其上而棲息一樣。這兩句詩筆意曲折,螺旋而直,頓挫有致;意象鮮明而含蓄,韻味悠長,凡此都給人以“似往已回,如幽非藏”(司空圖《詩品·委曲》)之感。
七、八兩句是關鍵的話,提挈一篇旨意。“神仙”指隨公主入道的女冠。“才子”指所愛之人。《列仙傳》載春秋時秦穆公女弄玉與善吹簫者蕭史相愛而婚,后蕭史吹簫作鳳鳴,引來鳳凰,夫婦飛升而去。“赤簫”句本此。這兩句用蕭史和弄玉結成仙眷的故事,表明自己對取得對方的愛情並成其好事的信心。意謂聽說眾多的入道宮人中有位才華出眾的美女,我將要象蕭史一樣吹簫引來鳳凰,好與她攜手飛升而去。詩熔裁古事入詩,在含蓄深穩中表現了熾熱的感情。從“聞道”的話頭來揣測,詩人對他所鍾情的人,似只聞其名,而未睹其面,就不禁呼然心動而嚮往之了。這很符合一個初次涉足愛情的青年人的心理特點。從此詩流露出興奮、喜悅和自信,與詩人的其他愛情詩大多消沉、感傷,瀰漫著悲劇式氣氛有顯著不同的特點來看,它無疑作於初入玉陽、王屋山學仙之時,屬詩人的早期之作。還應指出的是,李商隱對愛情和婚姻有著比較開明的看法,他對這一入道宮女的追求,並非是一般無行文人偷香竊玉、玩弄女性的風流韻事,而反映了拘禁在“松篁台殿”里的男女青年對愛情的苦悶和嚮往,以及他們不顧摧殘扭曲人性的宗教戒律和封建禮法的限制,大膽相愛的抗爭與進取精神。
此詩的顯著特點是在於比興,妙於象徵,意境深幽,情致纏綿。詩人所寫是與女冠的戀情,為當時世俗所不容,無論於人於己、於事於情,都不宜明言,而宜深婉,所以詩人馳騁聯想,運用神思,熔裁神話故事入詩,將其戀愛本事深隱在連翩玲瓏的意象與杳眇朦朧的詩境之中,既傳達出深摯綿邈的情思,又給人以“羚羊掛角,無跡可求”之感,可謂言余象外,妙有遠神,其用筆運意之雄厚深曲,使事屬詞之精切婉麗,都令人嘆賞不止。其次,此詩的構思精巧,脈絡精細,句法靈活,也足以令人稱道。美中不足的是,此詩用意似過於深曲,包蘊似過於密緻,致使古今許多人對它都有誤解,以為是“望薦”(見《李義山詩輯評》)之作。
此詩當寫於詩人隱居學道之初,與所愛慕的某一隨貴主入道的宮人聞名而尚未晤面之時。詩人以比興象徵之筆,力鑄深情綿邈之詞,在為意中人獻上愛慕嚮往的一瓣心香的同時,也表明了青年時代不懼禮法,昂揚奮發、積極進取的叛逆精神。
李商隱(約813年-約858年),字義山,號玉溪(谿)生,又號樊南生,祖籍懷州河內(今河南焦作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今河南鄭州滎陽市),晚唐著名詩人,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
李商隱是晚唐乃至整個唐代,為數不多的刻意追求詩美的詩人。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以錦瑟為代表)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