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讒
懼讒
《懼讒》是唐代大詩人李白創作的一首五言詩。此詩大量用典,信手拈來,表達詩人由於畏懼讒言不能大展抱負和才幹的憤懣不平。
懼讒
二桃殺三士,詎假劍如霜?
眾女妒蛾眉,雙花競春芳。
魏姝信鄭袖,掩袂對懷王。
一惑巧言子,朱顏成死傷。
行將泣團扇,戚戚愁人腸。
註釋
①殺三士:晏子用兩隻桃子殺死三個武士。
②詎:表反問。假:藉助。
④競:一作竟。
譯文
用二桃便可輕殺三士,哪裡還要假借利劍如霜。
平庸的女子妒恨美麗的峨眉,竟相爭占春之芬芳。
魏國美女輕信鄭袖,手掩其鼻面對楚王。
可恰被花言巧語的鄭袖迷惑,美女便落得死傷的下場。
班婕妤一曲《怨歌行》為團扇哭泣,悲涼凄切使人惆悵。
安旗《李白全集編年》註釋系此詩於天寶二年(743)詹鍈云:“白與知章相處不及半載,其被讒自當在知章去朝後。”賀知章去朝在天寶三載(744),由詩中“行將泣團扇句”知,此時李白已被饞。故暫定此詩作於天寶三載。
此詩多用典故。第一聯“二桃殺三士,詎假劍如霜”,語出《晏子春秋·諫下二》。相傳齊國的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三位武將,力能博虎,勇冠三軍。而齊國一代名相晏嬰,則主張以禮治國。有一天,他路過三人面前,未能得到應有的尊敬。就進讒言於齊景公,以“二桃獎勵三勇士”之計,引起爭端,致使三人自相殘殺而亡。後來,諸葛亮寫下一首《梁甫吟》:“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理,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相國齊晏子。”由此,詩人感嘆:齊相二桃殺三士,不料假言劍如霜。
第二聯“眾女妒蛾眉,雙花競春芳”,用《左傳》典故。春秋時代,齊僖公姜祿父有二個女兒:宣姜、文姜,都是絕色佳人。據說,宣姜被衛宣公姬晉看到后,竟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原想招作兒媳,結果卻佔為己有。因而,待字閨中的文姜,美名遠揚,各地諸侯紛紛前往齊國攀親。在眾多追求者中,文姜選中了鄭國世子姬忽。那姬忽天生玉樹臨風,且行端禮正。於是,齊、鄭兩國為這一對兒女締結下秦晉之好。誰知,姬忽聽信讒言,忽然作出了退婚之舉。人問其故,他回答:鄭國弱小,齊國強大,公主非吾偶。(左丘明《左傳·桓公六年》:“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就這樣,一句讒言,終結了一段美好姻緣。到頭來,齊僖公以政治聯姻的方式,把文姜嫁給了魯桓公姬軌。於是,一向以“淫”風著稱的鄭人,在《鄭風·有女同車》中極盡奢華之詞,讚頌文姜的美貌與才華:“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那如同酸葡萄般的詩句,刺激了各諸侯國詩人的創作靈感,使得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以其豐富的文化內容、廣泛的創作題材、完美的藝術形式,向世人生動展示了殷周社會的風情畫卷。內中,可以讀到許多有關文姜之詩。如《齊風·桃樹有華》,是齊襄公姜諸兒獻給妹妹文姜的詩;《齊風·南山》、《齊風·載驅》,是二首暗喻姜諸兒與文姜兄妹亂情之詩;而《衛風·碩人》則描繪了文姜的美貌:“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相傳那《邶風·燕燕》原為文姜所作:“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如此一位絕色才女,難怪宋代儒家大文豪朱熹會在其《監本詩經》中,評價她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詩人。然而,正是這樣一位絕代佳人,遭到了“眾女妒蛾眉”的種種讒言,縱然“雙花競春芳”,事實上卻充滿了波折、恩怨與非議。
第三聯“魏姝信鄭袖,掩袂對懷王”,用《韓非子·內儲》典故:戰國時期,魏王(魏哀王魏政)送給荊王(楚懷王熊槐)一位美人,頗得寵信。夫人鄭袖妒火中燒,卻做出了比楚懷王還要疼愛美人的姿態,與其親近,不時送上一些衣服玩器,並告知大王的生活習慣。魏美人由此對夫人產生了諸多好感。一天,鄭袖告知她:“大王非常喜歡你,但不怎麼喜歡你的鼻子。”魏美人不知如何應對?鄭袖提醒她:“你只要見到大王‘常掩鼻’,則大王就會永遠喜歡你。”魏美人信以為真,從此見到大王,常常掩鼻而行。楚懷王心中詫異,詢問:“夫人,魏美人近來見到寡人常掩鼻,何也?”鄭袖回答:“我不知道。”熊槐不信,進一步逼問。鄭袖這才送出讒言:“大王,我聽她常對別人說,大王有口臭,必須掩鼻方能忍受。”熊槐一聽,心中大怒,遂令人割掉魏女的鼻子。那鄭袖求之不得,早已關照好大王身邊的御者:“大王有言,必可從命。”御者當即揄刀,劓去了魏美人的鼻子。有關此事,白居易也曾寫有一首《天可度》:“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偽言巧似簧。勸君掩鼻君莫掩,使君夫婦為參商。”
第四聯“一惑巧言子,朱顏成死傷”。用《漢書·江充傳》典故。江充,字次倩,趙國邯鄲人,有一妹妹能歌善舞,嫁給了漢武帝五哥(趙王劉彭祖)的兒子劉丹(史稱太子丹)為妻。趙王愛其才,待為上客。后因太子丹“與同產姊及王後宮奸亂”,江允向漢武帝告發后,逃入京都。漢武帝見其相貌奇偉,辯才如流,便任他為直指繡衣使者(漢代監察御史)。江允奉旨彈劾那些奢僭逾侈的貴戚重臣,深得漢武帝的寵信。有一天,太子劉據的家使乘坐車馬,賓士在御道上,被江充扣住。太子派人說情:我不是愛車馬,而是不想讓父皇知道,請“江君寬之!”可江充不依,照本上奏,受到了漢武帝的褒獎。從此,江允與劉據結下怨仇。征和二年(前91年),漢武帝劉徹時年已經66歲,在位50年,身體日趨衰弱。江充惟恐皇上駕崩,慘遭太子所誅,便借“巫蠱”事件,先發制人,讒言太子有牽連,製造了一樁驚天動地的大冤獄。劉據驚悉此事,聽從太子少傅石德之計,也來一個先發制人,抓住江充,一刀斬了。宦官蘇文逃回甘泉宮,向漢武帝稟報:太子造反。劉徹大怒,派丞相劉屈氂(中山靖王劉勝之子)出兵平亂,雙方在長安城中苦戰五日,太子兵敗,被圍捕在長安東邊湖縣境內的泉鳩里,惶惶不可終日而懸樑自盡。太子妃及其二子,皆被殺戮,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皇孫(漢宣帝劉詢,被廷尉監丙吉隱藏起來)。當時,皇后衛子夫得知兒子自殺的消息,六神無主,也懸樑自盡,走完了她三十八年的國母之路。其他,諸如後宮的希幸夫人、陽石公主、諸邑公主等,都無辜地死於這場大冤獄。詩人借用此典,警喻後人。
第五聯“行將泣團扇,戚戚愁人腸”是引用班婕妤的《團扇詩》:“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這首詩引用了四則“讒言殺人”的典故,最後落在班婕妤的“泣團扇”上,使人閱后產生一種強烈的“懼讒”之心。詩中舉晏子二桃殺三士,魏妹惑於鄭袖被刑二典,化層原“峨眉”力意,說明妒之危害賢能極大。最後用班捷好《怨歌行》之意,表達出被讒言所害,亦將有“泣團扇”的憂慮。作者通過這首小詩,迴響出振聾發聵的“戚戚愁人腸”的歷史顫音。
李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