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

那樹

《那樹》是當代散文家王鼎鈞創作的一篇散文。此文描寫了一棵大樹長年造福於人類又最終被人類伐倒的故事,表達了作者對其命運的痛惜,以及對都市文明發展的利弊、人與自然的關係的深層思考和深重感慨。文章採用托物寓意的手法,以描寫和敘述為主,少有議論,全用形象打動人心,寫得舒展自如、樸實秀美。

徠此文被選入人教版《語文·九年級·下冊》教科書中。

作品原文


那樹
那棵樹立在那條路邊上已經很久很久了。當那路還只是一條泥濘的小徑時,它就立在那裡;當路上駛過第一輛汽車之前,它就立在那裡;當這一帶只有稀稀落落幾處老式平房時,它就立在那裡。
那樹有一點佝僂,露出老態,但是堅固穩定,樹頂像剛炸開的焰火一樣繁密。認識那棵樹的人都說,有一年,颱風連吹兩天兩夜,附近的樹全被吹斷,房屋也倒坍了不少,只有那棵樹屹立不動,而且據說,連一片樹葉都沒有掉下來。這真令人難以置信,據說,當這一帶還沒有建造新公寓之前,陸上颱風緊急警報聲中,總有人到樹榦上漩渦形的洞里插一炷香呢。
那的確是一株堅固的大樹,黴黑潮濕的皮層上,有隆起的筋和縱裂的紋,像生鐵鑄就的模樣。幾丈以外的泥土下,還看出有樹根的伏脈。在夏天的太陽下挺著頸子急走的人,會像獵犬一樣奔到樹下,吸一口濃陰,仰臉看千掌千指托住陽光,看指縫間漏下來的碎汞。有時候,的確連樹葉也完全靜止。
於是鳥來了,鳥叫的時候,幾丈外幼兒園裡的孩子也在唱歌。
於是情侶止步,夜晚,樹下有更黑的黑暗;於是那樹,那沉默的樹,暗中伸展它的根,加大它所能蔭庇的土地,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外。
但是,這世界上還有別的東西,別的東西延伸得更快,柏油路一里一里鋪過來,高壓線一千碼一千碼架過來,公寓樓房一排一排挨過來。所有原來在地面上自然生長的東西都被剷除,被連根拔起。只有那樹被一重又一重死魚般的灰白色包圍,連根須都被壓路機碾進灰色之下,但樹頂仍在雨後滴翠,有新的建築物襯托,綠得更深沉。公共汽車在樹旁插下站牌,讓下車的人好在樹下從容撐傘。入夜,毛毛細雨比貓步還輕,跌進樹葉里匯成敲響路面的點點滴滴,泄漏了秘密,很濕,也很有詩意。那樹被工頭和工務局裡的科員端詳過計算過無數次,但他依然綠著。
計程車像飢蝗擁來。“為什麼這兒有一棵樹呢?”一個司機喃喃。“而且是這麼老這麼大的樹。”乘客也喃喃。在車輪揚起的滾滾黃塵里,在一片焦躁惱怒的喇叭聲里,那一片清陰不再有用處。公共汽車站搬了,搬進候車亭。水果攤搬了,搬到行人能悠閑地停住的地方。幼兒園也要搬,看何處能屬於孩子。只有那樹屹立不動,連一片葉也不落下。那一蓬蓬葉子照舊綠,綠得很有問題。
啊,啊,樹是沒有腳的。樹是世襲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樹離根,根離土,樹即毀滅。它們的傳統是引頸受戮,即使是神話作家也不曾說森林逃亡。連一片葉也不逃走,無論風力多大。任憑頭上已飄過十萬朵雲,地上疊過二十萬個腳印。任憑那在枝丫間跳遠的鳥族已換了五十代子孫,任憑鳥的子孫已棲息每一座青山。當幼苗長出來,當上帝伸手施洗,上帝曾說:“你綠在這裡,綠著生,綠著死,死復綠。”啊!所以那樹,冒死掩覆已失去的土地,作徒勞無功的貢獻,在星空下仰望上帝。
這天,一個喝醉了的駕駛者以六十英里的速度,對準樹榦撞去。於是人死。於是交通專家宣判那樹要償命。於是這一天來了,電鋸從樹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那樹僅僅在倒地時呻吟了一聲。這次屠殺安排在深夜進行,為了不影響馬路上的交通。夜很靜,像樹的祖先時代,星臨萬戶,天象莊嚴,可是樹沒有說什麼,上帝也沒有。一切預定,一切先有默契,不在多言。與樹為鄰的老太太偏說她聽見老樹嘆息,一聲又一聲,像嚴重的哮喘病。伐樹的工人什麼也沒聽見,樹緩緩傾斜時,他們只發現一件事:本來藏在葉底下的那盞路燈格外明亮,馬路豁然開曠,像拓寬了幾尺。
屍體的肢解和搬運連夜完成。早晨,行人只見地上有碎葉,葉上的每一平方厘米仍綠著。它果然綠著生、綠著死。緩緩的,路面染上旭輝;緩緩的,清道婦一路揮帚出現。她們戴著斗笠,包著手臂,是樹的親戚。掃到樹根,她們圍著年輪站定,看那一圈又一圈的風雨圖,估計根有多大,能分裂成多少斤木柴。一個說,昨天早晨,她掃過這條街,樹仍在,住在樹榦里的螞蟻大搬家,由樹根到馬路對面,流成一條細細的黑河。她用作證的語氣說,她從沒見過那麼多螞蟻,那一定是一個螞蟻國。她甚至說,有幾個螞蟻像蒼蠅一般大。她一面說,一面用掃帚劃出大移民的路線,汽車的輪胎幾次將隊伍切成數段,但秩序毫不紊亂。對著幾個睜大眼睛了的同伴,她表現出鄉村女子特有的豐富見聞。老樹是通靈的,它預知被伐,將自己的災禍先告訴體內的寄生蟲。於是弱小而堅韌的民族,決定遠征,一如當初它們遠征而來。每一個黑鬥士離巢后,先在樹榦上繞行一周,表示了依依不捨。這是那個鄉下來的清道婦說的。這就是落幕了,它們來參加樹的葬禮。
兩星期後,根被挖走了,為了割下這顆生滿虯須的大頭顱,劊子手貼近它做了個陷阱,切斷所有的動脈靜脈。時間仍然是在夜間,這一夜無星無月,黑得像一塊仙草冰。他們帶利斧和美製的十字鎬來,帶工作燈來,人造的強光把舉鎬揮斧的影子投射在路面上,在公寓二樓的窗帘上,跳躍奔騰如巨無霸。汗水超過了預算數,有人懷疑已死未朽之木還能頑抗。在陷阱未填平之前,車輛改道,幾個以違規為樂的摩托車騎士跌進去,抬進醫院。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日月光華,周道如砥,已無人知道有過這麼一棵樹,更沒人知道幾千條斷根壓在一層石子一層瀝青又一層柏油下悶死。

作品註釋


1.佝僂(gōu lóu):脊背向前彎曲。文中指老樹枝幹彎曲。
2.倒坍(tān):倒塌。
3.碼:英美製長度單位。1碼合3英尺,等於0.9144米。
4.踝(huái)骨:指樹榦靠近根的部位。
5.虯(qiú)須:捲曲的鬍子。這裡指樹根。
6.周道如砥(dǐ):這裡形容公路的平坦,暢通無阻。

創作背景


人類歷史進展到20世紀,生態環境遭到玻壞,是普遍存在著的問題。20世紀六十年代的台灣亦是如此,同時西方文藝思潮蜂擁而至,中國的散文界受現代主義的影響加深,一批作家開始打破“五四”后形成的朱自清式的散文格局,而較多地接受和吸收西方現代文學技巧,出現了不少新鮮作品,諸如象徵、意象、感覺、意識流、時空顛倒與跳躍等現代手法得到廣泛的運用。這篇散文即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寫就的,亦從中可窺見作者運用的這些現代手法。

作品鑒賞


主題思想

這篇散文通過描寫一棵大樹長年造福於人類又最終被人類伐倒的故事,表達作者對大樹命運的痛惜,以及對都市文明發展的利弊、人與自然的關係的深層思考和深重感慨,象徵性地向人們表達了一種強烈的現代意識:現代科學的高度發展,那使人與自然距離愈來愈遠的科學技術,正在以科學技術自身發展的同步速度,剝離著人類生活的最後一層詩意,展示了作者的焦慮和不安。

藝術特色

文章採用托物寓意的手法,以描寫和敘述為主。少有議論,全用形象打動人心。作者以第三人稱客觀地敘述大樹的故事,表達情意盡量節制而含蓄,使文章意味深長。那樹用自己的生命綠了一方土地,其“綠著生,綠著死”的形象給讀者以強烈的震撼。
全文大致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從開篇到“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外”),描寫早期的大樹。作者在這部分寫大樹的形象、經歷和對人類“友善”的情況。概括地說寫了三方面的內容。大樹有奇特的容貌:它老態,佝僂,但堅固穩定,繁密茂盛,這是粗看時的容貌;它有黴黑潮濕的皮層,有隆起的筋和縱裂的紋,樹身像生鐵鑄就,這是細看時的容貌。大樹生活在特殊的環境中:站立在泥濘的馬路邊,周圍有幾處老式平房,一片破敗、荒涼景象,此情此景遠離現代文明。大樹對人類大有功德:面對肆虐的颱風屹立不動,連一片樹葉都沒有掉下來,成為生命界蔑視和抗擊颱風的榜樣;有人到樹身的洞里插一炷香,祈求平安,獲得心理安慰;在炎熱的夏天,它撐開千掌千指托住陽光,給行人陰涼和清靜,給鳥兒棲身之所;在夜晚,給情侶們以溫馨的感覺;它還“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外”擴張著蔭庇的面積,滋潤著周圍更多的泥土,為人類帶來更多的福利。總之,大樹狀貌不凡,實為世間珍奇之物,又代表著一種古老的田園風光,一種平和、安詳的精神;大樹通人性、講人情,不見其利己,只見其利他,甚至有某種特殊神性,自久遠的年代以來靜靜地、默默地庇護著人類。
第二部分(從“但是,這世界上還有別的東西”到“在星空下仰望上帝”),描寫近期的大樹。在這一部分里,可以看出現代文明對大樹生存的負面影響,造成人類發展和自然環境保護的難以調和的矛盾。首先寫了大樹與外界環境的矛盾衝突。高壓線、公寓、公路、公共汽車、計程車……接踵而來,大樹領地古老的田園風光一去不復返了,大樹自身也淹沒在滾滾黃塵里和焦躁惱怒的喇叭聲里,“那一片清陰不再有用處”,也就是說人們竟然質疑大樹存在的必要性。其次寫了大樹自己內心的矛盾衝突。作者假定大樹有感覺、知覺,有靈魂、性情,所以引發大樹的深刻自省。大樹一方面明知早晚面臨引頸受戮的命運,另一方面又不可能遷徙逃亡,只能“效死”於泥土,“綠著生,綠著死”。但即使這樣,大樹仍默默地作貢獻,在一重又一重死魚般的灰白包圍之下,連根須都被壓路機碾進灰色底下,它仍在雨後顯出蔥蘢滴翠,綠得深沉;在比貓步還輕的毛毛細雨中,醞釀著詩意,“冒死掩覆已失去的土地,做徒勞無用的貢獻”。由此可以看出大樹除無私奉獻的精神之外,還有忍辱負重、胸懷豁達的品性。
第三部分(從“這天,一個喝醉了的駕駛者”到結尾),描寫現時的大樹。此前是對大樹的一般性敘述;到了這一部分,文章轉為具體描寫,作者對大樹的最終命運作了關鍵性的描述,並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恨之情。這是全文寫作重心所在,大致寫了四件事:一是醉漢駕車出事,二是電鋸鋸倒樹身,三是清道婦講述螞蟻國故事,四是挖樹根、平路面。這幾件事本身具有隱含的傾向性、思想性。首先,這幾件事似是前後相關聯,有順承關係,但是后三件事竟由醉漢駕車生禍這一事而來,顯得頗為滑稽、不合情理,可以體會到作者的批判態度。其次,電鋸鋸倒一棵親近人類善待人類的大樹,有違仁義之心,“電鋸從樹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這樣的描寫真慘不忍睹;借清道婦之口講述螞蟻國大搬家,“它們來參加樹的葬禮”,充滿悲壯的氣氛,從動物王國里也看出惻隱之心。動物王國的惻隱之心也是作者的惻隱之心。此情此景,不須特意點明,讀者即可明了其中的意蘊,但文章中帶有傾向性的字詞語句更能表達作者命意、文章主旨,也就是說作者情不自禁地表達了憤恨、悲哀之情,儘管表達得含蓄,例如把鋸樹說成“屠殺”,說成“葬禮”,把鋸樹人說成“劊子手”等就是例證。
此文按大樹生命經歷的順序敘事,以描寫和敘述為主,少有議論,這一思路和寫法的特點值得認真品味。有關大樹之事可述者甚多,文章僅述大樹有益於人類的情況和被人類所伐倒的情況,從矛盾對立的兩方面寫,具有深刻的意蘊;按時間敘述,越是久遠的敘述得越簡略,越是近期的敘述得越詳細;將大樹的具體形象描寫放在文章較前的位置,意在先給讀者一個鮮明的和整體的印象;中間穿插一些傳說,豐富了文章的內容,增添了趣味性;寫大樹的早期、近期和現時的分段,都有較為明顯的語言標誌,即第二部分開頭有一“但是”轉折,表明另一種相反或矛盾對立的情況將要講述,由早期的大樹自然地過渡到近期的大樹,第三部分開頭說“這天,一個喝醉了的駕駛者……”表明某一具體事件將要講述,由寫近期的大樹自然地過渡到寫現時的大樹;文章最後寫道:“現在,日月光華,周道如砥,已無人知道有過這麼一棵樹,更沒有人知道幾千條斷根壓在一層石子一層瀝青又一層柏油下悶死。”以敘述結尾,不作議論,好像“平淡無奇”,但“平淡”之中有深意,隱隱地透出一種悲哀、幽怨和憤恨的情緒。總之,文章按大樹生命經歷的順序敘事,是因為大樹的經曆本來就具有感人心魄、啟人深思的特質。
徠此文語言特點,是生動、老練、簡潔。有許多生動活潑的寫景狀物,成為文中的“亮點”,如寫大樹的形態,“樹頂像剛炸開的焰火一樣繁密”,比喻非常奇特,形象感、動感都很強,絕非文學新手所能為之;又如寫入夜後的大樹,“毛毛細雨比貓步還輕,跌進樹葉里匯成敲響路面的點點滴滴,泄露了秘密,很濕,也很有詩意”,完全是詩化的語言,“毛毛細雨比貓步還輕”可謂神來之筆,寫出了細雨的真切形象和作者的獨特感覺。作者文學功底、語言功底良好,愛化用文言,生出新意,如“星臨萬戶,天象莊嚴”,“日月光華,周道如砥”等,都是作者化用文言又加進自己造句技巧,來表達全新的思想感情的語句;再如講述樹的命運,“啊,啊,樹是沒有腳的。樹是世襲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樹離根,根離土,樹即毀滅”,“一切預定,一切先有默契,不在多言”,這樣的短句比比皆是,都是用簡省的語言文字來表達豐富含蓄的思想感情。通篇用擬人化的手法,給人以沉重的悲劇感,是這篇作品較成功的特點。筆法細膩樸實,感情沉滯凝重。

名家點評


中國現當代散文研究專家劉錫慶《中國散文通史·當代卷·上》:“王鼎鈞的散文飽含著對人生、社會、歷史的深刻認識。豐富的生活閱歷使他積累了獨特的人生經驗。他的作品大多以自己的人生經驗為藍本,表現了人生各個層面,意蘊深遠。《那樹》是這方面的代表作。作品以路邊老樹的興衰榮枯,象徵著一種執著而悲壯的人生,具有深邃飽滿的人生意蘊。作品通篇沒有標明老樹所處的具體時空,他透過多年來默默造福於人類的老樹被砍伐、被肢解的悲劇命運,從一個特定的角度意義深廣地揭示了台灣現代工業文明對傳統文化的侵蝕。作者以沉重而不失豁達的筆墨,將自然、社會、人生緊緊聯繫在一起,寫出了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和人的情感之間的矛盾,傳達出蒼涼、苦澀的心境在這裡,老樹的命運被寓言化了,這使作品在況味人生、感受人生方面獲得了深邃的意義。”
當代作家李朝全《散文百年經典·1917-2015》:“一棵樹,在作家筆下,不亞於一個人,甚至就是一位活生生的親人或者朋友,是與我們朝夕與共的生命。然而,城市道路和現代文明的發展,這個質樸而古老的生命卻會成為人們追求幸福生活的阻礙,於是,遭到了殺伐戕害。本文記述了一棵樹的死亡歷史,批評了人們對待自然的殘,告誡人們要珍惜自然,愛護生態環境,善待像樹木這樣的每一種與人有益無害的生命。作品情感熾烈,感染力強。”
福建師範大學教授袁勇麟《中國現當代散文導讀》:“《那樹》這篇散文是王鼎鈞的力作之一。古往今來,以樹為寫作對象,圍繞樹進行描寫、議論、抒情的作品不計其數。但是卻很少有文章像王鼎鈞的《那樹》如此深刻,具有震撼力。這篇文章值得細細品味之處頗多。無論是作者大膽豐富的想象、虛實相生的筆法,抑或是那些撲朔迷離、具有神秘色彩和奇幻、朦朧之美的傳說、神話、傳聞,還是那種優美、凝練、含蓄的行文語言、詩化的比喻和悠遠綿長的情韻,都給我們提供了極大的審美空間。而其中,構成文章最大藝術魅力、最耐人尋味的,還是文章中的意象豐厚深刻的象徵蘊義。”

作品影響


《那樹》被選入人教版《語文·九年級·下冊》教科書中。

作者簡介


王鼎均照片
王鼎均照片
王鼎鈞(1927—),當代散文家、華文文學大師。山東臨沂市蒼山縣蘭陵人,1925年生。14歲開始寫詩,16歲寫成《評紅豆詩人的詩》。1949年去台灣,1978年後移居美國紐約。從1951年起,開始從事廣播劇創作,同時為各報撰寫雜文專欄,並從事舞台劇和小說創作。同時也開始撰寫探討小說技巧的理論文章。主要作品有《人生三書》《人生觀察》《世事與棋》《情人眼》《鍾》《短篇小說透視》、《文藝批評》、《昨天的雲》、《怒目少年》,《關山奪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