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芳

林谷芳

林谷芳,禪者、音樂家、文化評論人,台灣佛光大學藝術研究所所長。

人物生平


林谷芳
林谷芳
六歲,有感於死生。有非常高的佛學修為,常年只穿一件單薄的衣服。
1950年生,高一讀“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無死,不如無生”,有省,遂習禪。同年,以一段因緣入中國音樂。
1968年進台灣大學人類學系,畢業后隱於市修行,
1988年出,以民間身份參與台灣的各種文化建設,
2000年淡出文化界,教授禪宗。其論著彰顯“道藝一體”生命觀。

主要成就


——行走於大陸台灣140餘次,被譽為台灣文化界數十年來唯一持守中國牌而不倒之文化標桿;
——冬夏一衲,白衣步履。平和里藏著睿智,儒雅中蘊含透脫的師輩長者;
——他身上那種道藝一體、渾然天成的圓熟,是藝術家的絕地風光,更是禪者的兩刃相交。

出版著作


著有《千峰映月》《禪兩刃相交》《如實生活如是禪》《一個禪者眼中的男女》《諦觀有情:中國音樂里的人文世界》《十年去來:一個台灣文化人眼中的大陸》《畫禪》《落花尋僧去》。等。

漢字研究


關於簡體字

“簡是可以簡,但不能因簡化而切斷漢字與其自身系統的聯繫”
有段時間,大陸的繁簡之爭討論得如火如荼,許多人也認為,漢字的發展就是從繁到簡,對此,林谷芳先生堅持了自己多年來的不同看法:“的確,漢字從大篆小篆以來,有往簡的方向走的痕迹。但事實上到了楷書,基本已經定型了。從宋代到現在,已穩定了一千年。而它之所以穩定性極高,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它符合古代六書的造字原則。二是它還代表漢字美感的定型。也就是說,每個字除極少數部首形漢字外,基本都是均衡的方塊字。”
在林谷芳先生看來,大陸從繁體字向簡體字一路簡化,固然有其內在的歷史軌跡,但任何一個時代字的簡化,都可能有思慮未周之處。比如大陸有些字的簡化,因為沒有遵循這兩條原則,所以看不到文字的系統性。舉“彷彿”這兩個字,林先生解釋說,“過去偏旁寫做‘彳’。以前只要是雙人旁的字,都有徘徊之意。走來走去,表示一個人不是那麼定的。現在我們簡體字的‘彷彿’,都是單人旁,就完全看不到形聲字的形所表達的意思了。尤其是第二個還寫成佛陀的‘佛’。彷彿的本意是不定,和佛陀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偏離了漢字的造字原則,現有的一些字,整個字形在他看來就失去了均衡。他舉飛天的“飛”為例。“以前的‘飛’,下面為什麼要有個‘升’,是為了撐起那兩個翅膀。而現在簡體字的‘飛’里,作為支撐的東西沒有了,你飛來飛去,要寫好看才奇怪。”類似的字在他看來還有:“廣”、“產”、“嚴”、“廠”等,“我每次看見,都覺得它們要倒下去,沒有東西做支撐,字就顯得傾斜。”而這恰恰關乎漢字的美感。
之所以漢字的美感和字義一樣重要,林谷芳認為,“漢字不僅具有表徵意義,是語言思想的載體,它還是一種文化,一種美感的存在。實用功能與美感功能,兩者必須兼具一體,中華文化的傳承才不是割裂的。”

關於生僻字

“一個語言系統裡面,這些遣詞造句分化得很細的地方,恰好是這個民族、這種文化,心靈、美學所觀照處。不能一徑被淘汰。”
央視《漢字聽寫大會》,選手們都是中學生。有些選出來考的字觀眾普遍反映難。而現場發現,場邊的大人書寫成功率,還不如孩子們。有關生僻字的爭論圍繞幾點,有的認為,艱僻字大家已經不用,考它幹什麼?有的認為,有了電腦之後,大家連提筆寫字機會都不多了,想要讓大家記住這些生僻字,難上加難。對此,林先生首先從生僻字這個概念來回應。
什麼叫生僻字?林谷芳先生認為,一個文化,如果是對某一些東西特別重視,它在上面的遣詞用字就會比較細密比較留意。“像過去的廟堂建築,你會發覺每一細部都會有專有名詞來表述它。而從認知,尤其是一般人認知的角度,這些專業辭彙會讓人覺得有些繁瑣,艱深,但這裡面所透出的信息是,它的每一寸每一分,我都重視到了,且對我構成意義,所以我才會用特定的詞語來說它。”
“人類的感覺是由粗陋變豐富,而豐富細密的感覺,就需要豐富的語彙對應。所以語言會越來越細密。”
林谷芳先生認為,一個語言系統裡面,這些遣詞造句分化得很細的地方,恰好是這一個民族、這一種文化,心靈、美學所觀照處。它即使不是一般用語中的詞句,並不代表它沒有專業上的意義。也因此,不能一概就認為它生僻、艱澀,可以一徑被淘汰。

關於用詞

“有些詞語的確是生命深刻到一定程度才會用,有些是到內行層次才會用,這都代表一種深化。”
幾十年往返於大陸與台灣之間,林谷芳先生一度發覺,大陸整個社會上上下下,都習慣一種用語表達。在他看來,就有些單一。“都這樣說話,好處當然是通俗易懂,但還是說明了,大家對自己的文化、對自己的生命沒有觀照到更精微更深的層次。沒有在某些特殊點上有一種動人或極致的琢磨。”
“人是意義的動物,一個詞語的產生,一定指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所以你不能一味地覺得,在語言上從俗從眾,你還可以在此基礎上產生豐富的文化。無論是從文化傳承,還是從生命認知的角度,語言的豐富性都非常重要。”
林先生認為,語言的問題,還涉及到國民的素養。“大時代、小時代怎樣分,也是和國民素養有關的。而涉及到素養,你就不能永遠在有限的幾個字上轉。”“有人說英文比中文多了幾萬個辭彙,所以思想表達就更為豐富。這樣說我們當然不服氣,因為統計的標準在哪?各個民族的語言都是描述它的文化特質,有一些還不可取代不可翻譯,何況,漢字各自獨立,不同排列就可出現新詞。但先不說誰多誰少,這裡畢竟提出了一個客觀標準,就是它的辭彙量。”
“文字雖然說是一種表達工具,但它必須是一個有效的工具,能夠使你的生活經驗在裡面完全被描述,甚至反過來,因為文字用得細密,而使得你的觀照更為精微,文化感覺也更為豐富。”拿“觀照”這個詞作為觀察點,林谷芳先生說,這個詞漸漸被大陸許多人接受。而當你理解它並開始用它時,你其實對一件事情的態度就轉變了。不再只在邏輯辯證法上糾結。就會去“如實觀照”。
“再舉個例子,茶文化中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專有辭彙,就是你現在喝茶已經不只是在解渴,是品茶,乃至茶藝茶道,這中間牽涉到的生命感受、美感經驗變多了,你就需要更多、更專業的辭彙來描述它。”
“有些詞語的確是生命深刻到一定程度才會用,有些是到了內行層次才會用,這都代表一種深化。當你越來越了解這些詞,越來越懂得它的涵義,你的生命經驗也就會越為豐富。”
“所以對待生僻字,我們要知道當時它用在什麼地方,為什麼用。只要能解釋透,讓大家了解這些字,就沒什麼錯。即使你認為,你在平常時候用不到,但你至少可以知道,過去人是這樣觀照的,你因此對文化、對生命的感覺,會多一條線索。”
“現在整個國際翻譯界的主流是,大家漸漸地學會必須尊重原文。豆腐就是豆腐,而不會翻成中國布丁。豆腐為什麼不能叫中國布丁?因為只要說中國布丁,你就永遠不曉得它的製作過程、口感味覺,以及中國人對它所賦予的引申涵義。這就是詞的不可替代性。對一些所謂的生僻字也應該如此來看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