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鐵
化鐵
化鐵,原名劉德馨,1925年農曆8月18出生於武漢。出身貧苦,自小賴寡母作傭工為生。抗戰期間,流亡四川,在國民黨政府“中央氣象局”當小職員。寫詩不多,但有特色。出版詩集有《暴雷雨岸然轟轟而至》。屬所謂“七月詩人”之一。解放后參軍,從事電訊技術工作。
1955年因涉及“胡風集團事件”被捕,他被捕的時候,是南京軍區空軍司令部的一位氣象參謀。在北京參加軍委空軍的一個氣象會議。從此中止文藝寫作。1955年以後情況不詳,傳聞逝世。綠原、牛漢編二十人集《白色花》,收其詩三首。
化鐵
1947年,化鐵從南京中央氣象局調到上海,在上海西南郊龍華機場從事氣象工作。此前的1943年,他在重慶沙坪壩,考入中央工業專科學校化工科。為了懷念曾有的一段在化鐵爐頂上做投料工的經歷,他從16歲開始,以“化鐵”為筆名寫詩,並在胡風主編的《希望》雜誌上發表。胡風評價化鐵的詩“從一開始,就顯出自己的風格”。這樣,他就獨自去找了胡風,認識了胡風。抗戰勝利后,胡風一家回到上海。化鐵得以經常從龍華機場去市區看望胡風,成了雷米路(今永康路)文安坊的常客。後來,化鐵與歐陽庄合編一本叫《螞蟻小集》的文藝刊物,共出刊三期,編輯部就設在化鐵工作的機場宿舍。每次,歐陽庄混在機場員工中,搭乘機場班車進出,倒十分安全。他倆邊看稿邊討論,有時誤了班車,就由化鐵用自行車送歐陽庄回虹口住處。一次,胡風妻子梅志拿出兩件羊毛背心送給他倆。歐陽庄為了及時交給化鐵,就不等班車徑自步行到機場。這天機場戒備森嚴,因為有一架民航機“棄暗投明”,飛往石家莊解放區了。歐陽庄正好撞上檢查的特務,他的手上除了羊毛背心,還有一疊準備編輯的稿件,上面有胡風的名字。自然,化鐵的宿舍遭到了搜查。兩人被帶往市區上海警備司令部審訊室。根據搜到的一堆材料,特務問他們胡風在什麼地方,不說就上酷刑“老虎凳”。後來,在化鐵供職的氣象台、梅志以及在聯合國救濟總署工作的堂哥陳先生的多方營救下,還找了擔保,化鐵與歐陽庄才先後出獄。化鐵不敢停留上海,去了蘇州、杭州,還想去四明山打游擊。聽說南京解放,上海的解放也指日可待,化鐵立馬從杭州返回,以迎接上海解放。
因為,在1948年,化鐵以詩人的想象,寫過一首關於上海解放的長詩,詩題就叫《解放》——這城市解放了呀/他們排著行軍的隊伍,打從這城市裡最熱鬧的馬路中踏過/陽光明麗地照耀著這蓋滿了塵埃的城市的高樓大廈/江邊的堤岸/它的鐵欄桿/以及從它腳下流過多少年的沉默的黃浦江/人們從各處地方奔跑出來/結集了起來/伸著他們的臂膊,盡情地歡叫……這首近兩百行的詩歌,一瀉千里,氣勢磅礴。
這首詩,以及其他在解放前創作的《船夫們》、《請讓我也來紀念我底母親》、《他們的文化》等八首詩,化鐵編為一集,由胡風列入《七月詩叢》第二輯,取名為《暴雷雨岸然轟轟而至》,1951年由上海泥土社出版。化鐵在《後記》中寫道:“作為對某一段時間的一些反映,也不難讀出曾經過去了的艱難的歲月來的;也不難讀出今日的歡欣,找出過去的影子來的。”這本薄薄的詩集,我尋覓很久,一直無緣一睹,只在網上見到一回,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可見詩集的珍稀了。好在京城文友趙國忠慨然相贈,使我了卻了心愿。又得文友董寧文相助,讓我把詩集寄往南京,由他轉請化鐵題籤。化鐵寫道:“這是我的第一本詩集,六十年後才第一次看到。”作品就是作者“十月懷胎”的寧馨兒,新生命誕生后長久未見,可見彼時社會與文壇都處在一個不正常時期。
上海解放初期,氣象系統由解放軍整體接管,列入部隊編製。化鐵先擔任氣象教員,後派往空軍組建氣象台任台長,隨部隊參加抗美援朝。回國后在南京空軍司令部任氣象參謀。1950年,化鐵曾在上海與梅志、羅洛、羅飛一起編《起點》文學雜誌,可惜只出了兩期就夭折了。1955年,“胡風反革命集團案”從天而降。正在北京參加空軍系統一個氣象專業會議的化鐵突然被捕,被押回南京,戴上“胡風骨幹分子”的帽子。1957年,他被開除軍籍。於是,化鐵在南京城郊一個住著幾十戶人家的大雜院里棲身,做過拆城牆的磚工、裝卸工,鋼筆廠的筆坯壓制工,浴室里的沙發修理工,菜場里的拖菜工。他到處做臨時工,一直到1981年獲平反。那時,受胡風牽連的朋友們劫後餘生,平反後到處打聽“同案難友”的下落。正如另一“七月派”詩人彭燕郊先生所說,“時間過去了四分之一世紀,音訊不通,有個朋友出現,就有一個驚喜,到後來,想來想去,還少一個,就是他:化鐵。”又說,“化鐵的詩,是用自己溫暖的血哺育著他的詩,是真誠的聲音,他的語言散發樸素的香氣,泥土的香氣。”
上世紀80年代初,牛漢在編選《白色花》時,因無法聯繫上化鐵,就從舊刊《希望》中選了他的三首詩,又寫了一段似是而非的簡介。說起這些,牛漢曾頗為感慨,“隔得太久,當時對化鐵的狀況一無所知。”
八十年代末,他回到南京不久,開始給報社寫散文寫詩,文筆生動幽默。寫好后,就騎自行車送來,每次見他,都衣著整潔,衣領從來一塵不染,襯衫的袖口總是扣著的。他很少主動和人說起他的苦難,生活的窘迫(他的退休工資很低,妻子和女兒因為早年艱苦的生活,患了類風濕關節炎,卧病在床,兒子失業)。
2013年9月的一個早晨,化鐵起床洗漱后再度入睡,在沉睡中安詳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