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
南宋吳文英創作的詠物抒情詞
《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是南宋詞人吳文英晚年所作的一首詠物抒情詞。題面雖是詠“荷”,但內容卻是寫詞人自身戀情悲劇。第一片描寫蘇州美艷可人的遺妾;第二片詞人再次回到舊處,睹物思人;第三片聯及西湖情事。第四片落實於當前的獨寂感傷,概括詞人一生的情事。全詞詞筆奇幻曲折,詞語裱艷,很能代表詞人的藝術風格。
《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為憶姬之詞,與清真之實惜別而題詠柳者同意。這首詞忽起忽伏,聲情激越,是變徵聲,全詞共分四片。
第一片將出水芙蓉的美艷與抒情對象巧妙地結合起來,生動細緻地刻畫了所戀女性的優美形象。詞人曾在“橫塘”寓居,這裡以倒敘方法,敘寫當年的一個片斷。他們在湖中乘舟穿過荷叢,觀賞、戲弄著湖裡的鴛鴦。她在晚霞中“笑折花歸”,“潤玉瘦、冰輕倦浴,斜拕鳳股盤雲墜。”形象地刻畫出有似出水芙蓉的女性形態之美。“聽銀床聲細。梧桐漸攪涼思。”桐葉飄墜的微細聲響引起了詞人心中秋涼將至的感覺。
第二片寫詞人所處的現實環境。時光飛逝,往事已隔多年。燕子歸來,舊巢不存,心愛的人已經離去。風吹竹響,引起詞人的錯覺,以為是故人敲門,但很快便意識到,故人再也不會象以往一樣叩門而入了。“誤驚起、風竹敲門,故人還又不至。”借用李益《竹窗聞風寄苗發司空曙》詩句“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因竹而思及故人,因故人又想起與竹有關的另一件事情:“記琅玕、新詩細掐,早陳跡、香痕纖指。”睹物思人,舊情不堪追記。“羅扇恩疏”是她當時的怨語,現在竟成事實,特別感到後悔和自責。由此又引起對於往事的種種回憶。
第三片寫“舊日”。“西湖舊日,畫舸頻移,嘆幾縈夢寐。”三句由西園移到西湖。寫昔日西湖上共賞一湖荷蓮,盈盈照水,如今幾度夢魂縈繞。“乍濕鮫綃,暗盛紅淚。”分寫雨打在花瓣上,如鮫綃乍濕;雨落在花心中,如盛紅淚的情狀。與起筆“橫塘棹穿艷錦,引鴛鴦弄水”相比,這裡已蘊含深深的離別之悲。“綀單夜共,波心宿處,瓊簫吹月霓裳舞。”四句,寫月下荷葉荷花隨風搖曳如霓裳雲舞。這段描寫使讀者不由產生關於青春的歡樂、真摯的情感、浪漫的趣味的聯想。“向明朝、未覺花容悴。嫣香易落,回頭澹碧鎖煙,鏡空畫羅屏里。”這時詞意忽然逆轉,以嘆息的語氣描摹出西湖情事的悲慘結局:“嫣香易落”。“回頭”與“幾縈夢寐”相照應,合理地插入對這一段艷情的回憶。結尾處痛感往事已煙消雲散。這一片詞,有頭有尾,在描寫中又處處體現物性,予讀者以一種朦朧之類。
第四片寫今昔之感。“殘蟬度曲,唱徹西園,也感紅怨翠。”三句,寫秋蟬感傷西園花枯葉落,哀鳴聲聲。“念慣省”明寫蟬,實為逆入,回憶雙棲於西園的往事。“暗柳追涼,曉岸參斜,露零漚起。”三句既寫昔,也寫今。既寫二人夏夜柳蔭納涼,絮絮細語,不覺參星西斜,天近拂曉。也是寫眼前在西園中孤單的日子。“曉岸參斜,零露漚起”,為荷塘邊獨自漫步的眼前景,“絲縈寸藕,留連歡事。”含蓄地表達了夏夜兩人之歡。空見藕而不見蓮,應前“回頭澹碧鎖煙,鏡空畫羅屏里。”二句,繁華飄撇,鏡屏已空,徒令人悲。“桃笙平展湘浪影”對應“綀單夜共”,“有昭華、穠李冰相倚”對應“瓊簫吹月霓裳舞”,遣詞妍雅,涵蘊無限感傷。結以“如今鬢點凄霜,半篋秋詞,恨盈蠹紙。”三句,人已老,詞空,“霜”為“凄霜”,“詞”為“秋詞”,如何不令人恨。往事如零露漚起,轉瞬已在浮光泡影中。
這首詞詠荷,能得荷之神理、氣韻。寫雨中之荷、月下之荷,筆致曲折多變,但通篇清氣流貫,澄澈如月,因所詠皆由憶姬而起,脈絡清晰。這首經過高度藝術處理的詠物抒情詞,內容十分豐富,是詞人一生情事的總結。作者以曲折變換的詞筆表現出來,藉以掩飾心中那不願為人所知的情感秘密,飽含了詞人對造成這種悲劇的封建禮權和封建制度的反感。
吳文英是當時有名的詞人,許多歌妓都在歌筵舞席前求他即席賦詞,使得他們之間發生戀情。但由於封建禮教的壓力和封建制度的限制,因而不可避免地在成為了悲劇。這首詞作於晚年,詞人借詠荷抒寫他一生的戀愛悲劇。
清末詩人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題雖詠荷,因和友韻,非專賞荷花,故敘事多而詠花少。首段言折花而歸。次段懷人。三段憶西湖舊遊。四段詠荷而兼感懷。全篇二百數十字,其精撰處在三段“鮫綃”以下數語、四段“殘蟬以下數語” 及歇拍三句,藻采組織,而神韻流轉,旨趣彌永,如玉溪生之詩,非專恃獺祭也。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吳氏。《宋史》無傳。一生未第,游幕終身。於蘇、杭、越三地居留最久。並以蘇州為中心,北上到過淮安、鎮江,蘇杭道中又歷經吳江垂虹亭、無錫惠山,及茹霅二溪。遊蹤所至,每有題詠。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先後為浙東安撫使吳潛及嗣榮王趙與芮門下客,后“困躓以死”。
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餘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量豐沃,風格雅緻,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後世品評卻甚有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