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不見
獨不見
《獨不見》是唐代詩人沈佺期創作的一首詩。此詩刻畫了一位對遠戍丈夫刻骨相思的閨中貴婦形象。詩人通過環境描寫烘托思婦的哀怨,以雙飛雙棲的燕子反襯思婦的孤獨,以寒砧催落葉、明月照流黃來烘托離愁別恨。全詩情思繾綣,辭藻典雅,韻味悠深,意境鮮明,被歷代詩評家認為是溫麗高古之佳篇。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是借用了樂府古題“獨不見”。本詩的主人公是一位長安少婦,她所“思而不得見”的是征戍遼陽十年不歸的丈夫。
從首聯到頷聯,場景從室內移向室外之寒砧木葉,情思則從眼前移向遠方。此時,少婦聽到窗外西風吹落葉的聲音和頻頻傳來的搗衣的砧杵之聲。秋深了,天涼了,家家戶戶忙著準備御冬的寒衣,有徵夫遊子在外的人家,就更要格外加緊了。這進一步勾起少婦心中之愁。“寒砧催木葉”,造句十分奇警。分明是蕭蕭落葉催人搗衣而砧聲不止,詩人卻故意主賓倒置,以渲染砧聲所引起的心理反響。事實上,正是寒砧聲落葉聲彙集起來在催動著閨中少婦的相思,促使她更覺內心的空虛寂寞,更覺不見所思的愁苦。夫婿遠戍遼陽,一去就是十年,她的苦苦相憶,也已整整十年了。
頸聯單承第四句,寫遠征之戍人與居家之思婦。“白狼河北”正應上聯的“遼陽”,從對方落筆。女主人公在想音訊斷絕十年的夫婿的處境、命運、歸期等。這一切一切,都在茫茫未卜之中,叫人連懷念都沒有一個準著落。因此,這位長安城南的思婦,在這秋夜空閨之中,心境就不單是孤獨、寂寥,也不只是思念、盼望,而且在擔心,在憂慮,在惴惴不安,愈思愈愁,愈想愈怕,以至於不敢想象了。上聯的“憶”字,在這裡有了更深一層的表現。
尾聯寫少婦之愁無人得知,只有月光映照織機。寒砧聲聲,秋葉蕭蕭,叫盧家少婦無法入眠;更有那一輪惱人的明月,竟也來湊趣,透過窗紗把流黃幃帳照得明晃晃的炫人眼目,給人愁上添愁。前六句是詩人充滿同情的描述,到這結尾兩句則轉為女主人公愁苦已極的獨白,她不勝其愁而遷怒於明月。詩句構思新巧,比之前人寫望月懷遠的意境大大開拓一步,從而增強了抒情色彩。
詩人以委婉纏綿的筆調,描述女主人公在寒砧處處、落葉蕭蕭的秋夜,身居華屋之中,心馳萬里之外,輾轉反側,久不能寐的孤獨愁苦情狀。
此詩在宋人郭茂倩的《樂府詩集》卷七五中題為“獨不見”,而最早收錄此詩的敦煌殘卷《珠英學士集》題作“古意”,在北宋初期編成的《文苑英華》卷二O五中也題作“古意”,在五代韋縠所編的《才調集》卷三中,題為“古意呈喬補闕知之”,在《全唐詩》卷九六中題為“古意呈補闕喬知之”。據題意可知此詩是寫給時任補闕的喬知之的。
明·郭濬《增訂評註唐詩正聲》:此詩比興多,用古絕不堆垛。
明·楊慎《升庵詩話》卷十:宋嚴滄浪取崔顥《黃鶴樓》詩為唐人七言律第一,近日何仲默、薛君採取沈佺期“盧家少婦鬱金堂”一首為第一,二詩未易優劣。或以問予,予曰:崔詩賦體多,沈詩比興多。
明·王世貞《藝苑卮言》:何仲默取沈雲卿《獨不見》,嚴滄浪取崔司勛《黃鶴樓》,為七言律壓卷。一詩固甚勝,百尺無枝,亭亭獨上,在厥體中,要不得為第一也。沈末句是齊梁樂府語,崔起法是盛唐歌行語。如織宮錦間一尺綉,錦則錦矣,如全幅何?
明·郝敬《批選唐詩》:化近體為古意,風韻淹雅,而略少意趣。近體不主意而主風韻,故冠冕初唐不可易也。
明·胡應麟《詩藪·內編》卷五:盧家少婦,體格丰神,良稱獨步,惜頷頗偏枯,結非本色。同樂府語也,同一人詩也。然起句千古驪珠,結語幾成蛇足。
明·陸時雍《唐詩鏡》:高古渾厚,絕不似唐人所為。三、四迥出常度,結更雄厚深沉。
明·胡震亨《唐音癸簽》:沈詩篇題原名《獨不見》,一結翻題取巧,六朝樂府變聲,非律詩正格也。
明·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錢光綉云:語語從古調淘洗,作律詩看佳,作樂府看亦佳。周珽曰:深情老筆,此十年梨花槍也。陳繼儒曰:雲卿初變律體,如此篇雖未離樂府餘調,而落筆圓轉靈通,要是腹角出龜龍、牙縫具出赤綠者。
明·邢昉《唐風定》:“起語千古驪珠,結句幾成蛇足”,此論吾不謂然。六朝樂府,行以唐律,瑰瑋精工,無可指摘。
清·王夫之《唐詩評選》:從起入頷,羚羊掛角;從頷入腹,獨繭抽絲。第七句螄吼雪山,龍含秋水。合成旖旎,韶采驚人。古今推為絕唱,當不誣。其所以如大辨才人說古今事理,未有豫立之機,而鴻纖一致,人但歆歆於其珠玉。
清·朱之荊《增訂唐詩摘鈔》:燕雙棲而人獨宿,此反映法。愁不見月,倍增愁思,故怨及無情,若有人指使而然。
清·吳喬《圍爐詩話》:八句如鉤鎖連環,不用起承轉合一定之法者也。
清·毛張健《唐體餘編》:仍本六朝艷體,而托興深婉,得風人之旨,故為佳什。若王、李諸公必以此為七律第一首,則吾又不得其解也。
清·譚宗《近體秋陽》:純乎古作,安得不高?《鳳凰台》、《黃鶴樓》,要彼命篇實有不同爾,即以體氣論,吾未見能過此也。
清·沈德潛《說詩晬語》卷上:雲卿《獨不見》一章,骨高,氣高,色澤情韻俱高,視中唐“鶯啼燕語報新年”詩,味薄語纖,床分上下。
清·方東樹《昭昧詹言》:本以燕之雙棲興少婦獨居,卻以“鬱金堂”、“玳瑁梁”等字攢成異彩,五色並馳,令人目眩,此得齊梁之秘而加神妙者。三四不過敘流年時景,而措語沉著重穩。五六句分寫行者,居者,勻配完足,復以“白狼”、“丹鳳”攢染設色。收拓並一步,正跌進一步。曲折圓轉,如彈丸脫手,遠包齊梁,高振唐音。
清·張世煒《唐七律雋》:崔賦體多,沈比興多,以畫家法論之,沈詩披麻皴,崔詩大斧劈皴也。余意詩無定品,興會所至,自能動人,然須才法兩盡。崔詩才氣勝,沈詩法律勝,以三唐人詩而必以孰為第一,何異旗亭甲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