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馬八效古見贈
酬馬八效古見贈
高適者,渤海蓚人也。父從文,位終韶州長史。適少濩落,不事生業,家貧,客於梁、宋,以求丐取給。天寶中,海內事干進者注意文詞。適年過五十,始留意詩什,數年之間,體格漸變,以氣質自高,每吟一篇,已為好事者稱誦。宋州刺史張九皋深奇之,薦舉有道科。時右相李林甫擅權,薄於文雅,唯以舉子待之。解褐汴州封丘尉,非其好也,乃去位,客遊河右。河西節度哥舒翰見而異之。表為左驍衛兵曹,充翰府掌書記,從翰入朝,盛稱之於上前。
作者:高適
深崖無綠竹,秀色徒氛氳。時代種桃李,無人顧此君。
奈何冰雪操,尚與蒿萊群。願托靈仙子,一聲吹入雲。
高適者,渤海蓚人也。父從文,位終韶州長史。適少濩落,不事生業,家貧,客於梁、宋,以求丐取給。天寶中,海內事干進者注意文詞。適年過五十,始留意詩什,數年之間,體格漸變,以氣質自高,每吟一篇,已為好事者稱誦。宋州刺史張九皋深奇之,薦舉有道科。時右相李林甫擅權,薄於文雅,唯以舉子待之。解褐汴州封丘尉,非其好也,乃去位,客遊河右。河西節度哥舒翰見而異之。表為左驍衛兵曹,充翰府掌書記,從翰入朝,盛稱之於上前。
祿山之亂,征翰討賊,拜適左拾遺,轉監察御史,仍佐翰守潼關。及翰兵敗,適自駱谷西馳,奔赴行在,及河池郡,謁見玄宗,因陳潼關敗亡之勢曰:“僕射哥舒翰忠義感激,臣頗知之,然疾病沉頓,智力將竭。監軍李大宜與將士約為香火,使倡婦彈箜篌琵琶以相娛樂,樗蒱飲酒,不恤軍務。蕃渾及秦、隴武士,盛夏五六月於赤日之中,食倉米飯且猶不足,欲其勇戰,安可得乎?故有望敵散亡,臨陣翻動,萬全之地,一朝而失。南陽之軍,魯炅、何履光、趙國珍各皆持節,監軍等數人更相用事,寧有是,戰而能必勝哉?臣與楊國忠爭,終不見納。陛下因此履巴山、劍閣之險,西幸蜀中,避其蠆毒,未足為恥也。”玄宗嘉之,尋遷侍御史。至成都,八月,制曰:“侍御史高適,立節貞峻,植躬高朗,感激懷經濟之略,紛綸贍文雅之才。長策遠圖,可雲大體;讜言義色,實謂忠臣。宜回糾逖之任,俾超諷諭之職,可諫議大夫,賜緋魚袋。”適負氣敢言,權幸憚之。
二年,永王璘起兵於江東,欲據揚州。初,上皇以諸王分鎮,適切諫不可。及是永王叛,肅宗聞其論諫有素,召而謀之。適因陳江東利害,永王必敗。上奇其對,以適兼御史大夫、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使。詔與江東節度來瑱率本部兵平江淮之亂,會於安州。師將渡而永王敗,乃招季廣琛於歷陽。兵罷,李輔國惡適敢言,短於上前,乃左授太子少詹事。未幾,蜀中亂,出為蜀州刺史,遷彭州。劍南自玄宗還京后,於梓、益二州各置一節度,百姓勞敝,適因出西山三城置戍,論之曰:
劍南雖名東西兩川,其實一道。自邛關、黎、雅,界於南蠻也;茂州而西,經羌中至平戎數城,界於吐蕃也。臨邊小郡,各舉軍戎,並取給於劍南。其運糧戍,以全蜀之力,兼山南佐之,而猶不舉。今梓、遂、果閬等八州分為東川節度,歲月之計,西川不可得而參也。而嘉、陵比為夷獠所陷,今雖小定,瘡痍未平。又一年已來,耕織都廢,而衣食之業,皆貿易於成都,則其人不可得而役明矣。今可稅賦者,成都、彭、蜀、漢州。又以四州殘敝,當他十州之重役,其於終久,不亦至艱?又言利者穿鑿萬端,皆取之百姓;應差科者,自朝至暮,案牘千重。官吏相承,懼於罪譴,或責之於鄰保,或威之以杖罰。督促不已,逋逃益滋,欲無流亡,理不可得。比日關中米貴,而衣冠士庶,頗亦出城,山南、劍南,道路相望,村坊市肆,與蜀人雜居,其升合斗儲,皆求於蜀人矣。且田士疆界,蓋亦有涯;賦稅差科,乃無涯矣。為蜀人之計,不亦難哉!
今所界吐蕃城堡而疲於蜀人,不過平戎以西數城矣。邈在窮山之巔,垂於險絕之末,運糧於束馬之路,坐甲於無人之鄉。以戎狄言之,不足以利戎狄;以國家言之,不足以廣土宇。奈何以險阻彈丸之地,而困於全蜀太平之人哉?恐非今日之急務也。國家若將已戍之地不可廢,已鎮之兵不可收,當宜卻停東川,并力從事,猶恐狼狽,安可仰於成都、彭、漢、蜀四州哉!慮乖聖朝洗盪關東掃清逆亂之意也。倘蜀人復擾,豈不貽陛下之憂?昔公孫弘願罷西南夷、臨海,專事朔方,賈捐之請棄珠崖以寧中土,讜言政本,匪一朝一夕。臣愚望罷東川節度,以一劍南,西山不急之城,稍以減削,則事無窮頓,庶免倒懸。陛下若以微臣所陳有裨萬一,下宰相廷議,降公忠大臣定其損益,與劍南節度終始處置。疏奏不納。
后梓州副使段子璋反,以兵攻東川節度使李奐,適率州兵從西川節度使崔光遠攻於璋,斬之。西川牙將花驚定者,恃勇,既誅子璋,大掠東蜀。天子怒光遠不能戢軍,乃罷之,以適代光遠為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使。代宗即位,吐蕃陷隴右,漸逼京畿。適練兵於蜀,臨吐蕃南境以牽制之,師出無功,而松、維等州尋為蕃兵所陷。代宗以黃門侍郎嚴武代還,用為刑部侍郎,轉散騎常侍,加銀青光祿大夫,進封渤海縣侯,食邑七百戶。永泰元年正月卒,贈禮部尚書,謚曰忠。
適喜言王霸大略,務功名,尚節義。逢時多難,以安危為己任,然言過其術,為大臣所輕。累為籓牧,政存寬簡,吏民便之。有文集二十卷。其《與賀蘭進明書》,令疾救梁、宋,以親諸軍;《與許叔冀書》,綢繆繼好,使釋他憾,同援梁、宋;《未過淮先與將校書》,使絕永王,各求自白,君子以為義而知變。而有唐已來,詩人之達者,唯適而已。
天寶三、四年間,李白認識了高適,他們相從賦詩,又曾到汴州漫遊。感情至深,甚至到了“醉眠秋共被,攜手同日行”的程度。“安史之亂”爆發時,高適善於抓住機會,表現政治才能,他佐哥舒翰守潼關。潼關失陷后奔赴正在向西行的玄宗,陳述敗亡的前因後果,在朝野一片混亂的非常時期,以果敢與冷靜的氣質得到玄宗的注意和賞識。玄宗以諸王分鎮,高適看出內亂隱患,直言極諫,吸引了肅宗的目光。永王李璘起兵叛亂,肅宗立召高適問策,他對江淮局勢早已瞭然於心,斷言永王必敗。奏對稱旨,擢升淮南節度使。高適又一次抓住了時機,由文人而為戎帥,負起討伐李璘、平定江淮的重任。
出鎮淮南以前,高適先聯絡各路兵力爭取支持,招降李璘部下大將,一系列舉措謀在事先,贏得了“義而知變”(《舊唐書》本傳)的聲譽。安史之亂爆發后,李白在尋陽獄中,曾寫詩給高適,想請求高適相救出獄。高適對身陷囹圄的老友李白不予援手,在今人看來未免冷漠,但也從另一面表現了高適的冷靜與理性。置身於王室父子兄弟爭權的複雜政治格局中,一步走錯,不僅建功立業抱負成空,還可能招致滅頂之災。安史之亂使得李白與高適由密友轉為政敵。在高適來說,他作為一個政治家,是看得很清楚的,因而他時刻都在考慮與政敵劃清界限。而對於天真的詩人李白來說,他不會考慮到這一點。他還認為高適是自己的密友,高適飛黃騰達,自己身陷囹圄,料想高適會援手的,殊不料高適對於李白的請求,連迴音都沒有。因此,所有感性的衝動與世俗人情的干擾都是應當排斥的,此時高適已由詩人成為徹頭徹尾的政治人物了。
高適由一個默默無聞的文士而兩任節度使,但輝煌極其短暫,就是在他所謂“極達”的後期,也不斷招致讒毀和冷遇。君王的求賢並不像標榜的那樣迫切。尤其是通過不尋常途徑被發現的才士,往往新鮮幾天就被冷落了,李白如此,高適也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