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
夏淳
夏淳,中國話劇導演。原名查強麟。中學期間即參加業餘戲劇活動。1936年夏加入民族解放先鋒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中央戲劇學院話劇團導演,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導演、藝術委員會副主任、副院長。中國戲劇家協會常務理事、北京市文聯常務理事、市劇協副主席。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北京人藝號稱有“四大導演”,即焦菊隱、歐陽山尊、夏淳和梅阡。夏淳在人藝工作了40年,執導過的戲,總數達到40個之多,幾乎是一年一個戲。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雷雨》、《名優之死》、《風雪夜歸人》、《帶槍的人》(與歐陽山尊合作)、《茶館》(與焦菊隱合作)、《北京人》、《天下第一樓》等等,這其中的大部分戲成為了人藝的保留劇目。
曾經常常暈台
老夏的祖父清末時在江南做官,老夏雖然生在上海,6歲以前卻是住在武昌的旅館里。老夏的祖母是一個“京劇迷”。家裡有一部稀有的留聲機,還有大量的京劇名角兒唱片,老夏是祖母的“小尾巴”,每次也都跪在椅子上,或者趴在桌子上跟著聽。而且,老夏還要跟著祖母過長江去看大戲———每月最少有兩次。這樣,日久天長,耳濡目染,老夏也學會唱了很多的戲。
後來,老夏的家搬到北京,更是形影不離地跟著祖母看京劇,而且是不分演員,不挑戲碼兒,不論遠近,只要有空就去看。有一次他在前門外“第一大舞台”看賑災的義演,演出從下午4時開鑼,一直演到第二天早晨4時才散,老夏堅持到了最後。
老夏晚年感慨地說:“話劇闖入我生活的領域中來,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它是我以後為之竭心儘力,為之苦學苦修,並鍥而不捨地奮鬥終生的藝術事業。”
上育英中學初中二年級的時候,老夏就在選修課里選學了話劇。當時,男女同台還很少,一般都是男人扮演女人的角色。有一次,在排演丁西林的《酒後》時,老夏扮演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年輕太太。因為人物要穿上旗袍及高跟鞋、絲襪,還要在台上吸煙、吃香蕉,而老夏根本沒有穿過高跟鞋,更不知道怎麼走路,於是他就向表姑去借高跟鞋。表姑好說話,答應下來,可是拿來一試還是不行。最後是向一個很要好同學的姐姐借到了高跟鞋。正式公演了,當大幕拉開時,老夏心裡美滋滋的,誰料走到台口時,他不經意地向台下掃了一眼,突然發現奶奶和表姑都坐在台下,正聚精會神地看戲。老夏一下子心虛起來,心裡一慌神,整個亂了套,後半截兒的戲簡直演不下去了。
關於雷雨
經過熱愛文藝的同學介紹,老夏得到了一本《文學季刊》,上面刊登了曹禺的名劇《雷雨》。他一口氣把劇本讀完后,陷入了沉思,因為劇本里寫的人物和他的家庭、親友是那樣的相似,因此對老夏來說,劇里的許多場面都能歷歷在目。老夏想,如果這個劇本要能在舞台上演出可就太好了。
不久,果然傳來中國旅行劇團將公演《雷雨》的消息,這簡直讓他欣喜若狂。他看《雷雨》時,完全被舞台上的一切所吸引、所打動、所征服,就連戲里能有閃電、打雷、下雨,也讓他覺得新奇萬分。當然,更能抓住他的是劇里人物的悲慘命運和悲劇性的情節,每次看到動情處,他心裡總是被什麼給緊緊困擾著,同時他還從這些人物聯想到自己的家,外婆的家,甚至也聯想到自己……這是老夏第一次感受到話劇會有這麼強烈的震撼心靈的力量,也正是這個深刻體會使他下定決心要一生從事偉大的話劇事業。
花心思策劃戲外戲
新中國成立以後不久,老夏在中央戲劇學院話劇團導演了現代劇目《民主青年進行曲》,這是一出反映在共產黨領導下,大學生在國民黨統治區里,參加轟轟烈烈的“反內戰、反迫害、反飢餓”遊行運動的戲。
其中有一段激情戲———大學生們在街頭遊行時,不幸遭到警察的野蠻毆打,受傷多人,從而引起公憤。這段戲開始排練后,老夏幾經啟發,演員們還是比較理智、客觀、不進戲,感情無論如何也激越不起來。導演對此很不滿意,又解決不了,一時十分犯愁。
一天上午,大家正在排練。突然,女演員肖榴被劇務攙扶著走了進來。演員們一下子迎了上來,大家看到肖榴的頭上包著一條白手絹,上面滲出了殷紅色的血跡,臉部是痛苦不堪的表情。劇務惋惜地解釋說:“肖榴剛才出去買早點,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讓一輛大卡車給撞倒了。”
於是,排練暫時中斷了。在老夏的帶頭下,人們都焦急地想做點兒什麼。有的人搬來了椅子,有的人倒來了茶水,有的人拿臉盆去打溫水,有的人跑出去找藥品……頓時,忙作一團,亂作一團。
這時,老夏走到肖榴身邊,弓下腰來問:“是被大卡車撞的嗎?”
肖榴緩緩地點點頭。
演員們一聽就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看樣子,頭傷得不輕!”“別處傷著沒有啊?”“現在還疼不疼?”“得趕快想辦法,不能這麼傻愣著。”……
老夏提高了聲音,追問著劇務:“現在大卡車在哪兒?司機在哪兒?……你快說啊!”
劇務嘆口氣說:“撞完了人,大卡車就一溜煙跑了!”
演員們一聽頓時炸了鍋———“這簡直是太不像話了!”“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呢?”“應該馬上報告軍管會,抓住肇事者。”
老夏揮了一下手:“問題是咱們現在要做些什麼?”
有的人說:“先送肖榴上醫院,治傷,全面檢查身體。”
不少人應聲贊同。
有的人說:“派人去報告軍管會,追查肇事逃逸者。”
又有不少人應聲贊同。
看著這一切,當時只有19歲的肖榴,被同志們的激越感情和熱情關懷,感動得流下眼淚來。
不知道是誰,突然振臂高呼:“把肖榴送醫院的,跟我走!”
有人接上去振臂高呼:“向軍管會報告的,跟我來!”
在人們就要行動的時候,老夏急忙擋在排練廳的門口,高舉起雙手說:“停止!……停止!”
演員們愣在那裡,把莫名其妙的目光投向了導演。
老夏繼續說:“同志們,大家趕快把剛才自己的感覺和感情,記在心裡,用在排戲當中去。”
這時,演員們才恍然大悟,心裡在說———原來這是導演精心策劃的一個排練小品啊!
肖榴也立即站了起來,用手摘掉頭上的白手絹,哈哈大笑不止。
夏淳
夏淳在藝術上堅持現實主義道路,致力於話劇藝術民族化的探索嘗試。他和已故總導演焦菊隱合作導演的《茶館》,1979年重新上演,獲中央文化部舉辦的慶祝新中國成立三十周年獻禮演出的演出一等獎。1980年秋,他擔任團長帶領《茶館》出國演出團赴西德、瑞士、法國訪問演出,獲巨大成功。他還於1956年夏參加中國戲劇家代表赴匈牙利訪問。
老夏離開我們已經近10年了,人藝的“四大導演”也已經有3位不在人世了。溫故而知新,寫這篇文章正是為了深切懷念這位有著獨特藝術風格的老藝術家。最後,要用一位熟知老夏者的話來結束本文———“看夏淳的舞台作品,常常令人感到一種從從容容、娓娓而談、不慌不忙的境界,這同他平常說話的神態較接近;又覺得他所要表達的東西都涵化在舞台行動中,‘俯拾皆是’,用不著從舞台以外去借取。這種風格的成形很不容易。這是一個優秀導演長期追求的結果,更是從他的教養、學識、品格、情操的總和中凝聚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