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學而篇
《論語》第一篇的篇名
《學而》是《論語》第一篇的篇名。《論語》中各篇一般都是以第一章的前二三個字作為該篇的篇名。《學而》一篇包括16章,內容涉及諸多方面。其中重點是“吾日三省吾身”;“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禮之用,和為貴”以及仁、孝、信等道德範疇。
目錄
《論語》是儒家學派的經典著作之一,由孔子的弟子及其再傳弟子編撰而成。它以語錄體和對話文體為主,記錄了孔子及其弟子言行,集中體現了孔子的政治主張、論理思想、道德觀念及教育原則等。與《大學》《中庸》《孟子》《詩經》《尚書》《禮記》《易經》《春秋》並稱“四書五經”。通行本《論語》共二十篇。
《論語》是名列世界十大歷史名人之首的中國古代思想家孔子的門人記錄孔子言行的一部集子,成書於戰國初期。因秦始皇-焚書坑儒(雖說是焚書坑儒,但是活埋的其實是一些方士及一些書本),到西漢時期僅有口頭傳授及從孔子住宅夾壁中所得的本子,計有:魯人口頭傳授的《魯論語》20篇,齊人口頭傳授的《齊論語》22篇,從孔子住宅夾壁中發現的《古論語》21篇。西漢末年,帝師張禹精治《論語》,並根據《魯論語》,參照《齊論語》,另成一論,稱為《張侯論》。此本成為當時的權威讀本,據《漢書·張禹傳》記載:“諸儒為之語曰:‘欲為《論》,念張文。’由是學者多從張氏,餘家寢微。”《齊論語》《古論語》不久亡佚。現存《論語》20篇,492章,其中記錄孔子與弟子及時人談論之語約444章,記孔門弟子相互談論之語48章。
孔子
孔子早年喪父,家境衰落。他曾說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年輕時做過委吏(管理糧倉)與乘田(管理牲畜)。他雖然生活貧苦,但好學上進善於取法他人,曾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由於他知識淵博,開始授徒講學,是私人講學之風的開創者,打破了學在官府的傳統,進一步促進了學術下移,對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北宋政治家趙普曾有:“半部《論語》治天下”之說。它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此書在中國古代社會所發揮的作用與影響之大。
子曰(1):“學(2)而時習(3)之,不亦說(4)乎?有朋(5)自遠方來,不亦樂(6)乎?人不知(7),而不慍(8),不亦君子(9)乎?”
(1)子:中國古代對於有地位、有學問的男子的尊稱,有時也泛稱為男子。《論語》書中“子曰”的子,都是指孔子而言的。
(2)學:孔子在這裡講的“學”,主要是指學習西周的禮、樂、詩、書等傳統文化典籍。
(3)時習:“時”意為“在一定的時候”或者“在適當的時候”,也指“時常”,“習”指演習禮、樂;複習詩、書。也含有溫習、實習、練習的意思。
(4)說:(yuè),同悅,是愉快、高興的意思。
(5)有朋:一本作“友朋”。舊注說,“同門曰朋”,即同在一位老師門下學習的叫朋,也就是志同道合的人。
(6)樂:與說有所區別。舊注說,悅在內心,樂則見於外。
(7)人不知:此句不完整,沒有說出人不知道什麼。缺少賓語。一般而言,知,是了解的意思。人不知,是說別人不了解自己。
(8)慍:音yùn,惱怒,怨恨。
(9)君子:《論語》書中的君子,有時指有德者,有時指有位者。此處指孔子理想中具有高尚人格的人。
孔子說:“學了又時常溫習和練習,不是很愉快嗎?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方來,不是很令人高興的嗎?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惱怒,不也是一個有德的君子嗎?”
宋代著名學者朱熹對此章評價極高,說它是“入道之門,積德之基”。本章這三句話是人們非常熟悉的。歷來的解釋都是:學了以後,又時常溫習和練習,不也高興嗎等等。三句話,一句一個意思,前後句子也沒有什麼連貫性。但也有人認為這樣解釋不符合原義,指出這裡的“學”不是指學習,而是指學說或主張;“時”不能解為時常,而是時代或社會的意思,“習”不是溫習,而是使用,引申為採用。而且,這三句話不是孤立的,而是前後相互連貫的。這三句的意思是:自己的學說,要是被社會採用了,那就太高興了;退一步說,要是沒有被社會所採用,可是很多朋友贊同我的學說,紛紛到我這裡來討論問題,我也感到快樂;再退一步說,即使社會不採用,人們也不理解我,我也不怨恨,這樣做,不也就是君子嗎?(見《齊魯學刊》1986年第6期文)這種解釋可以自圓其說,而且也有一定的道理,供讀者在理解本章內容時參考。
此外,在對“人不知,而不慍”一句的解釋中,也有人認為,“人不知”的後面沒有賓語,人家不知道什麼呢?當時因為孔子有說話的特定環境,他不需要說出知道什麼,別人就可以理解了,卻給後人留下一個謎。有人說,這一句是接上一句說的,從遠方來的朋友向我求教,我告訴他,他還不懂,我卻不怨恨。這樣,“人不知”就是“人家不知道我所講述的”了。這樣的解釋似乎有些牽強。
總之,本章提出以學習為樂事,做到人不知而不慍,反映出孔子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注重修養、嚴格要求自己的主張。這些思想主張在《論語》書中多處可見,有助於對第一章內容的深入了解。
有子(1)曰:“其為人也孝弟(2),而好犯上(3)者,鮮(4)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5)。君子務本(6),本立而道生(7)。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8)?”
(1)有子:孔子的學生,姓有,名若,比孔子小13歲,一說小33歲。后一說較為可信。在《論語》書中,記載的孔子學生,一般都稱字,只有曾參和有若稱“子”。因此,許多人認為《論語》即由曾參和有若所著述。
(2)孝弟:孝,奴隸社會時期所認為的子女對待父母的正確態度;弟,讀音和意義與“悌”(音tì)相同,即弟弟對待兄長的正確態度。孝、弟是孔子和儒家特別提倡的兩個基本道德規範。舊注說:善事父母曰孝,善事兄長曰弟。
(3)犯上:犯,冒犯、干犯。上,指在上位的人。
(4)鮮:音xiǎn,少的意思。《論語》書中的“鮮”字,都是如此用法。
(5)未之有也:此為“未有之也”的倒裝句型。古代漢語的句法有一條規律,否定句的賓語若為代詞,一般置於動詞之前。
(6)務本:務,專心、致力於。本,根本。
(7)道:在中國古代思想里,道有多種含義。此處的道,指孔子提倡的仁道,即以仁為核心的整個道德思想體系及其在實際生活的體現。簡單講,就是治國做人的基本原則。
(8)為仁之本:仁是孔子哲學思想的最高範疇,又是倫理道德準則。為仁之本,即以孝悌作為仁的根本。還有一種解釋,認為古代的“仁”就是“人”字,為仁之本即做人的根本。
有子說:“孝順父母,順從兄長,而喜好觸犯上層統治者,這樣的人是很少見的。不喜好觸犯上層統治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沒有的。君子專心致力於根本的事務,根本建立了,治國做人的原則也就有了。孝順父母、順從兄長,這就是仁的根本啊!”
有若認為,人們如果能夠在家中對父母盡孝,對兄長順服,那麼他在外就可以對國家盡忠,忠是以孝弟為前提,孝弟以忠為目的。儒家認為,在家中實行了孝弟,統治者內部就不會發生“犯上作亂”的事情;再把孝弟推廣到勞動民眾中去,民眾也會絕對服從,而不會起來造反,這樣就可以維護國家和社會的安定。
這裡所提的孝悌是仁的根本,對於讀者理解孔子以仁為核心的哲學、倫理思想非常重要。在春秋時代,周天子實行嫡長子繼承製,其餘庶子則分封為諸侯,諸侯以下也是如此。整個社會從天子、諸侯到大夫這樣一種政治結構,其基礎是封建的宗法血緣關係,而孝、悌說正反映了當時宗法制社會的道德要求。
孝悌與社會的安定有直接關係。孔子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全部思想主張都是由此出發的,他從為人孝悌就不會發生犯上作亂之事這點上,說明孝悌即為仁的根本這個道理。自春秋戰國以後的歷代封建統治者和文人,都繼承了孔子的孝悌說,主張“以孝治天下”,漢代即是一個顯例。他們把道德教化作為實行封建統治的重要手段,把老百姓禁錮在綱常名教、倫理道德的桎梏之中,對民眾的道德觀念和道德行為產生了極大影響,也對整個中國傳統文化產生深刻影響。孝悌說是為封建統治和宗法家族制度服務的,對此應有清醒的認識和分析判別,拋棄封建毒素,繼承其合理的內容,充分發揮道德在社會安定方面所應有的作用。
子曰:“巧言令色(1),鮮(2)矣仁。”
(1)巧言令色:朱熹注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飾於外,務以說人。”巧和令都是美好的意思。但此處應釋為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
(2)鮮:少的意思。
孔子說:“花言巧語,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這種人的仁心就很少了。”
上一章里提出,孔子和儒家學說的核心是仁,仁的表現之一就是孝與悌。這是從正面闡述什麼是仁的問題。這一章,孔子講仁的反面,即為花言巧語,工於辭令。儒家崇尚質樸,反對花言巧語;主張說話應謹慎小心,說到做到,先做后說,反對說話辦事隨心所欲,只說不做,停留在口頭上。這表明,孔子和儒家注重人的實際行動,特彆強調人應當言行一致,力戒空談浮言,心口不一。這種踏實態度和質樸精神長期影響著中國人,成為中華傳統思想文化中的精華內容。
曾子(1)曰:“吾日三省(2)吾身:為人謀而不忠(3)乎?與朋友交而不信(4)乎?傳不習乎?”
(1)曾子:曾子姓曾名參(音shēn)字子輿,生於公元前505年,魯國人,是被魯國滅亡了的鄫國貴族的後代。曾參是孔子的得意門生,以孝子出名。據說《孝經》就是他撰寫的。
(2)三省:省(音xǐng),檢查、察看。三省有幾種解釋:一是三次檢查;二是從三個方面檢查;三是多次檢查。其實,古代在有動作性的動詞前加上數字,表示動作頻率多,不必認定為三次。
(3)忠:舊注曰:盡己之謂忠。此處指對人應當盡心竭力。
(4)信:舊注曰:信者,誠也。以誠實之謂信。要求人們按照禮的規定相互守信,以調整人們之間的關係。
(5)傳不習:傳,舊注曰:“受之於師謂之傳。老師傳授給自己的。習,與“學而時習之”的“習”字一樣,指溫習、實習、演習等。
曾子說:“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為別人辦事是不是盡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誠實可信了呢?老師傳授給我的學業是不是複習了呢?”
儒家十分重視個人的道德修養,以求塑造成理想人格。而本章所講的自省,則是自我修養的基本方法。
在春秋時代,社會變化十分劇烈,反映在意識領域中,即人們的思想信仰開始發生動搖,傳統觀念似乎已經在人們的頭腦中出現危機。於是,曾參提出了“反省內求”的修養辦法,不斷檢查自己的言行,使自己修善成完美的理想人格。《論語》書中多次談到自省的問題,要求孔門弟子自覺地反省自己,進行自我批評,加強個人思想修養和道德修養,改正個人言行舉止上的各種錯誤。這種自省的道德修養方式在今天仍有值得借鑒的地方,因為它特彆強調進行修養的自覺性。
在本章中,曾子還提出了“忠”和“信”的範疇。忠的特點是一個“盡”字,辦事儘力,死而後已。如後來儒家所說的那樣,“盡己之謂忠”。“為人謀而不忠乎,是泛指對一切人,並非專指君主。就是指對包括君主在內的所有人,都儘力幫助。因此,“忠”在先秦是一般的道德範疇,不止用於君臣關係。至於漢代以後逐漸將“忠”字演化為“忠君”,這既與儒家的忠有關聯,又有重要的區別。“信”的涵義有二,一是信任、二是信用。其內容是誠實不欺,用來處理上下等級和朋友之間的關係,信特別與言論有關,表示說真話,說話算數。這是一個人立身處世的基石。
子曰:“道(1)千乘之國(2),敬事(3)而信,節用而愛人(4),使民以時(5)。”
(1)道:一本作“導”,作動詞用。這裡是治理的意思。
(2)千乘之國:乘,音shèng,意為輛。這裡指古代軍隊的基層單位。每乘擁有四匹馬拉的兵車一輛,車上甲士3人,車下步卒72人,後勤人員25人,共計100人。千乘之國,指擁有1000輛戰車的國家,即諸侯國。春秋時代,戰爭頻仍,所以國家的強弱都用車輛的數目來計算。在孔子時代,千乘之國已經不是大國。
(3)敬事:敬字一般用於表示個人的態度,尤其是對待所從事的事務要謹慎專一、兢兢業業。
(4)愛人:古代“人”的含義有廣義與狹義的區別。廣義的“人”,指一切人群;狹義的“人”,僅指士大夫以上各個階層的人。此處的“人”與“民”相對而言,可見其用法為狹義。
(5)使民以時:時指農時。古代百姓以農業為主,這是說要役使百姓按照農時耕作與收穫。
孔子說:“治理一個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就要嚴謹認真地辦理國家大事而又恪守信用,誠實無欺,節約財政開支而又愛護官吏臣僚,役使百姓要不誤農時”。
孔子在本章中所說的話,主要是對國家的執政者而言的,是關於治理國家的基本原則。他講了三個方面的問題,即要求統治者嚴肅認真地辦理國家各方面事務,恪守信用;節約用度,愛護官吏;役使百姓應注意不誤農時等。這是治國安邦的基本點。
康有為說,孔子的學說是“愛人”,泛愛一切人。但本章里所說的“愛人”則非此意。他所說的“人”不是百姓,而是官吏,是有地位的人;而“民”才是百姓,是被治者役使的對象。可見,“愛人”不是愛一切人,而只是愛統治集團中的人。“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的思想是合理的,反映了孔子的社會思想。但這與“愛人”與否則無太大幹系。從另一個角度說,孔子這裡是為統治者治理國家、統治百姓出謀劃策。
魯迅曾經指出:“孔夫子曾經計劃過出色的治國的方法,但那都是為了治民眾者,即權勢者設想的方法,為民眾本身的,卻一點也沒有。”(《且介亭雜文二集·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這是站在人民群眾的立場上看待孔子治國方略的。因而頗具尖銳性。
子曰:“弟子(1)入(2)則孝,出(3)則弟,謹(4)而信,泛(5)愛眾,而親仁(6),行有餘力(7),則以學文(8)。”
(1)弟子:一般有兩種意義:一是年紀較小為人弟和為人子的人;二是指學生。這裡是用一種意義上的“弟子”。
(2)入:古代時父子分別住在不同的居處,學習則在外舍。《禮記·內則》:“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入是入父宮,指進到父親住處,或說在家。
(3)出:與“入”相對而言,指外出拜師學習。出則弟,是說要用弟道對待師長,也可泛指年長於自己的人。
(4)謹:寡言少語稱之為謹。
(5)□:音fàn,同泛,廣泛的意思。
(6)仁:仁即仁人,有仁德之人。
(7)行有餘力:指有閑暇時間。
(8)文:古代文獻。主要有詩、書、禮、樂等文化知識。
孔子說:“弟子們在父母跟前,就孝順父母;出門在外,要順從師長,言行要謹慎,要誠實可信,寡言少語,要廣泛地去愛眾人,親近那些有仁德的人。這樣躬行實踐之後,還有餘力的話,就再去學習文獻知識。”
本篇第二章中曾提到孝悌的問題,本章再次提及這個問題。孔子要求弟子們首先要致力於孝悌、謹信、愛眾、親仁,培養良好的道德觀念和道德行為,如果還有閑暇時間和餘力,則用以學習古代典籍,增長文化知識。這表明,孔子的教育是以道德教育為中心,重在培養學生的德行修養,而對於書本知識的學習,則擺在第二位。
孔子辦教育,把培養學生的道德觀念放在第一位,而文化學習只是第二位的。事實上,歷史上的任何階級,無論奴隸主階級、地主階級,還是資產階級,教育都是為其政治服務的,尤其重視學生的道德品行和政治表現,把“德”排在“識”的前面,這是階級的需要。他們就是要培養適應本階級要求的各方面人才。
子夏(1)曰:“賢賢(2)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4);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的學生,比孔子小44歲,生於公元前507年。孔子死後,他在魏國宣傳孔子的思想主張。
(2)賢賢:第一個“賢”字作動詞用,尊重的意思。賢賢即尊重賢者。
(3)易:有兩種解釋;一是改變的意思,此句即為尊重賢者而改變好色之心;二是輕視的意思,即看重賢德而輕視女色。
(4)致其身:致,意為“獻納”、“儘力”。這是說把生命奉獻給君主。
子夏說:“一個人能夠看重賢德而不以女色為重;侍奉父母,能夠竭盡全力;服侍君主,能夠獻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說話誠實恪守信用。這樣的人,儘管他自己說沒有學習過,我一定說他已經學習過了。”
上一章有“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一句。本章中子夏所說的這段話,實際是對上章的進一步發揮。子夏認為,一個人有沒有學問,他的學問的好壞,主要不是看他的文化知識,而是要看他能不能實行“孝”、“忠”、“信”等傳統倫理道德。只要做到了後面幾點,即使他說自己沒有學習過,但他已經是有道德修養的人了。所以,將這一章與前一章聯繫起來閱讀分析,就更可以看到孔子教育重在德行的基本特點。
子曰:“君子(1),不重(2)則不威;學則不固(3)。主忠信(4)。無(5)友不如己者(6);過(7)則勿憚(8)改。”
(1)君子:這個詞一直貫穿於本段始終,因此這裡應當有一個斷句。
(2)重:莊重、自持。
(3)學則不固:有兩種解釋:一是作堅固解,與上句相連,不莊重就沒有威嚴,所學也不堅固;二是作固陋解,喻人見聞少,學了就可以不固陋。
(4)主忠信:以忠信為主。
(5)無:通毋,“不要”的意思。
(6)不如己:一般解釋為不如自己。另一種解釋說,“不如己者,不類乎己,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也。”把“如”解釋為“類似”。后一種解釋更為符合孔子的原意。
(7)過:過錯、過失。
(8)憚:音dàn,害怕、畏懼。
孔子說:“君子,不莊重就沒有威嚴;學習可以使人不閉塞;要以忠信為主,不要同與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過錯,就不要怕改正。”
本章中,孔子提出了君子應當具有的品德,這部分內容主要包括莊重威嚴、認真學習、慎重交友、過而能改等項。作為具有理想人格的君子,從外表上應當給人以莊重大方、威嚴深沉的形象,使人感到穩重可靠,可以付之重託。他重視學習,不自我封閉,善於結交朋友,而且有錯必改。以上所提四條原則是相當重要的。作為具有高尚人格的君子,過則勿憚改就是對待錯誤和過失的正確態度,可以說,這一思想閃爍著真理光輝,反映出孔子理想中的完美品德,對於研究和理解孔子思想有重要意義。
曾子曰:“慎終(1)追遠(2),民德歸厚矣。”
(1)慎終:人死為終。這裡指父母的去世。舊注曰:慎終者喪盡其哀。
(2)追遠:遠指祖先。舊注曰:追遠者祭盡其敬。
曾子說:“謹慎地對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遠的祖先,自然會導致老百姓日趨忠厚老實了。”
孔子並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他說“敬鬼神而遠之”,就證明了這一點。儘管他沒有提出人死之後有所謂靈魂的存在這一種主張,但他卻非常重視喪祭之禮。在孔子的觀念中,祭祀已經被異化,不單是祭祀亡靈,而是把祭祀之禮看作一個人孝道的繼續和表現,通過祭祀之禮,是可以寄託和培養個人對父母和先祖盡孝的情感。因此,本章仍是繼續深化“孝”這一道德觀念和道德行為的內容。
儒家重視孝的道德,是因為孝是忠的基礎,一個不能對父母盡孝的人,他是不可能為國盡忠的。所以忠是孝的延伸和外化。關於忠、孝的道德觀念,在《論語》書中時常出現,表明儒家十分重視忠孝等倫理道德觀念,希望把人們塑造成有教養的忠孝兩全的君子。這是與春秋時代宗法制度相互適應的。只要做到忠與孝,那麼,社會與家庭就可以得到安定。
子禽(1)問於子貢(2)曰:夫子(3)至於是邦(4)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5)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6)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7)異乎人之求之與?”
(1)子禽:姓陳名亢,字子禽。鄭玄所注《論語》說他是孔子的學生,但《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未載此人,故一說子禽非孔子學生。
(2)子貢:姓端木名賜,字子貢,衛國人,比孔子小31歲,是孔子的學生,生於公元前520年。子貢善辯,孔子認為他可以做大國的宰相。據《史記》記載,子貢在衛國做了商人,家有財產千金,成了有名的商業家。
(3)夫子:這是古代的一種敬稱,凡是做過大夫的人都可以取得這一稱謂。孔子曾擔任過魯國的司寇,所以他的學生們稱他為“夫子”。後來,因此而沿襲以稱呼老師。《論語》書中所說的“夫子”,都是孔子的學生對他的稱呼。
(4)邦:指當時割據的諸侯國家。
(5)抑:表示選擇的文言連詞,有“還是”的意思。
(6)溫、良、恭、儉、讓:就字面理解即為:溫順、善良、恭敬、儉樸、謙讓。這是孔子的弟子對他的讚譽。
(7)其諸:語氣詞,有“大概”“或者”的意思。
子禽問子貢說:“老師到了一個國家,總是預聞這個國家的政事。(這種資格)是他自己求得呢,還是人家國君主動給他的呢?”子貢說:“老師溫良恭儉讓,所以才得到這樣的資格,(這種資格也可以說是求得的),但他求的方法,或許與別人的求法不同吧?”
本章通過子禽與子貢兩人的對話,把孔子的為人處世品格勾劃出來。孔子之所以受到各國統治者的禮遇和器重,就在於孔子具備有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的道德品格。例如,這五種道德品質中的“讓”,在人格的塑造過程中,就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讓”是在功名利權上先人後己,在職責義務上先己後人。讓用之於外交如國事訪問,也是合乎客觀需要的一個重要條件。孔子就是因具有這種品格,所以每到一個國家,都受到各國國君的禮遇。孔子認為,好勝,爭取名聲;誇功,爭取名利;爭不到便怨恨別人,以及在名利上貪心不足,都不符合讓的原則。據此可知,讓這一基本原則形成社會風尚的可貴之處是:就人情而言,長謙讓名利地位之風,人們就多學別人所長而鑒人所短。前者可以導人於團結、親睦、向善;後者則誘人嫉賢妒能。二者的社會效果截然相反。
子曰:“父在觀其(1)志。父沒觀其行(2)。三年(3)無改於父之道(4),可謂孝矣。”
(1)其:他的,指兒子,不是指父親。
(2)行:音xìng,指行為舉止等。
(3)三年:對於古人所說的數字不必過於機械地理解,只是說要經過一個較長的時間而已,不一定僅指三年的時間。
(4)道:有時候是一般意義上的名詞,無論好壞、善惡都可以叫做道。但更多時候是積極意義的名詞,表示善的、好的東西。這裡表示“合理內容”的意思。
孔子說:“當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因為他無權獨立行動),要觀察他的志向;在他父親死後,要考察他的行為;若是他對他父親的合理部分長期不加改變,這樣的人可以說是盡到孝了。”
這一章仍然談的是有關“孝”的問題,把“孝”字具體化了。魯迅曾經說過:“只要思想未遭錮蔽的人,誰也喜歡子女比自己更強,更健康,更聰明高尚,--更幸福;就是超越了自己,超越了過去。超越便須改變,所以子孫對於祖先的事,應該改變,‘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當然是曲說,是退嬰的病根。”(《墳·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在本章中孔子說一個人當父親死後,三年內都不能改變他父親所制定的那一套規矩,這就是盡孝了。其實,這樣的孝,片面強調了兒子對父親的依從。宋儒所作的注說,如不能無改於父之道,所行雖善亦不得為孝。這樣,無改於父之道則成了最大的善,否則便是不善。這樣的判定原則,正如魯迅所說的,是歪曲的。歷史在發展,社會在前進,人們的思想觀念,言行舉止都不能總停留在過去的水平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代超過前代,這是歷史的必然。
有子曰:“禮(1)之用,和(2)為貴。先王之道(3),斯(4)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5)之,亦不可行也。”
(1)禮:最初的意義是祭祀禮儀。《說文解字》:“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在春秋時代,“禮”泛指奴隸社會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規範。孔子的“禮”,既指“周禮”,禮節、儀式,也指人們的道德規範。
(2)和:調和、和諧、協調。
(3)先王之道: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等古代帝王的治世之道。
(4)斯:指這、此等意。這裡指禮,也指和。
(5)節:節制,約束。
有子說:“禮的應用,以和諧為貴。古代君主的治國方法,可寶貴的地方就在這裡。小事大事,都重視以禮節交接,卻忽略‘和’的精神,是不可行的;為了和諧而和諧,不能用禮來節制約束,也是不可行的。”
和是儒家所特別倡導的倫理、政治和社會原則。《禮記·中庸》寫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楊遇夫《論語疏證》寫道:“事之中節者皆謂之和,不獨喜怒哀樂之發一事也。和今言適合,言恰當,言恰到好處。”孔門認為,禮的推行和應用要以和諧為貴。但是,凡事都要講和諧,或者為和諧而和諧,不受禮文的約束也是行不通的。這是說,既要遵守禮所規定的等級差別,相互之間又不要出現不和。孔子在本章提出的這個觀點是有意義的。在奴隸社會,各等級之間的區分和對立是很嚴肅的,其界限絲毫不容紊亂。上一等級的人,以自己的禮儀節文顯示其威風;下一等級的人,則懷著畏懼的心情唯命是從。但到春秋時代,這種社會關係開始破裂,臣弒君、子弒父的現象已屬常見。對此,由子提出“和為貴”說,其目的是為緩和不同等級之間的對立,使之不致於破裂,以安定當時的社會秩序。
有子曰:“信近(1)於義(2),言可復(3)也;恭近於禮,遠(4)恥辱也;因(5)不失其親,亦可宗(6)也。”
(1)近:是接近、符合的意思。
(2)義:義是儒家的倫理範疇。是指思想和行為符合一定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禮”。
(3)復:實踐的意思。朱熹《集注》云:復,踐言也。”
(4)遠:音yuàn,動詞,使動用法,使之遠離的意思,此外亦可以譯為避免。
(5)因:依靠、憑藉。一說因應寫作姻,但從上下文看似有不妥之處。
(6)宗:主、可靠,一般解釋為“尊敬”似有不妥之處。
有子說:“講信用要符合於義,(符合於義的)話才能實行;恭敬要符合於禮,這樣才能遠離恥辱;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
孔子的弟子有子在本章所講的這段話,表明他們對“信”和“恭”是十分看重的。“信”和“恭”都要以周禮為標準,不符合於禮的話絕不能講,講了就不是“信”的態度;不符合於禮的事絕不能做,做了就不是“恭”的態度。這是講的為人處世的基本態度。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1)有道(2)而正(3)焉,可謂好學也已。”
(1)就:靠近、看齊。
(2)有道:指有道德的人。
(3)正:匡正、端正。
孔子說:“君子,飲食不求飽足,居住不要求舒適,對工作勤勞敏捷,說話卻小心謹慎,到有道的人那裡去匡正自己,這樣可以說是好學了。”
本章重點提到對於君子的道德要求。孔子認為,一個有道德的人,不應當過多地講究自己的飲食與居處,他在工作方面應當勤勞敏捷,謹慎小心,而且能經常檢討自己,請有道德的人對自己的言行加以匡正。作為君子應該克制追求物質享受的慾望,把注意力放在塑造自己道德品質方面,這是值得借鑒的。
子貢曰:“貧而無諂(1),富而無驕,何如(2)?”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3),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4)’,其斯之謂與?”子曰:“賜(5)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6)。”
(1)諂:音chǎn,意為巴結、奉承。
(2)何如:《論語》書中的“何如”,都可以譯為“怎麼樣”。
(3)貧而樂:一本作“貧而樂道”。
(4)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二句見《詩經·衛風·淇澳》。有兩種解釋:一說切磋琢磨分別指對骨、象牙、玉、石四種不同材料的加工,否則不能成器;一說加工象牙和骨,切了還要磋,加工玉石,琢了還要磨,有精益求精之意。
(5)賜:子貢名,孔子對學生都稱其名。
(6)告諸往而知來者:諸,同之;往,過去的事情;來,未來的事情。
子貢說:“貧窮而能不諂媚,富有而能不驕傲自大,怎麼樣?”孔子說:“這也算可以了。但是還不如雖貧窮卻樂於道,雖富裕而又好禮之人。”子貢說:“《詩》上說,‘要像對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樣,切磋它,琢磨它’,就是講的這個意思吧?”孔子說:“賜呀,你能從我已經講過的話中領會到我還沒有說到的意思,舉一反三,我可以同你談論《詩》了。”
孔子希望他的弟子以及所有的人們,都能夠達到貧而樂道、富而好禮這樣的理想境界,因而在平時對弟子的教育中,就把這樣的思想講授給學生。貧而樂道,富而好禮,社會上無論貧或富都能做到各安其位,便可以保持社會的安定了。孔子對子貢比較滿意,在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子貢能獨立思考、舉一反三,因而得到孔子的讚揚。這是孔子教育思想中的一個顯著特點。
子曰:“不患(1)人(2)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1)患:憂慮、怕。
(2)人:指有教養、有知識的人,而非民。
孔子說:“不怕別人不了解自己,只怕自己不了解別人。”
這段話是孔子對自己學生所傳授的為人處世之道。有的解釋者說,這是孔子安貧樂道、不求名位的思想。這種解釋可能不妥。這不符合孔子一貫的主張。在孔子的觀念中,“學而優則仕,是一種積極入世的態度。這裡的潛台詞是:在了解別人的過程中,也使別人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