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是唐代文學家杜牧的詩作。此詩為友人張祜鳴不平,表達了作者對張祜懷才不遇的同情以及對白居易的不滿,抒發了詩人對世風日下的傷感之情。全詩格調蒼涼,感情沉痛,語言凝練,富有哲理,興寄深遠,情韻悠長,堪為抒情名篇。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
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
碧山終日思無盡,芳草何年恨即休?
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
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⑴九峰樓:在今安徽貴池東南的九華門上。一作“九華樓”。
⑵百感:指內心種種複雜的情感。中:一作“衷”,指內心。
⑶芳草:象徵賢者。即:一作“始”。
⑷“睫在”句:用比喻批評白居易評價不公,發現不了近在眼前的人才。長:一作“猶”。
⑸得似:能像,能比得上。張公子:指張祜。
⑹輕:作動詞,輕視、蔑視的意思。
多少感慨從內心湧上不能自由,一聲畫角夕陽照在樓頭。
對著碧山整日思念無盡,到哪年愁恨可與芳草一同罷休?
睫毛就在眼前卻總是看不見,大道本非身外還去何處求?
有誰能夠比得上你張公子,以上千首詩篇蔑視那萬戶侯。
此詩作於唐武宗會昌四年(844年)至六年(846年)杜牧池州刺史任上。長慶(唐穆宗年號,821─824)年間,白居易為杭州刺史,張祜和徐凝同應貢舉而未能分出誰當首薦。白居易遂出試題《長劍倚天外賦》、《餘霞散成綺詩》,命二人決賽。結果列徐第一,張第二。張以為恥,遂“行歌而返”。杜牧事後得知,也很憤慨。唐武宗會昌五年(845年)秋天,張祜從丹陽寓地來到池州看望出任池州刺史的杜牧。兩人遍游境內名勝,以文會友,交誼甚洽。此詩即作於此次別後。
這首詩純乎寫情,旁及景物,也無非為了映托感情。第一句用逆挽之筆,傾泄了滿腔感喟。眾多的感慨一齊湧上心頭,已經難於控制了。“角聲”句勢遒而意奇,為勾起偌多感嘆的“誘因”。這一聯以先果后因的倒裝句式,造成突兀、警聳的藝術效果。“孤起”二字,警醒俊拔,高出時流甚遠。一樣的斜陽畫角,用它一點染,氣格便覺異樣,似有一種曠漠、凄咽的情緒汩汩從行間流出。角聲本無所謂孤獨,是岑寂的心境給它抹上了這種感情色彩。行舊地,獨憑欄桿,自然要聯想到昔日同游的歡樂,相形之下,更顯得獨游的凄黯了。
三、四句承上而來,抒發別情。對面的青山──前番是把臂同游的處所;夾道的芳草──伴隨著友人遠去天涯。翠峰依舊,徒添知己之思;芳草連天,益增離別之恨。離思是無形的,把它寄寓在路遠山長的景物中,便顯得豐滿、具體,情深意長了。詩人正是利用這種具有多層意蘊的詞語暗示讀者,引發出豐富的聯想來,思致活潑,宛轉關情。
五、六兩句思筆俱換,由抽繹心中的懷想,轉為安慰對方。目不見睫,喻人之無識,這是對白居易的微詞。“道非身外”,稱頌張祜詩藝之高,有道在身,不必向別處追求。這是故作理趣語,來慰藉自傷淪落的詩友。自此,詩的境界為之一換,格調也迥然不同,可見作者筆姿的靈活多變。
七、八句就此更作發揮。“誰人得似”即無人可比之意,推崇之高,無以復加。末句“千首詩輕萬戶侯”補足“誰人得似”句意,大開大合,結構嚴謹。在杜牧看來,張祜把詩歌看得比高官厚祿更重,沒有誰及得上他的清高豁達。
此詩為抒情佳作,氣格清高俊爽,興寄深遠,情韻悠長,恰似倒捲簾櫳,一種如虹意氣照徹全篇,化盡涕洟,並成酣暢。這種旋折回蕩的藝術腕力,是很驚人的。它將對朋友的思念、同情、慰勉、敬重等意思,一一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來,含蓄婉轉而又激情蕩漾。
一首詩里表現出這麼複雜的感情,有紛挐的棖觸,綿渺的情思,氣類的感憤,理趣的闡發和名士所特具的灑脫與豪縱。風骨錚錚,窮極變化。喜怒言笑,都是杜牧的自家面目。小杜的俊邁、拗峭,深於感慨的詩風,於此也可略窺究竟了。
宋代計有功《唐詩紀事》:杜牧之守秋浦,與祜游,酷吟其宮詞。亦知樂天有非之之論。乃為詩曰:睫在眼前人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宋代王直方《王直方詩話》:小杜守秋浦,與祜為詩友,酷愛祜《宮詞》,贈詩曰:“如何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又寄詩云:“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元代郝天挺注、明代廖文炳解、清代朱三錫評《東岩草堂評訂唐詩鼓吹》:朱東岩曰:入手劈將有感於中“不自由”作起,真有一段登高塑遠、觸景興懷、情不自己之況。樓曰“夕陽”,聲曰“孤起”,則所感愈不堪言矣。三四皆寫“不自由”也……后四句皆寫寄張祜也。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信腕信口,皆成律度”,亦終無是理也。即如石公所稱:“古有以平而佳者,如‘睫在眼前人不見’之類是也……”雖傳,正傳其丑耳,如西施與嫫姆並傳,遂謂嫫姆句兩施並美耶?
清代黃周星《唐詩快》:天地不壞,此恨長存(“芳草何年”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