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荊
陳荊
陳荊(1869-1930),原名樹人,又名樹雲,字士銜,因排行第九,地方人稱“其九”。湖南湘鄉人(今雙峰人)。
陳荊少年好學,抱負不凡,得舉秀才,卻鄙薄科舉之虛榮。戊戌變法時,就讀於長沙時務學堂,受老師梁啟超的思想影響,傾向保皇。變法失敗后,清政府以“康梁餘黨”逮其入獄,經祖父求人向湖南巡撫陳寶箴講情,才判“年幼無知,打三百荊條”釋放。回家后,受父母嚴格管教,閉門讀書。此時,孫中山正在上海倡導革命,他即“投袂而起,慨然往從”。抵滬后,聞革命黨人龔超(湘鄉人)被關押在狼山鎮,便設計營救出獄,並護送歸湘。在長沙,因與革命黨人陳作新等結“碧螺詩社”,鼓吹種族革命,又遭湖南巡撫俞廉三逮捕,將處極刑,幸得姑父曾介石救出。1902年,他得知孫中山、黃興等均留學日本,便前往日本,入士官學校騎兵科第三期習軍事。經黃興介紹,結識孫中山,光緒三十年冬畢業后,孫中山派他歸國,協助黃興策劃起義。抵滬時,恰遇愛國志士萬福華因謀刺廣西巡撫王之春未遂而被捕,黃興等亦受株連。陳荊為營救萬富華、黃興等越獄出力很大,深得孫中山器重。后湘籍同盟會女會員唐群英離日返國時,孫中山在贈唐一首詩中寫有“若返瀟湘日,為我問陳癲”的詩句,“陳癲”即陳荊綽號。
1906年春,中國同盟會湖南分會在長沙成立,陳荊由馮自由、禹之謨介紹加入,積極協助禹在湖南開展革命活動。是年8月,禹之謨被湖南巡撫龐鴻書逮捕入獄后,陳荊連夜潛往上海,與寧調元等合作《湖南黑暗記》,為禹鳴冤。9月,禹之謨被秘密解至靖州,陳荊復自滬奔靖,化裝潛入監獄,取禹之謨所寫《告在世同胞書》等遺書回鄉。嗣後,參與黃興、焦達峰等起義於瀏、醴,未成。遭巡撫岑春蓂以三千元賞格畫像緝拿,幸得譚延闓、陳鳳崗等保護,方得免難。
1908年,陳荊化名硯樵潛赴香港。時孫中山與黃興于越南河內密謀起義,陳前往投奔。鎮南關之役,他與田桐等暗運紙幣八百萬元往安南。途中遭法人拘於海防稅關兩月,得孫中山與黃興營救,由粵商劉岐山保出。嗣後,協助黃興組織中華國民軍,策劃欽州、廉州和上恩起義。陳荊積勞成疾,返內地養病。剛到漢口,被奸徒劉筱霖所覺,密電湘鄉,派隊趕往住所捕拿,幸得好友黃忠浩掩護脫險。爾後化名“四把子”潛往益陽二堡雙和堂妓館當琴師,故譚延闓為陳荊作有一聯云:“一身糟蹋多虱子;四把荒唐作偉人。”
1910年,陳荊因奔父喪歸籍,與史翰笙創辦三育高級小學於青樹坪,復往南洋協助孫中山募捐。辛亥革命成功后抵南京,黃興欲留陳荊任職,陳執意不願為官,黃即贈銀400元,且派兵護送返湘。抵岳陽時,他詢悉黃忠浩、陳作新等就義,自念革命既成,恩人、契友被害,無心返家,決志投君山為僧,便以200銀圓遣返護者。兩月後,為湖南督軍譚延闓所悉,兩次派人迎迓下山。
其後,陳荊南北賓士,二次革命、湖南獨立、討袁護法、援粵、東征、北伐,無役不從,盡忠革命。他生平俠義,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做官,四不貪財,唯好飲酒,不事修飾,故有“其九癲子”的綽號。鄉人笑他:“你官星高照,都拒之門外,真實傻瓜!”他卻說:“革命為國非為身也,吾無建設之才,而妄邀軒冕,是以革命為梯榮之階,能無愧乎?”陳荊晚年因病纏身,在家休養的日子居多。
由於他長期奔走革命,家業百畝典賣殆盡,家境蕭條,生活淡泊,1930年二月初八日,陳荊在老家病故,終年61歲。病逝后還是譚延闓贈他家裡一筆錢,才辦就喪事。時湘鄉各界前來弔唁者甚多。縣長田稷豐的輓聯,可謂蓋棺論定:
半世賓士革命,不做官,不要錢,患難見交情,萬險猶能援死友;
頻年搗亂新邦,是軍閥,是政客,兵戈銷逆跡,太平未睹失斯人。
1924年3月,孫中山任命陳荊為廣東政務廳廳長,集《曹全碑》句贈詩一首:
史臣重朱家,君乃隱於酒。時事尚縱橫,雄心寧復有?
前兩句以史學家司馬遷所推重的俠士朱家相比,讚揚陳荊的俠義精神及名士風範,后兩句勉勵其重抖精神再建功勛。
陳荊所作的部分對聯和輓聯:
身為四把子;
頭值兩翰林。
自題。四把子:清政府曾懸銀三千兩緝拿陳荊,陳乃隱身於益陽妓院當四把子;兩翰林:當時買一個翰林頭銜只需一千五百兩
騎虎君難下;
執鞭我亦為。
(辭官后題財神像)
曾為入牢通訊客;
來吊鬨堂塞署人。
(挽禹之謨。鬨堂塞署:禹為同盟會湖南分會負責人,被捕后加以“鬨堂塞署”(大鬧官署)罪名)
慷慨論交,曾借紋銀二百兩;
飄零去國,重來不值半文銀。
(改王龍文挽陳松亭聯。王龍文乃陳之故里,光緒乙未科探花,辛亥革命后回鄉以遺老自居。王進京會試時,曾借陳松亭二百兩紋銀做路費。陳死,王與陳荊同往弔喪,王作輓聯“慷慨論交,昔日登堂曾拜母;飄零去國,重來話舊不見君”,陳荊乃改聯諷之)
挽君一副聯,偏來班門弄大斧;
醉我三杯酒,也在民國稱偉人。
(諷挽曾月亭,陳之同鄉,曾任徽州知府)
革命誤我,苦戰猶存,幾翻幾復揚州夢;
出師未捷,問天何酷,秋風秋雨孔道橋。
(挽劉昆濤)
君是孫文黨乎?羅織多方,和血數行獄室稿;
我亦湘鄉人也,營救無術,傷心一卷洞庭波。
(挽禹之謨。洞庭波:革命刊物,禹被捕后,陳與寧調元曾在《洞庭波》發表《湖南黑暗記》一文,以引起國人公憤)
男兒當馬革裹屍,自慚亡命十年,幸頭顱無恙;
建虜猶燕巢在幕,慘聞血戰七日,剩血肉相摶。
(挽劉玉堂等援鄂烈士,武昌起義湖南出兵援鄂時陣亡。建虜:滿清政府;燕巢在幕:處境危險;相摶:凝結成團)
棘地荊天,軀殼尚存,倘此後再死長沙,誰來救我;
白雲蒼狗,桑田易變,造不轉清流世界,何處哭公。
(挽曾介石,陳荊姑父,光緒二十七年陳荊曾因鼓吹革命被湖南巡撫俞廉三判處極刑,曾極力挽救得免)
相夫子救苦救難,使我堂阜脫囚,前身應是慈悲佛;
愧鯫生學劍學書,輸他淮陰報德,今日還為落寞人。
(挽黃忠浩妻。堂阜脫囚:典出《左傳》,此指黃夫婦曾救陳荊於益陽;鯫生:謙稱:猶言小生)
識我面,在東瀛,與我謀,在江西,救我難,在安南,十載交情慚我老;
羨君智,出京邸,愛君勇,出雲貴,成君勛,出日本,千秋俎豆讓君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