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保

一：刑法中的「牙保」，是在贓物罪（第 749 條）中有兩字，其條文為：搬運、寄藏、故賣贓物或為「牙保」者，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一千元以下罰金。

二：從條文的意思上，所謂“牙保”應是「仲介買賣贓物」之意思，有一本字典上對「牙」字亦有「仲介」之解釋。 ，有一本字典上對「牙」字亦有「仲介」之解釋。是故，所謂「牙保」，應是仲介買賣贓物之行為。

牙保是宋朝時立契的中介人和保人。宋 王溥 《五代會要·市》：“如是產業、人口、畜乘，須凴牙保，此外並不得輒置。”宋 張邦基 《墨庄漫錄》卷四：“於舟尾得皂絛一條，系文字一紙，取觀之，乃雇舟契也，因得其人姓名及牙保之屬。”《元典章·戶部五·典賣》：“凡有典賣田宅，依例親隣、牙保人等立契，畫字成交。”

南北朝時候，有個朝代叫南齊，南齊有個人叫崔慰祖，崔慰祖想賣掉自家的房子，圖省事兒，找了個房產中介。《南齊書》卷52《崔慰祖傳》很生動地記載了崔慰祖和房產中介的對話。

中介問：“您這套房想賣多少錢？”崔慰祖說：“四十五萬。”中介問：“寧有減否？”意思是還能往下降一降嗎。崔慰祖說：“何容二價！”意思是一口價，45萬不能再少了。中介說：“君但責四十六萬，一萬見與。”意思是45萬就45萬吧，回頭我找著買主，你可千萬要給買主說這套房賣46萬，多賣的那1萬歸我，我多掙了錢，您也不吃虧，您看怎樣？

崔慰祖說：“是即同君欺人，豈是我心乎？”意思是那不可能，說45萬就是45萬，我幹嘛要對買主多說一萬，跟你合夥騙人家呢？

這個中介姓甚名誰，歷史上沒記載，但他的做法跟現在不少房產經紀人簡直一模一樣，都是想耍點兒小花招，既吃傭金，又騙差價。所以認為他是狹義的房產中介，是專業的房產經紀人，是信史上記載的有據可查的現代房產中介的鼻祖。

從南北朝往下走，隋唐五代，宋元明清，這些朝代是不是也有房產中介呢？答案是：有。不但有，而且在其中某些朝代，政府明確規定買賣房屋必須要找房產中介幫忙，不然就是非法交易。哪些朝代有這類規定呢？

一是五代十國時期的後唐。 《五代會要》第26卷記載，後唐天成元年十一月，也就是公元926年十一月，後唐皇帝唐明宗下令：“如是產業、人口、畜乘交易，須憑牙保。如有故違，關聯人押行科斷。”這是什麼意思呢？如果有誰買賣房屋、買賣奴隸、買賣牲口，必須讓中介經手，誰敢違反這個規定，就讓中介把他送到相關的中介協會去接受處罰。

什麼是“相關的行業協會”？就是在每個城市裡面，經手房屋買賣的中介有一個房產中介協會，歷史上叫做“庄宅牙行”；經手奴隸買賣的中介有一個奴隸中介協會，歷史上叫做“生口牙行”；經手牲口買賣的中介有一個牲口中介協會，歷史上叫做“五畜牙行”。

這些中介協會跟今天的中介公司有點兒類似，都是民間性質的，都是經紀人的集散地。但是跟今天不一樣的是，那時候的中介協會權力很大，你不找他們經手都不行。

除了後唐，還有哪個朝代要求買賣房屋必須找房產中介經手的呢？

答案是宋朝。宋朝法律彙編《宋刑統》卷13寫道：“田宅交易，須憑牙保，違者准盜論。”意思是買賣房子和土地，必須讓中介經手，不然就按處罰盜賊的相關法律處理。處罰盜賊的相關法律是怎麼寫的？在沒有造成人體傷害的情況下，一般是按贓計罪，也就是你偷的東西越值錢，給你定的罪越重。在北宋初年，偷的東西如果值一尺布，打六十大板；如果值50尺布，勞改一年。

怎麼才能把每一筆不動產交易都監控起來呢？古代的官員很聰明，發明了以民治民的方法：一是讓老百姓互相監控，哪家偷逃契稅，四鄰一起檢舉，誰最先檢舉誰領賞，誰不願檢舉誰頂缸。二就是讓房產中介發揮作用，強制性地給每一家房產中介划片包干，讓他們給自己管片內的一切不動產交易做好記錄，誰家今天買房了，誰家今天賣房了，成交價是多少，簽合同時誰在場，一一記錄在案。然後每一個月一次，或者每半個月一次，上報到縣一級政府，然後政府官員根據這些記錄去抓逃稅的人。

北宋有個叫李元弼的官員，寫了一本《作邑自箴》，說凡是正規的房產中介，都有義務幫助政府監控購房者和催繳契稅：“遇有典賣田產，即時抄上立契日月、錢數，逐旬具典賣數申縣，乞催印契。其歷半月一次，赴縣過押。”

問題是，房產中介不是公務員，不吃財政飯，政府讓人家替做監控，總得給人家些好處不是？這好處就是，政府通過制定一系列的法律，強迫購房者和賣主去找房產中介做代理，這等於是在法律上給房產中介提供了業務保障，保證他們永遠有錢賺。

所以後唐皇帝在聖旨里命令大家買房賣房必須找房產中介，宋朝政府在法律里要求大家買房賣房必須找房產中介，這都是一筆交易，是政府跟房產中介之間的一筆交易。這筆交易達成以後，政府的財政收入有了保證，中介的業務來源有了保證，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堪稱雙贏。

當然，吃虧的是購房者和賣主，他們買房賣房的時候，必須多拿一筆錢給政府，再多拿一筆錢給房產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