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器

吳成器，字鼎庵，生卒年未詳，約生活於明嘉（靖）隆（慶）萬（歷）年間，安徽休寧人。出身於下級武官家庭。自幼習武，愛騎馬射箭，讀孫子兵法等有關韜略之書。嘉靖二十八年（1549），父通判郴州，參予鎮壓苗民起義，時成器已是一個年青力壯，武藝超群的小夥子。因為他不喜歡八股文而延誤了參加諸生的考試，因而應募入伍，後跟隨父親出征麻陽，立了戰功，於嘉靖三十二年（1553）授予紹興府會稽縣典史。

明代嘉靖中期以後，倭寇日益猖獗，嘉靖三十一年至三十六年期間，是東南沿海倭寇為患最為嚴重的時期。吳成器到任后立即熟悉人事，深入所屬衛所熟悉地形、民情，檢查、充實抗倭的物資，修築依憑的地形，督察瀝海所鎮軍千戶訓練士兵和民兵，並參予抗擊倭寇的活動。

嘉靖三十二年八月，倭寇頭目林碧川從崇明島駕戰船數百而至。十二月，一部在會稽縣瀝海所登陸，千戶張應奎、百戶王守正、張永皆戰死。吳成器也參加了此次戰鬥，在白斗堰策馬射中海盜面門，“二十步內、賊從東趨刺左腋，時手尚占弓矢，馬不轡而西馳，事尤奇異”。徐渭為此專門寫了《吳使君馬》一詩讚頌之。

嘉靖三十三年九月，海盜頭目林碧川、沈雨山等率眾大掠蕭山、臨山（屬餘姚縣）、瀝海（屬會稽縣）、上虞，十月轉掠觀海衛（屬慈溪縣），十一月由仙居轉掠諸暨。諸暨知縣徐木魁在贊畫周述學參謀下，倉促備戰，聚集居民千餘人，裂衣為旗，拆籬舉火，鳴金鼓，發火炮，喊聲大震。夜二更，海盜見有備，遂由山徑入山陰縣境，至府城南。城內不知盜至，未作防備，常禧門大開。海盜登跨湖橋，見城垛高聳，疑而不敢入，乃往柯橋。途中遇為人幫工的姚長子，執而貫其肘使為嚮導。長子紿之西面為州山（舟山），暗中對鄉人說：“待海盜過某橋，你等急毀之，急報當局。我死不恨。”遂陷賊於四面皆水的化人壇。總兵俞大猷、會稽典史吳成器各率兵奮勇抗擊，因克敵心切，吳成器開始用背水作戰的方略與寇作戰，結果反被倭寇擊敗。其後聽取鄉民之計，選用善泅水的青壯年預先將船底鑿洞而用綿絮塞住的船隻投放到湖中，伺倭寇登船后，暗中泅水將綿絮拔掉，讓船沉沒的方法，盡剿之，斬首二百餘級。海盜竟殺姚長子。

嘉靖三十四年四月，松浦海盜從錢倉、白沙灣抄掠寧海，又轉掠上虞東門外，焚燒居民房屋，劫掠居民財產，渡江后遭到了御史鄞縣人錢鯨的攔截，又轉掠皋埠。兵備副使許東望，紹興知府劉錫，會稽典史吳成器各率兵圍殺之，明軍傷亡慘重，至深夜，其餘海盜趁官軍疲倦而逃走。獨吳成器率兵驅趕逃亡之海盜百餘人陷沒皋埠澤中，然後聚殲之。吳成器因功擢浙江布政使經歷，適父喪丁憂，總督胡宗憲奏請奪情留任，擢紹興府通判。

同年六月二十三日，倭寇侵擾蕭山，至城下見有備，驚愕逃走。十一月倭寇又流竄龕山丁村，參將盧鏜跟蹤追擊，斬首二十六級。倭寇競以金銀首飾之物投地，明軍士兵紛紛搶奪，倭寇乘機潰逃。次日暮，再次來犯，蕭山知事何常明出城巡哨，不料竟被倭寇殺害。胡宗憲聞報大怒，命吳成器率部出擊。不數里與倭寇相遇，吳成器身先士卒，無不以一當十。倭寇大敗，循海而逃，奔匿於龕山下小堡內。明軍乘勢攻擊。倭寇登屋投瓦，瓦盡繼之投槍，槍盡繼之投刀，刀盡乃下地死守頑抗。在明軍優勢兵力的圍攻下，倭寇終於全被殲滅，取得了龕山之役的全勝。

嘉靖三十四年閏八月，倭寇十餘人竄犯松江，佔據華亭陶宅鎮。九月，督察軍務侍郎趙文華，集結浙之胡宗憲、蘇松巡撫曹邦輔之精兵在陶宅攻擊倭寇，倭寇分兵迎擊，明軍大敗。恰在此時，原在柘林的倭寇殘部也進據陶宅，趙文華認為這是奪取戰功的好機會，於是悉簡浙江精銳4000人，親自與胡宗憲督之，紮營於松江磚橋。結果倭寇突圍，浙江諸營皆潰，自相踐踏而死者甚多，損失1000餘人。時吳成器向浙江兵備副使許東望、紹興知府劉錫建言：“道險而遠，須間道察虛實，指地形，令人各曉暢，乃始逐程逼以進。”然主者不聽。“兵刻期入，果敗，越十日再入，又敗。”此次陶宅戰役，明軍損失巨大。而吳成器卻依靠自己的兩隻腳，行走窺視海盜巢中，看見有兩個執著兵器坐在屋角上的草人，才命令部下進攻，擊殺倭寇六十餘人，斬首十二級；又能率領自己部下援救敗退的其他明軍，以自己所乘之馬拯救了敗走的許東望及其所部，獨自斷後，引弓虛射嚇退所追之敵；並以自己所部七百人無一死者的奇迹彰現於眾人面前，受到了兩府百金的獎勵，兩府追悔未能採納其意見，表現了其獨特的膽略和謀略。

同年十一月，松浦海盜從溫州平陽竄入，遭到了明軍阻擊。遂由台州抵新昌，欲與佔據紹興的海盜匯合。提督胡宗憲令天台以南知府譚綸兵擊之，新昌以北容美宣撫和田九霄擊之；吳成器為先導。四面圍攻，倭寇腹背受敵，且戰且退，明軍追至清風嶺烈女祠，俘斬一百七十餘人。松浦海盜又有從福州流入浙江，經由平陽、仙居至奉化與盤踞在錢倉的倭寇會合，人數近七百人。后深入紹興恃勢焚掠。胡宗憲親自督兵出擊，於城中西小江與倭寇隔河相望。胡宗憲在馬上持一旗幟假作指揮狀，倭寇聚觀。胡宗憲見狀，乃兵渡河，分兵兩部分別夾擊倭寇前後，倭寇見兩兵迭至，大懼而逃，至后梅村匿藏於民舍中，明軍遂將倭寇包圍，然後縱火，死傷大半。不久，天降大雨，火攻難以施展。胡宗憲與眾將士立於田野中，入夜後大霧迷漫，咫尺莫辨，倭寇乘機突圍。胡宗憲認為倭寇必然會從西嶺而逃，便在山頂設伏。待夜將半，倭寇果至，吳成器驅兵奮擊，左衝右突，擒斬200餘人。此役明軍大勝，倭寇被斬首及焚死者累計520餘人，僅有少數逃奔到太平蒲岐港，官兵復追之，倭寇堅壁不出，官兵投擲火器，又死傷若干，能逃脫者無幾。

吳成器從嘉靖三十二年至嘉靖四十年前後的九年時間裡，參加了抗擊倭寇數十次戰鬥，正如曾經加入胡宗憲幕府，參予抗倭，對吳成器了解最詳的徐文長曾經說過：無論“其在吾紹興，若浙東西，松江諸道者，人易聞且見，故多美頌之辭。迨舟山之役，越在海外，其撫民搏寇之功最多而且艱，人掩之沒得而知也。……而今年台溫之捷，公之伐又最高，公既讓美不言，而世之公道將遂因以澌沒”。因為吳成器官職低微，有關史料對其抗倭事迹記載不詳，或略而不計，至今人們很難還原其當日之勇謀。《明史・任環傳》附有吳成器小傳：“休寧吳成器由小吏為會稽典史。倭三百餘劫會稽，為官軍所逐，走登龕山，成器遮擊，盡殪之。未幾，又破賊曹娥江，擢浙江布政司經歷。遭喪，總督胡宗憲奏留之，擢紹興府通判。論功，進秩二級。成器與賊大小數十戰皆捷，身先士卒，進止有方略，所部無秋毫犯。士民率於其戰處立祠祀之。”

吳成器為什麼能夠取得“與賊大小數十戰皆捷”的戰績呢？除了當時時代所賦予他的機遇外，主要由於他的家庭、個人因素。他出身於下級武官家庭，自幼習武，愛騎馬射箭，學習研究孫子兵法等作戰韜略，積澱了深厚的中華民族愛國憂民精神。他諗知打仗，首先需要知彼知己：知彼就是要深入了解敵方的情況和地形。胡宗憲領兵抗倭之初，聽說倭寇已到紹興，想挑選一個精明強幹的人前去偵察。縣令派了縣丞，但他卻害怕不想去，吳成器見了高聲說：“打探一下敵軍情況就這樣畏畏縮縮，何況兩軍交鋒呢？”縣令十分讚賞他的話，就把他推薦給巡撫衙門。胡宗憲召見了吳成器，並把某部兩千人交給他指揮。吳成器卻說：“不需要這麼多，只要你允許我自己挑選五百人就夠了。”吳成器帶領他們前往紹興，軍隊所過山村，見到百姓們都在打點行李，準備躲避倭寇，吳成器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朝廷大軍隨後就到，你們必須依令行事。”百姓們都頻頻點頭。吳成器指著村旁的草堆與他們約定：以炮聲為號，聽到炮響后，你們就燃起草堆，我們馬上回來殺退敵寇；草堆的錢，等我們打敗敵人後與你們結算。半夜時他們到達陶家堰，探知有十三隻倭船停靠在河邊。敵寇只留下幾個人，其餘大部分上岸擄掠后，聚集在村裡飲酒。於是吳成器派兵把留在船中的敵人殲滅，把船划走，大部分士兵隱蔽在河邊，然後接連不斷放炮。山村裡的百姓聽到炮聲后，如約放火燒了草堆。倭寇在酒醉中被炮聲驚動，又看見四周火光衝天，以為是大兵來了，紛紛逃往河邊，企圖上船逃命，但船隻早已沒有蹤影。正在慌亂四處找船時，吳成器率軍襲擊，斬殺了數百人。打掃戰場后，吳成器依約償還了百姓的草堆錢，山裡的百姓人人高興得不得了說：“你們保護了我們性命，還算給了草堆錢，真是好官啊！”知己：就是吳成器十分愛護士兵，關心部下，與他們同甘苦，“為政慈愛敏斷，臨財一毫無苟取。至其提兵時，乃反出其有以與士卒，故士樂為之死。而君又多馳射劍槊、占星校閱之技，數出奇詭之計，舍己為士卒先，士又益恃之。”吳成器自己有勇有謀，身先士卒，威望很高，士兵佩服他而願為其所用。軍紀嚴肅，對士兵要求嚴格，講究紀律。凡戰之處，休止督發、設守出斗皆有方法，“禁士卒無毫毛擾居人”，因此得到百姓的擁護和支持。“民多知其功者，往往就所戰處為建祠刻石，今曹娥江其一也。”“今我吳公判紹也，始自會稽史，提兵御東夷。能與戰士日甘苦，外攘內守，吾紹賴以保全。於是士民相與立碑頌公德，往往遍郊墟城市間。”紹興人民在曹娥廟旁、會稽縣為其建生祠立碑紀念。萬曆《會稽縣誌》、康熙《紹興府志・武備志》、康熙《會稽志》，詳細記載了他的抗倭戰績，有其小傳予以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