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湊
韋湊
唐代大臣。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北)人。初為婺州參軍,景雲二年轉少府少卿,又兼通事舍人。曾先後兩次出任陝杭等州刺史。拜太原尹兼節度支度營田大使時卒。他曾數次上書議論時政得失,多被採納。
韋湊,自其曾祖世代為官,唐高宗永淳二年(683),他以門蔭入仕,被授婺州參軍,後轉任揚州大督都府法曹參軍。中宗景龍年(707~710),他被調入朝,歷任將作少匠、司農少卿。因公事忤中書令宗楚客,被貶出朝任貝州刺史。
景龍四年(710)六月初,韋皇后等人毒殺中宗皇帝。六月初七日,李隆基發動兵變,誅滅了韋皇后、宗楚客一黨勢力,韋湊被調入朝拜鴻臚少卿,加授銀青光祿大夫。景雲二年(711),轉任太府少卿,兼通事舍人。睿宗皇帝崇通道教,他的女兒西城公主(改稱金仙公主)、昌隆公主(改稱玉真公主)出家入道,睿宗便命給她們修建玉真、金仙兩觀,不僅霸佔民田,拆毀民房,而且耗費大量勞力和資財。韋湊向睿宗進諫說,當前正是農耕時節,大興土木,以高價僱人,使三輔農民耽誤農耕,受庭築觀,這是“棄本逐末”。但皇帝不聽他的勸諫。韋湊二次上疏說,春天正是萬物更生之時,“土木之間,昆蟲無數。此時興造,傷殺甚多,臣亦恐非仁聖本旨”。睿宗見他這樣說,便命大臣商議。中書令崔湜等對韋說:“公敢言此,大是難事。”韋湊說:“叨食厚祿,死且不辭,”,但皇帝終不採納他的意見,繼續施工,不久即建成二觀。韋湊也因進諫不合皇帝之意,而被調出朝任陝州刺史,再轉汝州刺史。
玄宗開元二年(714),敕於定陵建碑。韋湊認為自古園陵無建碑之禮,當時又逢乾旱,不宜興工,他便上書進諫,玄宗採納了他的意見,停止這項工役。他被調任岐州刺史。開元四年(716),韋湊被調入朝,升任將作大匠。后又調為河南尹,封彭城郡公。由於公務差錯,被降調為杭州刺史,再轉汾州刺史。開元十年(722),升任太原尹,兼節度支度營田大使。是年卒予任。追贈幽州都督。
韋湊,京兆萬年人。曾祖瓚,隋尚書右丞。祖叔諧,蒲州刺史。父玄,桂州都督府長史。湊,永淳二年,解褐授婺州參軍,累轉揚府法曹參軍。州人前仁壽令孟神爽豪縱,數犯法,交通貴戚,前後官吏莫敢繩按,湊白長史張潛,請因事除之。
會神爽坐事推問,湊無所假借,神爽妄稱有密旨,究問引虛,遂杖殺之,遠近稱伏。
景龍中歷遷將作少匠、司農少卿。嘗以公事忤宗楚客,出為貝州刺史。睿宗即位,拜鴻臚少卿,加銀青光祿大夫。景雲二年,轉太府少卿,又兼通事舍人。時改葬節愍太子,優詔加謚;又雪李多祚等罪,還其官爵,仍議更加贈官。
上書曰:
臣聞王者發號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綱攸敘,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惡惡著也。善善者,懸爵賞以勸之也;惡惡者,設刑罰以懲之也。其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褒貶之,所以勸誡將來也。斯並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獲用,管、蔡為戮。謚者,臣議其君,子議其父,而曰“靈”曰“厲”者,不敢以私而亂大猷也,則其餘安可失衷哉!
臣竊見節愍太子與李多祚等擁北軍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斬關,突禁而入,兵指黃屋,騎騰紫微。孝和皇帝移御玄武門,親降德音,諭以逆順,而太子據鞍自若,督眾不停。俄而其黨悔非,轉逆為順,或回兵討賊,或投狀自拘。多祚等伏誅,太子方事逃竄。向使同惡相濟,天道無征,賊徒闕倒戈之人,侍臣虧陛戟之衛,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於時臣任將作少匠,賜通事舍人內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見供奉官等,雨淚謂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為危懼,不亦甚乎!而今聖朝雪罪禮葬,謚為節愍,以臣愚識,竊所惑焉。
夫臣子之禮,嚴敬斯極,故過位必趨,蹙路馬芻有誅。昔漢成之為太子也,行不敢絕馳道。當周室之衰微也,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王孫滿猶以其不卷甲束兵,譏其無禮,知其必敗。由是言之,則太子稱兵宮內,跨馬御前,悖禮已甚矣,況將更甚乎。而可褒謚,此臣所未諭也。以其斬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討逆以安君父,則可嘉也,而乃因欲自取之,是競為逆,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也。將廢韋氏而嘉之乎?然韋氏逆彰義絕,雖誅之亦可也。當此時也,韋氏未有逆彰,未有義絕,於太子為母,豈有廢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廢之,是劫父廢母,亦悖逆也,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也。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紂之行,臣子無廢殺之理。況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靈,廟號中宗,謚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獻公惑驪姬之譖,將殺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謂之曰:“子盍言子之志於公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驪姬,是我傷君之心也。”曰:“然則盍行乎?”曰:“不可,君謂我欲弒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之!”使人辭於狐突曰:“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伯氏苟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而死。”再拜稽首,乃自縊。其行如是,其謚僅可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謚為節愍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漢武帝末年,江充與太子有隙,恐帝晏駕後為太子所誅。會巫蠱事起,充典理其事。因此為奸,遂至太子宮掘蠱,得桐木以誣太子。時武帝避暑甘泉宮,獨皇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納其少傅石德謀,遂矯節斬充,因敗逃匿。非稱兵詣闕,無逆謀於父,然身死於湖,不葬無謚。至昭帝時,有男子詣北闕自稱衛太子,制使公卿識視,至者莫敢發言。京兆尹雋不疑后至,叱從吏收縛之。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諸君何患於衛太子。昔蒯聵出奔,輒拒而不納,《春秋》是之。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制獄。天子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經術明於大義者。”及后太子孫立為天子,是曰孝宣皇帝,太子方獲禮葬,而謚曰戾。今節愍太子之行比之,豈可同年而語。其於陛下,又猶子也,而謚為節愍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項羽之臣丁公,常將危漢高祖,高祖謂之曰:“二賢豈相厄哉!”丁公乃止。及高祖滅項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項王失天下者,丁公也。”夫戮之,大義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誡其後之事君者。今節愍太子之為逆,復非欲保護陛下,其可褒謚乎?此又臣之所未諭也。
陛下天縱聖哲,所任賢明,以臣至愚,寧可干議?然臣又惟堯、舜,聖君也,八凱、五臣,良佐也,猶廣聽芻蕘之言者,蓋為智者千慮,或有一失,愚者千慮,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臣輒緣斯義,敢以陳聞,願得與議謚者對議於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謗聖政之罪,赴鼎鑊之誅。仍請申明義以示天下,使臣輩愚惑者咸蒙冰釋,則無復異議矣。若所謚未當,奈何施之聖朝,垂之史冊,使後代逆臣賊子因而引譬,資以為辭,是開悖亂之門,豈示將來之法!伏望改定其謚,務合禮經。其李多祚等罪,請從宥免,不謂為雪,以順天下之心,則盡善盡美矣。
書奏,睿宗引湊謂曰:“誠如卿言。事已如此,如何改動?”湊曰:“太子實行悖逆,不可褒美,請稱其行,改謚以一字。多祚等以兵犯君,非曰無罪,只可雲放,不可稱雪。”帝然其言。當時執政以制令已行,難於改易,唯多祚等停贈官而已。
明年春,起金仙、玉真兩觀,用工巨億。湊進諫曰:“陛下去夏,以妨農停兩觀作,今正農月,翻欲興功。雖知用公主錢,不出庫物,但土木作起,高價僱人,三輔農人,趨目前之利,舍農受雇,棄本逐末。臣聞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臣竊恐不可。”帝不應。湊又奏曰:“日陽和布氣,萬物生育,土木之間,昆蟲無數。此時興造,傷殺甚多,臣亦恐非仁聖本旨。”睿宗方納其言,令在外詳議。中書令崔湜、侍中岑羲謂湊曰:“公敢言此,大是難事。”湊曰:“叨食厚祿,死且不辭,況在明時,必知不死。”尋出為陝州刺史,無幾,轉汝州刺史。開元二年夏,敕靖陵建碑,征料夫匠。湊以自古園陵無建碑之禮,又時正旱儉,不可興功,飛表極諫,工役乃止。尋遷岐州剌史。
四年,入為將作大匠。時有敕復孝敬廟為義宗,湊上書曰:
臣聞王者制禮,是曰規模,規模之興,實由師古。師古之道,必也正名,名之與實,故當相副。其在宗廟,禮之大者,豈可失哉!禮,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之廟,百代不毀。故殷太甲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宗文王、武王;漢則文帝為太宗,武帝為世宗。其後代有稱宗者,皆以方制海內,德澤可宗,列於昭穆,期於不毀。稱宗之義,不亦大乎!伏惟孝敬皇帝位止東宮,未嘗南面,聖道誠冠於儲副,德教不被於寰瀛,立廟稱宗,恐非合禮。況別起寢廟,不入昭穆,稽諸祀典,何義稱宗?而廟號義宗,稱之萬代,以臣庸識,竊謂不可。陛下率循典禮,以辟大猷,有司所議,以致此失,或虧盡善,豈不惜哉!望更詳議,務合於禮。
於是敕太常議,遂停義宗之號。
前後上書論時政得失,多見採納。再遷河南尹,累封彭城郡公。以公事左授杭州刺史,轉汾州刺史。十年,拜太原尹兼節度支度營田大使。其年卒官,年六十五。贈幽州都督,謚曰文。子見素,自有傳。
◇ 諫征安西疏
閱筆臣聞兵者兇器,不獲已而用之。今西域諸蕃,莫不順軌,縱鼠竊狗盜,有戌卒鎮兵,足宣式遏之威,非降赫斯之怒,此師之出,未見其名。
閱筆臣又聞安不忘危,理必資備,自近及遠,強幹弱支。是以漢實關中,徙諸豪族。今關輔戶口,積久逋逃,承前先虛,見猶未實。屬北虜犯塞,西戎駭邊,凡在丁壯,征行略盡,豈宜更慕驍勇,遠資荒服?又一萬行人,詣六千餘里,咸給遞馱,並供熟食,道次州縣,將何以供?秦隴之西,人戶漸少,涼州已去,砂磧悠然,遺彼居人,如何得濟?又萬人賞賜,費用極多;萬里資糧,破損尤廣。縱令必克,其獲幾何?儻稽天誅,無乃甚損。請令計議所用所得,校其多少,即知利害。況用者必費,獲者未量,何要此行,頓空畿甸?中國古籍全錄
閱筆且上古之時,大同之化,不獨子子,不獨親親。何隔華戎?務均安靖。皇道謝古,帝德慚淳,猶尚綏懷,不崇征伐。有占風覘雨之客,無越海逾山之師。其後漢武膺圖,志恢土宇,西通絕域,北擊匈奴,雖廣獲珍奇,多斬首級,而中國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號?平,君稱盛德者,咸指唐堯之代,不歸漢武之年。其要功不成者,復焉足比議?惟陛下圖之。
◇ 論謚節愍太子疏
閱筆臣聞王者發號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綱敘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惡惡著也。善善者,懸爵賞以勸之也;惡惡者,設刑罰以懲之也。其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貶之,所以勸誡將來也。斯並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獲用,管、蔡為戮。謚者,臣議其君,子議其父,而曰靈、曰厲者,不敢以私而亂大猷也。則其餘安可失衷哉?中國古籍全錄
閱筆臣竊見節愍太子與李多祚等,擁北軍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斬關,突禁而入,兵指黃屋,騎騰紫微。孝和皇帝移御元武門以避其銳,親降德音,諭以順逆,而太子據鞍自若,督眾不停。俄而其黨悔非,轉逆為順,或回兵討賊,或投狀自拘。多祚等伏誅,太子方自逃竄。向使同惡相濟,天道無徵,賊徒闕倒戈之人,侍臣虧陛戟之衛。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於時臣任將作少匠賜通事舍人內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見供奉官等,雨淚交集,謂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為危懼,不亦甚乎?臣每思之,不勝憤毒。今聖朝雪罪禮葬,謚為節愍,以臣愚識,竊所惑焉。中國古籍全錄
閱筆夫臣子之禮,嚴敬斯極,故過位必趨,蹙路馬芻有誅。昔漢成之為太子也,行不敢絕馳道。當周室之衰微也,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王孫滿猶以其不卷甲束兵,譏其無禮,知其必敗。由是言之,則太子稱兵宮內,跨馬御前,悖禮已甚矣,況將更甚乎?而可?謚,此臣所未喻也。中國古籍全錄
閱筆以其斬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討逆,以安君父,可也。當解甲於朝以請罪,而乃欲因自取之。是競為逆,可?謚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閱筆將廢韋氏而嘉之乎?然韋氏逆彰義絕,雖誅之亦可也。當此時也。韋氏未有逆彰,未為義絕。韋則母也,太子子也,豈有廢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廢之。是劫父廢母,亦悖逆也,可?謚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閱筆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紂之行,臣子無廢殺之理,況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靈,廟號中宗,謚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謚乎?此又臣所未喻也。中國古籍全錄
閱筆昔獻公惑驪姬之譖,將殺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謂之曰:「子盍言子之志於公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驪姬,是我傷君之心也。」曰:「然則盍行乎?」曰:「不可,君謂我俗弒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辭於狐突曰:「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伯氏苟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而死。」再拜稽首,乃自縊。其行如是,其謚僅可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謚為節愍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閱筆昔漢武帝末年,江充與太子有隙,恐帝晏駕後為太子所誅,會巫蠱事起,充典理其事,因此為奸,遂至太子宮掘蠱,得桐木以誣太子。時武帝避暑甘泉宮,獨皇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納其少傅石德謀,遂矯節斬充,因敗逃匿,非稱兵詣闕,無逆謀於父,然身死於湖,不葬無謚。到如帝時,有男子詣北闕,自稱衛太子,制使公卿識視,至者莫敢發言。京兆尹雋不疑後至,叱從吏收縛之。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諸君何患於衛太子?昔蒯聵出奔,輒拒而不納,春秋是之。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制獄,天子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經術明於大義者。」及後太子孫立為天子,是曰孝宣皇帝,太子方獲禮葬,而謚曰戾。今節愍太子之行比之,豈可同年而語?其於陛下,又猶子也,而謚為節愍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閱筆昔項羽之臣丁公,常將危漢高祖。高祖謂之曰:「二賢豈相厄哉?」丁公乃止。及高祖滅項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項王失天下者丁公也。」夫戮之大義,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誡其後之事君者。今節愍太子之為逆,復非欲保護陛下,其可?謚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閱筆陛下天縱聖哲,所任賢明,以臣至愚,寧可干議?然臣又惟堯舜聖君也。八凱五臣良佐也。猶廣聽芻堯之言者,蓋為智者千慮,或有一失;愚者千慮,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臣輒緣斯義,敢以陳聞,願得與議謚者對議於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謗聖政之罪,赴鼎鑊之誅,仍請申明義以示天下,使臣輩愚惑者咸蒙冰釋,則無復異議矣。若所謚未當,奈何施之聖朝,垂之史冊?使後代逆臣賊子,因而引譬,資以為辭,是開悖亂之門,豈示將來之法?伏望改定其謚,務合禮經。其李多祚等罪,請從宥免,不謂為雪,以順天下之心,則盡善盡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