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話主義
新神話主義
從國際上的成功案例看,新神話主義的作者們往往既是小說家,又是不挂名的比較神話學家。中國當代重述神話的這種非學術的戲說傾向是與國際的新神話主義潮流相背離的。
新神話主義是20世紀末期形成的文化潮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世紀之交東西方文化思想的一種價值動向。它既是現代性的文化工業與文化消費的產物,又在價值觀上體現出反叛西方資本主義和現代性生活,要求回歸和復興神話、巫術、魔幻、童話等原始主義的幻想世界的訴求。其作品的形式多樣,包括小說、科幻類的文學作品,以及動漫、影視、電子遊戲等。
21世紀以來,“新神話主義”創作在世界文壇和影視界形成席捲之勢,並且誘發了2005年全球數十個國家共同參與的“重述神話”運動,已經在媒體上引起廣泛的興趣和普遍關注。
新神話主義是中國化奇幻的核心部分,它的特點是植根中國傳統文化,從神話、歷史和傳統幻想文化中汲取營養,糅合歷史與幻想,進行的再創作。其作品多是大氣磅礴,汪洋恣肆,意境唯美,想象力奇特,筆風變化萬端,有些加入了宗教文化的高度關懷,呈現出神奇詭譎的風貌。
從國際上的成功案例看,新神話主義的作者們往往既是小說家,又是不挂名的比較神話學家。像艾略特、步非煙、JK·羅琳、任亮等,都是如此。比較神話學的豐富知識儲備讓他們的文學想象如虎添翼。如歌德所說,只懂得一種語言的人,其實什麼語言也不懂。我們可以發揮說:只知道一種神話的人,其實什麼神話也不懂。比較神話學的視野可以將單個的神話故事還原到神話世界的整體系譜之中,從而給出具有透視效果的深層認識。這對於重述神話的作者和研究者來說,就如同獲得了貓頭鷹穿透黑暗的犀利目光,又如同精神分析學家掌握了解讀夢幻象徵的密碼本。《達·芬奇密碼》怎樣運用令人眼花繚亂的比較神話學和符號學知識,達成小說的懸疑解謎效果,每個讀者大都已有切身的體會。但是這樣的知識儲備需要長久的學習積累,不可能像天啟那樣,一蹴而就。缺乏這方面專業知識的作者,往往在馳騁想象力時捉襟見肘,力不從心,也無法給作品注入足夠深厚的文化含量。
中國當代重述神話的這種非學術的戲說傾向是與國際的新神話主義潮流相背離的。若是一味地迎合大眾讀者的趣味,片面追求市場銷量,那麼我們的重述神話就會劍走偏鋒,助長“無知者無畏”的時髦價值觀。而作品的文化含量也無法同喬伊思、托爾金、丹·布朗等學者型作家的作品相提並論。對於當代再造神話而言,學術底蘊比想象力更加重要。跨文化比較的大視野和多民族神話遺產的知識,理應成為今天的作家、批評家、比較文學研究者,尤其是重述神話作者們的必備素質。
20世紀結束之際,英語文學界組織了一場評選活動,希望在公眾心目中找出20世紀最偉大的一部小說。結果有兩個:學院式的評選方式選中的是詹姆斯·喬伊思的《尤利西斯》;網上的海選則評出托爾金的《指環王》。如果要找出這兩大文學新經典的共同特色,那就是對古老神話傳統的再發掘與再創造。
21世紀伊始,在文學閱讀和影視界引起雙重波瀾的第一熱門作品,無疑要數丹·布朗的小說《達·芬奇密碼》。從作者的學識積累以及創造意識看,《達·芬奇密碼》成功的秘訣仍然是來自《指環王》與《尤利西斯》的同一個啟迪:如何別出心裁地再造神話傳統。仔細辨析不難看出,托爾金和丹·布朗都不是那種主要憑藉天馬行空的想象而寫作的人。他們的別出心裁不是異想天開,而是在非常紮實的學術研究的基礎上,捕捉文學創新契機的範例。他們的創作經驗非常值得中國文學界(包括作家、藝術家、大學教授和專家)學習借鑒,尤其是那些缺乏文學史知識的學術積累,任意馳騁個人奇想的“重述神話”作者群體。
其一是針對民族神話傳統的某一特定題材的現代再創作,如《尤利西斯》、《特洛伊》、《珀涅羅珀》(瑪格麗特·阿特武德),都是以荷馬史詩為題材原型的一種現代改寫式的再造。今日加入“重述神話”運動的作家,大都採取這種改寫的方式,但是所取得的效果卻有很大差別。
其二是綜合提煉多種文化的神話資源,經過研究、篩選、融合、嫁接的化合作用,再造出一種不同於傳統的新神話傳統。《指環王》、《百年孤獨》、《哈利·波特》、《達·芬奇密碼》等,都是第二類融會創新型再造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