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獨
哥倫比亞加西亞·馬爾克斯創作的長篇小說
《百年孤獨》,是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創作的長篇小說,是其代表作,也是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作,被譽為“再現拉丁美洲歷史社會圖景的鴻篇巨著”。
作品描寫了布恩迪亞家族七代人的傳奇故事,以及加勒比海沿岸小鎮馬孔多的百年興衰,反映了拉丁美洲一個世紀以來風雲變幻的歷史。作品融入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宗教典故等神秘因素,巧妙地糅合了現實與虛幻,展現出一個瑰麗的想象世界,成為20世紀重要的經典文學巨著之一。
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是西班牙人的後裔,住在遠離海濱的一個印第安人的村莊。他與烏爾蘇拉新婚時,由於害怕像姨母與叔父結婚那樣生出長尾巴的孩子,烏爾蘇拉每夜都穿上特製的緊身衣,拒絕與丈夫同房,因此他遭到村民的恥笑。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在一次鬥雞比賽勝利后殺死了譏笑他的普魯鄧希奧·阿基拉爾。從此,死者的鬼魂經常出現在他眼前。鬼魂那痛苦而凄涼的眼神,使他日夜不得安寧。於是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一家帶著朋友及其家人離開村子,外出尋找安身之所,經過了兩年多的跋涉,來到一片灘地上,由於受到夢的啟示決定定居下來,建立村鎮,這就是馬孔多。布恩迪亞家族在馬孔多的歷史由此開始。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是個極富創造性的人。他從吉卜賽人那裡看到磁鐵,便想用它來開採金子;看到放大鏡可以聚焦太陽光,便試圖研製出一種威力無比的武器;從吉卜賽人那裡得到航海用的觀像儀和六分儀,通過實驗認識到“地球是圓的,像橙子”。他不滿於自己所過的落後的生活。他向妻子抱怨說:“世界上正在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咱們旁邊,就在河流對岸,已有許多各式各樣神奇的機器,可咱們仍在這兒像蠢驢一樣過日子”。因為馬孔多隱沒在寬廣的沼澤地中,與世隔絕。他決心要開闢出一條道路,把馬孔多與外界的偉大發明連接起來。他帶一幫人披荊斬棘幹了兩個多星期,卻以失敗告終。他痛苦地說:“咱們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啦,咱們會在這兒活活地爛掉,享受不到科學的好處了”。後來他又沉迷於鍊金術,整天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由於他的精神世界與馬孔多狹隘、落後、保守的現實格格不入,他陷入孤獨之中不能自拔,以至於精神失常,被家人綁在一棵大樹上,幾十年後才在那棵樹上死去。烏爾蘇拉成為家裡的頂樑柱,去世時的年齡在115至122歲之間。
《百年孤獨》簡介
老二奧雷里亞諾生於馬孔多,在娘肚裡就會哭,睜著眼睛出世,從小就賦有預見事物的本領,少年時就像父親一樣沉默寡言,整天埋頭在父親的實驗室里做小金魚。長大后愛上馬孔多里正千金年幼的蕾梅黛絲,在此之前,他與哥哥的情人生有一子,名叫奧雷里亞諾·何塞。他美麗的懷有雙胞胎的妻子因被阿瑪蘭妲誤殺死去。後來他參加了內戰,當上上校。他一生遭遇過14次暗殺,73次埋伏和一次槍決,均倖免於難,當他認識到這場戰爭是毫無意義的時候,便與政府簽訂和約,停止戰爭,然後對準心窩開槍自殺,可他卻奇迹般地活了下來。與17個外地女子姘居,生下17個男孩。這些男孩以後不約而同回馬孔多尋根,卻被追殺,一星期後,只有老大活下來。奧雷里亞諾年老歸家,每日煉金子作小金魚,每天做兩條,達到25條時便放到坩堝里熔化,重新再做。他像父親一樣過著與世隔絕、孤獨的日子,一直到死。
老三是女兒阿瑪蘭妲,愛上了義大利鋼琴技師皮埃特羅,在情敵麗貝卡放棄義大利人與何塞·阿爾卡蒂奧結婚後與義大利人交往,卻又拒絕與義大利人結婚,義大利人為此自殺。由於悔恨,她故意燒傷一隻手,終生用黑色繃帶纏起來,決心永不嫁人。但她內心感到異常孤獨、苦悶,甚至和剛剛成年的侄兒廝混,想用此作為“治療病的臨時藥劑”。然而她始終無法擺脫內心的孤獨,她把自己終日關在房中縫製殮衣,縫了拆,拆了縫,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第三代人只有何塞·阿爾卡蒂奧的兒子阿爾卡蒂奧和奧雷里亞諾的兒子奧雷里亞諾·何塞。前者不知生母為誰,竟狂熱地愛上自己的生母,幾乎釀成大錯。但又因生母的引見,愛上了桑塔索菲亞·德拉·彼達,後來成為馬孔多的從未有過的暴君,貪贓枉法,最後被保守派軍隊槍斃。後者過早成熟,熱戀著自己的姑母阿瑪蘭妲,因無法得到滿足而陷入孤獨之中,於是參軍。進入軍隊之後仍然無法排遣對姑母的戀情,便去找妓女尋求安慰,藉以擺脫孤獨,最終也死於亂軍之中。
第四代即是阿爾卡蒂奧與妻子桑塔索菲亞·德拉·彼達生下的一女兩男。女兒美人兒蕾梅黛絲楚楚動人,散發著引人不安的氣味,這種氣味曾將幾個男人置於死地。她全身不穿衣服,套著一個布袋,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穿衣服上。這個獨特的姑娘世事洞明,超然於外,最後神奇地抓著一個雪白的床單乘風而去,永遠消失在空中。
她的兩個弟弟阿爾卡蒂奧第二和奧雷里亞諾第二是孿生子。阿爾卡蒂奧第二在美國人開辦的香蕉公司里當監工,鼓動工人罷工,成為勞工領袖。後來,他帶領三千多工人罷工,遭到軍警的鎮壓,三千多人只他一人倖免。他目擊政府用火車把工人們的屍體運往海邊丟到大海,又通過電台宣布工人們暫時調到別處工作。阿爾卡蒂奧四處訴說他親歷的這場大屠殺揭露真相,反被認為神智不清。他無比恐懼失望,把自己關在房子里潛心研究吉卜賽人留下的羊皮手稿,一直到死他都呆在這個房間里。
奧雷里亞諾第二沒有正當的職業,終日縱情酒色,棄妻子費爾南達於不顧,在情婦佩特拉家中廝混。奇怪的是每當他與情婦同居時,他家的牲畜迅速地繁殖,給他帶來了財富,一旦回到妻子身邊,便家業破敗。他與妻子生有二女一男,最後在病痛中與阿爾卡蒂奧第二同時死去,從生到死,人們一直沒有認清他們兄弟倆兒誰是誰。
布恩迪亞家族的第五代是奧雷里亞諾第二的二女一男,長子何賽·阿爾卡蒂奧兒時便被送往羅馬神學院去學習,母親希望他日後能當主教,但他對此毫無興趣,只是為了那假想中的遺產,才欺騙母親說他在神學院學習。母親死後,他回家靠變賣家業為生。后發現烏爾蘇拉藏在地窖里的7000多個金幣,從此過著更加放蕩的生活,不久便被搶劫金幣的歹徒殺死。
大女兒雷納塔·蕾梅黛絲(梅梅)愛上了香蕉公司汽車庫的機修工馬烏里肖·巴比倫,母親禁止他們來往,他們只好暗中在浴室相會,母親發現后禁止女兒外出,並請了保鏢守在家裡。馬烏里肖·巴比倫爬上梅梅家的屋頂,結果被保鏢打中背部,終日卧病在床,被人當成偷雞賊,孤獨中老死。梅梅萬念俱灰。她母親認為家醜不外揚,將懷著身孕的她送往修道院,終生一言未發。
小女兒阿瑪蘭妲·烏爾蘇拉早年在布魯塞爾上學,在那裡與飛行員加斯通交往,交往後二人回到馬孔多,見到一片凋敝,決心重整家園。她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僅在三個月就使家園煥然一新。她的到來,使馬孔多出現了一個最特別的人,她的情緒比這家族的人都好,她想把一切陳規陋習打入十八層地獄。她決定定居下來,拯救這個災難深重的村鎮。
布恩迪亞家的第六代是梅梅送回的私生子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他出生后一直在孤獨中長大。他唯一的嗜好是躲在吉卜賽梅爾基亞德斯的房間里研究各種神秘的書籍和手稿。他能與死去多年的老吉卜賽人梅爾基亞德斯對話,並受到指示學習梵文。他一直對周圍的世界漠不關心,但對中世紀的學問卻了如指掌。他和何賽·阿爾卡蒂奧拒絕收留奧雷里亞諾17個兒子中唯一倖存的老大,導致其被追殺的人用槍打死。他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姨母阿瑪蘭妲·烏爾蘇拉,併發生了亂倫關係,儘管他們受到了孤獨與愛情的折磨,但他們認為他們畢竟是人世間唯一最幸福的人。後來阿瑪蘭妲·烏爾蘇拉生下了一個男孩:“他是百年裡誕生的布恩迪亞當中唯一由於愛情而受胎的嬰兒”,然而,他身上竟長著一條豬尾巴。阿瑪蘭妲·烏爾蘇拉也因產後大出血而死。
那個長豬尾巴的男孩就是布恩迪亞家族的第七代繼承人。他剛出生就被一群螞蟻吃掉。當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看到被螞蟻吃的只剩下一小塊皮的兒子時,他終於破譯出了梅爾基亞德斯的手稿。手稿卷首的題辭是:“家族中的第一個人將被綁在樹上,家族中的最後一個人正被螞蟻吃掉。”原來,這手稿記載的正是布恩迪亞家族的歷史。在他譯完最後一章的瞬間,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把整個兒馬孔多鎮從地球上颳走,從此這個村鎮就永遠地消失了。
從1830年至19世紀末的70年間,哥倫比亞爆發過幾十次內戰,使數十萬人喪生。該書以很大的篇幅描述了這方面的史實,並且通過書中主人公帶有傳奇色彩的生涯集中表現出來。政客們的虛偽,統治者們的殘忍,民眾的盲從和愚昧等等都寫得淋漓盡致。
百年孤獨人物關係
百年孤獨簡介
可以驚奇地發現,家族中男性成員都只有兩種歸宿:一是死於非命,一是陷入不能自拔的孤獨中退化。這裡的“死於非命”,雖不是死於己手,卻是死於整個男性慾望在現實中的交合(如戰爭、暴力),這也是男性自我戕害的象徵。能逃出暴力劫數的人卻逃不脫“孤獨”。第一代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不是被捆縛在樹上才陷入脫離同類群體的孤獨中的,而是迷上科學—— 人類文明之後就開始了。自他始,後代男性要麼陷入機械製造的孤獨(理工學科),要麼陷入研究家族歷史即喻人類歷史書籍的孤獨(人文學科)。他們的“鑽研”是一種退化,這時,男性已由建造世界征服世界的負有責任感的成熟男性退化到一種依賴母性維持自然生命的嬰兒狀態。最集中的體現是最後一代長著豬尾巴的小孩兒,“他強壯、好動,很像那些叫何塞·阿爾卡蒂奧的,但那睜大的眼睛和銳利的目光,卻又酷似那些叫奧雷里亞諾的。”他一人集合了布恩·地亞家族男性的所有特點,是家族男性最終歸宿的象徵。這其實是表達作者欲意放棄處處碰壁,使人厭倦憎惡的男性統治秩序,是對男性所代表的道德、法律、軍事、政治等制度的父權社會的叛逆,渴望退回到一無所知的原生命狀態;或者依附於女性或母性獲得一定的生命意義(如第六代奧雷里亞諾的晚熟);或者乾脆放棄對性別的認同,獨自尋求生命的本源,探索人的本來面目(自性)。
這裡的男性自我叛逆中包含兩種潛在意旨:一是俄狄甫斯情結—— 對母性的依戀與崇尚,如第二代何塞·阿爾卡蒂奧與庇拉·特內拉接觸時想象的是母親烏爾蘇拉;第三代奧雷里亞諾·何塞與其姑母阿瑪蘭坦·烏爾蘇拉釀成的家族悲劇,無不顯示男性對母性的依戀及強烈的佔有慾。二是類似禪宗出世,覺悟自性的宗教情結,他們陷入孤獨不能自拔,用與世隔絕的禁慾來逃避人類罪惡的懲罰。這似乎是在否定了男性價值體系后,作者重新構築了或回歸母性或徹底出世的兩種終極模式,這難道是作者的雙重認同嗎?
在作品中的女性中,烏爾蘇拉是整個家族母性的代表,幾乎是整個家族史的見證人。“如果讓她死去,小說也就‘半途而廢’”。這說明沒有她的存在,這個家族就無法延續。烏爾蘇拉是家族的支柱,也是家族(人類)的始母,具有女性幾乎一切的優點。在丈夫退縮脫離男性統治秩序時,她又建立了一個與原男性統治秩序有繼承性和否定性的女性統治秩序。實際上,烏爾蘇拉才是世界人類不僅從生命意義更是從秩序意義上真正的創始人。她不僅拋棄男性的野蠻與荒誕而真正引入文明—— “找到了她丈夫在失敗的遠征中沒有找到的那條通向偉大發明的道路,”還以“她丈夫那種神魂顛倒的熱情”創建家園,解決人類基本生存問題;而此時,她丈夫“在這場動亂中躬候著上帝的光臨”。
烏爾蘇拉夫婦的“創世記”有雙重象徵。既有對人類之初原始氏族母系社會女性對人類發展所起的啟蒙性引導作用的象徵;也象徵人類進入文明時代之後,男女兩性對人類發展的作用:男人開創世界時,女人援助;男人蠻幹亂闖時,女人阻止;男人停止不前時,女人繼承;男人退縮逃避時,女人支撐。馬爾克斯認為“婦女是使世界不至毀滅的支柱,而男人則沒法推動歷史向前發展。”但這裡“創世紀”的寓言是對不切實際的男性的批判和對用實幹苦幹巧幹而創立、引導與支撐世界或人類的女性的頌讚。
烏爾蘇拉支撐家族,但她的理想女性統治秩序並不臣服於男性統治秩序,她反對暴力、權欲、空想(也許有一定價值)、縱慾(女性也不可避免)等消極因素,她努力使後代成為“永遠聽不到戰爭、鬥雞、生活淫蕩的女人和胡思亂想的事業”的人,雖然最後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徒勞,但還是在力圖阻止男性統治帶來的惡果。
烏爾蘇拉是書中女性形象的代表,是人類始母的象徵,那麼其他女性尤其是布恩迪亞家族成員更是“烏爾蘇拉”的延續和補充。其中阿瑪蘭坦的高傲、麗貝卡的野性、雷梅黛絲(俏姑娘)的美麗、麗貝卡·雷梅黛絲(梅梅)的熱情,以及雷梅黛絲·莫科特的純真善良,都是女性相對男性的特質的承載。第五代阿瑪蘭坦·烏爾蘇拉是“創世記”時期第一代的烏爾蘇拉經過歷史發展變遷,賦予了新的女性意義的,融入家族歷史上女性特點的總合體。這一點從其名字包含了兩類女性的名字也可看出。她既有原始女性(烏爾蘇拉)的勤勉、細緻、倔強、有主見等優點,也有發展中女性(第二代阿瑪蘭坦)對慾望的強烈渴求,更融入了男性的放縱,所以她是被男性統治秩序一定程度地同化了的女性形象。至於書中涉及的其他女性,其性格包含於家族主體女性中,起傳宗接代的作用,但庇拉·特內拉尤為矚目。如果說家族內的女性是以烏爾蘇拉為統率,那麼族外女性的代表就是庇拉·特內拉。馬爾克斯認為“她的人品與烏爾蘇拉極為相似,但她是一個對現實的看法更為樸素的烏爾蘇拉。”庇拉·特內拉是布恩迪亞家族的旁觀者和幾乎每起傳宗接代交往的參與者。她以紙牌測出男女心中樁樁隱秘,簡直是布恩迪亞家族(人類)的性女神。她比烏爾蘇拉統治家族的時間長,從親產第三代直至最後鼓勵釀出第七代,她都以旺盛的精力作歷史的見證;而烏爾蘇拉在混亂不堪的家族後期就只是作者引以敘述的線索而基本失去了實際能力。烏爾蘇拉努力維繫家族,竭力避免由性亂導致的災難,卻終於在既繼承她又是性慾占上峰的阿瑪蘭坦·烏爾蘇拉的身上得到了非循環的實現。
作家以生動的筆觸,刻畫了性格鮮明的眾多人物,描繪了這個家族的孤獨精神。在這個家族中,夫妻之間、父子之間、母女之間、兄弟姐妹之間,沒有感情溝通,缺乏信任和了解。儘管很多人為打破孤獨進行過種種艱苦的探索,但由於無法找到一種有效的辦法把分散的力量統一起來,最後均以失敗告終。這種孤獨不僅瀰漫在布恩迪亞家族和馬孔多鎮,而且滲入了狹隘思想,成為阻礙民族向上、國家進步的一大包袱。
作家寫出這一點,是希望拉丁美洲民眾團結起來,共同努力擺脫孤獨。所以,《百年孤獨》中浸淫著的孤獨感,其主要內涵應該是對整個苦難的拉丁美洲被排斥在現代文明世界的進程之外的憤懣和抗議,是作家在對拉丁美洲近百年的歷史,以及這塊大陸上人民獨特的生命力、生存狀態、想象力進行獨特的研究之後形成的倔強的自信。這個古老的家族也曾經在新文明的衝擊下,努力地走出去尋找新的世界,儘管有過畏懼和退縮,可是他們還是拋棄了傳統的外衣,希望融入這個世界。可是外來文明以一種侵略的態度來吞噬這個家族,於是他們就在這樣一個開放的文明世界中持續著“百年孤獨”。作者表達著一種精神狀態的孤獨來批判外來者對拉美大陸的一種精神層面的侵略,以及西方文明對拉美的歧視與排斥。“羊皮紙手稿所記載的一切將永遠不會重現,遭受百年孤獨的家族,註定不會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現了。”作者用一個毀滅的結尾來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憤懣。
百年孤獨作品鑒賞
孤獨是布恩迪亞家族的家徽,每一個成員都自覺不自覺地佩戴著它。同時,孤獨在他們的世界里又是一把雙刃劍。他們害怕自己陷於孤獨的泥淖,而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在反抗孤獨,悖論的是他們的生存又離不開這種孤獨,他們渴望保持孤獨的高傲姿態。可見,布恩迪亞家族成員的孤獨帶有一定的矛盾性。
烏爾蘇拉積極融入生活,奧雷里亞諾上校不斷反覆熔鑄小金魚,阿瑪蘭妲織了又拆,拆了又織不停做壽衣,庇拉爾·特爾內拉在與不同男人的糾纏中麻醉自己……布恩迪亞家族的每一個成員就這樣無休止地在孤獨中掙扎,既想逃脫,又想保持這種孤獨的姿態。他們所有的努力似乎看是是沒有結果的一種勞作。然而,按照本雅明寓言理論的說法,所有的寓言文本具有救贖性特點來解讀,我們會吃驚地發現,他們不斷反覆勞作和西緒弗斯推石上山似乎有著某種相同的啟示意義。不斷反覆勞作,而又毫無結果,這是一種超驗的意象。“是一種對人類某種狀態的說明。通過這樣的說明,一個家族的孤獨在此被進一步表現為現代人共有的巨大困惑:‘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裡來?我們到哪裡去? ’而且,歷史越是發展,文明越是進步,人類越是對自己有所認識,這種擾人心緒的困惑也越是得以增長。而最為困惑的也許是,人類永遠也無法看清自己。”就像羊皮紙手稿是一張寫滿布恩迪亞家族孤獨的密碼,一旦當人類徹底認清了自己,讀懂了這張帶有寓言色彩的手稿,人類也就會毀滅了自己。就像布恩迪亞家族的人們一樣,在一陣颶風中,永遠消失在這個塵世了。《百年孤獨》中的人們一直處於像《緻密倫娜的情書》中說道:“我的本質是:恐懼。”以緻密倫娜在給勃羅德的信中說“我還沒有認識他的為人,就已經認識了他的恐懼……”。如同克爾愷郭爾所說:“當恐懼害怕他自己時,他就同恐懼對象保持著一種詭譎的關係。他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這個對象,而且,他也不願意離開,因為,當某一個人想把目光從那個對象上挪開時,他就會感到後悔……”
在整個故事中,布恩迪亞經歷了從淳樸的鄉村生活到戰爭、革命,接著殖民入侵后的西方思潮的侵蝕,在到一切歸於平靜后的絕望、滅失,正是哥倫比亞,甚至是整個拉丁美洲歷史演變和社會現實的再現。故事中的戰爭是美洲反殖民戰爭的縮影。主人公“奧雷連諾上校發動了三十二次武裝起義,三十二次都遭到了失敗。他跟十六個女人生了十七個兒子,這些兒子在一個晚上接二連三被殺死了,其中最大的還不滿三十五歲。他自己遭到過十四次暗殺、七十二次埋伏和一次槍決,但都倖免於難”,最終在革命與無休止的戰爭中,上校殺死了自己的親密戰友,不可避免的使革命走向了停滯和反動,這和拉美洲的革命歷程是吻合的。而上校在否定與自我否定,空虛與迷惘中失去了信仰和精神支柱,這是所有挑戰孤獨的勇士們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失敗。奧雷連諾上校最終遠離塵囂,又躲入了小屋,度過了後來無用的數年歲月。這同樣也是美洲轟轟烈烈的革命沉寂之後,那些昔日的英雄無奈選擇。
“我要為我童年時代所經受的全部體驗尋找一個完美無缺的文學歸宿。”這句話出自1982年,哥倫比亞黑綿羊出版社推出的加西亞·馬爾克斯與另一位哥倫比亞作家兼記者普利尼奧·阿普萊約·門多薩的談話錄《番石榴飄香》,是馬爾克斯關於《百年孤獨》寫作意圖的敘述。很明顯,這部作品是作者在以“我之筆寫我之事”。同樣是在《番石榴飄香》里,馬爾克斯和門多薩還有這樣的一段對話:“門多薩:布恩迪亞家族的歷史可以說是拉丁美洲歷史的翻版嗎?馬爾克斯:是的,我是這麼看的。拉丁美洲的歷史也是一切巨大然而徒勞的奮鬥的總結,是一幕幕事先註定要被人遺忘的戲劇的總和。至今,在我們中間,還有著健忘症。只要事過境遷,誰也不會清楚地記得香蕉工人橫遭屠殺的慘案,誰也不會再想起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可以肯定作者馬爾克斯就是要用布恩迪亞家族的百年歷史來濃縮拉美洲的的歷史演變的。加西亞·馬爾克斯在小說的結尾處,用一個充滿神秘主義色彩的隱喻高度濃縮地概括和預言了拉丁美洲的歷史。他寫道:“命中注定要一百年處於孤獨的世家決不會有出現在世上的第二次機會。”也預示了只有這樣的歷史背景才可以成就這樣的人的命運,唯有這樣的命運,最能反映這樣的歷史進程。在整部作品中,作者的童年被融合了進去,童年時經歷了那樣的孤獨、苦難的。童年的故事是作者自己的,同時其中有許多個“我”的生活影子。這些影子的集合就是這個民族的歷史了。
從作品單個的人物形象來看,除了以上提到的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是拉美洲一代革命英雄的典型外,還有很多的形象同樣具有代表性。如家族中的另一個貫穿始終的人烏爾蘇拉,她從未看過羊皮書卷,卻遠比所有人都先知先覺。早在羊皮書破譯之前,她就曾經在內心中對自己說:“這些事情在他們發生之前我就曾經見過,也早就知道”。這個智慧的人象徵了什麼?是普通的人有著永恆的智慧,抑或是歷史循環的真諦?如果是《百年孤獨》這作品還有一絲亮色,就在這個老媽媽身上。她沒有什麼文化,也沒有什麼深刻的思想,但是卻有著質樸的本色,無論什麼境遇。她一直活到自己的第六代出生,並且在暮年完全變瞎之後仍掩飾這一點,繼續自己的操勞和回憶。她可以用皮鞭抽打暴戾的孫子,打得他滿街亂竄;也能夠去牢獄中探望造反的兒子,雖然對他的革命毫不理解,卻毅然偷偷捎給他一把手槍。她招待兒子的死敵,一位政府的將軍在她家裡吃飯,因為她覺得這將軍人品好,為窮人做了許多好事;她痛罵奧雷連諾上校忘記了自己的承諾,驕傲地宣稱只要他敢殺害自己的朋友,就把他拖出來親手打死。烏爾蘇拉的品質彷彿是這個家族的存在的像標,而她的長壽也表明了“婦女們能支撐整個世界,以免它遭受破壞”;於此相對“而男人們只知一味地推倒歷史。”在作者的眼中,男子們熱衷於發明、煉金、打仗而又荒淫無度,而理智清醒的總是婦女。這種性的對比呈現的是兩種力量的對比。當烏爾蘇拉終於死去,力量的天平失衡了,她的子孫也在不久的將來灰飛煙滅了。
最後,作品在“冰塊”和“石頭”中開始,在一陣風中結束。加西亞·馬爾克斯曾經近乎絕望地指出:“拉丁美洲的歷史也是一切巨大然而徒勞的奮鬥的總結,是一幕幕事先註定要被人遺忘的戲劇的總和”,這樣的歷史象徵了孤獨,就是“百年的孤獨”。
魔幻現實主義
加西亞·馬爾克斯遵循“變現實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的魔幻現實主義創作原則,經過巧妙的構思和想象,把觸目驚心的現實和源於神話、傳說的幻想結合起來,形成色彩斑斕、風格獨特的圖畫,使讀者在“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形象中,獲得一種似曾相識又覺陌生的感受,從而激起尋根溯源去追索作家創作真諦的願望。魔幻現實主義必須以現實為基礎,但這並不妨礙它採取極端誇張的手法。如本書寫外部文明對馬孔多的侵入,是現實的,但又魔幻化了:吉卜賽人拖著兩塊磁鐵“……挨家串戶地走著……鐵鍋、鐵盆、鐵鉗、小鐵爐紛紛從原地落下,木板因鐵釘和螺釘沒命地掙脫出來而嘎嘎作響……跟在那兩塊魔鐵的後面亂滾”;又如寫夜的寂靜,人們居然能聽到“螞蟻在月光下的哄鬧聲、蛀蟲啃食時的巨響以及野草生長時持續而清晰的尖叫聲”;再如寫政府把大批罷工者殺害后,將屍體裝上火車運到海里扔掉,那輛火車竟有200節車廂,前、中、后共有3個車頭牽引!作家似乎在不斷地變換著哈哈鏡、望遠鏡、放大鏡甚至顯微鏡,讓讀者看到一幅幅真真假假、虛實交錯的畫面,從而豐富了想象力,收到強烈的藝術效果。
故事內容錯綜龐雜,故事主人翁第二代、第三代常常採用相同的姓名,在閱讀過程當中,如不一一記錄人物的複雜關係,會出現幻覺錯覺,產生第十章人物已死去,第四十章人物復活的荒誕想法。而作者正是抓住了相同姓名多代複雜關係的延續,一代又一代重複感加深整篇小說的魔幻孤獨色彩。
神話、典故的運用
印第安傳說、東方神話以及《聖經》典故的運用,進一步加強了本書的神秘氣氛。如寫普魯鄧希奧·阿基拉爾的鬼魂日夜糾纏布恩迪亞一家,便取材於印第安傳說中冤鬼自己不得安寧也不讓仇人安寧的說法;有關飛毯以及美人兒蕾梅黛絲抓住床單升天的描寫是阿拉伯神話《天方夜譚》的引申;而馬孔多一連下了四年十一個月零兩天的大雨則是《聖經·創世記》中有關洪水浩劫及諾亞方舟等故事的移植。拉丁美洲的民間傳說往往帶有迷信色彩,作家在採用這些民間傳說時,有時把它們作為現實來描寫;如好漢弗朗西斯科“曾和魔鬼對歌,擊敗了對手”;阿瑪蘭妲在長廊里繡花時與死神交談等等。有時則反其意而用之,如寫尼卡諾爾神父喝了一杯巧克力后居然能離地12厘米,以證明“上帝有無限神力”等等,顯然是對宗教迷信的諷刺和嘲笑。
本書中象徵主義手法運用得比較成功且有意義的,應首推關於不眠症的描寫。馬孔多全體居民在建村后不久都傳染上一種不眠症。嚴重的是,得了這種病,人們會失去記憶。為了生活,他們不得不在物品上貼上標籤。例如他們在牛身上貼標籤道:“這是牛,每天要擠它的奶;要把奶煮開加上咖啡才能做成牛奶咖啡。”這類例子書中比比皆是,作家意在提醒公眾牢記容易被人遺忘的歷史。
獨創新穎倒敘手法
另外,作家還獨創了從未來的角度回憶過去的新穎倒敘手法。例如小說一開頭,作家就這樣寫道:“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短短的一句話,實際上容納了未來、過去和現在三個時間層面,而作家顯然隱匿在“現在”的敘事角度。緊接著,作家筆鋒一轉,把讀者引回到馬孔多的初創時期。這樣的時間結構,在小說中一再重複出現,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不斷地給讀者造成新的懸念。最後,值得注意的是,本書凝重的歷史內涵、犀利的批判眼光、深刻的民族文化反省、龐大的神話隱喻體系是由一種讓人耳目一新的神秘語言貫串始終的。有的評家認為這部小說出自8歲兒童之口,加西亞·馬爾克斯對此說頗感欣慰。這是很深刻的評判目光。因為這種直觀的、簡約的語言確實有效地反映了一種新的視角,一種落後民族(人類兒童)的自我意識。當事人的苦笑取代了旁觀者的眼淚,“愚者”自我表達的切膚之痛取代了“智者”貌似公允的批判與分析,更能收到喚起被愚弄者群體深刻反省的客觀效果。
《百年孤獨》被認為是拉丁美洲文學爆炸時代的代表作品,在世界文學史上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拉美世界只有博爾赫斯等少數作家可以媲美,而且在世界各地掀起了拉美文學風。魔幻現實主義也被認為是具有創意的寫作手法之一。
在《百年孤獨》發表之前,馬爾克斯在拉丁美洲文壇之外並不廣為人知。《百年孤獨》剛一面世即震驚拉丁美洲文壇及整個西班牙語世界,並很快被翻譯為多種語言。馬爾克斯也一躍成為名噪一時的世界級作家。《百年孤獨》的故事發生在虛構的馬孔多鎮(馬爾克斯稱威廉·福克納為導師,顯然深受其影響),描述了布恩迪亞家族百年七代的興衰、榮辱、愛恨、福禍,和文化與人性中根深蒂固的孤獨。其內容涉及社會和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說是拉丁美洲歷史文化的濃縮投影。《百年孤獨》風格獨特,既氣勢恢宏又奇幻詭麗。粗獷處寥寥數筆勾勒出數十年內戰的血腥冷酷;細膩處描寫熱戀中情慾煎熬如慕如訴;奇詭處人間鬼界過去未來變幻莫測。輕靈厚重,兼而有之,被公認為魔幻現實主義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被稱為“20世紀用西班牙文寫作的最傑出的長篇小說之一”。
瑞典文學院:1982年,瑞典文學院認為,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創造了一個獨特的天地,即圍繞著馬孔多的世界”,“匯聚了不可思議的奇迹和最純粹的現實生活”,因而授予他諾貝爾文學獎。
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他(馬爾克斯)是“繼塞萬提斯之後最偉大的語言大師”。
《紐約時報》:《百年孤獨》是“繼《創世記》之後,首部值得全人類閱讀的文學巨著。”
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