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正

李肇正

李肇正(1954--2003年),上海嘉定人,小說家,歷任上海徐匯區中國中學語文教師、位育中學語文教師。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長篇小說《無言的結局》、《躁動的城市》,中篇小說《浩劫》、《龍山吟》、《尾聲》、《秦小姐》、《小女子》、《兼并》、《頭等大事》、《售樓小姐》、《男人四十》、《商人》、《城市生活》等,以及大量短篇小說、影視劇本、報告文學等。中篇小說《女工》、《永不說再見》、《傻女香香》先後榮獲《小說月報》第七、十、十一屆“百花獎”。2003年因心臟病突發去世,年僅48歲。

個人簡介


李肇正(1954--2003年),上海嘉定人,中共黨員。1970年赴安徽省香泉公社插隊務農,1977年畢業於安徽省和縣師範學校,在和縣第一中學任教。恢復高考後,1979年考入安徽師範大學中文系,1983年畢業,任和縣幼兒師範學校語文教師。1993年調回上海,歷任上海徐匯區中國中學語文教師、位育中學語文教師。業餘從事文學創作,80年代開始發表作品。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有長篇小說《無言的結局》、《躁動的城市》兩部,中篇小說《浩劫》、《龍山吟》、《尾聲》、《秦小姐》、《小女子》、《兼并》、《頭等大事》、《售樓小姐》、《男人四十》、《商人》、《城市生活》等58篇,短篇小說《阿胡的故事》等15篇,另有影視劇本、報告文學等,計300多萬字。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作品經常被報紙、刊物轉載,中篇小說《女工》、《永不說再見》、《傻女香香》先後榮獲《小說月報》第七、十、十一屆“百花獎”。2003年因心臟病突發去世,年僅48歲。發表在《上海小說》上的《一見鍾情》是他生前留下的最後一篇小說。

人生經歷


文壇反思李肇正現象
知青生活:艱辛與超越
1970年,李肇正先生和千千萬萬的下放知青一樣匯入這場史無前例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上山下鄉”的火熱革命活動中。當年10月,他帶著年輕人的一腔激情來到安徽省和縣香泉鄉龍山二村插隊務農。
面對蕭索的鄉村,李肇正有點發懵。插隊生活開始后,他發現原來所有最壞的吃苦思想準備,其實遠遠都是不夠的。香泉是個半山半圩的鄉,龍山二村是個與依山毗鄰的村子。7、8月份剛剛遭了一場洪災,年景荒涼。生產隊安排的農活主要是栽秧、挑糞、放牛、打麥和摜稻。對於都市裡長大的李肇正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開始下田了,望著白花花的一片水,立馬就昏了頭,別說插了,連走路都走不穩,陷入爛泥的腳使勁提一隻,另一隻就站不穩,何況栽秧要倒著退呢。不過有的大嬸說,慢慢來,熟悉就行了。最要命的有時還要搞插秧比賽。十幾個人下田,每人七棵一趟,兩腿間三棵,兩腿外兩棵。一般是右邊的人先下趟,左邊的人要依照右邊的株距對齊,誰慢了,後邊的人就會等,被人等是很尷尬的,被稱作“關門”了,所以先下田的都是隊里的行家裡手。有時農民為了戲弄知青,速度特別快,還不時吆喝,他只好頭不抬,腰不直,拚命插,冷汗直淌,眼冒金花。一天下來,腰酸背痛,腿腳灌鉛,整個人都要散了。好歹年輕,一覺醒來,沒事了。艱辛的生活讓李肇正有了新的思考。放牛這個活兒卻給了他不少機會和希望。把牛往山上一放,他就高枕無憂的溫習自己的功課,讀自己喜歡的小說。書真是個好東西,不僅讓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寂寞而凄涼的日子,還讓他學到好多東西。他暗暗發誓:再苦再累都要挺過去!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四年過去了。1974年6月,大隊書記開知青會傳達推薦上學的精神。由於他任勞任怨,口碑很好,理所當然被推薦上了和縣五七幹校。李肇正激動得一夜沒合眼。他彷彿看到夜空中布滿了亮晶晶的星星。
求學年代:機遇與饑渴
1977年,他從和縣五七幹校畢業,分配在和縣一中任教。適逢恢復高考,他彷彿迎來了生命的春天。1979年考入安徽師範大學中文系。文學的種子早已在他的心田裡紮下了根。
李肇正的同學、華東師範大學教授朱志榮先生在一篇紀念文章中說到他在大學學習期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雖然沒能回上海,但在那種情況下,他還是欣喜若狂。他住在朱志榮的隔壁宿舍。“印象中他中等個子,長得很酷,濃眉大眼,臉部的輪廓很清晰,在照片上頗有明星的風采,符合當今帥哥的標準,但他卻是個生性很內向的人。當時系裡同屆四個班有所謂十大風流才子,才子談不上,風流卻是驚天動地的。而肇正卻從不張揚,而是在低調而沉默地讀書寫作。”
大學給他的夢想插上飛翔的翅膀,開始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饑似渴的讀中外作家作品。當時學校晚上一到9點寢室是要熄燈的,但他只想多讀點,再多讀點,於是校園的路燈下便是他夜間最好的去處。星期天,他也不敢怠慢,好幾次竟然被圖書館的管理員把他鎖在圖書室里。那時沒有手機,生生的硬候到下午圖書管理員來,才去吃飯。廢寢忘食,披星戴月。他說,歷史開了一個玩笑,我們要把這個損失補回來,那只有多讀書。酷愛文學和書籍,除了吃飯外,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買書上了。錢不夠時,他會給已經工作的妻子(1982年破例准許老三屆結婚)寫信說:“志弘啊,我是寒窗苦讀的郎君,你是勤儉持家的娘子。郎君需購一套書,還請娘子寄上五元錢。”接到他這樣的來信,唐志弘便去郵局給他匯去十元錢。當時她的收入也只有39元。
寫詩、寫小說,是中文系學生看來很神聖的事情。許多趕時髦的人,也寫小說和詩歌。但李肇正不同,他的寫作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為了出風頭。他把寫作當成崇高的人生追求,當成神聖的事業。他是很有韌性的,歷經曲折,從不停滯,他要開闢他的文學事業。雖然也嘗試寫了一些,退稿不少,杳無音信居多,但他決不氣餒。對於他做過知青的經歷來說,寫小說不僅意味著圓自己的文學夢,而且有著複雜、痛苦的人生經歷在推動他去寫作,前行到達他遙遠而美麗的夢想彼岸。
20年創作,20年“守”與“熬”
1983年,李肇正大學畢業分配在安徽和縣幼兒師範任教。因為他是我的老師,每次給我們上課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眼睛紅紅的,從不修飾,永遠是那麼一個簡單、自然、無拘無束的模樣。上課特認真,毫不含糊。當時並不知道他在寫小說,從沒在課堂談起過。後來,有雜誌社的來信,還有稿酬單,同學們隱隱約約知道我們的老師會寫小說。
1991年,安徽遭遇百年不遇的洪水, 李肇正所在學校就在得勝河畔,轉眼間變成水鄉澤國,他的家也遭遇沒頂之災,全部手稿和書都被水浸濕了,他流下了辛酸的淚。水退了,太陽出來了,他冒著攝氏40度的高溫把書和手稿拿到院子曬,並不時地翻動,仔細地分開粘在一起的書頁。經歷意想不到的切膚之痛,李肇正寫了中篇《大水》寄到《小說界》。《小說界》編輯很快來了信,信中說:這麼好的題材,可惜沒寫好……李肇正感激那位不知名編輯的提醒,他決計放棄現代派寫法,老老實實以現實主義手法重新寫好,小說《浩劫》最終於1993年在《清明》發表。接下來的日子,他的小說一發而不可收。
他的妻子唐志弘在一篇紀念文章中說:“1993年初我生病在上海開刀,他請假回到上海。手術后醒來,我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他時,他身著一件嶄新的紫紅色羊毛衫,裡面是雪白的襯衫,衣領挺拔整齊。他微笑不語,輕輕地拉著我的手。我很喜歡這樣的他,輕聲說:‘今天你真漂亮。’他貼近我說:‘喜歡么?我特意這麼穿的,想讓你開心。’一向不拘小節的他竟然這麼仔細、這麼周到!之後他幾天幾夜都沒回家休息,一直陪伴在我身邊。說真的,我很感激他,我要用一生來報答他。後來他的成名作《女工》中的許多人和事也是取材於我住院的病房內。”《女工》最初於1995年4月在《清明》雜誌發表,后被《小說月報》、《新安晚報》、《人民文學》轉載。《女工》主要講述了工作30年的金妹從工廠下崗,廠長和書記承諾廠子一好就回來安慰她。下崗期間不幸生病,為了動手術付藥費和送紅包,丈夫和兒子只得偷偷賣血,小姐妹送來市裡的慰問金,金妹拿到手眼睛放出光芒,興奮以為廠長還是管職工的,可悲的是直到病逝金妹也沒能回廠的悲情故事。
中篇小說《永不說再見》(《小說月報》2002年第12期,《當代》2002年增刊),以寫實的筆法,對文壇和社會現狀進行了較為深入具體的揭示。小說講述文學青年胡藻英大學畢業后,在城市的邊緣地段“不夜城”租了一間小屋,開始了他的作家夢。在這段艱辛的奮鬥歷程中,他認識了從農村來的坐台小姐高玉玲,出於善良和同情,他冒充她的男朋友與她一道回家探親,最後假戲真做,跟她成了同居關係。他既恥於這種關係,打心眼裡瞧不起她,但又需要她物質上的接濟來實現自己的文學夢想。雖然他也寫出了一些評論界叫好的作品,卻擺脫不了“吃軟飯”的現狀,最終他離開高玉玲,放棄文學理想,開始了打工生活,而她又有了新的同居者。
2003年4期發表在《清明》的小說《傻女香香》以農村女孩香香的生活遭遇為主線,描寫她為了逃脫悲慘的生活厄運,從愚昧落後的山村逃跑,隻身來到城市收廢品並窮盡一切手段要成為城裡人的經歷。作家追隨香香的遭遇,表現出對社會轉型期弱勢群體悲慘命運的同情和憫懷。
1993年李肇正回到上海。他的妻子唐志弘說,李肇正帶兩個高三班語文,還是徐匯區的語文學科帶頭人,除此之外,他還兼任了選修課教學和文學社團的指導工作,工作十分繁忙,再加上勤奮的文學創作,工作強度之大讓普通人難以想象。李肇正回到上海10年,沒陪妻子逛過一次街,至於說話心不在焉,燒菜忘記放鹽放味精,這樣的事情家人更是早已習慣。說起丈夫,唐志弘心疼又驕傲:“他可以說是一台寫作機器,只要不在教學,他時時刻刻都在文學構思。”為了支持他做自己熱愛的事情,家人很少抱怨,“他有時在晚飯後陪我散散步,哪怕只是半小時,我整個晚上都會很開心”。每天吃晚飯時,李肇正會很認真地聽家人說一天的經歷,說他們聽來的各種故事。唐志弘知道,對於丈夫而言,這樣的聆聽不僅僅是天倫之樂,也是收集小說素材的過程。晚飯後,李肇正習慣看電視新聞,瀏覽書籍及報刊雜誌,並隨手剪下對他創作有用的章節,仔細保存起來。至今,唐志弘仍保存很多李肇正收集的資料,就好像李肇正還會隨時醒來,用上這些資料,再寫他的小說。李肇正的小說關注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的酸甜苦辣的命運。《陸先生要戀愛》里一對喪偶老年人黃昏戀的苦澀;《永不說再見》里兩個自由撰稿人出人頭地的艱辛;《城市生活》里教師夫婦為過上美好生活掙扎的辛酸……還有早幾年寫知青生活的《龍山吟》,《至情》、《祈禱》,寫城市普通人生活的《秦小姐》,《女工》,寫現有教育磨平中學生思想稜角的《金鏈》……李肇正總離不開對“小人物”命運的關懷,忍不住要去描述他們——他們卑微的人生和不甘卑微而進行的掙扎。他對他們的同情是由衷的,哪怕寫他們的愚昧和笨拙, 都寫得悲惋而美好。還原日常生活中那些人們都熟知卻未被寫過的故事,彰顯其意義,讓人們恍然大悟——原來我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讀他的小說總能讀出傷懷、無奈、嘆息、鬱悶、憂愁……
李肇正在《堅守與苦熬》中寫道:“我等待著文學的時代,很專註,很執著。一個‘守’字,一個‘熬’字就是我全部的人生哲學。”
李肇正走了,李肇正留下300萬字的小說悄無聲息的走了。但奇怪的是一貫熱鬧的媒體連發一條消息的興趣都沒有,也沒有引起評論界、研究者的關注。當文學界系統審視他的全部作品時震驚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無可替代的底層平民生活的敘事者,為我們還原了眾多小人物的世俗生活真相,可我們卻熟視無睹。

生平影響


上海一些評論家就李肇正的遭遇及對當下文學批評的影響進行反思,他們指出:“事實上,長期以來我們的批評界形成那麼多的‘圈子’,排斥外來者是圈子的本能。‘圈子’只接納與自己趣味相近,或者趣味被改造過來的人,而李肇正恰恰是一個趣味不同而又無法被改變的作家。”李肇正的被忽視、被冷淡,給評論界留下了無盡遺憾,也透露出當下文學批評的許多病症和弊端。
評論家毛時安說:“上海有這樣優秀的小說家,竟然與我們擦肩而過!對於這樣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卓有建樹的平民生活的敘事者,我們的文學界、評論界,卻始終沒有給予充分的應有的重視和評價。”評論家陳思和說:“李肇正對社會變化中的城市平民生活有著獨特而善良的理解和表達。”楊揚評價他的作品“沒有知識分子寫作的崇高感,細節的刻畫描寫有著非常豐厚的生活積累,這是上海作家中少有的。”華東師大教授、博導羅崗坦言:“李肇正的小說像煤一樣樸實,可是在今天這個需要霓虹燈的閃爍和聚光燈的照耀才能領‘潮流’之先的世界里,或許從他拿起筆來寫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被遺忘的命運。”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研究員王周生說:誰都無法忽視,整個90年代,文學走了一段貴族化、商業化、時尚化、美女化的路,不會跟風的嚴肅文學和嚴肅作家反而處在文學的邊緣。“圖像霸權”是網路時代的標誌,文字表達的藝術成了底層灰姑娘,15年來高度“市場化”和“全球化”過程,是以前所有中國作家沒有經歷過的。李肇正的被忽視、被冷淡是有時代的原因和特定的社會背景。
在時尚和金錢面前,批評界總是在趨炎附勢、追逐時髦,忘記了自己的獨立人格和良知責任,就知道錦上添花地湊熱鬧,而不願去做雪中送炭、甘為人梯的工作。文學界、評論界呼籲:“李肇正現象並不僅僅存在於文學界,而在其他藝術領域,乃至社會各個層面也都普遍存在。李肇正已經走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我們的社會,應當從中汲取些什麼,以減少同類悲劇的重演、同類遺憾的再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