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憶李白

唐代杜甫創作五言律詩

《春日憶李白》是唐代大詩人杜甫的作品。此詩抒發了作者對李白的讚譽和懷念之情。全詩感情真摯,文筆直率,懷念之情傾杯而出,詩人在抒發懷念之情的同時,高度評價了李白詩歌的重要地位和突出風格,因而這篇懷友之作,從某種程度上說更是一首詩歌鑒賞之作。其中“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是流傳千古的名句。

作品原文


春日憶李白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
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
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⑴不群:不平凡,高出於同輩。這句說明上句,思不群故詩無敵。
⑵庾開府:指庾信。在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司徒、司空),世稱庾開府。
⑶俊逸:一作“豪邁”。鮑參軍:指鮑照。南朝宋時任荊州前軍參軍,世稱鮑參軍。
⑷渭北:渭水北岸,借指長安(今陝西西安)一帶,當時杜甫在此地。
⑸江東:指今江蘇省南部和浙江省北部一帶,當時李白在此地。
⑹論文:即論詩。六朝以來,通稱詩為文。細論文:一作“話斯文”。

白話譯文

李白的詩作無人能敵,他那高超的才思也遠遠地超出一般人。
李白的詩作既有庾信詩作的清新之氣,也有鮑照作品那種俊逸之風。
如今,我在渭北獨對著春日的樹木,而你在江東遠望那日暮薄雲,天各一方,只能遙相思念。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同桌飲酒,再次仔細探討我們的詩作呢?

創作背景


這首詩是唐玄宗天寶五載(746年)或天寶六載(747年)春杜甫居長安時所作。天寶三載(744年),李白和杜甫在洛陽相遇,二人十分投機,從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之後他們一起到宋州,在單父(今山東單縣南)以北的汶水上,和詩人高適相逢。後來又一起到大梁城。分手后李白趕往江東,杜甫奔赴長安。到達長安后,杜甫寫了好幾首懷念李白的詩,這首便是其中之一。

作品鑒賞


文學賞析

杜甫同李白的友誼,首先是從詩歌上結成的。這首懷念李白的五律,主要就是從這方面來落筆的。開頭四句,一氣貫注,都是對李白詩的熱烈讚美。首句稱讚他的詩冠絕當代。第二句是對上句的說明,是說他之所以“詩無敵”,就在於他思想情趣,卓異不凡,因而寫出的詩,出塵拔俗,無人可比。接著讚美李白的詩像庾信那樣清新,像鮑照那樣俊逸。庾信、鮑照都是南北朝時的著名詩人。這四句,筆力峻拔,熱情洋溢,首聯的“也”、“然”兩個語助詞,既加強了讚美的語氣,又加重了“詩無敵”、“思不群”的分量。
對李白奇偉瑰麗的詩篇,杜甫在題贈或懷念李白的詩中,總是讚揚備至。從此詩坦蕩真率的贊語中,也可以見出杜甫對李白的詩作十分欽仰。這不僅表達了他對李白詩的無比喜愛,也體現了他們的誠摯友誼。這四句是因憶其人而憶及其詩,贊詩亦即憶人。但作者並不明說此意,而是通過第三聯寫離情,自然地加以補明。這樣處理,不但簡潔,還可避免平鋪直敘,而使詩意前後勾聯,曲折變化。
表面看來,第三聯兩句只是寫了作者和李白各自所在之景。“渭北”指杜甫所在的長安一帶;“江東”指李白正在漫遊的江浙一帶地方。“春天樹”和“日暮雲”都只是平實敘出,未作任何修飾描繪。分開來看,兩句都很一般,並沒什麼奇特之處。然而作者把它們組織在一聯之中,卻有了一種奇妙的緊密的聯繫。也就是說,當作者在渭北思念江東的李白之時,也正是李白在江東思念渭北的作者之時;而作者遙望南天,惟見天邊的雲彩,李白翹首北國,惟見遠處的樹色,又見出兩人的離別之恨,好像“春樹”、“暮雲”,也帶著深重的離情。兩句詩,牽連著雙方同樣的無限情思。回憶在一起時的種種美好時光,懸揣二人分別後的情形和此時的種種情狀,這當中有十分豐富的內容。這兩句,看似平淡,實則每個字都千錘百鍊;語言非常樸素,含蘊卻極豐富,是歷來傳頌的名句。《杜臆》引王慎中語譽為“淡中之工”,極為讚賞。
上面將離情寫得極深極濃,這就引出了末聯的熱切希望:“什麼時候才能再次歡聚,像過去那樣,把酒論詩啊!”把酒論詩,這是作者最難忘懷、最為嚮往的事,以此作結,正與詩的開頭呼應。說“重與”,是說過去曾經如此,這就使眼前不得重晤的悵恨更為悠遠,加深了對友人的懷念。用“何時”作詰問語氣,把希望早日重聚的願望表達得更加強烈,使結尾余意不盡,回蕩著作者的無限思情。
清代浦起龍說:“此篇純於詩學結契上立意。”(《讀杜心解》)道出了這首詩在內容和結構上的特點。全詩以贊詩起,以“論文”結,由詩轉到人,由人又回到詩,轉折過接,極其自然,通篇始終貫穿著一個“憶”字,把對人和對詩的傾慕懷念,結合得水乳交融。以景寓情的手法,更是出神入化,把作者的思念之情,寫得深厚無比,情韻綿綿。

名家點評

王世貞:五言律,七言歌行,子美神矣,七言律,聖矣。五七言絕,太白神矣,七言歌行,聖矣,五言次之。太白之七言律於美之七言絕,皆變體為之可耳。又曰:十首以前,少陵較難入。百首以後,青蓮較易厭。揚之則高華,抑之則沉實,有色有聲,有氣有骨,有味有態,濃淡淺深,奇正開闔,各極其則,吾不能不服膺少陵。
王嗣奭《杜臆》:公懷太白,欲與論文也。公與白同行同卧,論文舊矣。然於別後另有悟人。因憶向所與言,猶粗而未精,思重與論之。此公之篤於交誼也。
胡應麟:才超一代者李也,體兼一代者杜也。李如星懸日揭,照耀太虛。杜若地負海涵,包羅萬匯。李唯超出一代,故高華莫並,色相難求。杜唯兼綜一代,故利鈍雜陳,巨細咸蓄。又曰:李才高氣逸而調雄,杜體大思精而格渾。超出唐人而不離唐人者,李也。不盡唐調而兼得唐調者,杜也。
黃生《杜詩說》:五句寓言己憶彼,六句懸度彼憶己,七八遂明言之。
楊慎《升庵詩話》:杜工部稱庾開府曰“清新”。清者,流麗而不濁滯;新者,創見而不陳腐也。
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唐陳彝曰:“飄然思不群”五字,得白之神。
金聖嘆《杜詩解》:“白也”對“飄然”,妙絕,只如戲筆。“白也”字出《檀弓》。
黃生、程志淳《唐詩摘鈔》:兩句對起,卻一意直下,杜多用此法。懷人詩必見其所在之地,送人詩必見其所往之地,詩中方有實境移不動。一結綰盡一篇之意。
徐增《而庵說唐詩》:此作前後解,截然分開,其明秀之氣,使人爽目。……“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渭北”下裝“春天樹”,“江東”下裝“日暮雲”,三字奇麗,不滅天半朱霞也。前後六句贊他者,是詩;與他細論者,也是詩,而此二句忽從兩邊境界寫來,憑空橫截,眼中直無人在。
《唐詩從繩》:此前後二切格。起二句雖對,卻一氣直下,唯其“思不群”、所以詩“無敵”。又是倒因起法。“清新”似“庾開府”,“俊逸”似“鮑參軍”,徑作五字,名“硬裝句”。對“渭北樹”,望“江東雲”,頭上藏二字,名“藏頭句”。五己地,六彼地,懷人詩必其見所在之地,方有賣境。七、八何時重與“尊酒”,相對細酌“論文”,分裝成句。
張謙宜《繭齋詩談》:“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景化為情,造句三昧也。似不用力,十分沉著。
喬億《劍溪說詩》:杜詩“俊逸鮑參軍”,“逸”字作奔逸之逸,才托出明遠精神,即是太白精神,今人多作閑逸矣。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頸聯遂為懷人粉本,情景雙關,一何蘊藉!
沈德潛《唐詩別裁》:少陵在渭北,太白在江東,寫景而離情自見(“渭北”二句下)。
浦起龍《讀杜心解》:此篇純於詩學結契上立意。方其聚首稱詩,如逢庾、鮑,何其快也,一旦春雲迢遞,“細論”無期,有黯然神傷者矣。四十字一氣貫注,神駿無匹。
楊倫《杜詩鏡銓》:蔣云:“細”字對三、四句看,自有微意(“重與”句下)。首句自是閱盡甘苦,上下古今,甘心讓一頭地語,竊謂古今詩人,舉不能出杜之範圍,惟太白天才超逸絕塵。杜所不能壓倒,故尤心服,往往形之篇什也。
李調元《雨村詩話》:“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又不似稱白詩,亦直公自寫照也。

作者簡介


杜甫畫像
杜甫畫像
杜甫(712~770),字子美,嘗自稱少陵野老。舉進士不第,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故世稱杜工部。是唐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宋以後被尊為“詩聖”,與李白並稱“李杜”。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內容深刻。許多優秀作品,顯示了唐代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因被稱為“詩史”。在藝術上,善於運用各種詩歌形式,尤長於律詩;風格多樣,而以沉鬱為主;語言精鍊,具有高度的表達能力。存詩1400多首,有《杜工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