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公元2006年，地球在經歷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核武毀滅戰之後成為一片廢墟。來自遙遠銀河系的競技星球派出使者到地球俘虜人類當作競技棋盤的卒子。在競技星球上的外星人眼中，地球是玩物，舉凡戰爭、暗殺、災難等，一切能改變地球歷史的大事件，都操控在競技者手裡，藉由穿越平行時空改變過去與未來，進行致命賭注，換取珍貴的藍色生命液，競技賽的豪賭，輸家賠上的性命被吸取為藍色生命液，供給贏家實踐永生之夢。傑西的父母被外星人擄去成為競技者

未來的地下世界，其實就是一個基地，在這裡，到處是冰冷的監視器。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全被剃光了頭，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工作編號，每天從事繁重的勞動——集體勞動。主人公——代號THX1138（羅伯特·杜瓦爾 Robert Duvall 飾），就是這裡數以百萬計的普通一員，他在女性室友的啟發下，停止服用了每天發給的藥物。於是，他僵化的思想開始復甦，開始對他的女性室友產生了一種特殊感覺。當兩人發生關係並被判處強姦罪時，思想徹底醒悟到他開始了漫長的逃亡之路。

《五百年後》的故事發生在公元25世紀的某極權主義國家，羅伯特-杜瓦爾飾演一個工廠中的編號工人“THX1138"，有一天，他在室友的啟發下放棄服用政府下發的“鎮靜劑"，開始不受極權思想的控制……

“浴火重生"的《五百年後》不僅在影像和音響方面經過了數碼修復，而且再次應用了盧卡斯在《星戰》三部曲特別版中使用的手段：“全新修正法"。影片中將穿插一些全新的電影片段，而且背景畫面都經過了數碼增強，比如增加了巨大的都市和海量人群。

盧卡斯在《教父》大導演科波拉的指導下製作了這部科幻片，盡情展現了他的導演才華，令人刮目相看。這部反烏托邦式的影片有著出色的創意，講述了生活在地下的人們被藥物控制的故事，對於星戰迷們來說，具有非凡的意義。THX是Tomlinson Holman Experiment的字頭縮寫，這個數碼音效的標準稱謂正是來自盧卡斯的這部影片。

白茫茫的過去將來時

西夏

盧卡斯有一句電影人們體會深刻的名言：“電影從來不是被完成，而是被放棄的。”這話用來概括盧卡斯1971年拍攝的《THX 1138》再好不過。這個抽象得幾乎沒有故事的故事，講述未來人類生活在純凈得沒有陰影的地下世界，穿同樣的衣服，剃一樣的光頭，沒有姓名，沒有家庭，每日依法服用鎮靜藥物抑制各種慾望，努力生產之餘，按部就班地消費和心不在焉地看電視成為生活的全部內容，嬰兒則由試管統一培養。機器人工廠的男工THX1138 和女工LUH 3417按電腦程序的匹配安排住在一起，象所有人一樣過著平靜的非人生活，忽一日LUH對THX萌生情愫，開始偷換THX的鎮靜藥物，使他也慾望萌生，二人從此不但不能專註工作，更在眾目睽睽之下非法性交。終於LUH 被鎮壓、銷毀、循環、再生，THX 則被投進沒有圍牆、沒有邊界的監獄，繼而開始了沒有方向、沒有目的的逃亡。與其說《THX 1138》是盧卡斯出道的第一部電影，不如說盧卡斯一生只拍了這一部電影（！），而打那以後他所拍攝和監製的所有影片，包括一部《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六部《星球大戰》和一大堆《印第安那？瓊斯》（奪寶奇兵），不過全都是為《THX 1138》所做的超級廣告片。我這麼講盧卡斯一定超級高興。2004年，這部青年盧卡斯熱血沸騰的歲月里製作的冷颼颼的反烏托邦小眾經典，經盧卡斯電影帝國數碼修復后重新發行並在全美有限的十來個影院上映，幾天後其雙牒版DVD上市，跟《星戰》三部曲DVD僅隔一星期，藉機造勢的用意路人皆知：歷經三十三年的廣告攻勢，《THX 1138》終於掙脫了它所描寫的那個地下世界的束縛，象其主人公一樣浮出地面，見到了一輪紅日---——哪怕只是一輪落日。然而《THX》跟《星球大戰》，一個過去將來時，一個卻是將來過去時，二者之光年級數的差距，讓那些從太空歌劇才認識盧卡斯的影迷摸不著頭腦，而性格內向（！）的盧卡斯卻在近幾年多次提到，《星戰》的完結標誌著他終於可以回到自己二十幾歲時做電影的最初熱情上去了。他說這麼多年來從未對自己作主流電影的成功感到完全心安理得過，說是1973年拍《美國風情畫》的高票房成績把他引上了商業電影的歧路，而《星球大戰》則使他在旁門左道一呆就是三十年，結果，在他為對抗好萊塢而親手建立起來的“盧卡斯影業公司”“工業光魔特效公司”“天行者實驗室”的龐大電影帝國裡面，盧卡斯突然發現自己成了年輕時厭惡的那種主宰電影藝術的大公司老闆，“我成了被黑暗面吞噬的Darth Vader（星球大戰中的黑面人達斯維達）”。看來，盧卡斯似乎想用他青春的證明來救贖達斯維達的黑暗靈魂：這就是《THX 1138》。一名多年的同事見證盧卡斯在修復《THX》的整整一年裡的全身心投入和同期對《星球大戰》DVD的敷衍，說從沒看到他為別的影片這麼激動過。盧導自說，作了四十年電影，真正讓他感到滿意、感到驕傲、感到作電影的快樂的，只有這部沒人看的《THX 1138》。他甚至不只一次揚言，要回歸學生時代實驗的、前衛的、抽象的電影上去，以後只做自己想做的、沒人想看的電影，象《THX 1138》一樣。全世界都知道盧卡斯發明了用電影賣T-恤和玩具再用T-恤和玩具來賣電影的賺錢方法，如今是聚資30億的商業電影魔頭，是盧卡斯矯情，或者他已經掙夠了拍沒人看的電影的資格，還是所有父母都疼愛那個最病弱的孩子，最美的情人是初戀情人呢？到底《THX》是部什麼樣的電影，讓創造了星際神話的喬治？盧卡斯如此痴心不改？話說1967年盧卡斯從南加州大學電影系畢業，滿腦子實驗電影和紀錄片的夢想，《THX 1138》即來自他上研究生時引起轟動的十五分鐘短片《電子迷宮：THX 1138: 4EB》，受弗朗西斯？科波拉這個電影學生中湧現的英雄大哥大竭力攛掇改編而成，是他跟科波拉一伙人成立的“美洲西洋鏡”獨立製片公司掛牌開張的第一部電影。這部耗資77，7777.77美元的抽象電影（科波拉迷信數字7）讓掏錢的華納公司董事們氣急敗壞，被撂在幾家影院草草上映后，連一張象樣的海報都沒有就打入了冷宮封存。“美洲西洋鏡”首航翻船，華納兄弟將已經跟科波拉盧卡斯們簽約的其它七部電影全部槍斃，包括《現代啟示錄》也跟著一同半死海底，其後來得以浮出水面，也是科波拉次年拍成《教父》才使“美洲西洋鏡”一舉翻身後多年的事情。不過《THX 1138》當年也並非慘慘淡淡地死於非命，它在科幻影評圈子得到讚揚併入圍嘎納電影節的首屆“新導演處女作”單元，幾場放映都全部爆滿，引得法國人爭相談論。很多人說《THX 1138》的故事本身沒有多少創新，是赫胥黎《勇敢新世界》加奧威爾《1984》加弗里茨？朗《大都會》，而影像風格來自安東尼奧尼美麗的幾何構圖，燈光照明學的是《2001》那種比白色更白的未來世界的無菌美學，攝影語言則承接伯格曼充滿存在痛苦張力、讓人無法迴避的超級特寫鏡頭，還有黑澤明的什麼什麼。如果一部電影真可以集納如此多的優秀元素於一體，那它本身離超越優秀已經不遠了。另外有人更過分，比如斯皮爾伯格說，《THX 1138》啟發了《銀翼殺手》之類賽伯朋克科幻片的誕生… …但不管他們說什麼，大家都同意該片不是用來欣賞觀看，而是用來研究的。它象一個巨大的、抽象的場，既層層疊疊地寓意繁複，又空空洞洞地本來無一物，就像其片名THX 1138那樣，多少年都沒人理出個含義來，卻不過是盧卡斯舊金山家中的電話號碼 849-1138而已（T、H、X 在撥號盤上對應8、4、9）。用數字來命名電影的做法，雖然帶有六七十年代“極少主義”藝術的痕迹，直接來源卻是一部盧卡斯著迷地看了三十多遍的加拿大實驗短片《2187》。如果你對盧卡斯也足夠著迷，應該有眼力在所有盧卡斯電影中挖掘到各種各樣的“THX”和“1138”字樣：《美國風情畫》中的車牌號，《星球大戰》中的門牌號，帝國士兵的編號，機器的型號… … 可是這些真有意義嗎，抑或只是些圈內人的玩笑？(好像他們都喜歡用數字：2001，1984，…) 電影分成三場。第一場：未來現實；第二場：監獄；第三場：逃生。古典的三段式。外加一個黑白序幕，是中國觀眾不熟悉的、改編自美國流行38年的太空歌劇報紙連載漫畫《巴克羅傑太空歷險》。然而電影涉及到的問題，卻不那麼容易明確界定了。主角THX的名字在片中被同伴LUH 叫成THEX，跟SEX 諧音；而他的伴侶LUH 正好跟 LOVE 諧音。“性”與“愛”，正是1960-70年代約翰？列農們“要作愛不要作戰”的和平主題。因為欲的覺醒，導致了“愛”（LUH）的死亡和THX的入獄，這有點象夏娃引亞當犯罪的陳年往事，又不太象，因為LUH很快就消失了。到底為什麼LUH會情愛萌生、繼而引誘THX犯“罪”，這個完全不得而知。THX們的生命狀況，簡單地說就是：他裝配、生產機器人警察，從而讓他們來懲罰自己。這簡直就是馬克思主義異化理論的圖解。再想想片中其他有名字的人（集中出現在第二場白色無牆的監獄那一段），老者叫THX不要怕，“你現在安全了”，於是他們象患有行走癖的精神病人一樣在原地打轉，空洞地談論，卻沒人行動，象在演出一場哲理寓言劇，這些人的名字很自然地跟哲學家們扯上關係：STR=薩特，PTO =柏拉圖，NTC=尼采…… 整個這段“第二場”，形式上給人《等待戈多》的無戲劇的戲劇感，情節上差不多就是存在主義的教程：人生如空虛無邊的監獄；等待沒有意義，必須採取行動；選擇行動和對行動結果負責任就是自由；舊制度並不可怕，象那個一觸即潰的機器警察一樣，“你不打他就不倒”（毛主席的話）；然而，細聽這些哲學家們的談話，又象是某些政客的言詞，原來卻是當年爆出“水門事件”醜聞的美國總統尼克松的語錄。這時候，音軌上反覆出現的碎片般的語句吸引了我們的注意：“你現在是，或者曾經是嗎？”（Are you now, or have you ever been?）這是臭名昭著的美國一九五〇年代麥卡錫主義迫害進步人士的標準審訊句型，早已經載入史冊……說到這裡，《THX 1138》已經給人渾水稀泥的印象了，更別說片中那個用程序謀私利的SEN，把LUH調走以便自己跟THX住在一起，顯然帶著同性戀的弦外之音；那些在無聊的電視節目中娛樂大眾或者乾脆大跳裸體舞的黑人，那個逃出系統的“全息人”（也是黑人），以及監獄中的侏儒和所謂的“上層建築”中的“外層居民”（Shell dweller，原版中都是侏儒，新版全部用數碼動畫改成了猴子）”，則把我們直覺的游標箭頭指向了美利堅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中世紀的耶穌像，電話亭般的電子教堂，回答懺悔的千篇一律的自動錄音，控制教堂電視信號傳輸的無面教士，還有藏傳佛教的音樂和格里高里唱詩班的天籟……矮個子的盧卡斯小子到底在拉拉雜雜講些什麼呢? 一部電影同時包含這麼多“主題”的事情，多年以後還出現過另一個輝煌的範例，那就是《The Matrix》。我們現在知道，TM對任何一個主題都沒有當真過，那麼盧卡斯呢，他在組織著一段什麼雄辯地論述，或者只是拼貼著一幅一九七〇年代的警世恆言？想起來在《THX》DVD的評論音軌上聽到盧卡斯（或者是沃爾特? 默奇？）還真提到過The Matrix, 只是不記得上下文了。可是兩部電影還有另外的顯著的特點可以相提並論，那就是Cool的視覺風格，這也是《THX》較多為評論家談論的地方，只不過一個cool是流行風尚的“酷”，另一個則是不動感情的“冷”：《THX》的觀眾完全無法對電影或者角色有情感上的介入。特別是那段白上加白、沒有影子的監獄，白衣的犯人幾乎溶解在白色的背景中，那是人性快要消失殆盡的前奏，而我們只能旁觀。有距離地。那沒有影子的世界是真存在的，那就是手術室的無影燈下。冷靜。鋒利。血腥。無菌。這是不是布萊希特的戲劇離間效果？它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這是評論家要琢磨的問題，但普通觀眾只會感到盧卡斯的冷。也許這正是他要呈現的未來世界人性蒙難后的冰冷現實？“讓觀眾動感情很容易啊。誰叫他們那麼愚蠢呢？”這是盧卡斯後來說的，他後來也用《美國風情畫》和《星球大戰》證明了這一點。也就是說，他能讓觀眾不動感情，倒是一種境界了。所以我們遠遠目睹機器人工廠的核輻射爆炸，工人們一個接一個被遠遠彈射出去；目睹THX的呼吸和心跳被監測員報出讀數，看到他突然被“腦鎖死”（就是腦筋被孫悟空點了“定”穴），還看到他在顯示器上肌肉痙攣的各種姿勢，而耳邊聽到兩個不知何人的操作人員在漫不經心地講解如何調節電壓高低，耳語著臨界值、調控板的H8新型號，以及鏡頭的遠近。我們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正坐在試驗員身旁的旋鈕邊上，穿著白大褂參與一場木偶動物實驗……喂，你聽到自己的呼吸了嗎？（沒有嗎？那也無妨啊！）一九六〇至七〇年代，不單在美國是一派風雲激蕩，民權運動、反戰示威、嬉皮時尚、毒品與性解放，在歐洲有法國學生的五月革命，在中國則是永不生鏽的十億螺絲釘們穿一件衣服、剪一個髮型的一片紅海洋，這些東西，全部被27歲的盧卡斯用冷如冰霜的燈光，凍結在《THX 1138》中。電子教堂千篇一律的回答“人民有幸，國家有幸”毫無疑問是當年共產主義陣營宣傳機器的回聲，而“買吧買吧，多買一點，快樂地生活！”則不折不扣是全球資本主義廣告機器越叫音量越大的共同slogan，把這兩者結合在一起，這就是盧卡斯在評論音軌中提到中國時說的“東西方的最壞的結合”。難怪有些評家把此片歸類為“恐怖/驚悚片”。拍攝學生版的《THX 1138》用了十個星期，而這個加長完整版的《THX》也只用了十個星期，而且幾乎全部使用實景，用現實中本來就有的一切創造出500年後的世界來，這不是後來的特效至上的科幻片可以相比的，也是《THX 1138》被人跟《銀翼殺手》相提並論的原因之一。科幻無論烏托邦還是反烏托邦，都竭力建構一個自成體系的世界來與眼下的現實拉開距離，所以都是一種對現實的批判與否定，只不過一個樂觀地否定希望更好；一個悲觀地否定，看到如此下去將會更糟。不過說到底，《THX》涉及如此多的方方面面，說它雜亂也好，豐富也罷，盧卡斯自己有理由真的只能用“抽象”來概括它。盧卡斯不是一個政治旗手或者旗下的吶喊者，他關注現實，但只打算用遙遠的寓言來暗示他對現實的某些態度，他只是享受這個創造的過程，就像一切現代主義時期搞“純粹藝術”的藝術家們一樣，把現實的肌理質地用獨特的美學意識織進一部科幻電影中，不談政治的政治是盧卡斯一代人的前衛立場。難怪他後來乾脆講起這樣的故事來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星系…… 《THX 1138》的主創人物除了科波拉，還有沃爾特？默奇，這個以剪輯師之手最後定格了《教父》、《現代啟示錄》、《布拉格之春》和《英國病人》、《冷山》等一大批優秀電影的新好萊塢“學院一代”主將，當年跟科波拉和盧卡斯一起在舊金山共同創立了“美洲西洋鏡”公司，卻鮮為圈外人知。此人不但跟盧卡斯一起在學生時代最初構思了這個故事，而且也以層層疊疊的漂浮的音效設計將《THX》令人不寒而慄的世界嵌進我們的潛意識。後來默奇因為對《英國病人》的傑出貢獻而獨得兩項奧斯卡，影史上亦空前絕後，這就是為什麼《THX》的評論音軌上有他不可磨滅的聲音的原因，而後來盧卡斯影業帝國推出以其音響工程師名字縮寫“THX”命名的音響標準（多麼美妙的巧合！），從而主導了全世界電影院的劇場音響認證系統，音效設計出身的默奇也功不可沒，而盧卡斯跟默奇一起大膽實踐、推廣數碼革命將好萊塢帶入數碼時代，如今已是花滿天下，而早在《THX 1138》中，盧卡斯就使用了電腦圖像。記住那是1970年。回到電影。THX 是個被動角色，幾乎象其背景一樣，相當平面化，不成其為“角色”，只是一個“符號”。拍抽象電影的盧導當然不在乎。THX的成功出逃，不是因為他的意志、決心、仇恨或者覺悟，而僅僅是因為地下國家的警察們的追捕費用超出了預算標準才最後放棄，這個一切以金錢衡量的世界，盧卡斯並非不明白。那警察在放棄之前對THX的最後的忠告是什麼？“你無處可逃。”如果有人追問電影的結局，說地面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THX能否生存，要不要拍個續集？考慮到該片將青年盧卡斯一家弄得負債纍纍，我的回答是，THX逃到地面，凝視巨大太陽的片刻，就有一架X-戰機從頭頂掠過，那是青年天行者盧克（Luke -Lukas），從很久很久以前、從一個遙遠的星系，因為遠方的一種呼喚，也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