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贈杜甫
李白寫給杜甫的的七言絕句
《戲贈杜甫》是詩人李白寫給友人杜甫的的七言絕句,被選入《全唐詩》的第185卷第23首。此詩前兩句運用鋪敘的手法來描繪出一幅李白在飯顆山上遇見頭戴著竹笠的杜甫的重逢情景。末兩句解釋為李問杜答,新穎別緻,給人以信增親切之感,似是玩笑之話而實為肺腑之言。此詩語言通俗易懂、言簡意賅,生動詼諧地塑造了杜甫苦心作詩的形象,亦暗喻自已也“為作詩苦”,情深意濃,體現了李白與杜甫之間的真摯友誼。
戲贈杜甫①
飯顆山頭逢杜甫②,頂戴笠子日卓午③。
借問別來太瘦生④,總為從前作詩苦⑤。
①戲贈:意思是開玩笑的話。其實,所謂開玩笑,往往表現了至交之問的真情實話。
②飯顆山頭:一作“長樂坡前”或“飯顆山頂”。飯顆山:山名。相傳在長安一帶。長樂坡也在長安附近。
③笠子:用竹箬或棕皮等編成的笠帽,用來御雨遮陽。
日卓午:指正午太陽當頂。
④借問:請問的意思。
太瘦生:消瘦、瘦弱。生為語助詞,唐時習語。
⑤總為從前:一作“只為從來”。總為:怕是為了。
作詩苦:杜甫曾自言:“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這裡所指的正是杜甫一絲不苟的創作精神。
至今記得,在飯顆山上遇到老朋友杜甫,頭上戴著竹笠日頭剛好是中午。
請問老兄自從分別以後為何如此消瘦?恐怕都因為這一段歲月里作詩太費辛苦。
此詩首見於《本事詩》,宋蜀本《李太白集》未收,《全唐詩》收為李白詩,大約作於公元746年(天寶五年)秋天李白與杜甫在兗州最後一次相遇時。
李杜二人自公元744年(唐玄宗天寶三年)在洛陽相識並結下深厚友誼,直至公元762年(唐代宗寶應元年)李白去世,彼此十分了解和尊重。他們交往密切,曾同游齊魯,此後雖難相見,但仍相互關心、思念。如杜甫“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春日憶李白》)。
但此詩是否李白親作,學術界尚存爭議。如胡仔《苕溪漁隱叢話》曰:“李太白《戲子美詩》:飯顆山頭《李翰林集》亦無此詩,疑後人所作也。”然在孟啟《本事詩》之前,段成式《酉陽雜俎》曰:“眾言李白唯戲杜考功·飯顆山頭’之句,成式偶見李白《祠亭上宴別杜考功》詩。”則於段成式之時,早已有“飯顆山”一詩流傳,似已為晚唐時人所熟知,只是《酉陽雜俎》雖已提及該詩,卻未全引,至孟啟《本事詩》方首次引錄全詩,遂為後人所據。此後《唐摭言》卷十二、《唐詩紀事》卷十八等均據《本事詩》轉錄“飯顆山”一詩,文字稍異。《舊唐書·文苑傳》又將此事寫入杜甫本傳“天寶末詩人,甫與李白齊名,而白自負文格放達,譏甫齷齪,而有飯顆山之嘲誚。”然而從文獻出現的時間來看,《西陽雜俎》《本事詩》作於晚唐五代,距離李杜生活的時代較遠。雖然後世也有人為“飯顆山”一詩的真實性進行過辯護,但是其出於晚唐人偽造的可能性也挺大。
《戲贈杜甫》是李白贈杜甫的詩。李白和杜甫,這兩位唐代大詩家,雖然在年齡上李大杜小,相差了十一歲,他們卻成了忘年之交。對詩歌藝術的狂熱喜好和高深造詣,促使他們成為志同道合的知交,而共同的遠大抱負、正義立場以及在政治上的失意境遇,更使他們情同骨肉,終身不逾。這高尚的友情,和他們美妙的詩歌一樣,垂諸千古。
在李白和杜甫的詩歌交往中,相互贈和很多。李白的這首《戲贈杜甫》,引起過前人的誤解,都出在這個“戲”字上。郭沫者對此有過精闢的辨析。自從唐人孟棨解說為李白譏笑杜甫作詩拘束之後,似乎成了定論。郭沫若不然其說,是高明的見解。郭對詩的末兩句解釋為李問杜答,信增親切,不失為一說。其實,“戲”字並不都是譏笑的含義,也可以解作“開玩笑”。古人寫詩題為“戲贈”,並不都是嘲弄,有許多都表示善意的玩笑語,而玩笑語之中,往往是些真情實話,倍覺親切可愛。
此詩幽默詼諧,甚至滑稽梯突,類似於打油詩。其實這並不是李白嘲諷杜甫作詩拘束遲緩,更不能說李白看不起杜甫。《戲贈杜甫》是朋友間的遊戲文字,謔而不虐,體現了李白對杜甫的知己和關愛。一方面,杜甫“窮年憂黎元”,寫作極認真,“語不驚人死不休”,正如宋人葛立方在《韻語陽秋》里說的那樣,“杜詩思苦而語奇”(接下來的一句是“李詩思疾而語豪”)。另一方面,他又仕途坎坷,窮困潦倒,可能營養不良。李白顯然了解這些,而自己的處境也不比他好,不過達觀些,隨便些,又大了十一歲。
因此,李白實際上是以此詩勸慰杜甫,詩歌當不了飯吃,不要為了寫詩太苦了自己,太瘦了不好,要注意自己的健康。而李白作詩比較灑脫,信口拈來即是詩,而杜甫作詩向來是苦費心思的,苦用心的結果在李白的眼裡便成了身體消瘦的原因,這樣不僅作詩苦的“苦”字有了著落,連太瘦生的“瘦”字也有了來歷。詩的后兩句採用了一問一答的形式,新穎別緻,給人以親切之感。
這末兩句,即使解作都是李白的話,也未嘗不顯痛切關懷之情。要知道,李白也是專心致意於詩創作的,也一樣“為作詩苦”。共同的愛好,共同的習性,共同的甘苦,才有這共同理解的似是玩笑之話而實為肺腑之言,多麼親切感人!李白是把人生的詩情揉得最好的人之一,從《戲贈杜甫》這首詩中可見一斑。
唐·孟棨《本事詩》:李白才逸氣高,與陳拾遺齊名,先後合德。其論詩云:“梁、陳已來,艷薄斯極,沈休文又尚以聲律。將復古道,非我而誰。”故陳、李二集,律詩殊少嘗言寄興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摩也,況使東於聲調俳優哉,故戲杜曰“飯顆山頭逢杜甫”云云,蓋譏其拘東也。
北宋·歐陽修《六一詩話》:李白《戲杜甫》云:“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太瘦生”,唐人語也。至今猶以“生”為語助,如“作磨生”“何似生”之類是也。
南宋·洪邁《容齋隨筆》:太白與子美詩略不見一句。或謂《堯祠亭別杜補闕》者是已。乃殊不然,杜但為右拾遺,不曾任補闕,兼自諫省出為華州司功迤麗避難入蜀,未嘗復至東州,所謂“飯顆山頭”之嘲,亦好事者所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