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收
楊收
楊收,字藏之,同州馮翊今陝西大荔人。收長六尺二寸,廣顙深頤,疏眉秀目;寡言笑,方於事上,博聞強記。初,家寄涔陽,甚貧。收七歲喪父,居喪有如成人。而長孫夫人知書,親自教授。十三,略通諸經義,善於文詠,吳人呼為“神童”。收以仲兄假未登第,久之不從鄉賦。開成末,假擢第;是冬,收之長安,明年,一舉登第,年才二十六。諾。
兄發戲令詠蛙,即曰:“兔邊分玉樹,龍底耀銅儀。會當同鼓吹,不復問官私。”又令詠筆,仍賦鑽字,即曰:“雖匪囊中物,何堅不可鑽?一朝操政事,定使冠三端。”每良辰美景,吳人造門觀神童,請為詩什,觀者壓敗其藩。收嘲曰:“爾幸無羸角,何用觸吾藩。若是升堂者,還應自得門。”收為母奉佛,幼不食肉,母亦勖之曰:“俟爾登進士第,可肉食也。”
時發當時為潤州從事,因家金陵。收得第東歸,路由淮右,故相司徒杜悰鎮揚州,延收署節度推官,奏授校書郎。悰領度支,以收為巡官。悰罷相鎮東蜀,奏授掌書記,得協律郎。悰移鎮西川,復管記室。宰相馬植奏授渭南尉,充集賢校理,改監察御史。收辭曰:“仆兄弟進退以義。頃仲兄假鄉賦未第,收不出衡門。今假從事侯府,仆不忍先為御史。相公必欲振恤孤生,俟仆稟兄旨命可也。”馬公嘉之。收即密達意於西蜀杜公,願復為參佐,悰即表為節度判官。馬公乃以收弟嚴為渭南尉、集賢校理,代收之任。
周墀罷相,鎮東蜀,表嚴為掌書記。墀至鎮而卒,悰乃辟嚴為觀察判官。兄弟同幕,為兩使判官,時人榮之。俄而假自浙西觀察判官入為監察御史,收亦自西川入為監察。兄弟並居憲府,特為新例。
裴休作相,以收深於禮學,用為太常博士。時收弟嚴亦自揚州從事入為監察。尋丁母喪,歸蘇州。既除,崔珙罷相,鎮淮南,以收為觀察支使。入為侍御史,改職方員外郎,分司東都。宰相夏侯孜領度支,用收為判官。罷職,改司勛員外郎、長安令。秩滿,改吏部員外郎。上言先人未葬,旅殯毗陵,擬遷卜於河南之偃師,請兄弟自往。從之。及葬,東周會葬者千人。時故府杜悰、夏侯孜皆在洛,二公聯薦收於執政。宰相令狐綯用收為翰林學士,以庫部郎中知制誥,正拜中書舍人,賜金紫,轉兵部侍郎、學士承旨。左軍中尉楊玄價以收宗姓,深左右之,
乃加銀青光祿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累遷門下侍郎、刑部尚書。收以交址未復,南蠻擾亂,請治軍江西,以壯出嶺之師。乃於洪州置鎮南軍,屯兵積粟,以餉南海。天子嘉之,進位尚書右僕射、太清太微宮使、弘文館大學士、晉陽縣男、食邑三百戶。
收居位稍務華靡,頗為名輩所譏。而門吏僮奴,倚為奸利。時楊玄價弟兄掌機務,招來方鎮之賂,屢有請託,收不能盡從。玄價以為背己,由是傾之。八年十月,罷知政事,檢校工部尚書,出為宣歙觀察使。韋保衡作相,又發收陰事,言前用嚴撰為江西節度,納賂百萬。明年八月,貶為端州司馬,尋盡削官封,長流驩州。又令內養郭全穆齎詔賜死。九年三月十五日,全穆追及之,宣詔訖,收謂全穆曰:“收為宰相無狀,得死為幸。心所悲者,弟兄淪喪將盡,只有弟嚴一人,以奉先人之祀。予欲昧死上塵天聽,可容一刻之命,以俟秉筆乎?”
全穆許之。收自書曰:
臣畎畝下才,謬當委任。心乖報國,罪積彌天;特舉朝章,賜之顯戮。臣誠悲誠感,頓首死罪。臣出自寒門,旁無勢援,幸逢休運,累污清資。聖獎曲流,遂叨重任。上不能罄輸臣節,以答寵光;下不能迴避禍胎,以延俊乂。苟利屍素,頻歷歲時,果至聖朝,難寬大典。誠知一死未塞深愆,固不合將泉壤之詞,上塵天聽。伏乞陛下哀臣愚蠢,稍緩雷霆。臣頃蒙擢在台衡,不敢令弟嚴守官闕下,旋蒙聖造,令刺浙東。所有罪愆,是臣自負,伏乞聖慈,貸嚴微命。臣血屬皆幼,更無近親,只有弟嚴,才力尫悴。家族所恃,在嚴一人,俾存歿曲全,在陛下弘覆。臣無任魂魄望恩之至。
全穆復奏,懿崇愍然宥嚴。判官朱侃、常潾、閻均,族人楊公慶、嚴季實、楊全益、何師玄、李孟勛、馬全祐、李羽、王彥等,皆配流嶺表。收子鑒、鉅、鏻,皆登進士第。野史記載
楊收
唐丞相楊收,貶死嶺外。於時鄭愚尚書鎮南海,忽一日,賓司報云:“楊相公在客次,欲現尚書。”愚驚駭,以收近有后命,安得來此,乃延接之。楊曰:“某為軍容使楊玄價所譖,不幸遭害,今已得請於上帝,賜陰兵以復仇,欲托尚書宴犒,兼借錢十萬緡。”鄭諾之,唯錢辭以軍府事多,許其半。楊相曰:“非銅錢也,燒時幸勿著地。”愚曰:“若此則固得遵副。”從容長揖而滅。愚令於北郊具酒饌素錢以祭之。楊猶子有典壽陽者。見收乘白馬,臂朱弓彤矢,有朱衣天吏控馬,謂之曰:“今上帝許我仇殺楊玄價,我射中之,必死也。”俄而楊中射暴得疾而死。蜀毛文錫,其先為潮州牧,曾事鄭愚,熟詳其事。(出《北夢瑣言》)
【譯文】
唐朝的丞相楊收被貶官死在嶺外。當時尚書鄭愚鎮守海南。忽然有一天,賓司來報告說:“楊相公在客廳等你,他想要見尚書。”鄭愚又驚又怕,以為楊收最近又復活了,怎麼會來到這裡。就迎接了他。楊收說:“我被軍容使楊玄價誣陷,不幸被殺。現在我已經請求天帝。上帝賞賜我陰間兵來報仇,想要托尚書犒賞他們,另外再借錢十萬緡。”鄭愚就答應了,只有錢的問題鄭愚推辭說軍府的事情太多,只能借給一半。楊收說:“不是銅錢,要紙錢,燒的時候千萬不要著地。”鄭愚說:“如果是這樣我就應該聽你的吩咐。”楊收從容作了長揖就消失了。鄭愚命人在北郊準備了酒菜和紙錢給楊收祭奠。楊收還有個主管壽陽的兒子。只見楊收乘著白馬,拿著紅弓紅箭,有一個穿紅衣服的天吏牽著馬。對他的兒子說:“現在上帝允許我殺楊玄價報仇,我射中他,他一定會死。”不一會兒楊中尉突然得急病死了。蜀地的毛文錫,以前作潮州牧,曾在鄭愚手下辦事,十分詳細這件事。
楊收
咸通中,崔安潛以清德峻望。為鎮時風,宰相楊收師重焉。欲設食相召,無由可入。先請崔公之門人,方便為言,至於再三,終未許,楊意轉堅。稍稍亦有流言,或勸崔曰:"時相不可堅拒。"不得已而許之。楊甚喜,遽令排比,然後請日祗候。先是崔公親情間人,亦與楊通舊。欲求事,請公言之,終難啟口。將止楊之召,謂親情曰:"修行今召我食。明日,爾但與側近祗候,此際必言之。倘或要見,爾便須即來。"及崔到楊舍,見廳館鋪陳華煥,左右執事皆雙鬟珠翠,崔公不樂。飲饌及水陸之珍。台盤前置一香爐,煙出成樓閣之狀。崔別聞一香氣,似非煙爐及珠翠所有者。心異之,時時四顧,終不諭香氣。移時,楊曰:"相公意似別有所矚?"崔公曰:"某覺一香氣異常酷烈。"楊顧左右,令於廳東間閣子內縷金案上,取一白角碟子,盛一漆球子。呈崔公曰:"此是罽賓國香。"崔大奇之。宴罷返歸,竟不說得親情求事。據《太宗實錄雲》,罽賓國進拘物頭花,香聞數里,疑此近是。又見楊門人說,相公每下朝,常弄一玉婆羅門子。高數寸,瑩徹精巧可愛,雲是於闐王內庫中物。(出《盧氏雜說》)
【譯文】
唐懿宗咸通年間,崔安因為高尚的品德在社會上享有很高的聲望。為了安定時風抬高自己的威望,宰相楊收想從師禮敬重崔安。要宴請他,卻苦於沒有理由與借口。最初,楊收請崔安的弟子門客給從中勾通斡旋,再三邀請,崔安都沒有答應,但楊收非要請崔安赴宴不可。這層意思傳出來,有人勸說崔安說:"楊收現在是一朝宰相,不可以一門絕拒他的邀請啊!"於是,崔安才勉強應允了。楊收得知這一消息后,非常高興。馬上命令家人安排準備,然後定好宴請的日期在府上恭候。起先,崔安有位熟人跟楊收也是舊交,有事欲求楊收,曾請崔安給說說,始終難於啟口。現在崔安已答應到楊家赴宴,於是對他的這位熟人說:"現在楊收邀請我去他家赴宴。待到明天我去他家時,你也陪同一塊兒去,在我的旁邊恭候。這次我一定跟楊收提及你的這件事,倘若他提出要見你,你就馬上過來。"崔安到了楊府後,但見廳堂樓館布置得豪華璀璨,左右的招待人員,一律是頭梳雙鬟,戴珠疊翠的年輕使女,他很不高興。開宴后,上的菜肴都是山珍海味,極為名貴。桌案前邊放著一隻香爐,裡面有屢屢香煙燃出,煙形呈樓閣的樣子。崔安還聞到另外一種香味,似乎不是這隻香爐和珠翠等飾物發出的香氣,心裡暗暗詫異。不時地四處搜尋,始終沒有找到這股異香是從哪裡來的。過了一會兒,楊收問:"崔老是不是在查找什麼?"崔安說:"我聞到一股香氣特別濃烈,不知這香氣是從哪來的?"楊收招呼使女僕婦,讓她們從廳堂東間屋裡的縷金桌案上,拿過來一隻白角碟子,碟子上裝著一隻漆球子,端過來給崔安看,說:"這是罽賓國進獻來的香料。"崔安非常驚奇,宴會結束后就回家中來了,竟然忘了跟楊收談他的這位熟人求他的那件事情。據《太宗實錄》上說:"罽賓國進獻拘物頭花,它散發出來的香氣在幾里地之內都可以聞到。"懷疑宴席上楊收讓家人端給崔安看的漆球子,大概就是這種香料。又聽楊收的弟子們說:"宰相每天下朝後,時常玩賞一隻玉制的婆羅門子,有幾寸高,身體晶瑩剔透精巧可愛。說是於闐國王宮內庫收藏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