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原兵變
涇原兵變
涇原兵變,是唐德宗時期發生的一起兵變事件。建中四年(783年),涇原鎮士卒兵變,攻陷長安;唐德宗倉皇出逃至奉天(今陝西乾縣),並被變軍包圍一月餘,史稱奉天之難。
自此事件后朝廷更加威嚴掃地,唐朝皇帝又開始重用宦官。
自安史之亂平定后,黃河下游各個節度使擁兵自重,割據一方,後來更世襲相傳,如魏博節度使田承嗣死後,其侄田悅繼承魏博節度使一職,唐中央也無法過問。唐德宗繼位后,決心對付地方的藩鎮。建中二年(781年),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死,其子李惟岳要求德宗任他為新任成德節度使,繼承父親,但被德宗拒絕。李惟岳於是聯同魏博節度使田悅、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及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一同舉兵謀反。
涇原兵變
不久,唐德宗授王武俊為檢校秘書少監、兼御史大夫、恆州刺史、恆冀都團練觀察使,實封食邑五百戶,又任命張孝忠為易定滄三州節度使,康日知為深趙都團練觀察使,命朱滔回鎮幽州。朱滔要求擁有深州被拒,因此怨恨朝廷。王武俊認為自己誅殺李惟岳,功勞在康日知之上,卻沒能得到節度使的職位與趙定二州,心中十分不滿。此時,處於下風的田悅把握機會,成功勸服兩人倒戈反唐。於是王武俊、朱滔二人率兵救援魏博田悅、淄青李納。當時,田悅在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軍節度使李抱真等人的征討下,勢力已經衰弱,這時得到王武俊、朱滔的幫助,得以恢復元氣。之後,四人互相結盟,並分別稱王。
建中三年(782年)秋,朝廷任命李希烈為檢校司空,兼淄青節度使,新羅、渤海兩蕃使,讓他討伐李納。李希烈假言討伐,其實暗中與之私通。朱滔、田悅、王武俊、李納稱王后,派使者到李希烈那裡去,李希烈也自稱建興王、天下都元帥。黃河下游的藩鎮叛亂越演越烈。
涇原兵變
九月,唐德宗為解襄城之圍,命舒王為荊襄、江西、沔鄂等道節度諸軍行營兵馬都元帥。又令涇原諸道兵馬援救襄城。
十月,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士卒抵長安。當時涇原士卒離開駐地,大多帶著家中子弟,希望到長安后能得到朝廷的優厚賞賜,結果一直到離開長安城都一無所得。當時德宗下詔,命令京兆尹王翃犒賞軍隊,京兆尹王翔只賞賜了粗茶淡飯,士兵們十分憤怒。揚言道:“我們離開父母,妻子,兒女。要與敵人死戰,但是卻吃不飽,怎麼能以草命對抗白刃呢!國家的瓊林、大盈兩座倉庫,寶貨堆積無數,不取此以自活,又去哪呢。”等到了滻水,就擊鼓吶喊地回軍了。姚令言說:“到了東都洛陽就會有厚賞,你們不要魯莽行事,這不是一條活路”。士卒不聽。用長戈把姚令言架出去了。姚令言急忙上奏,德宗聽到后大驚,急忙命令賞賜布帛二十車。並讓普王與學士姜公輔前往安撫,二人剛到,叛軍已經斬斷城門,陳兵與丹鳳樓下了。當天,德宗就倉皇出逃了。士卒大肆擄掠京師府庫財物。
當時,太尉朱泚罷鎮,閑居在長安晉昌里。當天夜晚,叛軍商量說道:“朱太尉被罷免已經很久了,如果迎立他為主,則大事可成。”於是讓姚令言率人前去迎接。涇源兵於是擁立朱泚為主。
時太尉朱泚罷鎮居晉昌里第,是夜,叛卒謀曰:“朱太尉久囚於宅,若迎為主,大事濟矣。”泚嘗節制涇州,眾知其失權,廢居怏怏,又幸泚寬和,乃請令言率騎迎泚於晉昌里。泚初遲疑,以食飼之,徐觀眾意,既而諸校齊至,乃自第張炬火入居含元殿。既僭號,乃以令言為侍中,與源休同知賊政事。既以身先逆亂,頗盡心於賊,害宗室,圍奉天,皆令言為首帥也。群凶宴樂,既醉,令言與源休論功,令言自此蕭何,源休曰:“帷幄之謀,成秦之業,無出予之右者。吾比蕭何無讓,子當曹參可矣。”時朝士在賊廷者,聞之皆笑,謂源休為火迫酇侯。朱泚敗,令言與張廷芝尚有眾萬人,從泚將入吐蕃。至涇州,欲投田希鑒,希鑒偽致禮誘之,與泚俱斬首來獻。
涇原兵變
朱泚寫信給弟弟朱滔說“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珍,當與卿會於洛陽”。
朱泚派涇原將領韓旻率三千騎兵,前去奉天,謊稱迎接皇上車駕。段秀實用手中的象牙笏擊打朱泚,被殺。
此時渾瑊堅守奉天。德宗向魏縣行營告急,朔方節度使李懷光來救,神策軍行營節度使李晟後來也趕到奉天救援,奉天城於是轉危為安。朱泚圍攻奉天一月有餘,未果,退回長安固守。
李懷光自恃功高,德宗聽信宰相盧杞讒言,竟不肯召見,李懷光按兵不前,多次上表揭露宰相盧杞、宦官翟文秀等人之罪。德宗不得已,誅殺翟文秀,貶謫盧杞。
興元元年(784年)正月,德宗下罪己詔。即著名的陸贄《奉天改元大赦制》,詔書中言:“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察征戍之勞苦……天譴於上而朕不悟,人怨於下而朕不知……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赦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朱滔之罪。敕令下達之日,“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
乃投之於地。上命翰林學士陸贄曉諭之。是日人心恐駭。懷光奪楊惠元、李建徽所將兵,惠元被害。丁卯,車駕幸梁州,留戴休顏守奉天,以御史中丞齊映為沿路置頓使。李晟大集兵賦,以收復為己任。李懷光患之,移軍涇陽,連朱泚,欲同滅晟。晟卑詞厚意,致書諭之,冀其感悟,懷光頗增愧懼。
並加封李懷光為太尉,並賜鐵券,赦免他三次死罪。以示信任有加。李懷光大怒說:“聖人疑懷光邪?凡人臣反逆,乃賜鐵券,今賜懷光,是反必矣!”。於是將鐵券扔在地上。皇帝命翰林學士陸贄去勸諭他。幾天後,德宗駕幸漢中,讓戴休顏留守奉天。李懷光乃跟朱泚建立盟約,追擊德宗。
李懷光後來跟朱泚決裂,逃往河中,朱泚陷入孤立,唐大軍進逼長安。朱泚和姚令言向西奔逃,抵達彭原的西城屯(今甘肅省鎮原縣東)途中被部下樑庭芬、韓旻等殺死。其餘黨源休、李子平奔鳳翔,被李楚琳斬殺。七月德宗返長安。
李希烈發兵三萬,圍攻河南襄城,九月,唐德宗為解襄城之圍,詔令涇原(今甘肅涇原)等各道兵馬援救襄城,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士卒抵長安,當時天寒地凍,士兵又累又餓,京兆尹王翔只賞賜粗飯。涇原兵不滿王翔犒賞太少,士兵們揚言:“吾輩將死於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刃!聞瓊林、大盈二庫,金帛盈溢,不如相與取之。”,於是嘩然兵變,姚令言勸解未果,德宗急令每人賞賜布帛二匹,眾益怒,用箭射中使,涇原兵與李忠臣、張光晟等擁立朱泚為主帥,攻入長安,與河北各藩鎮相呼應。
唐德宗李適為解救被淮西節度使李希烈圍困的襄城(今屬河南),徵發涇原及諸道兵馳援。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率兵5000人途經京師長安,去援救襄城。軍士冒雨寒而來,大多攜帶子弟,希望得到優厚賞賜養家,但一無所獲。將卒們因不得犒賞,立即嘩變,喧躁著佔據京城。唐德宗在宦官等護衛下,狼狽逃往奉天(今陝西乾縣)。涇原兵湧入皇宮府庫,搶運金帛,並將因其弟朱滔叛唐而被免去盧龍節度使的前太尉朱泚(當時在長安閑居)請出,奉為首領。朱泚自稱大秦皇帝,並親率大軍進攻奉天。唐德宗在奉天下詔徵發附近諸道出兵勤王。十一月,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自定州(今屬河北)發兵回援,晝夜兼程,進至東渭橋(今西安東北),所部4000人擴大到萬餘人;朔方節度使李懷光率兵5萬自魏縣(今河北大名西南)進駐蒲城(今屬陝西);神策兵馬使尚可孤部3000人自武關(今陝西丹鳳東南)進至七盤山(今藍田南),擊敗朱泚軍,收復藍田(今屬陝西);河東節度使馬燧派5000兵進至中渭橋(今西安’北);鎮國節度使駱元光派2000兵進屯昭應(今臨潼),諸路援軍聚集長安附近,救駕勤王。同時,朱泚加緊圍攻奉天城。城中資糧俱盡,朱泚命長安西明寺僧法堅造雲梯,高廣各數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輪,梯上可容壯士500人。城中人望見如此高大雲梯,十分恐懼。唐德宗向群臣詢問對策。京畿、渭南北、金商節度使渾瑊等獻計:臣觀雲梯勢重,重則易陷。臣請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朱泚軍來攻。神武軍使韓澄依據雲梯來的方向,拓寬奉天城東北角30步,多儲膏油、松脂、薪柴、蘆葦於其上。十一月十四日,朱泚揮軍攻打奉天南城。次日,北風大起,朱泚軍推雲梯,上施濕蚝,懸水囊,載壯士攻城。雲梯旁邊輔以攻城車,其下置人,抱薪負土填塹而進,矢、石、火炬都難以殺傷他們。朱泚軍又全力攻打城東北隅,矢石如雨,城中官軍死傷不可數計,已有兵登上奉天城,形勢十分危急。唐德宗以封官告身千餘通和食實封的獎賞,讓渾瑊招募敢死勇士禦敵。士卒饑寒交迫,又乏甲胄,渾瑊勵以忠義,鼓噪力戰。自己身中流矢,猶進戰不已。適值雲梯輾上地道,一輪偏陷,不能前進。火從地道中噴出,風勢迴轉,城上將卒投葦炬,散松脂,沃膏油,焚毀朱軍攻城器具,燒死攻城士卒,朱泚軍被迫撤退。這時,東、南、北三座城門一齊打開,官軍衝出追擊,皇太子親自督戰,朱泚軍大敗,死數千人。當夜,朱泚軍又來攻城,官軍與朱泚軍正膠著激戰時,李懷義率軍來援,擊敗朱泚軍於澧泉(今陝西禮泉北)。朱泚懼,立即解圍奉天,退回長安(參見奉天之戰)。
李懷光因解救奉天之功而不得面見德宗,以為受宰相盧杞等排擠,對唐德宗不讓他進奉天城,也極為不滿,於是屯兵咸陽(今陝西咸陽東)二個多月按兵不動。同時暗中與朱泚通謀。李晟向朝廷奏報李懷光謀反,請移軍東渭橋以防不測。李晟、楊惠元等諸將每欲進取長安,攻打朱泚,李懷光均阻撓其謀。還派其將趙升鸞入奉天城為其內應,企圖劫持唐德宗。趙鸞向朝廷自首,唐德宗逃奔梁州(治南鄭,今陝西漢中)。李懷光公開與朱泚連兵,反抗朝廷,聲勢頗盛。德宗授李晟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李晟以孤軍處在李懷光與朱泚二強之間,內無資糧,外乏救援,唯以忠義激勵將士,修繕城隍、甲兵,準備收復京城長安。起初,朱泚畏懼李懷光兵強,尊其為兄,相約分帝關中,永為鄰國。及至李懷光謀反,逼走唐德宗,麾下多叛其而勢弱,朱泚便視李懷光為臣下,徵用其兵。
李懷光愧怒不已,內憂部下變亂,外恨李晟襲擊,遂於同年三月燒營逃歸河中(今山西永濟),途中大掠涇陽(今陝西涇陽境)等12縣,雞犬不留。此時屯駐於邠寧(今彬縣)、奉天、昭應、藍田等地各路援軍均受李晟節度,唐軍大振。
唐廷以李晟為岯坊、京畿、渭北、商華副元帥,與屯奉天的朔方、振武、永平、奉天行營副元帥渾瑊東西相應,進逼長安。
李晟召集軍事會議,與諸將謀議收復長安。諸將均請先攻取長安外郭城,佔據坊市居民區,再北攻皇宮。李晟則認為,坊市狹隘,叛軍若伏兵格鬥,居民驚亂,不利官軍。朱泚軍屯于禁苑,若從苑北進攻,潰其腹心,叛軍必定奔亡,這樣,皇宮不殘,坊市無憂,可為上策。於是李晟牒告渾瑊、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等,刻期集兵長安城下,以便協同作戰。二十五月,李晟軍至光泰門(長安苑城東北)外築壘,次日大敗朱泚驍將張庭芝、李希倩部,乘勝追入光泰門,又敗之。二十七日,駱元光部擊敗朱眥軍一部於滬水西。李晟決定不待渾瑊部到達,繼續乘勝進擊,遂於二十八日,陳兵光泰門外,派部將李演等率騎兵直抵苑牆神麚村。前夜打開苑牆突破口,被重新樹柵堵塞。李晟督軍拔柵而進,叛軍潰散。官軍分道並進,接連獲勝,朱瑊率兵近萬人西逃。李晟命兵馬使田子奇率騎兵追擊,自率軍進入長安。同時,渾瑊等率軍攻佔咸陽,並分兵截擊潰逃的朱泚軍。六月,朱砒欲逃吐蕃,至涇州彭原西域屯(今甘肅鎮原東),被其部將殺死。七月十三日,唐德宗返回長安。
涇原兵變原為士卒因不給賞賜而發動的反抗鬥爭,后被野心家朱泚利用。李晟善於組織和擴大兵力,團結內部,激勵士卒,正確選定主攻方向,採用靈活戰術,乘勢連續進擊。迅速平定了朱泚叛亂。
涇原兵變后,大唐天子的威嚴完全掃地,中央權力進一步削弱,應對地方的藩鎮割據更顯得無心無力。唐德宗成為第三個逃離長安的皇帝,從此不再信任宰相,對將領猜忌,更為重用宦官。
《舊唐書》姚令言傳
建中四年,李希烈叛,寇陷汝州,詔哥舒曜率師攻之,營於襄城。希烈兵數萬圍襄城,勢甚危急。
十月,詔令言率本鎮兵五萬赴援。涇師離鎮,多攜子弟而來,望至京師以獲厚賞,及師上路,一無所賜。時詔京兆尹王翃犒軍士,唯糲食菜啖而已,軍士覆而不顧,皆憤怒,揚言曰:“吾輩棄父母妻子,將死於難,而食不得飽,安能以草命捍白刃耶!國家瓊林、大盈,寶貨堆積,不取此以自活,何往耶?”行次滻水,乃返戈,大呼鼓噪而還。令言曰:“比約東都有厚賞,兒郎勿草草,此非求活之良圖也。”眾不聽,以戈環令言請退,令言急奏之。上恐,令內庫出繒彩二十車馳賜之,軍聲浩浩,令言不能戢。街市居人狼狽走竄,亂兵呼曰:“勿走,不稅汝間架矣!”德宗令普王與學士姜公輔往撫勞之,才出內門,賊已斬關,陣于丹鳳樓下。是日,德宗倉卒出幸,賊縱入府庫輦運,極力而止。
時太尉朱泚罷鎮居晉昌里第,是夜,叛卒謀曰:“朱太尉久囚於宅,若迎為主,大事濟矣。”泚嘗節制涇州,眾知其失權,廢居怏怏,又幸泚寬和,乃請令言率騎迎泚於晉昌里。泚初遲疑,以食飼之,徐觀眾意,既而諸校齊至,乃自第張炬火入居含元殿。
既僭號,乃以令言為侍中,與源休同知賊政事。既以身先逆亂,頗盡心於賊,害宗室,圍奉天,皆令言為首帥也。群凶宴樂,既醉,令言與源休論功,令言自比蕭何,源休曰:“帷幄之謀,成秦之業,無出予之右者。吾比蕭何無讓,子當曹參可矣。”時朝士在賊廷者,聞之皆笑,謂源休為火迫酇侯。朱泚敗,令言與張廷芝尚有眾萬人,從泚將入吐蕃。至涇州,欲投田希鑒,希鑒偽致禮誘之,與泚俱斬首來獻。
《舊唐書》朱泚傳
(德宗)四年十月,涇原兵叛,鑾駕幸奉天。叛卒等以泚嘗統涇州,知其失權廢居,怏怏思亂。群寇無帥,幸泚政寬,乃相與謀曰:“朱太尉久囚空宅,若迎而為主,事必濟矣!”姚令言乃率百餘騎迎泚於晉昌里第。泚乘馬擁從北向,燭炬星羅,觀者萬計,入居含元殿。明日,移處白華殿,但稱太尉。
朝官有謁泚者,悉勸奉迎鑾駕,既不合泚意,皆逡巡而退。源休至,遂屏人移時,言多悖逆。又盛陳成敗,稱述符命,勸其僭偽,泚甚悅之。又李忠臣、張光晟繼至,咸以官閑積憤,樂於禍亂。鳳翔涇原大將張廷芝、段誠諫以潰卒三千餘自襄城而至。賊泚自謂眾望所集,僭竊之心,自此而定。乃以源休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為皇城使。
須秀實久失兵柄,故推心委之。遂發銳師三千,言奉迎乘輿,實陰有逆謀。秀實與劉海賓謀誅泚,且虞叛卒之震驚法駕,乃潛為賊符,追所發兵。至六日,兵及駱驛而回。因與海賓同入見泚,為陳逆順之理,而海賓於靴中取匕首,為其所覺,遂不得前。秀實知不可以義動,遽奪源休象笏,挺而擊泚,仍大呼曰:“反虜萬段!”泚舉臂衛首,秀實格拉之,洶洶然。李忠臣馳肋泚,泚素多力,才破其面,逆徒噪集,秀實、海賓遂並見害。
明日,聲言以關王權主社稷,士庶競往觀之。八日,源休、姚令言、李忠臣、張光晟等八人導泚自白華入宣政殿,僭即偽位,自稱大秦皇帝,號應天元年,愚智莫不憤心。侍衛皆卒伍,行列不過十餘人。下偽詔曰:“幽囚之中。神器自至,豈朕薄德所能經營。”彭偃之詞也。偽署姚令言為侍中,李忠臣為司空、兼侍中,源休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判度支,蔣鎮為吏部侍郎,樊係為禮部侍郎、禮儀使,許季常為京兆尹,洪經綸為太常少卿,彭偃為中書舍人,裴揆、崔幼貞為給事中,崔莫為御史中丞,張光晟、仇敬忠、敬釭、張寶、何望之、段誠諫、張庭芝、杜如江為節度使,仍以其兄子遂為太子,遙封弟滔為冀王,太尉、尚書令,尋又號皇太弟。
十日,泚自領兵侵逼奉天,竊威儀輦輅,闐溢道途,蟻聚之眾軍勢頗盛;以姚令言為元帥,張光晟為副。以李忠臣為京兆尹、皇城留守,居中書省。尋以蔣鎮為門下侍郎,李子平為諫議大夫兼平章事。泚軍合於城下,渾瑊、韓游瑰御之,泚眾大敗,死者萬計。泚收軍於奉天東三里下營,大修攻具。明日,泚又分兵營於乾陵下瞰,城內大震。
十一月三日,杜希全與泚眾戰於漠谷,官軍不利,自是泚益驕大。王師乘城而戰,人百其勇,賊多敗恤。或出野戰,官軍又獲利焉。泚乃大驅百姓填塹,夜攻城,城中設奇以應之,賊乃退縮。西明寺僧法堅有巧思,為泚造雲梯。十五日辰時,梯臨城東北隅,城內震駭。渾瑊使侯仲庄設大坑,為地道陷之。又縱火焚其梯,東風起,吹我軍,眾頗危。俄而風回,吹賊軍,瑊益薪潑油,萬鼓齊震,風吹俱熾,須臾雲梯與凶黨同為灰燼。城中三門悉出兵,王師又捷,其夜兵復出攻,泚眾敗績。李懷光以五萬人來援,自河北至,泚眾惶駭,因而大潰,長圍遂解焉。眾庶以懷光三日不至,城則危矣。
三十日夜,泚走至京城。時姚令言於城中造戰格拋樓,每坊團結,人心大異。泚自奉天回,乃悉令去之,曰:“攻戰吾自有計。”前此每三五日,即使人偽自城外來,周走號令曰:“奉天已破!”百姓聞之,莫不飲泣,道路闃寂。時有入台省吏人,不過十數輩,郎官六七人,而亦令依常年舉選,初有數十人陳狀,旬日亦皆屏退。泚自號其宅曰潛龍宮,悉移內庫珍貨瑰寶以實之。識者曰:“《易》稱‘潛龍勿用’,此敗征也。”無幾,百姓剽奪其珍寶,泚不能禁止。
明年正月一日,泚改偽國號曰漢,稱天皇元年。二月,李懷光既圖叛逆,遣使與泚通和。鑾駕幸梁、洋,自此衣冠之潛匿者,出受偽官十七八焉。懷光初與泚往複通好甚密,以錢穀金帛互相饋遺。泚與書,事之如兄,約云:“削平關中,當割據山河,永為鄰國。”及懷光決計背叛,逼乘輿遷幸,泚乃下偽詔書,待懷光以臣禮,仍徵兵馬。懷光既為所賣,慚怒憤恥,遂領眾遁歸河中。
四月三月,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之眾,悉於城東累敗泚眾。四月,泚使韓旻、宋歸朝、張庭芝等寇武功,渾瑊以眾及吐蕃論莽羅大敗歸朝,殺逆黨萬餘人於武亭川。
五月,泚又使仇敬忠寇藍田,尚可孤擊之,大破泚眾,擒敬忠斬之。李晟、駱元光、尚可孤遂悉師齊進,晟屯光泰門,逆徒拒官軍,王師累捷。二十八日,官軍入苑,收復京師,逆黨大潰。
泚與姚令言、張庭芝、源休、李子平、朱遂以數千人西走,其餘黨或奔竄,或來降。泚眾緣路潰散,乃奔涇州,才百餘騎。田希鑒閉門登陴,泚令謂鑒曰:“我與爾節度,何故背恩?”希鑒乃使人自城上擲泚所送旌節於外,續又投火焚之。泚遂過數里,息於逆旅。泚將梁庭芬入涇州說田希鑒曰:“公比日殺馮河清背叛,今雖歸順,國家必不能久容,公他日不免受禍。何如開門納朱公,與共成大事!”希鑒以為然。庭芬乃追及泚言之,泚大悅,使庭芬卻往涇州。庭芬請授己尚書、平章事,泚不從。梁庭芬既求宰相不得,不復往涇州,從泚至寧州彭原縣西城屯,復與泚心腹朱惟孝共射泚。泚走,墜故窖中。泚左右韓旻、薛綸、高幽嵓、武震、朱進卿、董希芝共斬泚,使宋膺傳首以獻。泚死時年四十三。姚令言投涇州,源休、李子平走鳳翔,尋並斬獲。宋歸朝之敗武功,降於李懷光,送興元斬之。唯不獲朱遂,傳為野人所殺,或雲與泚婿偽金吾將軍馬悅潛走黨項部落,數月得達幽州。
泚之僭逆,宦豎朱重曜頗親密用事,泚每呼之為兄。時賊中以臘月大雨,偽星官謂泚曰:“當以宗中年長者禳其災變。”泚乃毒殺重曜,而以王禮葬焉。及京師平,亦出其屍而斬之。姚令言自有傳。
《舊唐書》李晟傳
(興元元年)四月,有詔加晟京畿、渭北、鄜坊、商華兵馬副元帥。時京兆府司錄李敬仲自京城來,諫議大夫鄭雲逵自奉天至,晟以京兆少尹張彧為副使,鄭雲逵為行軍司馬,李敬仲為節度判官,俾同主軍畫。又請以懷光舊將唐良臣保潼關,以河中節度授之;戴休顏守奉天,請以鄜坊節度授之;上皆從之。渭橋舊有粟十餘萬斛,度支先饋懷光軍欲盡,晟又奏曰:“近畿雖乘兵亂,猶可賦斂,儻寇賊未滅,宿兵曠時,人廢耕桑,又無儲蓄,非防微制勝之術也。”上納之。晟乃於畿甸率聚征賦,吏民樂輸,守御益固,由是軍不乏食。
五月三日,晟引軍抵通化門,耀武而還,賊不敢出。晨集將佐,圖兵所向,諸將曰:“先拔外城,既有市裡,然後北清宮闕。”晟曰:“若先收坊市,巷陌隘狹,間以居人,若賊設伏格鬥,百姓囂潰,非計也。且賊重兵堅甲,皆在苑中,若自苑擊其心腹,彼將圖走不暇,如此則宮闕保安,市不易肆,計之上也。”諸將曰:“善”。乃移書渾瑊、駱元光、尚可孤,剋期進軍於城下。
其月二十五日夜,晟自東渭橋移軍於光泰門外米倉村,以薄京城。晟臨高指麾,令設壕柵以候賊軍。俄而賊眾大至,賊驍將張庭芝、李希倩逼柵求戰,晟謂諸將曰:“吾恐賊不出,今冒死而來,天贊我也!”勒吳詵、康英俊、史萬頃、孟涉等縱兵擊之。時華州營在北,兵少,賊并力攻之,晟遣李演、孟華以精卒救之。中軍鼓噪,演力戰,大破之,乘勝入光泰門;再戰,又敗之,殭屍蔽地,餘眾走入白華,夜聞慟哭之聲。
翌日,將復出師,諸將請待西軍至,則左右夾攻。晟曰:“賊既傷敗,須乘勝撲滅,若俟其有備,豈王師之利耶!如待西軍,恐失機便。”二十八日,晟大集諸將駱元光、尚可孤,兵馬使吳詵、王佖,都虞候邢君牙、李演、史萬頃,神策將孟涉、康英俊,華州將郭審金、權文成,商州將彭元俊等,號令誓師畢,陳兵於光泰門外。乃使王佖、李演率騎軍,史萬頃領步卒,直抵苑牆神麚村。晟先是夜使人開苑牆二百餘步,至是賊已樹木柵之,賊倚柵拒戰。晟叱軍士曰:“安得縱賊如此,當先斬公等!”萬頃懼,先登,拔柵而入,王佖騎軍繼進,賊即奔潰,獲賊將段誠諫,大軍分道併入,鼓噪雷動。姚令言、張庭芝、李希倩猶力捍官軍,晟令決勝軍使唐良臣、兵馬使趙光銑、楊萬榮、孟日華等步騎齊進,賊軍陣成而屢北。戰十餘合,乘勝驅蹙,至於白華。忽有賊騎千餘出於官軍之背,晟以麾下百餘騎馳之,左右呼曰:“相公來!”賊聞之驚潰,官軍追斬,不可勝計。朱泚、姚令言、張庭芝尚有眾萬人,相率遁走,晟遣田子奇追之,其餘凶黨相率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