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酬王昭儀
秋日酬王昭儀
《秋日酬王昭儀》是宋末元初詩人汪元量創作的一首七言律詩。首聯以無聲之場景寫愁緒;頷聯陳述作者同王昭儀在元大都的孤寂處境和悲愴情懷;頸聯先寫秋風中顫抖的“萬葉”,襯托別夢不成,再用孤燈夜雨襯托歸思難禁自然,表達對宋室的追念;尾聯由抒情轉入寫景,用梧桐雨、勁氣構成凄切悲涼的意境。全詩共五十六個字,多擷前人語詞入詩,卻能一如己出,凄切悲涼不稍減,含蘊豐富,有歷史縱深感。
無聲是最大的悲哀。辛棄疾《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詞中有:“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幾句,算是把愁寫到了極致。汪元量此詩的開頭,採用的也是這種方法。其中“愁到濃時”總提,以下分寫斟酒、挑燈、看劍、流淚,詩句不再言愁,但愁緒自見。在這種地方,辛詞用說話表現,汪詩用動作表現,可謂異曲而同工。又,第二句用辛棄疾《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詞中“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成句,渾然再現了一個報國無門的志士形象。只是此詩再緩以“淚痕深”三字,顯示了一個宮廷樂師在亡國以後的心理狀態,已不能和當年的辛棄疾相比了。
頷、頸兩聯,一取知音少,一抒故鄉情,既應題表明,只有王昭儀方能引為知己,又以家鄉之思暗寓亡國之痛,顯示出作者的創作意圖。頷聯前一句說空有黃金之台,后一句說枉調碧玉之歌,反覆陳述的既是作者同王清惠在元大都的孤寂處境和悲愴情懷,又含有他們潔身自好,不與元人貴族和宋室降臣們為伍的堅貞節操。頸聯先寫秋風中顫抖的“萬葉”,襯托別夢不成,再用孤燈夜雨襯托歸思難禁自然,這裡的“故鄉心”表達的仍是對宋室的追念。寫法上前兩句用典故直抒胸臆,后兩句用環境反襯鄉心,手法變化,效果極好。
末聯故意宕開,由抒情轉入寫景,用梧桐語勁氣(即寒氣)構成凄切悲涼的意境,為上文中已經醞釀出來的感情設計了大自然的深沉迴響,因而使作者的“濃”愁,有充溢寒空砭人肌膚之勢。
《湖山類稿》說:“吳友汪水雲出示類稿紀其亡國之戚,去國之苦,艱關愁嘆之狀備見於詩。微而顯,隱而彰,哀而不怨,此而悲,甚於痛哭。”“微”與“顯”,“隱”與“彰”,本來是互相對立的,但水雲(汪元量號)獨能把它們和諧地統一起來,形成自己特殊的藝術風格。就這首詩而言,其中“少知己”“空好音”“孤館夢”“故鄉心”等等,幾乎可以說是千百年來,被文人學士們唱爛了的陳詞,因而人們可能誤認它是一首等閑之作——這是此詩“顯”與“彰”的一面。但如果知人論世,作進一步的考察,那麼汪元量只要願意攀附元朝新貴,則“黃金台”必不甚遠,故鄉也可“榮”歸,由此又可斷定這首詩中的知己之嘆、故鄉之思,絕不能作通常意義來理解——這又是此詩“隱”與“微”的一面。
上海古籍出版社副編審曹明綱:詩寫被擄孤居愁苦之狀如聞似見。秋風、孤倌、夜雨、勁氣,將環境渲染得十分孤寂、悲涼;斟酒、挑燈、看劍、淚下,又把感情烘托得非常深沉、哀切。表面看作者只是在抒寫濃重的鄉思,實際上卻蘊含著徹骨的亡國之戚去國之苦。前人說他的詩“哀而不怨,欷歔而悲,甚於痛哭,確實不謂無見。而善於融化前人如李商隱、辛棄疾等人的成句,也是詩的一個特色。其尾聯也不由使人想起李清照“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的意境,從而具有餘音不盡、哀思難絕的效果。(《古詩觀止》)
汪元量在宋末供奉內廷,即以琴藝事謝太后與王昭儀。宋亡,汪元量與王昭儀一同被虜入燕,歷十餘載,后汪元量乞為道士南歸。被押北上和監居大都期間,汪、王二人“琴書相與無虛日”(王清惠《送水雲歸吳詩序》),多有詩歌唱和,此詩便是其中之一。
汪元量(1241—1317年後),字大有,號水雲,亦自號水雲子、楚狂、江南倦客,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宋末元初詩人、詞人、宮廷琴師。
宋度宗時以曉音律、善鼓琴供奉內廷。宋恭宗德祐二年(1276年),臨安陷落,汪元量隨三宮遷往大都,出入宮中,侍奉元主,曾經在獄中探望過文天祥。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出家為道士,獲准南歸,次年抵錢塘。后往來江西、湖北、四川等地,終老湖山。
汪元量詩多記錄國亡前後事,當時的人將他比作杜甫,他的詩有“詩史”的稱號。汪元量著有《水雲集》《湖山類稿》,詞集《水雲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