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
范成大詩作
《相國寺》是南宋詩人范成大在出使金國途中創作的一首七言絕句。該詩第一、二句寫相國寺的破敗;第三、四寫人們習尚風俗的巨大變化。詩中所寫雖然不過是些時俗衣著的瑣碎小事,但是這當中滲透著誠摯的民族感情。這首詩以景抒情,筆法樸實無華,思想卻極深刻。
相國寺
傾檐缺吻護奎文,金碧浮圖暗古塵。
聞說今朝恰開寺,羊裘狼帽趁時新。
①相國寺:北宋時,相國寺是汴京最有名的寺院,每月五次開放,萬人交易,十分繁盛熱鬧。
②寺榜:寺的匾額。祐陵:宋人對徽宗趙佶的敬稱,因他的陵墓叫永祐陵。
③傾檐:塌壞了的房檐。缺吻:殘破了的鴟(chī)吻。鴟吻,也作鴟尾、蚩(chī)尾,中國古代建築屋脊上的一種裝飾,形似鴟魚尾。奎文:皇帝的手筆,即指宋徽宗所寫的大相國寺匾額,指“寺榜”。奎,星名,二十八宿之一,古人以為它主文章。
④浮圖:也作浮屠,可以稱僧人,可以稱佛塔,這裡指寺院。
⑤恰:正好、恰巧。
⑥羊裘狼帽:是金人的衣著。時新:時興。
相國寺仍懸掛著徽宗皇帝題寫的匾額,但寺內交易的貨物,都是胡人所需的生活物品。
塌壞的房檐殘破的鴟吻守護著皇帝御題匾額,裝飾華麗光彩奪目的佛塔都已經落滿灰塵。
聽聞今天正好是相國寺開寺的日子便去遊逛,可寺中所賣時新貨物都是羊皮衣服狼皮帽。
范成大於乾道六年(1170年)閏五月,出使金朝,沿途寫了七十二篇七言絕句和一卷日記《攬轡錄》,這首詩是其中第十五首。范成大抵達汴梁之後,來到大相國寺,見大相國寺雖開市交易的習慣如故,但是寺中所賣的卻已都是少數民族生活所需的雜物。他感慨萬千,寫了《相國寺》一詩。
《相國寺》以當年汴京最為有名的寺院極盛時的場景對照今日淪陷后的破敗,並寫出“羊裘狼帽趁時新”的異族統治下的情景,正所謂物隨事遷,無復舊觀,親歷故國失地的詩人,不免抒發興亡之感。
第一、二句極寫相國寺的破敗,寺檐傾斜,當年御書的字跡已經沒有了殿角四鴟吻的圍護。“缺”字、“暗”字都是此意。徽宗當年的手跡仍在,印證著相國寺曾經的輝煌,如今卻傾檐缺吻,改換了昔年景象,詩人內心感慨顯然。
第三、四說大相國寺開市交易的習慣卻還同過去一樣,但貨物已全為胡人用品,人們的習尚風俗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據宋代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三載:北宋時寺內交易的貨物是珍禽異獸、簟席屏幃、書籍圖畫、土物香葯等。可見今昔風習大變。此情此景,范成大感慨萬端,詩句在無言的比照中寓今昔滄桑之感,在平和的敘述中包含著夷狄亂華的無奈。
詩中所寫雖然不過是些時俗衣著的瑣碎小事,但是這當中滲透著誠摯的愛國感情。在范成大的眼裡,大相國寺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當年繁盛的情形了。在范成大的心目中,大相國寺不是一般的寺廟,而是趙宋文明的一種象徵。但是,在異族統治下,它顯然走向了衰敗,而且再也無法回到北宋時期的輝煌景象。類似的慨嘆很多,元代陳孚的《登大相國寺資聖閣》也有同意。
山東社會科學研究院語言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喬力《范學論文集》:范成大看到大相國寺的破敗凋落之狀和滿眼的胡人胡物,生出無窮的興亡盛衰之嘆。這與《市街》、《金水河》、《舊滑州》、《東坡祠堂》等篇一樣,因今懷昔,寓寄著深沉悲涼的民族傷痛與歷史情愫。
加拿大漢學家施吉瑞(Jerry Schmidt)《人境廬內·黃遵憲其人其詩考》:這首詩還是未能擺脫政治意味,藏有北宋最後一個實權皇帝銘匾的相國寺的衰敗暗示宋朝政府面對金兵人侵的失策,但是詩歌的最後兩句用一種中國詩歌中非常罕見的現實和公正的語氣描述胡人的生活習慣。絕句短小的篇幅使得范成大未能詳盡地向他的讀者介紹更多的外民族文化,但是他敏銳的觀察力和不偏不倚的態度使得這首詩成為中國詩歌史上最傑出的介紹外族文化的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