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湖北山家
過湖北山家
《過湖北山家》清代詩人施閏章創作的一首五言律詩。此詩首聯寫山家古樸幽深的環境,路臨石岸、老樹婆娑;頷聯化靜為動進一步寫野水匯流,桃花一片,具體描寫山家景色,如在畫中;頸聯寫山村人物自得其樂的生活情趣;尾聯寫詩人生髮出歸隱其中的感情。全詩寄情於景的手法曲折地表現了對現實的不滿。
過湖北山家
路回臨石岸,樹老出牆根。
野水合諸澗,桃花成一村。
呼雞過籬柵,行酒盡兒孫。
老矣吾將隱,前峰恰對門。
1、回:盤環,轉折。
2、合:匯合。諸澗:多處的澗水。澗,夾在兩山間的流水。
3、籬柵(zhà):柵欄,以竹木編成的籬笆。
4、行酒:給人斟酒。
道路盤環轉折靠近石岸邊,老樹的枝頭伸出牆根。
很多小小的流水匯合流淌在兩山間,山村裡面的桃花全部開了。
呼喚著小雞們過籬笆,兒孫們積極給爺爺添酒盡孝心。
當我老了時候,恰好我可以在故鄉門前的一座山峰上歸隱。
此詩作於康熙十年(1671)前後。詩人經過江蘇高淳的高淳湖,被美麗的自然景色深深吸引。同時詩人也嚮往山裡人家簡樸、恬和的生活,大自然的景色觸動詩人歸隱之心,於是詩人寫詩將這種景況和情緒淡淡記錄。
此詩之境,恰與《泊樵舍》一詩成鮮明對照。
詩之起筆頗為悠然。那當是在隨水而行的小舟之上,“路回”水轉之同,便見有一帶“石岸”。詩人舍舟登岸,行走在誰家牆院之外。心境既不憂急,意興自更盎然,就連那伸出“牆根的‘老’樹,也引得他流連興嘆了。
這開篇兩句吐語平平,似乎並無驚人之處。再信步走去,漫步可聽到一陣琮琮、潺潺的水聲。尋聲而前。才發現原來有一泓“野水”,正沿著曲曲的山腳暢流。倘要推究這水的源頭,只要抬頭望一眼便明白了:那是由許多條山澗細流匯聚而成的。它究竟有多清純,而且伴和著一種幽幽的草苔清香,就恐怕只有詩人才能領略到了。如果“野水合諸澗”之境,還未免過於幽清,則“桃花成一村”句的跳出,便剎那間改變了一切:幽幽的流水之音尚在耳邊嗚響,一派紅麗的“桃花”,已如火如霞般照亮了詩人的眼目。那是春日溫馨的微笑,更是山民熱情的問侯。看在它的“落英繽紛”之中,正掩映著一個“桃花源”般的世界。那茅舍,那籬柵,那鳴雞吠狗、語聲人影,全隨著“桃花”的耀現而顯露在了詩人眼前。
全詩至此平中出奇,將讀者引入了料想不到的新奇之境。不過,這裡畢竟不是“桃花源”,詩人也無意像武陵人那樣進入其間,享受山家一父老的待客熱情,他只是在村頭興緻勃勃地眺望幾眼,便被那寧和、怡悅的生活景象迷住了:“呼雞過籬柵”句所描摹的,該是一位慈祥的老婦,正披著午聞的清蔭,或是落日的斜暉,手托食盆、穿過籬柵,吆喚著散在四處的雞群,至於她飄散的白髮,怎樣拂過皺紋環布的眼眉;爽朗的語聲,怎樣回應著欣喜奔返的雞嗚之音,詩中芷留有許多“空白”,全憑讀者想像去補充了。“行酒盡兒孫”句,則由籬柵外景轉向了場院,那裡的石台邊,正擺開一場老少團聚的宴飲。主人公無疑是位鶴髮童顏的老爹,“兒孫”們則團團圍坐,帶著歡聲笑語,給老爹酌酒助興,至於老爹怎樣因滔酣而酡顏乜眼,兒孫怎樣笑得燦若春花,包括空氣中怎樣飄浮著山禽野味的香味,也可在字裡行間領略一二。
這樣的生活景象,這樣的淳樸和溫馨,對於久在仕途中奔波的詩人采說,恐怕只有在孩提時代才領略過,並且早已被官場的煩囂和塵俗,攪擾得恍若隔世了。而今,經了路過“湖北山家”的欣悅一瞥,便又從淡淡的記憶深處溶溶湧出,令詩人嚮往和依戀。這才是人生無限親切的起點和歸宿。與這樣的生活相比,那官場的鑽營、傾軋、爭鬥生涯,便顯得何其紛擾和令人憎厭。一股深切的歸隱之情,由此濃濃地籠蓋了詩人。好在他終於可以抽身“隱”退的可能,可以就此定下決心,在家鄉領略這晚年的親情和怡樂。“相看兩不厭”的敬亭山,正就在家門的對面。
全詩收結之處,正是詩人在“湖北山家”生活景象的觸動下,轉入對隱居生涯的動情展望之時。這其間該有幾分酸澀、幾分欣喜,也全留在結句之外,一任讀者自已去回味了。
清·沈德潛《清詩別裁》:“‘野水’十字,(趙)令穰、(劉)松年亦不能畫,唐人‘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同一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