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惲

郅惲

郅惲(zhì yùn),字君章,汝南郡西平縣(金河南金河南)人。東漢時期大臣。

精通《韓詩》《嚴氏春秋》,明白天文曆數。隨積弩將軍傅俊東徇揚州,授汝南郡功曹。客居江夏教授,舉孝廉出身,拜為上東城門候。教導皇太子劉強《韓詩》,勸諫太子讓位。

出任長沙太守,遷芒縣長,坐事免官,著書八篇。其子郅壽嗣位,以清廉著稱,歷任尚書令、京兆尹等官。

人物生平


早期經歷

郅惲,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年十二失母,居喪過禮。及長,理《韓詩》、《嚴氏春秋》,明天文曆數。
王莽時,寇賊群發,惲乃仰占玄象,嘆謂友人曰:“方今鎮、歲、熒惑並在漢分翼、軫之域,去而復來,漢必再受命,福歸有德。如有順天發策者,必成大功。”時左隊大夫逯並素好士,惲說之曰:“當今上天垂象,智者以昌,愚者以亡。昔伊尹自鬻輔商,立功全人。惲竊不遜,敢希伊尹之蹤,應天人之變。明府儻不疑逆,俾成天德。”逯並奇之,使署為吏。惲不謁,曰:“昔文王拔呂尚於渭濱,高宗禮傅說於岩築,桓公管仲於射鉤,故能立弘烈,就元勛。未聞師相仲父,而可為吏位也。非窺天者不可與圖遠。君不授驥以重任,驥亦俯首裹足而去耳。”遂不受署。
西至長安,乃上書王莽曰:
臣聞天地重其人,惜其物,故運機衡,垂日月,含元包一,甄陶品類,顯表紀世,圖錄豫設。漢歷久長,孔為赤制,不使愚惑,殘人亂時。智者順以成德,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可虛獲。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轉禍為福。劉氏享天永命,陛下順節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若不早圖,是不免於竊位也。且堯、舜不以天顯自與,故禪天下,陛下何貪非天顯以自累也?天為陛下嚴父,臣為陛下孝子。父教不可廢,子諫不可拒,惟陛下留神。
王莽大怒,即收系詔獄,劾以大逆。猶以惲據經讖,難即害之,使黃門近臣脅惲,令自告狂病恍忽,不覺所言。惲乃瞋目詈曰:“所陳皆天文聖意,非狂人所能造。”遂系須冬,會赦得出,乃與同郡鄭敬南遁蒼梧郡。
建武三年,又至廬江,因遇積弩將軍傅俊東徇揚州。傅俊素聞惲名,乃禮請之,上為將兵長史,授以軍政。惲乃誓眾曰:“無掩人不備,窮人於厄,不得斷人支體,裸人形骸,放淫婦女。”俊軍士猶發冢陳屍,掠奪百姓。惲諫俊曰:“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故能獲天地之應,克商如林之旅。將軍如何不師法文王,而犯逆天地之禁,多傷人害物,虐及枯屍,取罪神明?今不謝天改政,無以全命。願將軍親率士卒,收傷葬死,哭所殘暴,以明非將軍本意也。”從之,百姓悅服,所向皆下。
七年,俊還京師,而上論之。惲恥以軍功取位,遂辭歸鄉里。縣令卑身崇禮,請以為門下掾。惲友人董子張者,父先為鄉人所害。及子張病,將終,惲往候之。子張垂歿,視惲,歔欷不能言。惲曰:“吾知子不悲天命,而痛仇不復也。子在,吾憂而不手;子亡,吾手而不憂也。”子張但目擊而已。惲即起,將客遮仇人,取其頭以示子張。子張見而氣絕。惲因而詣縣,以狀自首。令應之遲,惲曰:“為友報仇,吏之私也。奉法不阿,君之義也。虧君以生,非臣節也。”趨出就獄。令跣而追惲,不及,遂自至獄,令拔刃自向以要惲曰:“子不從我出,敢以死明心。”惲得此乃出,因病去。
久之,太守歐陽歙請為功曹。汝南舊俗,十月饗會,百里內縣皆齎牛酒到府宴飲。時臨饗禮訖,歙教曰:“西部督郵繇延,天資忠貞,稟性公方,摧破奸凶,不嚴而理。今與眾儒共論延功,顯之於朝。太守敬嘉厥休,牛酒養德。”主簿讀教,戶曹引延受賜。惲於下坐愀然前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告謝於天。案延資性貪邪,外方內員,朋黨構奸,罔上害人,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明府以惡為善,股肱以直從曲,此既無君,又復無臣,惲敢再拜奉觥。”歙色慚動,不知所言。門下掾鄭敬進曰:“君明臣直,功曹言切,明府德也。可無受觥哉?”歙意少解,曰:“實歙罪也,敬奉觥。”惲乃免寇謝曰:“昔虞舜輔堯,四罪咸服,讒言弗庸,孔任不行,故能作股肱,帝用有歌。惲不忠,孔任是昭,豺虎從政,既陷誹謗,又露所言,罪莫重焉。請收惲、延,以明好惡。”歙曰:“是重吾過也。”遂不宴而罷。惲歸府,稱病,延亦自退。
鄭敬素與惲厚,見其言許歙,乃相招去,曰:“子廷爭繇延,君猶不納。延今雖去,其勢必還。直心無諱,誠三代之道。然道不同者不相為謀,吾不能忍見子有不容君之危,盍去之乎!”惲曰:“孟軻以強其君之所不能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為賊。惲業已強之矣。障君於朝,既有其直,而不死職,罪也。延退而惲又去,不可。”敬乃獨隱於弋陽山中,居數月,歙果復召延,惲於是乃去,從敬止,漁釣自娛,留數十日。惲志在從政,既乃喟然而嘆,謂敬曰:“天生俊士,以為人也。鳥獸不可與同群,子從我為伊、呂乎?將為巢、許,而父老堯、舜乎?”敬曰:“吾足矣。初從生步重華於南野,謂來歸為松子,今幸得全軀樹類,還奉墳墓,盡學問道,雖不從政,施之有政,是亦為政也。吾年耄矣,安得從子?子勉正性命,勿勞神以害生。”惲於是告別而去。敬字次都,清志高世,光武連征不到。
惲遂客居江夏教授,郡舉孝廉,為上東城門候。帝嘗出獵,車駕夜還,惲拒關不開。帝令從者見面於門間。惲曰:“火明遼遠”。遂不受詔。帝乃回從東中門入。明日,惲上書諫曰:“昔文王不敢盤於游田,以萬人惟憂。而陛下遠獵山林,夜以繼晝,其於社稷宗廟何?暴虎馮河,未至之戒,誠小臣所竊憂也。”書奏,賜布百匹,貶東中門候為參封尉。后令惲授皇太子《韓詩》,侍講殿中。及郭皇后廢,惲乃言於帝曰:“臣聞夫婦之好,父不能得之於子,況臣能得之於君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願陛下念其可否之計,無令天下有議社稷而已。”帝曰:“惲善恕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輕天也。”后既廢,而太子意不自安,惲乃說太子曰:“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昔周高宗明君,吉甫賢臣,及有纖介,放逐孝子。《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太子宜因左右及諸皇子引愆退身,奉養母氏,以明聖教,不背所生。”太子從之,帝竟聽許。
惲再遷長沙太守。先是,長沙有孝子古初,遭父喪未葬,鄰人失火,初匍匐柩上,以身扞火,火為之滅。惲甄異之,以為首舉。后坐事左轉芒長,又免歸,避地教授,著書八篇。以病卒。子壽。

剛直不阿

郅惲先後研讀了《韓詩》、《嚴氏春秋》等書,精通天文曆數。王莽代漢時,郅惲不顧自己人微言輕,上書王莽說:“當今的天象表明,漢朝江山氣數還長,上天告誡你,應該本分地做好臣子,可以轉禍為福。你不能違天命竊王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上天是你的嚴父,臣民是你的孝子,父親的教誨不能廢除,子民的話不能不聽,請你仔細地考慮一下。”王莽大怒,當即下令將郅惲逮捕入獄。王莽指派宦官近臣威脅郅惲。郅惲卻說:“我所說的都是天文聖意,不是狂人所能編造的。”郅惲后雖經赦免,卻過著逃亡的生活。
光武帝劉秀時,郅惲客居江夏(今漢口),被江夏郡守舉薦為孝廉,后被劉秀封為看守城門的小官。一次,劉秀外出打獵,車駕及隨從回城較晚,郅惲不聽劉秀詔令,閉守城門不開。劉秀無奈,只得從別的城門入城。第二天,郅惲上書劉秀說,從前文王不敢玩樂遊獵,處處想著百姓,而陛下打獵卻夜以繼日,對江山社稷會產生什麼影響呢?如果陛下不能以此為戒,實在是令臣下擔憂。劉秀肯定了郅惲敢於直言進諫的行為,不再讓郅惲看守城門,而是讓他教太子讀書。
郭皇后因對光武帝劉秀不滿,以至於發展到了後來被廢。郅惲作為臣下,調停於光武帝劉秀、郭皇后和太子之間。郅惲對光武帝劉秀說:“我聽說夫妻之間的事情,兒子不能干涉父母,臣下更不能干涉皇上。有些話,我是不該說的,但是,還是請皇上能夠恰當處理此事,以免被天下人議論。”郅惲又對太子說:“你長久地處在被人疑慮的位置上,對皇上來說,有違孝道,對於保全自己也很不利。再說,自古就有母以子貴的禮儀,太子應當從諸皇子中引退,奉養母親,也顯得皇上對你教育得好。”在郅惲的調停下,郭皇后和太子雖被廢黜,但都得到了很好的歸宿。太子被封為東海王,郭皇后被封為王太后,避免了皇室之間的積怨和爭鬥,對於鞏固當時的統治秩序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郅惲剛直不阿,無論是做人做官,都令人佩服。史書贊曰:“郅惲譏莽竊位,收系詔獄而不易其辭。光武獵還,拒關極諫,真強毅耿直之臣哉!郭後母子雖被廢黜,俱獲令終。惲處帝後父子之間,維護調停,用心良苦。而積成所感,無物不支。光武東海言納計從,其所保全者大矣。”

不畏強權

郅壽,字伯孝,從小跟著父親苦讀經書,成年後,以廉能入孝廉。不久,遷冀州刺史,在任三年,遷尚書令。此時是肅宗執政,每當朝廷有爭執不下的問題時,郅壽便顯示出他與眾不同的解決辦法。時間一長,肅宗皇帝認定郅壽有奇才大略,任郅壽為京兆尹。在他為京兆尹期間,當地諸多豪強聽說郅壽當了京兆尹,都知道他在冀州時的鐵腕作風,皆懷震悚,沒有敢再輕易犯法的人了。郅壽鐵面無私,對於部屬以誠相待,因而部屬們都願意跟著郅壽拚死效命。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如同青天的好官,最終卻死於外戚之手。
當時郅壽被皇帝任命為尚書僕射。當朝有位威傾天下的大將軍竇憲,是皇帝的妻哥。此人不僅內受皇寵,而且手握重權。有一次,竇憲讓其門吏捎信給郅壽,想讓他辦點事。沒想到一貫看不起竇憲的郅壽將那個想通過他做貪贓枉法之事的門吏送入監牢。隨後郅壽又幾次上書皇帝,奏竇憲驕橫,並引王莽的例子以戒國家。此時,竇憲正在邊關征討匈奴,海內供其役費,而竇憲及其弟竇景、竇篤大興土木,並起豪宅,驕奢無度,動用大批勞役,百姓連連喊苦。郅壽又以府藏空虛,軍旅未休,當廷斥責竇憲,大臣們莫不為郅壽言辭色變。當竇憲知道這些事後,勃然大怒,他真想不到郅壽會如此大膽地與他作對。為了除掉這個眼中釘,竇憲以郅壽私買公田為由,誣陷郅壽下了大獄,並勸誘皇帝下詔處死。侍御史何敞上書據理力爭,並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擔保郅壽無罪。就這樣,皇帝雖改了原判,免了郅壽一死,但仍將其貶到幾千里之外的合浦。悲憤不已的郅壽明知回天無力,也知道自己既被流放也免不了遭竇憲的暗算。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郅壽最終選擇了自殺,一代忠臣就這樣淹沒在東漢動蕩的歲月之中。惟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家人輾轉千里,最終回到自己的故鄉西平。

軼事典故


東漢時,敢於執法的官員除了董宣以外,還有一個管洛陽城門的小官,名叫郅惲。別看郅惲官職低,這老頭可倔得很。郅惲的耿直早在30年前王莽篡政的時候就已名滿天下。劉秀做皇帝后,聽說過他的學問和品德,本想重用,見他年老體弱,認為沒多大用處,就讓他做了個管城門的小官,他也不推辭,幹得挺認真。
有一次,漢光武帝帶了一批人,到洛陽郊外去打了一天獵,回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皇帝的車駕到了上東門,城門早已關了。隨從打獵的侍從叫管城門的開門,郅惲拒絕了。
過了一會兒,漢光武帝親自策馬立到橋邊,吩咐郅惲開門。不料郅惲說:“夜裡看不清楚,不管是誰要進城,還是按朝廷的規矩不能隨便開門。”漢光武帝只好繞道到東中門進城。
第二天,漢光武帝正想找郅惲責問,不想郅惲的奏章已經送上來了。奏章上說:“陛下跑到遙遠的山林里去打獵,白天還不夠,直到深夜才回來。這樣下去,國家大事怎麼辦?”漢光武帝看了奏章,肚子里的氣就沒有了,連聲說:“這倔老頭子果然有膽量、有見識!”於是,命人賞給郅惲一百匹布,把那個管東中門的官員降了職。
光武帝能夠做到這一步已很不容易了,他不愧為一個豁達賢明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