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叢蕪
韋叢蕪
韋叢蕪(1905~1978),原名韋崇武,又名韋立人、韋若愚,1905年農曆三月十六日生於安徽六安市葉集區。北京燕京大學畢業。曾在天津河北女子師範學院任教,為魯迅組織領導的未名社成員,《莽原》半月刊撰稿人之一。建國后曾任上海新文藝出版社英文編輯。韋叢蕪的主要作品有詩集《君山》、《冰塊》等,譯有陀思妥也夫斯基的卡篇小說《窮人》、《罪與罰》、《長拉瑪卓夫兄弟》、美國傑克—倫敦的《生命》等。1985年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有《韋叢蕪選集》。
韋叢蕪(1905-1978),安徽省六安市葉集人,原名韋崇武,又名韋立人、韋若愚,筆名東瀅、蓼南、白菜、力行等。1905年3月16日出生於一個小商人家庭,是現代著名作家韋素園的胞弟。1912年入霍邱縣立小學讀書。1918年考入湖南公立法政專門學校。1920年,進入阜陽安徽第三師範學校學習。1922年,在安慶與李霽野合辦《評議報》的《微光周刊》和《皖報》的《微光副刊》,宣傳新文化。是年秋天考入湖南嶽陽湖濱大學附中二年級。1923年6月去北京,與三兄韋素園同住在北京大學第一院大樓對面的沙灘五號公寓內,並進北京崇實中學高中二年級讀書。1924年開始翻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窮人》。1925年結識魯迅,並經常去北京大學旁聽魯迅講授的中國小說史。同年秋天,考入燕京大學,並與曹靖華、韋素園、台靜農、李霽野等在魯迅的倡導下,創辦了著名的“未名社”,同時主編《燕大月刊》,創辦《莽原》半月刊,從事辦刊、創作、翻譯及未名社的經營等工作。1929年大學畢業,次年底去上海從事翻譯工作。短短的幾年時問里,他翻譯出版了俄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窮人》、《罪與罰》,蒲寧的《新的夢》,《回憶陀思妥耶夫斯基》,法國貝洛的童話集《睡美人》,英國葛斯的《近代英國文學史》等作品,還發表、出版了創作的小說《校長》、新詩集《君山》、《冰塊》及一些散文。1931年9月應天津女子師範學院之聘,來到天津擔任該院英文系教授,講授英國文學史、英國戲劇和翻譯等課程。1933年9月,為實現自己的理想“我夢想著未來的中國是一個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凡成年人都是社員,都是股東,軍事、政治、教育,均附屬於其下,形成一個經濟單位,向著世界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的目標走去”,回到故鄉霍邱縣城,開辦學校,創建“興復農村工作訓練班”,並被安徽省政府任命為霍邱縣代理縣長。八年抗戰期間,為生計所迫,不得不經商養家糊口,一度放棄了文學創作與翻譯。抗戰勝利后,又開始進行翻譯與創作。1946~1949年間,翻譯出版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西伯利亞的囚犯》(現通譯《死屋手記》)、《死人之家》、《女房東》等小說。1950年,加入上海市翻譯工作者協會,任文藝組組長。1952年在上海新文藝出版社擔任英文編輯。50年代前期,翻譯出版了20餘部俄蘇及美國文學作品。1955年開始,屢遭冤錯之案的困擾,在艱難的處境中,仍然潛心學習,繼續翻譯。1957年翻譯出版蘇聯短篇小說集《友好的微笑》,1958年翻譯出版美國作家德萊塞的長篇小說《巨人》。他50年代的翻譯,總字數近500萬字。1960年4月遷居杭州。1978年12月,在杭州絲綢學院教英語課。同年12月19日,因心臟病去世。1980年,他的冤假錯案得到平反昭雪。
韋叢蕪是一個創作型的翻譯家,一生勤於筆耕,留下了不少創作和翻譯作品。其翻譯作品有:俄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窮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說集》、《罪與罰》、《卡拉瑪卓夫兄弟》、《西伯利亞的囚犯》、《死人之家》、《女房東》、《未成熟的青年》、《孤女》、《家庭的朋友》、《地下筆記》、《白夜》、《叔叔的夢》、《永久的丈夫》、《誠實的賊》、《魂靈》、《被侮辱與被損害的》、《賭徒》、《白痴》、《著魔的人》,以及《回憶陀思妥耶夫斯基》,蒲寧的《新的夢》,現代蘇聯文學的《收穫》、《妮索》、《庫頁島的早晨》、《百萬富翁》、《庫茲尼茲克地方》、《列寧--永遠不落的太陽》、《蘇聯短篇小說集》、《從白金國來的艾素丹》、《里吉達的童年》、《友好的微笑》、《卡拉布格海灣及其他》、《蘇聯散文集》、《義大利印象記》、《六作家論》、《蘇聯五作家》、《作家的寫作法》、《文學青年寫作論》、《共產主義的進軍》、《偉大水道的建築者》、《一個薩塔哈諾夫工人的手記》、《為和平而戰》,歐美的《近代英國文學史》、《格列佛遊記》、《人與超人》、《英國戲劇家》、《撒謊記》、《布爾塞維克女皇》、《愛綠猗里》、《睡美人》、《赫亞華沙歌》、《堅忍者》、《熱愛生命》、《金融家》、《巨人》。
他建國后出版的俄蘇文學方面的重要譯著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 (文光書店,1950-1953;浙江人民出版社,1980),《西伯利亞的囚犯》(文光書店,1950-1953)、《窮人》(文光書店,1951-1953),《卡拉瑪卓夫兄弟》(文光書店,1953),《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說集》(文光書店,1953,包括《女房東》、《白夜》、《淑女》、《不歡的故事》四篇小說);阿·托爾斯泰的《里吉達的童年》(文化工作社,1950);尼古拉耶娃的《收穫》(文化出版社,1951);恰科夫斯基的《庫頁島的早晨》(上海海燕書店,1951)。而其在俄蘇文學方面的翻譯成就主要體現在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翻譯上。
韋叢蕪一直牢記著魯迅先生對他的囑託和希望:“以後要專譯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好能把全集譯完。”他把這當作自己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努力的方向和奮鬥的目標。在1950年文光書店所出的《罪與罰》第8版序中,他曾向讀者談到了自己的一個計劃:“我希望再花三年工夫,根據Constance Garnett的公認最佳的英譯本,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全集譯完。然後專修俄文,重校一遍,完成一生中的一件最有意義的工作。”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即使在道路坎坷、貧困衰老的晚年,他依舊每天從早上工作到深夜,一方面校改原來的譯作,一方面繼續翻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其他作品,終於完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全集(共24部小說)近300萬字這一浩大的翻譯工程。
韋叢蕪翻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其譯本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頗為傳神。韋叢蕪是詩人,也寫過小說,頗能體會所譯作品的精妙之處,因此,其翻譯有不少地方能很好地傳達原作的韻味;第二,簡潔流暢。這是讀過韋叢蕪翻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的讀者共有的一個感覺,浙江人民出版社在1980年的《罪與罰》的“出版說明”中明確指出其“文字簡潔流暢”;第三,長期全面。韋叢蕪從1924年19歲時開始翻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一直堅持到垂暮之年,獨自一人譯完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全部24部小說,時間長達50餘年,字數多達近300萬字,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譯介史上是極其罕見的。由於時間長,翻譯的作品全,他對作品的理解也較一般僅譯一兩部或幾部作品的譯者要深刻一些;第四,精益求精。由於翻譯的時間長,他有較多的時間對自己的譯作精心修訂。早年出版的譯著重版時,他往往一再進行修改。《罪與罰》1946年出第6版時,他已對之進行了全面修訂,而“1960年,他又根據文光書店1953年第8版作了全面修訂,譯文質量有較大提高”。這使他翻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達到了比較高的水平。
但韋叢蕪所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也有一些不足。第一,系從英文轉譯,且為直譯(他在1930年為《罪與罰》所寫的《序》中自稱:“全書都是直譯的。”實際上,他終生敬仰魯迅,受魯迅的“硬譯論”影響很大,所有的小說都是直譯的),因此,許多地方的理解不夠準確(如《罪與罰》第一章最後部分酒鬼的唱詞就有明顯的錯誤:“順著擁擠的行列往前行,碰見了從前的那個女人”,實際上原句應為:“順著波季亞契大街跑,找到了從前的老相好”。把“波季亞契大街”譯成“擁擠的行列”,這是明顯的錯誤,當然,很可能這是英譯本的錯誤),而且,難以很好地再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風格。第二,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的一大特點是揭示人物內心深處隱秘的情感和思想,因此他常常寫幻覺、夢境乃至意識流,思想跳躍頗大,文字也往往要麼相互絞纏,要麼不十分銜接,而韋叢蕪所譯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的一大特點是“文字簡潔流暢”,這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風格相去甚遠。
當然,韋叢蕪也知道根據英譯本轉譯問題較多,曾盡量想法彌補這一不足。一是找俄文原文對照校改。在1930年《罪與罰》的序中他聲明:“我是根據Constance Garnett的英譯本重譯的,時常也用俄文原本對照。......我們發現英譯本中也常有錯,和《窮人》的英譯本一樣,不禁嘆翻譯之難,因為那譯者乃是極著名的。她幾乎把都介涅夫(即屠格涅夫--引者)、契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的著作全部譯完了。其他俄國作家的作品還在外。”但他自己不懂俄文,只好找人依照俄文原本對所譯作品進行校閱,如《窮人》請的是精通俄語的三哥韋素園,他“那麼悉心地用俄文原本從頭至尾地校閱”了全文;《罪與罰》在出第6版時,“曾由張鐵弦先生用俄文從頭至尾詳加修正一遍,費時一年”。二是打算專修俄文,把自己所譯重校一遍,使譯文更準確,也更貼近作家的風格,可惜冤錯之案一再纏身,使他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
總之,韋叢蕪的翻譯,儘管有某些不足,但他對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部小說的獨立翻譯及其取得的藝術成就,使他在中國現代翻譯史上佔據了比較重要的一席地位。
君山(詩)1927,未名社出版部
冰塊(詩集)1929,未名社出版部
韋叢蕪選集 1985,安徽文藝
窮人(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26,未名社出版部
格列佛遊記(卷一,長篇小說)英國斯微夫特著,1928,未名社出版部
張的夢(短篇小說集)俄國葡寧著,1929,北新
回憶陀斯妥也夫斯基 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夫人著,1930,現代
英國文學:拜倫時代(文學史)英國葛斯著,1930,未名社出版
罪與罰(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30,未名社出版部
睡美人(兒童故事集)法國貝羅著,1940,北新
窮人及其他(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47,正中
死人之家(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47,正中
西伯利亞的囚犯(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50,文光
卡拉布格海灣及其他(小說集)蘇聯蒲思托夫斯基著,1950,文化工作社
里吉達的童年(長篇小說)蘇聯·阿拖爾斯泰著,1950,文化工作社
百萬富翁(長篇小說)蘇聯格比敦·莫斯違凡著,1950,文化工作社
庫斯尼茲克地方(長篇小說)蘇聯A·瓦洛辛著,1951,文化工作社
從白金國來的愛素丹 蘇聯B·克巴巴耶夫著,1951,時代
一個塔哈諾夫工人的手記(短篇小說)蘇聯揚金著,1951,時代
為和平而戰(講演集)蘇聯愛倫堡等著,1951,文光
庫葉島的早晨(長篇小說)蘇聯柴珂夫斯基著,1951,海燕
列寧——永遠不落的太陽(短篇小說集)蘇聯瑪米漢利等著,1951,文化工作社
收穫(長篇小說)蘇聯格林娜·尼古拉葉娃著,1951,文化工作社
作家的寫作法(理論)1951,新文藝
文學青年寫作論(理論)1951,春明出版社
妮索(長篇小說)蘇聯魯克尼茨基著,1952,文化工作社
蘇聯五作家(理論)蘇聯斐定等著,1952,文化工作社
六作家論(理論)蘇聯洛姆諾夫等著,1952,文化工作社
義大利印象記(散文)俄國巴甫連珂著,1953,文化工作社
卓拉瑪卓夫兄弟(長篇小說)俄國陀斯妥也夫斯基著,1953,文光
巨人(長篇小說)美國德萊塞著,1958,新文藝
細雨紛紛的下著,陰風陣陣掠過野冢,我的骨骼在野冢上直挺地躺著。
光已經從世界上滅絕,我的骨骼已經不發白色。
我這樣死著,——
在空虛里,在死寂里,在漆黑里死著。
唉唉,我的骨骼怎的又在微微嘆息了!
唉唉,我的心火怎的還沒有滅盡呢!
唉唉,它在裡面又燃起了!
唉唉,又燃起了,綠綠的灼火又然起了!
司光的神不能滅熄我的心頭的殘燼,綠綠的灼火又照亮了我的心的王國。
在這王國里,好像初次幽會似的,我的靈魂緊緊地擁抱著我心愛地情人,她曾白白地葬送了我的青春;
在這王國里,我又覓得我空灑了的眼淚,我失卻了的力量,我壓死了的熱情,我的幻夢,我的青春,我的詩歌,我的雄心,——
這一切都齊整的羅列在愛的祭壇上,下面架著澆過油的柴火,當中鋪著一個蒲團,——我知道,這是專等著我的靈魂的到臨。
我的靈魂到蒲團上虔誠的跪下,柴火在下面燃燒著,我的詩歌在壇上嗚咽地奏著,我的情人在壇上輕盈的舞著,
我的眼淚,我的力量,我的熱情,我的幻夢,我的青春,我的雄心,……同在這火光中舉行了葬禮。
火焰燒遍了愛的祭壇,火焰燒遍了心的王國。……
但這只是綠綠的灼火。
——你又來了么,司光的神?我說。你這是第幾次了?
——你知道,司光的神說,我並不是情願這樣的。
——滅不了的是我的心頭的殘燼,你何必使我的靈魂反覆忍受烈焰燃燒的慘刑!
——你的罪孽太深了。
狂風吹滅了我的心頭,急雨澆熄了它的殘燼。
——它將不再燃起了,司光的神說。
——你這話說過幾次了?我問。
我的心頭暫得一陣莫名的清冷。
細雨紛紛的下著,陰風陣陣掠過野冢,我的骨骼在野冢上直挺地躺著。
光已經從世界上滅絕,我的骨骼已經不發白色了。
我這樣死著,——
在空虛里,在死寂里,在漆黑里死著。
唉唉,但願我的心火不再從骨骼中燃起了!
但願我的心頭的綠綠的灼火不再從骨骼中燃起了!
1926年2月17日晚
在無底的深淵和無涯的海洋中我意識地掙扎著;
這掙扎只限於前後左右,而且永遠是向下沉去,
無停地向無底地深淵沉去,我意識著,
這心情還不如在地上從高處落下時的恐怖的著實。
我的雙手在水中撥動,興起波紋,
我發見麵包,金錢,榮譽,勢力在眼前雜沓的晃蕩著,被人爭搶著,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擁擠著。——衝突著或追逐著——
啊!我自己原來也在這群中混著,但是永遠下沉著。
面,銅,粉,鐵,混合一塊生出一種難聞的嗅味,
狂笑和痛哭造成一種刺人耳鼓的雜訊,
在擁擠中我覺得煩厭了,而且確實疲倦了
我雙手無力的垂下,眼前一切均模糊了。
無停的向無底的深淵沉去,我意識著,
這心情還不如在地上從高處落下時的恐怖著實;
唉唉,倘若能達底也罷!
唉唉,倘若我的雙手不再撥動也罷!
4月30日
詩人的心好比是一片陰濕的土地,
在命運的巨石下有著愛的毒蛇棲息;
他歌吟著,輕鬆心頭的苦楚,
毒蛇在吟聲里吮取著他的血液。
在生之掙扎里更痛感著生之悲凄,
他躑躅於人間,卻永味人間摒棄。
唉,何時啊,能爬出那血紅的毒蛇,
從命運的巨石下,從陰濕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