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曼君
黃曼君
黃曼君(1935 年5月30日---2010年11月22日)筆名黃毅軍,湖南株洲人,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導、中國現當代文學學科帶頭人、著名學者和詩人。2010年11月22日因病辭世。
黃曼君
1959年開始發表作品,其學術研究的主攻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和中國20世紀文學理論批評史,代表著作《論沙汀的現實主義創作》、《中國現代文壇的“雙子星座”――魯迅、郭沫若與新文學主潮》、《新文學傳統與經典闡釋》。主編《中國近百年文學理論批評史》、《中國20世紀文學理論批評史》等。著有專著《郭沫若作品欣賞》、《郭沫若》,詩集《戰地上的一束芙蓉花》,散文集《金色的長江》、《春滿長江》、《三峽畫廊》、《大江源記》,主編《長江三峽的沿革及傳聞》、《屈原、端午、龍舟》,《中國現代文學史》、《中國現代文學流派》,論文《現代化視野中的中國二十世紀文學》等。
專著《論沙汀的現實主義創作》、論文集《中國現代文壇的“雙子星座”——魯迅、郭沫若及新文學主潮》均獲湖北省社科優秀獎二等獎,《中國近百年文學理論批評史》(主編)獲1998年國家教委社科成果三等獎,音樂片《葛洲壩交響音畫》(作詞)獲中國琴台音樂會優秀創作獎,散文《葛洲壩賦》獲湖北省第一屆產業系統文藝創作楚天杯優秀創作獎,其作品還獲首屆普通高校教學成果國家級優秀獎、1997年湖北省優秀社科成果二等獎等。
1、1993年12月16日《毛澤東關於文藝本質問題的經典闡發》獲“紀念毛澤東誕辰100周年榮事達杯”獎;
2、1995年5月23日《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活的靈魂"》評為省優秀論文;
3、1995年 6月3日《中國現代文學的雙子星座--魯迅郭沫若與新文學主潮》獲湖北省首屆社科優秀成果省級(著作類)二等獎;
4、1997年元月16日《中國20世紀文學理論批評的總體特徵》獲湖北省首屆文藝論文二等獎;
5、1997年12月30日評為華中師範大學研究生教育先進指導教師;
6、1998年1月18日"20世紀中國文學教學體系"獲華中師範大學1994--1997學年度優秀教學成果一等獎;
7、1998年12月10日《中國近百年文學理論批評史》(1895--1990)獲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第二屆社科成果三等獎。
從小展露文學天賦創作激情到老不衰
1935年,黃曼君出生於湖南湘潭一個平凡家庭,隨後前往美麗的湘西生活。在老伴兒陳菊先的記憶里,丈夫從小酷愛讀書。“據說他4歲開始讀書,當時年紀太小,還只能坐在大人懷裡。”在湘西沅陵縣的一所教會中學,黃曼君點燃了對文學和寫作的興趣。
中學時期,黃曼君就展露出驚人的文學天賦。“那時候他經常用筆名‘黃毅軍’,在報紙上發表文章,還寫了分析魯迅小說《祥林嫂》的論文。”陳菊先回憶說。後來成為學者和詩人的黃曼君,也許從那時起就明確了一生的方向。對魯迅、郭沫若等現代文學大師的研究,也成為他在學術領域建樹最高的一部分。
中學畢業后,黃曼君來到華中師範大學讀書,並於1956年畢業於該校中文系,從此留校任教直至終身。60年代是黃老師的一個創作高峰。那時候他到北京大學交流,作為著名學者唐弢和王瑤的助手,共同編寫現當代文學教材。“30多歲就躋身一流學者,只要提起現當代文學領域的好手,全國都知道華師有人!”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胡亞敏回憶恩師,依然難掩心中的自豪。
1993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准黃曼君為博士生導師,他也成為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的第一位博導。他青年時代即投身現代文學研究,在魯迅、郭沫若、沙汀等作家研究、新詩研究、思潮研究與二十世紀文學理論批評研究等領域卓有建樹。其人格性情令人欽佩,被稱為“中國20世紀最後一個浪漫主義者”。
無論是學者還是詩人,一般都有自己的高峰和低潮。但在同事和學生眼裡,黃曼君每隔10年就有一個創作高峰,直至辭世前他依然筆耕不輟。“80年代他在北大講課,錢理群就是當時的學生。90年代他主攻文藝理論研究,奠定了在魯迅研究和郭沫若研究等領域的地位。進入20世紀后,他依然精力旺盛。兩年前創作的《老境》,被認為是他最好的詩作之一。”胡亞敏回憶說。
一生對美異常敏感
浪漫詩人鍾情春天
黃曼君是位詩人,浪漫情愫滲透進他的生命,伴隨他到生活的每個角落。黃教授愛美,並擁有發現美的眼睛,凡是接觸過他的人都有此體會。李遇春是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現當代教研室主任,雖然不是黃教授的學生,但與他共事8年,其中一件事令他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前幾年的一個初春,當時他正從8號樓前面經過。突然被黃曼君叫停,他望著眼前的一片草地,神情陶醉地讚歎:“多綠的草地,生命力啊!”直到此時,李遇春才發現小草不知何時已發芽,他每天從此經過竟然沒有發現,那一刻他被深深感動了。“生活中處處有美,只是一般人都視而不見。永遠難忘黃老師當時張開雙手無比沉醉的神情!”
在學生印象中,黃曼君無比鍾情於春天。“春天裡講關於春天的詩,這是黃老師最開心的事。他曾搜集了古今關於春天的詩歌,在課堂上吟誦給大家。有時候他也現場作詩,並板書到黑板上,然後頑皮地問大家:‘我的詩寫得不錯吧!’”湖北經濟學院副教授金立群是黃曼君的得意門生,回憶起導師往事,他眼中泛起了淚花。“黃老師一生熱愛春天,詩歌里處處閃耀青春色彩。然而他70歲時創作的《老境》這首詩卻是對生命的沉重思考,充滿蒼老氣息,沒想到幾年之後他真的走了……”學生們談起他的詩歌,忍不住潸然淚下。然而在這首詩的字裡行間,“老漁夫”不屈服命運,昂然搏擊“自然的殺手”,展現了黃老的風采,依稀看到了魯迅的影子。
學問生活融為一體
走廊論學直到凌晨
作為學者的黃曼君,從未把論文和成果作為研究的目標,“他是追求真善美的人,所以能把學問和生活完美融為一體。”正因為有此胸懷,黃曼君有著難以想象的學術包容度。他的研究專長是中國現當代文學,但他對文史哲皆有興趣,不僅關注學科理論前沿,還經常讀書看報關注國內外大事。“他思想敏銳,知識結構與時俱進永不過時,還得益於他虛心學習不恥下問的做學問態度。”胡亞敏回憶導師。無論是師生還是朋友,無論是文學還是哲學,只要是他不懂的,他都隨時隨地虛心請教。黃曼君喜歡與人討論交流,也歡迎別人隨時打斷發表不同意見,作為學界泰斗,能做到這點很不容易。
金立群就深刻記得,2002年他和導師一起到湖南參加學術年會。黃曼君本來準備了講稿,但前一天聽了別人的發言后,他覺得自己的發言需要改進,當晚就與金立群討論心得。“我們就在賓館的走廊里討論,從晚上10點鐘一直聊到凌晨2點,他對知識有著永不滿足的渴求。”
“這世界可敬的人很多,但可愛的人不多,黃曼君先生是可敬又可愛的人。”華中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導許祖華教授回憶說。他於1986年來到該校,與黃曼君共事20多年,對其學問和為人深有了解。“他把學問追求內化為生命需要,這種學術境界是他與一般學者的最大區別。”
所以,別人看來枯燥的學問,在他看來樂趣無窮,再苦再累也願意。陳菊先告訴記者,黃曼君讀大學時家庭條件很苦,為了把津貼省下來買書和雜誌,他僅製備了一套衣服。“每次換洗衣服時,只好躲進被窩看書。”長子黃念南回憶說:“以前夏天沒有空調風扇,老爸經常光著膀子讀書,不知不覺背上就爬滿蚊蟲。”
赤子之心恰似頑童
扶持後學竭盡全力
在學生眼中,黃曼君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師。與他談話沒有一點兒壓力,真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我們私下都叫他‘老頑童’,因為他有顆赤子之心。”文學院碩士殷璐告訴記者。黃曼君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也喜歡與大家討論問題,課堂上還經常朗誦詩歌。“他搖頭晃腦地唱著《四季歌》,也給大家演唱《月亮河》等外文歌曲,遇到新學的歌曲還複印歌詞發給同學。”
身為著名學者,黃曼君的教學風格卻非常隨和。據學生金立群回憶,在他攻讀碩士和博士期間,每天下午都到導師家裡討論學習。黃老師喜歡討論,也歡迎學生隨時打斷,並提出質疑。他經常會從小說中挑出詞句提問,如果學生回答對了他就非常高興。“他是用這種溫和的方法督促大家學習。”黃曼君以身作則,用人格魅力感染大家,雖然沒有嚴厲的批評,對學習上要求卻很嚴格。
去年12月的一天,大雪一夜之間降臨江城。那時候黃老師的身體已經不好,大家都以為他不會來上課了。沒想到,當同學趕到教室的時候,黃老師早已獨自坐在教室里。“他戴著帽子和圍巾,像個十足的‘潮男’。見有人走進教室,笑著鼓掌說‘熱烈歡迎巾幗英雄’!”大家見他身體不好,都勸他回去休息。他見很多人沒來上課,反倒和藹地動員大家召集同學,不要辜負了清晨的大好雪景。
對於後學他極力推薦,對於學科現狀他非常關心,即使在辭世前夕依然如此。胡亞敏告訴記者,凡是請他幫忙的學生,他都竭盡全力從不推託。就在去世的前幾天,他還躺在病床上推薦學生。
8月26日,黃曼君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但他還是參加了院里關於學科建設的研討會。坐在台下的他精神很不好,原本只打算講話5分鐘,但站到講台上他卻突然判若兩人。他對學科現狀非常憂心,緊握拳頭說:“年輕老師要動起來,要動起來!”沒想到這次講話竟成為他的人生絕唱,同事們回想起來無不唏噓落淚。
大段背誦小說原文
超強記憶源自苦練
採訪中,學生和同事無不佩服黃曼君的博聞強記和超強記憶力。文學院碩士王建雄告訴記者,有一次他在閱覽室當助理的時候,黃老師前來借書。因閱覽室里沒有該書,他又陪同前往歷史學院查看。黃老師在路上突然問道:“你就是討論課上寫××文章的那位吧!文章寫得很好。”王建雄大為感嘆,討論課上學生眾多,沒想到黃老師竟然清楚地記得他。“他的腦子裡彷彿有一部人文社科類的圖書署名索引,不論學生問起哪本書,他都能信手拈來,告訴你從何找起。”金立群回憶說。“背誦詩歌不算什麼,黃老師連小說都能背誦。有次上課,他一口氣背誦了魯迅小說《故鄉》里的一大段文字,在場學生無不折服。”
為此,記者特意詢問了陳菊先老人:黃老是如何練成超強記憶力的?她告訴記者,黃老師原本有口吃的毛病。為了能流利講課,他就在上課前一天備好功課,並全部背誦下來。長年如此,自然練就了超強記憶力。“他經常在家裡搖頭晃腦地背誦,記憶力完全來自後天勤奮。”
附詩一首
老境
明知道西行的雲即將變成落照
卻要引吭高歌、賦詩長吟
難道真能聲透九霄、響遏行雲
那晚霞不會再向無垠的夜空長殞
明明老年斑上臉,已到倦鳥投林時候
卻那麼傾情投入、婆娑起舞
難道會再有生命的律動、靈魂的震顫
或從年輕舞伴驚鴻的倩影里
追索華年,將逝去的青春召喚
明明枝枯葉暗,晚桂也已吐出了最後一縷余香
卻要在枕邊涼透的秋意中
諦聽磅礴浩瀚肅殺的秋聲
領略無邊秋光的凜冽勁健
明明手指僵慢了,老眼昏花了
卻要攀住電腦女神騰挪變幻的衣衫
或是外語的復讀,異國風光的遐想
此生此世有多少急需彌補的遺憾
明明一生的積累將有新的爆發、創穫
卻血流遲滯了、心搏異常了、肌體蝕損了
然而仍如搏海的老漁夫
將手中魚叉一次次高舉
投向那迎面撲來的自然的殺手
即使躺下也要將生命的漁舟駛回港灣!
(2004年10月,黃曼君創作於桂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