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濤
瀾濤
瀾濤,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一屆高研班學員,1998年開始發表作品,迄今已發表作品五百餘萬字,出版作品集十餘部。
瀾濤
瀾濤認為,文學是他的呼吸,雖然自身稟賦有限,但會傾盡心血追求不舍。
梁曉聲(作家)
“每個人都有心臟,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心靈。”
這兩句話似乎名人格言,其實是一名初一女孩寫在一篇小散文中的。我每被要求對某些青少年讀物進行點評,於是有幸欣賞到了那一篇小散文。屈指算來,事隔十載矣。散文之內容,已然全忘,只記住了如上兩句話。因為當時抄在小本上了,如同在閱讀過程中喜歡抄格言的小讀者們那樣。十幾年前我還有著那樣的習慣。現在我早已丟掉了它。當下生活,使我們對待許多事情的態度變得越來越毛糙。一個人按照自己的時間表從容不迫地生活是越來越難了。要麼能那樣被視為一種幸運;要麼希望那樣被視為一種矯情。
我前邊說我“有幸欣賞”,自然是半開玩笑的話。卻也有一半是認真的成份。因為我從是一個少年時起在閱讀方面就和別人不太一樣。那個年代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得到一本書讀不容易,故而使我養成一定要從一本書中有所獲得的習慣。哪怕是一個我覺得生動的比喻;一個我覺得好的句子;或一段我認為細膩的描寫。得到一本書看即不容易,那麼我絕不白白讀它一遍。又故而在對待某一本我也讀過的書的態度方面,情形往往是這樣的——倘別人說那是沒有任何閱讀價值的,我卻總在暗想:對我並不盡然,畢竟還是給了我一些意料之外的收穫的。人和書的一種關係的真相乃是——無聊而持卷,消遣才讀書。既無聊著,既為消遣,那麼很可能是隨時隨手拿起了一種讀物,雖然非名家文章,非公認經典,但既讀了,付出是的自己的時間,那麼哪怕僅讀了一頁便頓覺沒意思,眼睛也要像長了鉤子一樣,將那一頁使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的字、詞、句看進眼裡去,並且記在心裡——倘果而有著的話。以這樣一種習慣讀書,而不是眼界太高,高入雲霄,人對許多書的態度就平易了,人和書的關係就自然了。
啰唣了一大番,該談我為之寫序的這一本書了。
這一本書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因為我讀的僅是它成書前的一部份書稿。這一本書的作者叫瀾濤,瀾濤已經出版了幾本書,他簽名贈寄了我一本,書名是《心靈雞湯》,我也讀了。
《心靈雞湯》這一書名,起的有點兒商業,吸引眼球的用意是明顯的。其實,細細想來,我所引那名中學女生的話,是經不起較真的。實際情況恰恰是——每個人都有心臟,但這世界上沒有一個有所謂“心靈”的人。它是一種人體解剖史上從未見過的東西。所謂“心靈”,無非就是指人的意識形態。瀾濤的《心靈雞湯》,內容是針對人的意識形態的。更確切地說,是針對人性之情感部份的。因而那書名其實又可以是《情感問題》或《心靈教育》什麼什麼的。在目前出版界商業競爭趨於白熱化的情況之下,一名孜孜不倦熱愛著寫作這一件事的青年,不寫別的,偏虔誠之至地接連寫兩本意在喚起人性情感溫暖的書,我覺他是執著得可愛的。以我的眼看他的寫作能力,別種更容易掙稿費的書,也完全是寫得的。他正年輕著,將書寫得很“另類”,別人也是不會特別反感的。相反,肯定會為他的書吸引更多的讀者。對於青年,“另類”不是幾近於時尚嗎?不是往往越“另類”越大受青眯的嗎?但他的書,卻娓娓地講著些情感故事,目的在於溫暖我們的人性。“雞湯”之對於“心靈”,無非就是情感營養之對於人性的關係。
是的,瀾濤這本即將出版的書,內容依舊如上。目前是一個流行“拒絕”的時代,一本書一旦被認為有“佈道”之嫌,於是遭拒絕就理所當然了。所以我對《心靈雞湯》這一書名,細想想就又很接受了。第二本書的書名即使起得比《心靈雞湯》還具商業意味,我也是不會後悔寫此序的。寫序本身就是幫襯著推薦推薦,我的序若果能起到這麼一點點作用,反而是我的欣慰了。
2003年10月2日 於北京
寫這篇文字的時候,哈爾濱已進入隆冬時節。
每年的這個季節,我都拒絕下班之後的各種應酬瑣事,包括朋友之間的設宴小聚。
這並不是我不盡人意,不解人情,實在是哈爾濱的冬天太冷了!
因此,冬天的夜晚,我不喜歡所有的戶外活動。我喜歡在寒冷的冬夜,在有供暖的房子里,倚在床頭讀書。
2006年所有的冬夜,我一直在讀卡爾維諾,讀他的長篇和系列短篇。
我讀書有-個習慣,喜歡在一個時期內,只讀一個作家的作品,包括作家的生平、軼聞、日記等。
卡爾維諾是義大利二戰后最著名的一位機智型作家。
卡爾維諾的長篇小說《寒冬夜行人》,是一部立意巧妙、結構奇特的小說,它一反傳統小說的模式,打破了作者與讀者之間的傳統關係,可以說這是對故事情節有頭有尾、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的舊小說模式的一種挑戰。
這是卡爾維諾的怪異。
由卡爾維諾的怪異,我想到了朋友瀾濤。
在閱讀瀾濤的文字中,我似乎感受到了卡爾維諾式的怪異。
瀾濤的許多文字,都打破了傳統模式的敘述習慣,甚至是大刀闊斧般地為讀者設置跳躍幅度很大的畫面,就連許多常用片語他也拆開,再經打造重新組合。
我經常調侃說:這是瀾氏的怪異。
這種怪異應該理解為瀾濤是一個敢於創新、又是一個善於進取的作家。
認識瀾濤是在2000年的夏天,當時《愛人》、《八小時之外》的兩位女編輯來哈爾濱組稿,我和瀾濤都是被組稿的對象,這樣我們便相識了。
如實說,當時瀾濤在哈爾濱文字圈中還屬於名不見經傳。然而,不久后瀾濤的一篇愛心題材的紀實文章,以頭題位置發表在國內紀實權威刊物《知音》上。這篇文章在《知音》連連獲獎,使瀾濤一稿揚名,牢牢奠定了他在中國紀實文學圈內的地位。
後來,我便陸續在國內的一些報刊上,讀到瀾濤的一些頗見功力的紀實文學作品。再後來,讓我一驚的是,在省內外一些綜合性期刊上還讀到了他的很多美文。而且這些美文篇篇都寫得精緻、耐看,每一篇都在作家不動聲色、感情惟美的敘述中,蘊涵著深刻的生活哲理。比如《捨棄》如此,《把生命送進獅口》亦如此。
瀾濤的美文,美在對人性的透視,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底牌——真、善、美。
他的紀實作品的總體風格,體現在文字的輕靈飄逸。
不到八年的時間,瀾濤發表了數百萬字的作品,並出版了三本美文集。
一個初中畢業,而且蹬過三輪車的人,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著實令人不敢小覷。
這是瀾濤的怪異,怪異中藏著脫俗的才情。
有人認為瀾濤傲氣清高。
其實,這是對瀾濤的一種誤解。
瀾濤在一篇文章中這樣說:“我從來沒有覺得傲氣過,或者清高。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再煙火不過,再普通不過,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可能因為我偶然拾得了文字上的幾束稻穗,讓一些人覺得我有些不同。”
實質上,瀾濤是一個非常謙虛的人,冷峻的外表下,覆蓋著的是一顆極其豐富,善良的心靈。
閱讀瀾濤的文字,首先要閱讀瀾濤這個人。
瀾濤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舉一例,在寒冷的冬天,你出門遠行,被風雪阻困在途中,這時若打電話給朋友,也許你的朋友都會趕來,但第一個到達的肯定是瀾濤。
瀾濤的這種俠氣,使許多人都能成為他的朋友。而且這種友情隨著時光的流逝,正在向彼此的生命深處延伸。瀾濤用他的性格彰顯了友情環境,近幾年文字圈裡的朋友經常提到他,提到屬於文人的一種代表個性。這就是瀾濤的怪異,他用對這個世界的感性理解,從靈魂深處解讀了人性、人情還有愛。他認為接受一個朋友的真摯友情本身就是一種幸福的享受。
和瀾濤交往需要“慢工夫”,磨合久了,你就知道,瀾濤既有才情又有俠氣。
我們有理由相信,瀾濤的文字會越來越厚重,達到讀者所希望的完美境界。
2006年12月16日 於哈爾濱
夜已經深了,下了整整一天的秋雨還在淅淅瀝瀝的敲打著樓外的玻璃窗,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母親從我的記憶深處躡手躡腳的走出她的小屋,走到房門口的鞋架前,彎下腰來……
隨著職務的提升,不僅工作忙碌了起來,應酬也多了起來,我回家再無規律。妻子漸漸習慣了我的忙碌,每每回家太晚,抱怨幾句便不再理睬我。一次深夜回家,看到母親在她的屋門口,顯然是在等我。我帶點責怪的說母親:“娘,你不用惦記我。你這麼大年紀了,該多休息。”母親結巴著說道:“娘知道,娘擔心你……”那以後,再沒有看到母親等在屋門口。
母親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因為父親早亡,我結婚後,母親便跟隨著我和妻子同住。家中的空間有限,我和妻子住稍大一些的房間,母親一個人住在小一點的房間。母親似乎把家中的兩個房間分的很清楚,我的記憶中,她從不曾到過我和妻子住的房間,每每有什麼事情,總是在房門外喚叫我的名字。
只有小學文化的母親,恪守著她自己設定的規矩。她一如既往的牽掛著我呵愛著我,卻最大限度的給著我飛翔的自由。
又一天,已經夜裡11點多了我才回家。我輕手輕腳的開門關門、脫鞋進房間……第二天吃早飯時,母親突然對我說道:“你昨天晚上怎麼回來那麼晚?都11點半了,這樣不好……”我一下愣怔住了,不知道母親怎麼會知道的如此準確,我一邊往母親的碗里夾菜,一邊敷衍著母親:“娘,我知道了。”
此後,我每每回來晚了,第二天母親總會十分準確的說出我回家的時間,但不再多說什麼。我知道,母親是在提醒我回家太晚,提醒我要注意休息,提醒我不能對家過於疏淡。母親總是用她的默默關注提醒著我,我心頭的疑問也越來越大:我每次晚歸,母親是怎麼知道的呢?
答案是在一個深夜知道的。
那晚,我又是臨近12點才回到家中,輕手輕腳的關好房門,把鞋放到鞋架上,換上拖鞋。因為酒喝得太多,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躡手躡腳的去了陽台,想吹吹風,清醒一下。吹了一會風,當我想回房間睡覺,剛到門口,看到月光的映照下,母親正俯身在鞋架前,查看著鞋架上的一雙雙鞋,她拿起一雙放到鼻子前聞一聞,然後放回去,再拿起另一雙……直到聞到我的鞋后,才會放好鞋、直起身,轉回她的房間。原來,母親每天都在等待我的回來,而每次,為了不影響我和妻子,她總是憑藉鞋架上有沒有我的鞋來判斷我是否回到家中。而她判斷我的鞋子的方法竟然是依靠鼻子聞。
我已經習慣以事業以忙碌為借口疏淡了對母親的關心,但母親卻象從前一樣時刻牽掛著我。我在母親的心裡是永遠沒有長大的孩子,母親對於我卻已經不再是時刻的依賴。一萬個兒子的心能不能抵得上一位母親的心呢?
我的淚水悄然滑出眼眶。
第二天,我將自己的一些舊鞋擺上鞋架。暗想,母親再也分不清了,就不用每天晚上牽掛我了。
這天,在一個客戶的糾纏下,吃過晚飯後,我被拉到一家洗浴中心。洗澡、按摩、修腳……被動的接受著一套眼花繚亂的服務,讓我驚訝的是,臨出洗浴中心換鞋的時候,發現連鞋都被擦拭、打油,並噴灑了香水。
那天,我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倒在床上就酣睡過去。第二天早飯時,母親嘆著氣對我說道:“你昨天晚上回來都一點半了,你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了?兒啊,做人要端正啊……”我愣怔了一下,明白了,母親一定是又一次去查看鞋架上的鞋了,她一定注意到了我那灑過香水、不再有腳臭味的鞋子的反常了。
我無言以對。
無論我的鞋子攙雜在多少鞋子中間,無論我的鞋子被粉飾了多少,母親永遠是可以判斷出來哪一雙是我的鞋子。那以後,我努力拒絕著一些應酬。遇到推卻不掉,而又是晚上的應酬,我也總是盡量早些回家。因為,我知道,家中有母親在牽掛著我。
母親是63歲時病逝的。但母親去世后,我依然保持著早回家的習慣。因為,我總感覺,那清輝的月光是母親留下的目光,每夜都在凝視著我。
我的母親在她43歲那年,因為一場意外,雙眼失明,此後便一直生活在無光的世界里。
又是深夜,下了整整一天的秋雨還在淅淅瀝瀝的敲打著樓外的玻璃窗,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母親從我的記憶深處躡手躡腳的走出她的小屋,走到鞋架前,彎下腰來……我知道,母親是在查看鞋子,是在看我回家沒有。
他和妻子駕駛著一輛滿載生活用品的卡車賓士在無邊無際的熱帶草原上,他們要去位於草原深處的建築公路的基地。
就在這時,突然在他們的近前閃現出一頭兇猛的獅子。卡車加大馬力狂奔,試圖甩掉獅子,獅子卻緊追不放。
他們越是心急,令他們惱火的事情偏偏發生:汽車陷進一個土坑,熄火了。要想重新發動汽車,必須把車子搖醒,可獅子就趴在車外,眈眈而視。
大聲吼叫,拋擲東西,兩個人辦法施盡,獅子卻絲毫沒有走開的意思。無奈中,他擁著妻子在車裡度過了漫長難耐的一夜。可是獅子比他們還有耐心,第二天早上,這頭獅子還守在車外,向這兩個要到口邊的美味垂涎。
太陽似火,空氣彷彿都在燃燒。妻子已經開始脫水了。在熱帶草原上,脫水是很可怕的。不用多久,人就會死亡。他只有緊緊擁住妻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讓獅子和死亡把她帶走。此時,他們內心的絕望比獅子還猙獰,必須行動地,否則只能坐以待斃。他說:“只有我下去和獅子搏鬥,或許能取勝。”其實兩個人的心裡都很清楚,即使他們的力量加起來也未必抵得過那頭猛獸。妻子像是在自言自語,“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則不是熱死,也會筋疲力盡,最後連開車的力氣也沒有了。很多人都在等我們回去,再不回去,他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車外,獅子一點都沒有對他們失去興趣,它欲耗盡對手的生命,以延續它的生命。沒有刀光劍影,生與死在沉寂中卻鏗鏘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妻子輕輕地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快說!”丈夫多麼希望聽到她能把他們引向生路啊!妻子默默地伸出雙手,摟住他的頭,深情地凝望著,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一定要把車開回去!”說著,眼裡涌滿了淚水。他突然明白了妻子所謂的辦法,抓住妻子的肩膀吼道:“不行!不!”妻子扳開他的手:“你不能這樣,不能衝動。你下去,誰開車?”她話沒說完,就猛地推開他,打開車門,跳下去,拚命地向遠方跑去
獅子隨之躍起,疾追而去。
她這是將生命送進獅口,為丈夫鋪設生還之路。
他只覺得熱血沖頭,欲爆欲裂。他抓起搖把跳下車,追向獅子,他怎麼能看著自己的妻子活活被猛獸吃掉呢?
妻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快把車開走!快開車!”他的心被撕扯著,刺扎著。他在妻子的喊聲中回到車前,發動起汽車,瘋了般地追向獅子。
遠遠地,獅子撕咬妻子的情景也撕碎了他的心。
汽車撞向獅子,那猛獸方驚慌地逃走了。
草原上只留下響徹很遠的哭聲——凄慘、悲涼、斷腸。
這是一個叫劉火根的看山老人講述的故事,老人就是那位丈夫,他和妻子是當年中同援建非洲一個國有的築路隊成員。27年前妻子用生命留給他的愛一直深深鐫刻在他的心裡。
去時是雙,回來是單。回國后,劉火根把妻子的骨灰綁在身上隱居在深山護林,直到今日。他說,寂靜的地方能讓妻子睡得踏實,也能讓他更清楚地聽到妻子靈魂的聲音。他說,27年來妻子的骨灰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體,以後也不會。哪怕死了,他也要和妻子相陪相伴,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