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樞
尹樞
其弟尹極元和八年(813年)狀元,時稱“梧桐雙鳳”。
尹樞文名甚高,應試時年已七十有餘。主考官杜黃裳亦第一次主考。苦想選才公允之策,故三場試畢,對眾舉子道: "諸位學士都是當代才子,怎麼就沒有人幫我一把?"應試者計五百餘人。大家面面相覷;不知何意?尹樞獨自上前問道: "不知您有什麼吩咐?"杜黃裳道:"沒有人寫榜。"尹樞道:"我願從命。"杜欣然授尹紙筆,尹提筆逐一題名,唱名。自始至終,全場肅然,均服其公道,最後獨缺狀頭,杜問:"寫誰較好?"尹樞毫無愧色地答道:"非老夫不可!"杜黃裳大吃一驚,然而細想,也非他莫屬。
此事傳出,轟動朝野。盧綸有《送尹樞令狐楚及第后歸覲》詩云:"佳人比香草,君子即芳蘭。寶器金罍重,清音玉佩寒。貢文齊受寵,獻禮兩承歡。鞍馬並汾地,爭迎陸與潘。"
《全唐文》存其《珠還合浦賦》、《華山仙掌賦》兩文。
其弟尹極,唐憲宗元和八年(813)癸巳科狀元。
今閬中市解元鄉。791年(唐德宗貞元七年)辛未榜狀元及弟。《太平廣記》卷一百八十《舉貢三》載:"貞元七年,杜黃裳知舉,聞尹樞(註:原文誤為尹極)時名籍籍,乃微服訪之。問場中名士,樞唯唯。黃裳乃具告曰:'某乃今年主司也,受命久矣,唯得一人某,他不能盡知,敢以有請'。樞聳然謝曰:'既辱下問,敢有所隱?'即言子弟有崔元略、孤進有林藻、令孤楚數人。黃裳大喜。其年樞狀頭(即狀元)及第。試《珠還合浦賦》。藻賦成,忽假寐,夢人告曰:何不敘來去之意。既寐,乃改數句。及謝恩,黃裳謂藻曰:敘珠來去有如神助。"《唐摭言》卷八云:"杜黃門第一榜,尹樞為狀頭。先是杜公主文,志在公選,知與無預評品者。第三場庭參之際,公謂諸生曰:'主上誤聽薄劣,俾為社稷求棟樑,諸學士皆一時英俊,奈無人相救。'時人策五百餘人,相顧而已。樞年七十餘,獨趨進曰:'未諭侍郎尊旨。'公曰:'未有榜貼。'對曰:'樞不才。公欣然延之。從容,因命捲簾,授以紙筆,樞援豪斯須而就。每扎一人,則抗聲斥其姓名,自始至末,列庭聞之,咨嗟嘆其公道者一口,然後長跪授之,唯空其元而已。公覽讀致謝訖,乃以狀元為請。樞曰:'狀元非老夫不可。'公大奇之,因命親筆自扎之。"《唐才子傳》卷五載:令孤楚,宋愨士,敦煌人也。五歲能文章。貞元七年,尹樞述進士及第?quot;《登科記考》卷十二說:"貞元七年,進士三十人,尹樞,狀元。知貢舉:禮部侍郎杜黃裳。"《閩川名士傳》說:"尹樞文名甚高,應試時,年憶七十餘,知舉杜黃裳奇其才,取為狀頭。"《文苑英華》載:"本科應試題為《珠還合浦賦》和《青雲十呂詩》。"今《文苑英華》存有尹樞應試的《珠還合浦賦》。
尹樞之弟,813年(唐憲宗元和八年)癸巳科狀元及第。《登科記考》卷十八載:"元和八年,進士三十人,尹極,狀元。知貢舉:中書舍人韋貫之。"《玉芝堂談薈》載唐宋以來狀元姓名,本科狀元亦署為尹極,並說尹極為唐德宗貞元七年狀元尹樞之弟。《文苑英華》載:本科聽試詩題為《履春冰詩》。
尹樞、尹極兄弟倆在二十二年中先後中狀元,時人稱"梧桐雙鳳",他們的狀元府第在閬中保寧鎮,故以此街名"狀元街",沿襲至今。因唐時舉進士者皆由地方解送入試,故稱鄉試第一名為解元。其後世子孫為了紀念他們,在家鄉建廟,取名解元寺,至今猶存。1951年至1992年在此處設立過解元鄉,今已與二龍鄉合併。
《唐摭言》卷八講了“尹樞自放狀頭”的故事,讀後頗有感觸,他過人的膽識和異乎尋常的自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杜黃裳初任主考,恐有舞弊不用故人,又恐評判不公,是以請眾舉子為國選材。眾皆默然,獨尹樞越眾而出,毫不推辭,提筆即評,依名次自下而上填寫,人人嘆服。最後獨缺狀頭。杜黃裳相詢,則答曰:“非老夫莫可!”中華民族向以謙遜為美德。在許多人看來,尹樞的行為未免也太不“謙遜”了,“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自以為是”等等許多帽子都會扣到他的頭上。本來嘛,選材取士,自有考官在,身為舉子,豈可如此放肆,妄加評議,更“過分”的是居然還“自放狀頭”,簡直是罪無可恕、無恥之極!但我認為,以他的才能、膽識,名列榜首並不為過:杜黃裳誠意相邀,眾人鴉雀無聲,獨他一人挺身應對,是其人有膽色,有擔當;當眾選材,人皆以為公允,是其有知人之明;確有真才,而不畏浮言,更是大家氣度。他的這種自信、率直,只能表明他是一個胸襟坦蕩、光明磊落的真才子,哪能說是什麼“自大”呢?
昔日,平原君從門客二十使楚締盟,所以成功全仗毛遂一人。當是時也,平原君選得十九人後,毛遂自請願補足二十之數。而平原君方以伯樂自詡,因毛遂在其在門下三年卻默默無聞,就認為必是無能之輩。其餘十九人也對他頗為輕視,都嘲笑他不自量力。毛遂並沒有因為他人的冷嘲熱諷而退縮,堅持“請處囊中”。最後終於在眾人束手的關鍵時刻,以自己的才智、膽略成功地扭轉了局勢。平原君因此慨嘆不敢“復言相人”。——正是毛遂的“自薦”才使聯楚抗秦的出使任務得以完成。
其後千年,乃有王勃。時值洪州牧閻公重修滕王閣,於九月初九宴客。遍請席上諸人為序。(實則欲誇其子婿之才,已令宿構為之。)舉座眾賓皆遜謝不敏,及至王勃,則毫不推辭,奮筆直書。閻初時雖恚甚,待得聞聽吏報“落霞孤鶩”之句,亦不禁嘆服“此天才也!”——正是王勃的“不辭”,才有了我們見到的千古名篇——《滕王閣序》。有唐一代,氣度恢宏,為後世所難及。竊以為,不故作姿態以博“謙遜”之名,亦其一端也。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方,一樣的眾人之前……尹樞侃侃而談,品評人物,是何等的自信豪情;王子安即席揮毫,咳唾珠玉,又是何等的英姿倜儻!——想見前人風神,不由得心魂俱醉。若有才能,何必苦等伯樂?正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歲月悠悠,不知有多少“千里馬”等不及伯樂的一顧,而終於“空老了棟樑材”。——若身為千里馬者一味的只是等待伯樂來相,那麼一旦不遇伯樂,就只能“駢死於槽櫪之間”,豈不可悲、可嘆!因為沒有慧眼識才的“伯樂”,而不得不屈身鹽車,以千里之才去擔負重跋涉之勞。嗚呼!思及明珠蒙塵、用非所長,雖數千載之下,猶令人唏噓不已。然,此亦不過徒增嘆惋耳,於事無補。
故曰:與其坐待伯樂,不如長嘶鳴志;只要確有才能,何妨自薦自舉。克讓未必皆美事,著意為之,便是矯情。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方是真丈夫本色。只要做的對,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流言的雨滴能穿石,也能映出日色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