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在詩外
宋代陸遊創作的詩
我初學詩日,但欲工藻繪,中年始少悟,漸若窺宏大。怪奇亦間出,如石漱湍瀨。數仞李杜牆,常恨欠領會。元白才倚門,溫李真自鄶。正令筆扛鼎,亦未造三昧。詩為六藝一,豈用資狡獪?汝果欲學詩,工夫在詩外。”(《劍南詩稿》卷七十八)
我年輕初學寫詩的時候,只知道追求詩句工整,修辭華美,總在字句上下功夫。到中年寫詩時,始所有悟,才逐漸窺察到宏大深邃的詩意境界,也就能寫出一些好詩來,有如被湍流沖洗的頑石,顯得奇特不俗。唐朝李白、杜甫的詩,是不可逾越的高峰,有如數仞高牆擋在眼前,我恨自己領會不深,渴望而不可及。元稹和白居易的詩,也只能說到達了高牆的門邊,至於溫庭筠、李商隱的詩,就不值得一提了,即使是他們的扛鼎之作,也未必能真正領會詩中三味。詩是六藝之一,哪能僅僅當作筆墨遊戲呢?所以,你果真要學習寫詩,不僅是字詞句式,還要有更深的學問,作詩的工夫,在於詩外的歷練。
陸遊認為:一個作家,所寫作品的好壞高下,是其經歷,其閱歷,其見解,其識悟所決定的。當然,他所說的“詩外功夫”,也不僅僅是這些,其才智,其學養,其操守,其精神等等形而上的東西,同樣也是詩人要想寫出好詩的“功夫”。但陸遊強調作家對於客觀世界的認知能力,主張從作家身體力行的實踐,從格物致知的探索,從血肉交融的感應,從砥礪磨淬的歷練,獲得詩外的真功夫。
陸放翁這個“詩外”說,倒百分百地意在詩內。唯其詩外功夫紮實而又充分,所以,他的詩詞,在文學史上得以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