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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末劉楨詩作
- 三國曹植詩作
贈徐幹
三國曹植詩作
《贈徐幹》是三國時期曹魏文學家、“三曹”之一曹植的一首贈人之作。
詩中作者對徐幹有德行、有才幹卻過著貧賤生活的狀況,表現了極大的同情,且自慚引援不力,愛莫能助,並以朋友的身份對他提出了懇切的希望和慰勉,這發自內心的關切體現了友誼的真摯和深厚。
贈徐幹
驚風飄白日,忽然歸西山。
圓景光未滿,眾星粲以繁。
志士營世業,小人亦不閑。
聊且夜行游,游彼雙闕間。
文昌郁雲興,迎風高中天。
春鳩鳴飛棟,流猋激欞軒。
顧念蓬室士,貧賤誠可憐。
薇藿弗充虛,皮褐猶不全。
慷慨有悲心,興文自成篇。
寶棄怨何人?和氏有其愆。
彈冠俟知己,知己誰不然?
良田無晚歲,膏澤多豐年。
亮懷玙璠美,積久德愈宣。
親交義在敦,申章復何言!
1.徐幹(170-217),字偉長,漢末文學家、哲學家、詩人,“建安七子”之一。以詩、辭賦、政論著稱。代表作:《中論》《答劉楨》《玄猿賦》。作者好友之一。
2.驚風:疾風。飄:疾速飄逝。李善注此句“夫日麗於天,風生乎地,而言飄者,夫浮景駿奔,倏忽西邁,餘光杳杳,似若飄然。”
3.忽然:疾速的樣子。以上兩句是說:傍晚時候疾風大作,很快就日薄西山了。這裡用以慨嘆時光飛逝人生短暫。
4.圓景:古代用以稱太陽和月亮。景,明亮的意思。天地間圓而明者無過於日月,故云。圓景這裡專指月亮。未滿:月未圓,指弦月。
5.粲(càn):鮮明,引申為明亮。以:而。繁:多。
6.志士:君子,品德高尚的人。此指徐幹這樣有品格守節操的人。營,經營,謀划。世業:世代相承之業,指著書立說。
7.小人:與“志士”相對,指品格不高見識淺陋的人,此詩人戲稱自己(余冠英說)。不閑:沒有空閑,指下句“夜行游”,亦屬戲言。
8.夜行游:指清夜遊賞。正是曹植早年的生活寫照。
9.游,遊樂。雙闕(què):趙幼文《曹集校注》引《魏都賦》:“岩岩北闕,南端逌(yōu)遵。竦峭雙碣,方駕比輪。”謂雙闕在文昌殿外,端門左右。細玩文義,似指下文的文昌迎風二殿閣而言。若釋為建築物名,下文則無著落。
10.文昌:鄴宮正殿名。郁:郁然,盛大雄偉的樣子。雲興:如雲之升起。此句意為:文昌殿如雲之郁然升起。此形容其高。
11.迎風:鄴都的迎風觀。中天:半天空,此亦形容其高。
12.春鳩(jiū):鳥名,屬布穀一類。飛棟:翹然高起的屋樑,特指上句的文昌殿、迎風觀等。飛棟,言其高。
13.流猋(biāo):旋風。猋,通“飆”,暴風,旋風。欞(líng),雕花的窗格。軒,樓板。此以欞軒代指建築。激,流水遇阻則激,此說疾風遇阻,形容疾風吹欞軒之猛烈。
14.顧念:想念。蓬室士,居住蓬室的人,指徐幹。曹丕《與吳質書》:“偉長懷文抱質,恬淡寡慾,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者矣。”蓬室,草房,貧者所居。
15.憐:同情。
16.薇藿(huò):指貧者之食。薇,野菜,即野豌豆;藿(huò),豆葉。充虛:充饑。李善注引《墨子》:“古之人,其為食也,足以增氣充虛而已。”
17.皮褐:毛皮短衣。李善注引《淮南子》:“貧人冬則羊裘短褐,不掩形也。”
18.慷慨:情緒激昂亢奮。此形容志士不得志的心情,指徐幹所著《中論》表現的思想感情。悲心,志不得伸的悲憤之心。
19.興文:創作文章。指著《中論》。
20.寶棄:珍寶被遺棄。寶,喻徐幹這樣富有賢才的人。
21.和氏:指知人者。以上兩句用和氏璧事。《韓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璞玉於楚山之中,奉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xiàng)之。玉人曰:‘石也。’刖(yuè)和氏左足。武王薨(hōng),成王即位,和氏又獻之。玉人又曰:‘石也。’刖其右足。成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璞,哭於楚山之下。王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石焉,遂名曰和氏之壁。”這裡和氏,為詩人自喻。愆(qiān):過失。以上兩句意思是說徐幹未得朝廷重用,過失在於自已。
22.彈冠:將出仕先彈去帽子上的塵土。此指做官。俟(sì):等待。知己:了解自己的人。李善注引《漢書》:“蕭育與朱博友,往者有王吉貢公,故長安語曰:‘蕭朱結綬,王貢彈冠。‘”
23.不然,不這樣。李善注以上兩句:“言欲彈冠,以俟知己,知己誰不同於棄寶。而能相萬(薦)乎?”其中隱含著曹植有愛才之心而無薦才之力的牢騷。以上兩句是說等待知己的推薦出仕(是可以理解的),哪一位知己不想這樣做呢?言外之意是:不是自己不想推薦,而是沒有力量推薦。
24.晚歲:與下句“豐年”相對,歉收之年。
25.膏(gāo)澤:肥沃的土地。李善注以上兩句:“良田、膏澤喻有德也;無晚歲,多豐年,喻必榮也。”
26.亮:誠然,確實。懷:襟懷,心意。玙(yú)璠(fán):皆美玉名,古人用以比德。
27.宣:卓著。以上兩句是說襟懷確實像美玉,時間越長其美德也就越加為人所知。
28.親交,好朋友,親近之友。義,意義,道理。敦,敦促,鼓勵。
29.申章:陳述以詩章。指贈與這首詩。申,重複。章,表白,顯。這兩句是說交友之道在於相互鼓勵,(除此詩之外)還有什麼再說的呢!
急風吹動著太陽,太陽迅速地落下西山。
夜空中月亮尚未全圓,天幕上群星明亮燦爛。
志士努力創造著傳世功業,小人也忙忙碌碌沒有空閑。
我姑且夜遊去尋樂,遊盪在宮前望樓間。
文昌殿雲氣鬱然升起,迎風觀高插半雲天。
春鳩在高樑上鳴叫,旋風激蕩著窗欞廊干。
想起居住在茅屋的寒士,生活困苦真叫人可憐。
野菜豆葉填不飽肚子,皮布短衣也襤褸不全。
你感情悲憤慷慨不平,運筆著文自應寫出名篇。
寶物被棄該怨誰人?卞和如懷璞不獻也自有過失。
假如是等待知己的援引才出任,是知己誰又能不援引推薦?
好田不會收穫晚,肥沃的土地自然多豐年。
像你這樣真正懷有美德的人,時間越久美德越昭顯。
朋友的責任就是互相敦促勸勉,贈你這首詩,其它又何必多談?
徐幹卒於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卒前一兩年就窮居不仕,該詩作於這一兩年間。作為徐幹的朋友之一,曹植便作此詩以勉勵徐幹。
“驚風飄白日”這一發端突如其來,出人意外,是“陳思極工起調”的著名例句。在作者筆下,太陽落山這一常見景象被描繪得奇突不凡,就彷彿太陽不是自然下落而是忽然給驚風吹落似的,這顯然不是一般的純客觀的寫景,而是景中包含著作者強烈的主觀感情,即他對時光奄忽、人生短暫的驚嘆。用白日西馳的意象來表現光陰易逝在曹植詩中還有幾例,如《箜篌引》中的“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名都篇》中的“白日西南馳,光景不可攀”,但因此詩是用在作品開頭,又著一“忽然”加以形容,語氣格外急切,感情格外強烈,因而格外精警動人,故被沈德潛稱為“高唱’’。
接下來改用舒緩語調寫夜空景色:“圓景光未滿,眾星粲以繁。’’新月和繁星交相輝映,美麗,恬靜,極富詩情畫意。這兩句一則與黃昏日落相承接,同時為下文寫夜遊張本。但作者在寫夜景之後並不即刻轉入寫夜遊,而是插入了兩句議論:“志士營世業,小人亦不閑。”以“志士’’和“小人’’對舉,寫出兩種絕然不同的人生態度。這一議論看似突兀,實則與上文有緊密的內在聯繫,“營世業”和“亦不閑”正是時光飄忽、人生短促這一客觀現實在“志士”和“小人”心中引起的不同反映。通過對乘時立功的“志士”和及時行樂的“小人”的一褒一貶,一方面高度讚揚了有志之士徐幹,同時鮮明地體現出作者自己的人生理想,因為“戮力上圈,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與楊德祖書》)正是曹植的畢生追求。這兩句與《雜詩》(其六)中“烈士多悲心,小人媮自閑’’寓意相同,只是將“媮自閑”翻為“不閑”,便不僅具有諷刺意味,而且自然引出下文的夜遊。
“聊且夜行游,游彼雙闕間’’是承上啟下的過渡句,從議論轉入描寫。“文昌郁雲興,迎風高中天。春鳩鳴飛棟,流猋激欞軒”四句,以誇張的筆法、工整的對仗、華美的辭采描繪了鄴都宮觀的巍峨壯麗,並且寫得有聲有色、動靜相映。這一組景物描寫充分顯示出曹植詩”辭采華茂“及鍊字造句的特色。作者著力突出宮闕之盛,自有其用意,是以此反襯下文徐幹處境的困窘,正如黃節所說“鳩居殿觀,際會風雲,喻人才雜出,而干獨甘貧賤也”(《曹子建詩注》)。
“顧念蓬室士,貧賤誠足憐。薇藿弗充虛,皮褐猶不全。”這四句寫徐幹衣食不周的窘境,是他晚年生活的真實寫照。《全三國文》無名氏《中論序》說他“疾稍沉篤,不堪王事,潛身窮巷,頤志保真。……環堵之牆,以庇妻子,并日而食,不以為戚’’。作者不僅對這一處境表示同情,同時對他冀為世用而不得的內心情感也有著深厚的了解,所以接下來說:“慷慨有悲心,興文自成篇。”指出徐幹所著《中論》等詩文是他慷慨悲憤感情的結晶。是什麼原因使得徐幹如此“貧賤’’而“有悲心’’呢?作者以卞和獻璧的故事為喻,說徐幹有才能卻得不到重用自己是有過失的。“寶棄怨何人?和氏有其愆”便是用“寶”比喻徐幹,用“和氏”自比。然而,人們從作者真誠的自責中感受到的只是他愛才、憐才的一片真情,“寶棄”的真正原因並不在此。對這一點,作者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不便明說罷了。“彈冠俟知己,知己誰不然”委婉曲折地表達了自己的難言之隱。這兩句表面上說徐幹要等待知己的援引方才出任,而自己作為他的知己也並非不想加以推薦。言外之意是雖有愛才之心,惜無援才之力。並於反詰的語氣中流露出他對當權者不用賢才的不滿,也見出他自己的牢騷。作此詩時曹植雖未明顯受到壓抑,但亦無權柄,甚至無力引薦向他求助的朋友,一向愛護人才的他有此牢騷是可以理解的。
但曹植畢竟是建安時代的詩人,熱衷用世的時代精種,建功立業的宏偉抱負,使他對前途充滿樂觀的信念,他堅信賢才必為世用,並以此安慰和鼓勵他懷才不遇的朋友。“良田無晚歲,膏澤多豐年。亮懷玙璠美,積久德愈宣”這四句採用了營植所擅長的比喻手法,如用“良田”、“膏澤”比喻有才德的人;用“無晚歲”、“多豐年”比喻人才一定能出頭,用“玙璠”比喻美德。意思是說有才德的人是不會被埋沒的,時間愈久則美德也愈顯著。這形象生動而富有哲理的詩句表達了作者對徐幹的無比信任和滿腔熱情。結末“親交義在敦,申章復何言”,是說知交的責任在於互相勉勵,所以自己贈詩除了敦勸已別無可說。對友人的期待,自己的無能為力,種種複雜的感情,盡在此不言之中。
元末明初著名學者劉履:“此子建閔偉長遭世運之未亨,而不究於用,姑勉之以待時也。‘驚風’二句喻漢室之亡,‘圓景’二句喻魏之將興。‘春鳩’二句喻邪佞得志,‘蓬室士’指干(gàn)。‘寶棄’四句,言己不能振之。‘良田’四句勉以待時。‘親交,二句,又言知而不舉,莫辭其責,故曰‘復何言’也。”
明朝著名學者孫鑛(kuàng):“寄興高遠。說意最含蓄有深致。謂情兼雅怨,良然。”(《文選集評》)
清初著名的詩人兼詩論家陳祚明:“友誼真至。‘知己誰不然’,亦寓不試之感。‘良田’以下,慰勉有古風。”(《采菽堂古詩選》)
清朝著名學者何焯(chāo):“發端言歲月不居,與后久字相呼應。和氏刖足以明玉,而己不能力進偉長,故云有愆也。然而彈冠結綬,意豈有間哉。君其俟時而已。”(《義門讀書記》)
清朝著名詩人、文學家沈德潛:“良田二句,喻有德者必榮也。”(《古詩源》)
明末清初文學家毛先舒:“起四句是比,急接‘志士’、‘小人’,神鋒捷露,良田不雨,兼無晚獲;膏澤所施,長得豐年。即楊惲‘田彼南山’之意。皆出於《小雅·四月》之四章。”(《詩辯坻》)
明朝學者劉良:“子建與徐幹俱不見用,有怨刺之意,故為此詩(《贈徐幹》)”。(《漢魏百三家集選·陳思王集選》)
晚清文學家、教育家吳汝綸:“劉說非也。徐幹卒於建安二十二年,太祖尚存,不宜怨刺不用。詩蓋愛惜徐之才而傷漢之不能用也。觀首二句,其謂漢之將亡可知。‘白日西歸’,喻漢將亡;‘圓景未滿’,魏武功業未竣,眾星喻朝士也。此詩自寫其好愛之衷而深惜徐之不見用耳,無刺議。文通於陳思獨擬贈友知贈答諸篇,見重前識矣。”(《漢魏百三家集選·陳思王集選》)
近代著名語言文字學家黃侃:“‘顧念蓬室士,貧賤誠足憐’二句,蓬室士泛指,非謂偉長,偉長豈受人憐者哉?”(《文選平點》)
曹植的生活和創作分前後兩期:以曹丕即位為界,前期作品表現他的政治抱負和對於建功立業的熱烈嚮往,也寫了一些反映社會動亂和人民疾苦的詩篇。後期作品則較多地反映了統治集團的內部矛盾,有一定的思想意義。他的詩歌藝術成就較高,《詩品》說:“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同時,曹植又是最早注意聲律的作家。其作品音律和諧,對五言詩的發展有重要貢獻。他的章表辭賦也很著名,都洋溢著非凡的才氣。現存詩八十多首。今存南宋嘉定刻本《曹子建集》10卷,輯錄詩、賦、文共206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