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門待月

嵩門待月

每逢徠中秋佳節夜晚,一輪銀盤似的皓月,從這半圓形的門洞中徐徐升起,不偏不倚,正處在這兩峰當中,好似玉鏡嵌於架中。皎潔的月光,使蒼翠的群山披上一層銀裝,景色美妙,引人入勝。

嵩門待月介紹


法王寺

法王寺位於嵩山南麓,背後是太室山,兩邊有峻岭。寺東有兩座山峰,嶙峋突兀,相對聳峙,形狀如門,故稱“嵩門”。自古以來,每逢中秋佳節,四面八方的人們,手提花燈彩龍,攜帶名酒佳肴,邀朋會友,雲集嵩山腹地。坐在法王寺大殿的月台上,高談闊論,飲酒歡歌,飽覽勝景,直待月出嵩門。待到時過三更,銀月西斜,遊人還留戀在此,不舍離去。故有詩句贊曰:“嵩門待月不忍歸”。
明朝洪武年間,上堂鄭大原游完中嶽,賞罷此景后,揮毫疾書,賦詩讚頌:
嵩門勝跡冠中州,幸此登臨值仲秋。皓魄懸掛蒼谷口,清光滿射碧山頭。
抵圓暫息盧勞夢,民社寧忘國計憂。徒倚欲歸情不厭,松濤鍾韻兩悠悠。

“嵩門待月”產生的原由

傳說很早以前,嵩門待月勝景東邊的山谷大石洞中,住著一位姑娘,名叫“毛妮”。石洞南相隔一個山峰,有個山坡,那裡住著一個青年小夥子,名叫“好漢”。當初他們兩個都是給財主當奴隸,後來被財主剝削得沒有辦法,兩個人半夜裡逃了出來,途中產生了愛情,兩個人發誓再也不回財主家。為了怕財主發現,他們一個住南坡,一個住北洞,白天兩人上山育“參苗”,夜裡二人來峰頂相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勤勞恩愛的行動感動了天神,天神在八月十五日晚上,一劍把山峰劈成個門。月亮就藏在圓門的山後邊,等毛妮與好漢相會的時候,銀盤似的明月,就從圓門洞里徐徐升起,給他們二人照明引路。從那時候起,人們稱毛妮住的地方為“毛妮洞”。稱好漢住的地方為“好漢坡”。二人會面那個辟山處叫“嵩門待月”。毛妮與好漢育的“參苗”稱為“嵩參”。

《嵩門待月》名篇


◆ 宋宏建
兩座嶙峋突兀的山峰,相對聳峙形狀如門,便是嵩山南麓的“嵩門”了。中秋之夜,一輪皓月從半圓形的門洞中冉冉升起,恰似銀盤玉鏡,不偏不倚,正好嵌於兩架峰谷當中。此時此刻,溫婉雅緻的月色,猶如水印傾瀉而下,會使蒼翠的群山披上一襲融融銀裝,皎潔、美妙而引人入勝。此時此刻,四面八方的人們,就手提彩龍花燈,攜帶名酒佳肴,邀朋會友,雲集於法王寺大殿的月台之上,一邊飽覽勝景,一邊淺斟低唱,直待月出嵩門,不忍玉兔西馳……
正是因為這個美麗的夢幻,我才走近了中原的嵩山腳下。
我問,平日望月如何?小和尚云:除不能端架於“嵩門”正中,其餘如故。於是,我便在法王寺逗留到天黑,凈手焚香,將信將疑地坐在賞月橋上,等待著那浪漫動人的柳梢鏡約。
暮色蒼茫,緩緩籠罩了太室山南麓。古老的寺院之內,出神入化的碑刻造像,紅檐綠瓦的殿堂樓閣,蓊鬱蔥蘢的蒼松翠柏,均斑斑駁駁,濃筆重彩出黛色的陰影,唯余半山腰處巍峨的寶塔,依然晶瑩出“深山藏古寺”的威儀。據《登封縣誌》記載:“環天下皆山,惟嵩高當天地之中。占名山皆寺,惟法王據形勢之最佳。”這就是說,在古剎林立的嵩山,創建於東漢時期、距今已1900多歲的法王寺,被譽為“嵩山第一勝地”應當之無愧。
我不知道今夕是農曆的何月何日,只感覺是初冬的一個黃昏,我約了頂級的文學大師們,來到這裡飲酒作詩,歡歌賞月。瀟灑的太白先生率先呼出“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沉穩的杜甫先生立馬接上“滿月飛明鏡,歸心折大刀”。王維說來點春日的熱鬧吧,“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袁枚說還是冬月的清冷好,“吹燈窗更明,月照一天雪”。鬼才的李賀總是與眾不同,他說詩仙吟關山的月色太迷離,詩聖誦中秋的圓月太誘人,喧囂的、冰涼的都有了,乾脆就標新立異,來個塞外的新月吧——“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接下來,杜夫子淚眼朦朧,憶起舍弟“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張九齡望月懷遠,慨然長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受到感染的我,此刻正看見在田園裡“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陶潛,想起了默誦著“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而幽居的賈島……
細細的山風掠過,撩動法王寺內兩株千年的銀杏嘩嘩作響。仰視30米高的黃羅傘下,已是碩果累累,滿樹輝煌。飄飄撒金的落葉之中,階梯式錯落的金剛殿、天王殿、大雄寶殿、地藏殿、西方聖人殿與藏經閣里,青燈黃卷便在晨鐘暮鼓間浸濃了古樸和清幽。15級方形的密檐式唐塔、四角形單層的磚塔、六角形七級的元塔、還有彌壑澧公的和尚塔等,都環繞著“恩光普照”的釋迦牟尼、阿難迦葉藥師佛、阿彌陀佛,以及慈祥端莊的觀世音、文殊、普賢菩薩們,輕輕打起了鼾聲。
公元64年某天的夜裡,憂民難寢的東漢明帝劉庄,忽然夢見丈六金剛進入皇宮,聽太史傅毅解為西方佛祖,於是就派人出使西域,三載坎坷,白馬馱經回到了洛陽。之後他又令官員陪印度高僧,踏遍名山秀水,最終於嵩山玉柱峰下,建起賜名為“大法王寺”的中國第一座菩提道場。因有皇帝青睞,昔年的這裡曾“佔地百頃,僧眾千五,紫雲罩頂,靈氣四溢,奇濟南感獨秀,利樂有情”,可謂盛況空前。然而,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九華山兩位僧人來到此地,舉目斷垣殘牆,兔鼠蛇行,鳥畜糞便成堆,苦草敗葉沒膝,遂目瞪口呆號啕而去……
法王寺的振興,就離不開抱病拖殘而奮鬥了整整12年的釋延佛大師。是他那飽嘗人間辛酸、世態炎涼的經歷,叩響了“無量天尊”參禪悟道的大門,成就了其純化世風、為人指點迷津的機緣。寺院有立於1996年國慶節的碑刻為證,記我國乒乓球運動員鄧亞萍赴亞特蘭大奧運會前,因底氣不足,曾與教練張先林和父母來到這裡,經大師開示后信心滿懷,為國奪取金牌載譽而歸,親至法王寺捐款兩萬元。而我卻想,若舉新世紀國人之力,以嵩岳為拍,拋明月為球,莫說中國的乒乓走向世界,即使飛越宇宙,也會像“嫦娥一號”一樣令全球矚目,“千里共嬋娟”吧!
法門寺東邊的山谷石洞中,那個名叫“毛妮”的姑娘是否還在?南面山峰后那個名叫“好漢”的青年小伙,你也過得好嗎?兩個財主家的傭人,半夜出逃途中傾心相愛,發誓再也不回去受財主剝削,然後分居南坡、北洞,白天上山培育參苗,夜裡約在峰頂相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勤勞恩愛,終於使天神感動,於是在八月十五的夜晚,一劍劈開山峰,把銀盤似的明月從圓門洞里托出,照亮一對戀人苦苦攀登的山石,為後世留下了“嵩門待月”這美麗動人的傳說。矚望天空,山峰劍劈之處,漸顯魚肚白色,可那朗朗羞花的明月,為何磨磨蹭蹭,難道還在等待“好漢”和他心愛的“毛妮”姑娘呢?
稀稀拉拉幾顆星星蹦出山脊,可那深閉宮門的嫦娥,千呼萬喚依然故我。風華絕代的大師們等不及了,縱然無月,也會舉杯邀清風,與歌影徘徊了。“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掛在碧霄邊”,繆氏子的《賦新月》開場了;“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境未磨”,劉禹錫的《望洞庭》也歌唱罷。末了是我的節目,就一遍遍舞動有“嵩門待月不忍歸”之喻的曲詞了:“嵩山勝跡冠中原,幸此登臨值中秋。皓魄初懸蒼谷口,清光滿射碧山頭。歧園暫息塵勞夢,民社寧忘國計憂。從倚欲歸情不厭,松濤鍾韻兩悠悠(明洪武年間上黨明士鄭士原詩)。”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姍姍來遲的銀輝,讓我這個東道主好沒面子。不僅如此,彷彿中嶽大帝在山峰上吹了一聲口哨,呼啦一下,眨眼的星星都藏貓貓般隱匿了。夜幕徐徐落下,涼意款款襲身,我知道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因時令不對,不想讓我看見嵩門的明月。也罷,也罷,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歸去。於是酒酣耳熱之際,歡送大師們駕鶴西飛,我自踽踽獨行而回。
步出山門,腦海里驟然跳出蘇州滄浪亭的那副對聯——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這是清朝嘉慶年間江蘇巡撫章鉅,嫁接了蘇軾蘇舜欽兩位才子佳句的傑作。他太喜歡這兩句詩了,可又認為自己的書法尚不配與對聯日月同輝,故刻於亭柱的筆跡是清代學者俞樾的書法。所以一副嘉聯,居然成全了四位巨子的千古佳話。我雖不才,可也太喜歡那鑲嵌於嵩門的明月了,即使今夜的美夢並未成真,我也要丹青塗鴉,試著成全另一幅“嵩門待月”的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