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夔

清代文學家

徐述夔(1701?一1763?),原名庚雅,字孝文,江蘇栟茶人,乾隆年間中過舉人,後官知縣。他因其所著《一柱樓詩》等書中,被指多有“懷念前明、詆毀滿清”之語,故釀成詩案文字獄,在死後遭剖棺戮屍之禍,其生平所著亦遭禁毀。

概述


徐述夔畫像
徐述夔畫像
康熙年間,徐述夔出生在栟茶(現江蘇南通市如東栟茶鎮)一鄉紳家庭。他自小聰明好學,17歲時就參加童試,以出色的才情連闖縣試、府試、院試三關,成為一名秀才,後來又考中舉人。按照當時的規定,中舉的答卷必須送往京城由朝廷文臣過目。徐述夔答卷上“禮者,君所自盡也”中的“自盡”二字被認為“不敬”,有譏諷朝廷之意,因此徐述夔遭到了停考進士的懲罰。心灰意冷的徐述夔從此呆在一柱樓里,靠著書吟詩度日,寫下了《一柱樓詩》、《小題詩》、《和陶詩》、《五色石傳奇》、《八洞天》等十多種詩文和小說。他怎麼也不能料到,在他身後會因這些著作而使全家被滿門抄斬,自己也被剖棺戮屍,他的故交也會因這些作品而甚至遭到滅頂之災。徐述夔是清朝全國“四大文字獄”中的主要人物之一,“一柱樓慘案”在中國歷史上佔有一定的地位,現代學者研究清代文化史、政治史、法制史差不多都要論及徐述夔及一柱樓詩案。

一柱樓詩案


起因

徐述夔乾隆三年江南鄉試中舉人。是科制藝題《行之以忠》,他文中有:“禮者,君所自盡者也”。禮部磨勘,文有違礙,認為“君所自盡”為大不敬,處以罰停會試。冀科舉以進身的徐述夔遭此厄運,回到故里以詩酒遣愁,著述於一柱樓書齋中。其鬱憤之情露於筆端。晚年取得一個揀選知縣的身份,乾隆二十八年病故。
其子懷祖系監生,為追念先人業跡,刊刻其《一柱樓詩集》、《和陶詩》、《學庸講義》等著作。乾隆四十二年七月徐懷祖病故。
徐氏同里有一仇人蔡嘉樹,亦是監生身份。徐、蔡兩姓為栟茶地方之大姓,以往也有些不和。這年冬他向徐懷祖之子徐食田提出一項贖田要求,蔡嘉樹的堂兄蔡安樹有地一塊八頃四十畝曾以契價銀2400兩售予徐懷祖,今他要以960兩贖回。徐食田拒絕了他的要求。於是蔡嘉樹控之於東台縣(乾隆三十三年析泰州地置東台縣,栟茶場隸之)。至乾隆四十三年春蔡嘉樹揚言,徐食田若不允贖田,他將以其祖父遺著《一柱樓詩集》呈控,集中有“詆毀本朝”之語。當時乾隆正在進一步查繳“違礙書籍”,徐食田風聞蔡嘉樹所言,遂於乾隆四十三年四月初六,將其祖父所著《一柱樓詩集》、《和陶詩》、《小題詩》、《學庸講義》四種書並書板348塊呈繳東台縣衙,以便取得主動。過了三天,即四月初九蔡嘉樹呈控徐述夔所著《一柱樓詩集》等刻本於東台縣衙。東台知縣塗躍龍發現,徐食田所繳其祖之刻本,未繳其祖所著之抄本《論語摘要》等三種,於四月十一日出具傳票令徐食田補繳。四月十六日據縣令要求繳齊。
東台縣令塗躍龍認為,蔡嘉樹向徐氏贖田的理由是田中有其祖塋,遂斷令徐食田拔十畝墳田給蔡嘉樹,以了結此案。而蔡嘉樹的目的並非為了墳地,是要把徐氏問成大罪,置徐氏於死地而後快。至五月中,他說縣令受了賄,庇護徐食田。六月十三日他向江寧藩司衙門呈控,該衙門幕友陸琰說蔡嘉樹因贖田不成,呈控對方書有違礙,可是徐食田是自首呈繳,按律當免罪,此事“明系挾嫌報復,依律應予反坐”。把蔡發揚州府下獄。詩案至此是徐勝蔡敗告一段落。誰知兩個月後卻是另一種境地。

發展

蔡嘉樹家中有位總管是如皋縣人,叫童志璘,原籍泰州,早年曾想入泰州學,徐述夔說童出身軍家子。童志璘對此銜恨多年,今見徐蔡二家爭訟至如此地步,便為蔡嘉樹控告徐述夔而奔波。
八月。江蘇學政劉墉金壇辦理試務。童志璘趕去呈控了徐述夔所著《一柱樓詩集》。在向劉墉呈控時,他接受了蔡嘉樹的教訓,用了“既見此書,恐有應究之語,是以呈出”這一句能進能退的話。如果說,將來定案時,認為徐述夔的詩依律問罪,他是呈控者,有功之人;反之,徐的詩集若並無應究之處,他也不承擔“誣陷”或“誣告”的法律責任。因為他講的是“恐有應究之語”,不是“有應究之語”。劉墉隨即將此事報告了乾隆。劉墉對徐述夔詩集的評價是“語多憤激”,在奏章中說:“如有悖逆,即當嚴辦,如無逆跡,亦當核銷以免惑壞人心風俗。現移督撫辦理。”劉墉不知乾隆對此的看法如何,所以說了個模稜兩可的話,並將此事移交督、撫去辦了。
乾隆接到劉墉奏摺及徐述夔詩一本,沈德潛所作徐述夔傳一本后,認為徐述夔身系舉人,所作詩詞語多憤激,應當重治其罪,沈德潛為逆犯作傳,轉多讚揚,實為喪盡天良、負恩無恥。同時責斥在江蘇省的兩江總督及江蘇巡撫“平日所司何事?”特別說到目前發生在江西的汪錫侯的“大逆之書”《字貫》案。責問他們應得何罪?要對有關縣府司道各官一併參處。接著向全國各地總督、巡撫、都統發出了關於搜查徐述夔詩文的上諭,要求各地及時報告搜查情況。這樣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股搜查徐述夔“逆書”的浪潮。
兩江總督、江蘇巡撫首先向乾隆認罪,請求從重處罰,原告蔡嘉樹,被告徐食田,列名校對的徐述夔門生徐首發、沈成濯分別押解京城;有關官員先是摘印,而後分別押解京城。乾隆親自審問了江寧藩司陶易,說他“有心袒護,故縱大逆”,定是受了徐食田的賄賂。陶易供認,他在本案上沒有嚴辦,有負聖恩,罪在不赦。但是和徐食田從不相認,沒有受賄;主要責任是在處理公文時未及細看,信手畫押發行。陶易入獄后,即患下身潰爛、腹瀉之症,未等結案已死於獄中了。草擬文稿的陸琰,被說成與徐食田有瓜葛,得了好處,所以偏袒了徐食田。陸琰供稱:我與徐食田素無瓜葛,我根據查繳禁書的上諭,自首可免罪,徐食田乃是自首呈繳,蔡嘉樹事後告發,我說了挾嫌報復、依律反坐的話,如今看來是偏坐在徐食田一邊的了。乾隆駁斥說:“知人慾告而自首,只可減罪,不可免罪。”陸琰做了多年幕友,到這時懊悔莫及。

結局

此案牽連者很多,凡涉及到一柱樓詩者,一個不漏地查過去翻箱倒籠地抄家,而後才作出處分與否的決定。當時官員中受處分的有暫管兩江總督高晉、署兩江總督薩載、江蘇巡撫楊魁。受刑罰的有江寧藩司陶易,九卿會奏為擬斬立決,乾隆改為從寬監候。揚州知府謝啟昆因辦理案“遲緩半月”被判“發往軍台效力贖罪”。東台知縣塗躍龍因“未能立即查究”處以“杖一百,徒三年。”江寧藩司衙門幕友陸琰被認為“有心消弭重案”處以死刑。原禮部尚書沈德潛這位生前多次獲得乾隆特別恩寵的詩壇泰斗,撰文稱徐述夔“人與文章皆可為法。”一柱樓詩案發生時他已死十年,乾隆命追奪沈德潛的一切謚典官職,撤出鄉賢祠內的牌位,仆毀御賜碑文。原栟茶鹽場大使姚德璘、衙門的塾師毛澄曾為徐述夔的《和陶詩》作跋,後來改名黃斌,從原籍浙江浙幕於甘肅,已入籍迪化,中了陝西的舉人。他豈想到15年前的一篇平平常常短短的跋文,使他“杖一百流三千里”呢!
徐述夔的兩個學生徐首發、沈成濯因“列名校對”和“聽其(徐述夔)命取逆名”而被斬首。徐述夔作詩,徐懷祖刊刻流傳,這是“父子相濟為逆”雖然他父子二人均已病故,但“仍照大逆凌遲律,碎其屍,梟首示眾,以彰國憲,而快人心。”徐述夔已死15年,厝棺在鄉間,此時剖棺,他的屍體未腐,這樣割下首級懸示在東台縣城示眾。徐懷祖死了一年多,停棺在家中,他的屍體亦完好,其首級割下在栟茶場示眾。徐食田、徐食書因為是正犯之孫處以斬首。九卿議奏:徐述夔的子、孫、兄、弟、兄弟之子,年十六以上者皆斬,十五歲以下及妻妾、姊、妹,子之妻、妾付給功臣之家為奴。財產入官。僅田產一項,徐述夔家有14000畝。原告蔡嘉樹,乾隆說他和徐述夔為同里,《一柱樓詩集》早已刊出,自應早已知聞,並不呈控,只因近時田產涉訟才挾嫌告發,非“實知尊君親上”,但逆書系他告發,取保省釋。蔡得了個以害人不利己的結局。

關於文字獄


清代詩人龔自珍有《詠史》詩,說:“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梁謀。”
這裡所講的文字獄,發生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統治時代里,就是作者以自己的著作而被治罪,反過來說,朝廷也以這個,或借口這個,來定這個人的罪,而且往往株連作者的親屬。
關於株連,從《左傳》看,春秋時代就有滅族的做法,比如,著名的伍子胥就是在楚國朝廷要將他家全部消滅的情況中逃到吳國的,他後來借吳國的力量殺回楚國報仇。這個故事,悲慘悲壯,也是歷史的悲哀。
據說,從秦國開始,有“夷三族”,後來在漫長封建社會中,發展到“夷九族”,就是父族四: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兒子一族,出嫁的姐妹和姐妹的兒子一族,出嫁的女兒和女兒的兒子一族;母族三: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兒子;還有妻族二:岳父家,岳母的娘家。這個“九族”範圍里的人口,都要滅掉,叫做“夷”。

徐述夔的著作


據《四庫全書·禁書總目》,有十二種,它們之中,刻印成冊的有:一柱樓編年詩,一柱樓和陶詩,一柱樓小題詩,學庸講義,栟茶場志,想治瑣筆,此外,還有:未刻古文,未刻論語摘要,未刻詩集,未刻蘧堂雜著,詩文,五色石傳奇。比較豐富。
民國以後在民間還發現:大學講義,野菊詩,雷公像贊。
另外,人們認為,除了《五色石》傳奇之外,《八洞天》傳奇也是他作的。
目前我們能見的,主要是清朝關於處理徐述夔的那些文件中引證的的零星詩句,還有民國年間發現的野菊詩三十首現存二十八首半,此外就是傳奇小說《八洞天》,《五色石》。但也有學者認為這兩本傳奇小說的作者,都不是徐述夔。
這兩部小說,各含八個故事,也就是總共十六篇小說,四十多萬字。從內容看,有點像徐述夔作的,因為兩部書正巧都寫到考試試卷的事情。
比如,《八洞天》中的《明家訓》篇寫道,“秋間去應了鄉試,以為必中,但第三篇內有一險句礙眼,房師因此取其在末卷,而大主考看到此句竟不肯中他,欲取筆塗抹,忽若有人拿住了筆,耳中如聞神語說,此人仁孝傳家,不可不中,主考驚異,就批中了”。這個情節在小說中並無必要性,我們可視為徐述夔借題發揮的遊戲之筆。不過現實中的他並沒有得到這樣的神助。又,在徐述夔之前,清代就已經大興過幾次文字獄,《勸匪躬》卻借金朝的文字獄做文章,似可視為徐述夔對自己的一種不祥的預感,篇中有“此詩是李真的罪案,我把去出首,足可報我之恨”這些話,他生前可能已經受到過這種勸說,自己也有過這樣的擔心,這些話在他死後十五年應驗了,成了事實。
同樣,體例相同的《五色石》八篇,一向也有一種意見認為是徐述夔所作,今觀其中的《白鉤仙》篇寫到“磨勘試卷”的事情,被認為“第三場試策”中有問題,而《虎豹變》篇對做生意以及市場價格漲落寫得十分內行,這兩條似也都在徐述夔個人經歷和所具備的素質之內。《五色石》表現出的作者的學問文章功力,也與《八洞天》一樣具有相當高的水平。
當時有栟茶人葉文瀚先生抄錄並且由付東台啟秀石印社印出若干本,附有葉文瀚所作《徐氏一柱樓詩獄本末》。在中國歷史檔案館所辦《歷史檔案》中,載有關於此事的乾隆皇帝諭旨。這些,就是今天研究徐述夔一柱樓詩案的重要資料。

《野菊詩》


簡介

江蘇泰州圖書館所存民國十年十月東台栟茶“啟秀石印社”的《一柱樓外集》,是石印本,其所公布的徐述夔《野菊詩》,時有生僻字體,今參考《說文解字》等工具書,加以辨認,將全部二十八首半詩錄之如次,不當之處敬請方家糾正。
綜觀《野菊詩》,怎一個“孤”字了得!孤獨,孤芳,孤寂,孤傲,孤高,孤逸,孤鳴,孤清,孤幽,孤怨,孤寒,孤恨,孤僻,孤興,孤趣,孤憨,孤持,意境大抵如此。當時人們憑此判斷,這二十八首半《野菊詩》為徐述夔所作無疑,加之是徐首發的後人獻出來的,更增加了這種可靠性。我們讀了之後,確實也只有相信,別無疑問。
徐述夔賦予菊花一個“孤”字的處境和心境,寫了三十首詩,將詩韻的三十韻用全(徐首發後人獻出時,因蠹蝕,已剩二十八首半),這一行為本身,就說明著他自己的處境和心境。他把這種處境與心境完全投射到了菊花的身上。於是,這些詩篇也就成了我們進入徐述夔、進入某種歷史時代的可靠而不能再多得的路徑。菊花自從被詩歌發現,詩人“詠菊”,無不將自我之情感思想,“對象化”給菊花,形成中國“菊詩”的洋洋大觀,而徐述夔的《野菊詩》,不為很多人知道,但如果放在那許多菊花詩中,將一定不會遜色。徐述夔的遭遇是不幸的,這不幸造就了他的《野菊詩》。他的《一柱樓小題詩集》、《一柱樓和陶詩集》、《一柱樓編年詩集》以及《未刻詩集》之類,都被清朝禁毀了,至今未有發現。看了《野菊詩》,我們就體會到這種損失是很可惜的。

野菊詩集

平原極目盡成空,
只見霜痕濕幾叢。
自入秋來貞晚節,
最無人處對西風。
香傳老圃疏籬外,
影落斜暉淡月中。
凡物苟能循本性,
何妨蕭瑟寄蒿蓬。
已甘石壁伴寒蛩,
肯與繁華鬥麗容?
城市本非留我地,
山林盡可託孤蹤。
立心有主唯耽靜,
著色無多不愛濃。
滿地霜飛秋寂寂,
澗邊同德仗孤松。
何須寄傲倚南窗,
拼受霜威未肯降。
英落也堪餐楚客,
櫓搖恰合指吳艭。
漫勞培植開三徑,
別有風情抱一腔。
自是不求人見賞,
碧雲紅樹共秋江。
綠柚丹鳳莫炫奇,
孤芳猶有數枝倚。
色遵丹令黃為正,
香入秋心淡最宜。
隱去未能無我相,
生來不耐寄人籬。
此中真令伊誰辨,
落落無言只自知。
遭逢太苦漫相譏,
別有行藏與俗違。
大抵孤高情總僻,
如斯冷落世原稀。
丰茸曉岸含清氣,
霍靡寒潭息靜機。
飽飫風霜無個事,
宦途招得幾人歸?
處不當門得免鋤,
一丘一壑盡清疏。
悲涼暫寄蛩吟里,
消息剛逢雁到初。
肯把形骸攖世網?
直將天地當吾廬。
山頭百卉俱零落,
差喜靈和抱歲余。
漫道長生信不誣,
及身原是有榮枯。
春風滋長殊苔蘚,
秋雨飄蕭共荻蘆。
留得芳根傳逸品,
敢將異質傲當途。
詩人如入江南夢,
應亦重添三友圖。
圓花細葉放初齊,
雕翠飛黃傍古堤。
明射三竿紅日晚,
寒深一徑白雲低。
猶勞瘦蝶蹁躚舞,
只聽寒蛩斷續啼。
轉惜青青沼路草,
終年枉自襯輪蹄。
水邊林下許安排,
酷愛蕭閑習尚乖。
嘗入仙方萸共佩,
尚修清供杞堪偕。
消除春興與秋興,
冷落詩懷並酒懷。
只為煙霞成癖久,
未容聘取上金階。
獨殿秋光耐久開,
年年傲視水雲隈。
味從黃帝披蘿出,
品亦蒼天位置來。
骨里有香奚取色,
花中無友可相陪。
亂頭粗服何嫌陋,
不乞人工代剪裁。
十一
終古窮居寂寞濱,
此心原不識紅塵。
相逢大率多秋士,
來訪何須問主人。
舒此英華憑地脈,
如斯高曠本天真。
傳神最在蟾光里,
分得柴桑身外身。
十二
一地清霜滿壑雲,
幽葩歲晚尚含芬。
絕無採摘何搛損,
出得風塵總不群。
陽九自能將厄禳,
春三奚用把秧分?
莫論途坦兼途險,
到處無關俗慮紛。
十三
拋卻田家老瓦盆,
何庸擇地著靈根。
數重曲折荒山徑,
一片蒼茫落葉村。
度世苦心成妙葉,
醒人清味託芳罇。
算來亦有微勛在,
湘芷江蘺漫等論。
十四
滿園秋色盡摧殘,
空倚玲瓏五尺欄。
似我無拘隨處好,
何人有約再來看。
溶溶夜月明幽岸,
薄薄秋雲逗翠巒。
若把孤芳比詩格,
難辭島瘦與郊寒。
十五
性本疏慵身更閑,
偶從白帝到塵寰。
始終供養煙霞里,
一半知交泉石間。
舊釀獻來傳李適,
新題拈取自遺山。
古初原不分家野,
落落於今判兩班。
十六
渺渺寒蕪淡淡煙,
不惟心遠地尤偏。
西風黃葉村頭路,
落日青山郭外天。
自嘆生涯真率意,
客如采服自延年。
紛紛斗靡誇多者,
奇種爭求酈水傳。
十七
春來一樣長芳苗,
雨沐煙披韻自饒。
若有扶持非介特,
喜無縛束任逍遙。
數枝竹補亭亭干,
一縷絲維短短條。
縱得升堂悅人目,
何如此更享清寥。
十八
休分崖澨與山椒,
詎比蘭荃遽化茅。
棲露不妨常赤腳,
揚華猶幸具黃苞。
並無譜系驚繁族,
賴有漁樵結素交。
顏色肯教隨地變,
逐人香盡任人嘲。
十九
竊喜名逃跡亦逃,
自甘岑寂隱蓬蒿。
任他賦手空摹陸,
嫺我吟情不借陶。
一徑寒深誰酹酒,
九秋人過幾持螯。
蕭然亦復饒真趣,
豈欲爭鳴志節高。
二十
花似金鈴葉似莎,
半依水曲半嵒阿。
一生嗜好塵中少,
自古文章物外多。
遮莫登高烏帽插,
可逢送酒白衣過。
絕人太甚休相誚,
為向深山養太和。
二十一
不同群卉競春華,
甘作人間寂寞花。
清氣一天風瑟索,
夕陽匝地影欹斜。
本無藏蓋秋先得,
幸耐清寒跡自遐。
總是浮生成浪拍,
少行蹤處便為家。
二十二
隱士無須巧樣妝,
此身從未到華堂
瘦支古壘三更月,
寒傲霜枝五夜霜。
逸趣悠悠無魏晉,
閑情脈脈是羲皇。
秋深莫謂經過寂,
驅犢人來一籧涼。
二十三
開到東籬已莫京,
更臨曠野倍幽貞。
殘藤縈干風當急,
落葉遮身月正明。
江椒白蘋沉雁影,
岸疏黃葉咽蟬聲。
天涯多少秋容減,
未抵斯花得晚成。
二十四
幾叢才見綻沙汀,
風雨重陽節又經。
一歲之中秋果肅,
四郊以外地猶靈。
疏疏密密交加翠,
冶冶融融次第馨。
不是眾芳搖落後,
安知此草可延齡。
二十五
不煩抱瓮灌頻仍,
亦復英華曜綠塍。
莎襯藜依繁畫稿,
水欹山側韻吟藤。
曾叨五美推鍾會,
弗更兩開悲少陵。
卻誚籬東高世者,
未諳清興此間乘。
二十六
冷香狼籍倩誰收,
入市何堪壓擔頭。
沉浸家藏理節釀,
清涼人卧一囊秋。
已歸老境芳猶在,
便是無家意亦幽。
莫嘆歲寒孤孑甚,
此身原與白雲儔。
二十七
幾度霜威槭槭侵,
卻看氣候已蕭森。
無心學作漫天絮,
有願聊為布地金。
一色漫分高下品,
三秋任賦短長吟。
只愁車馬來相訪,
煙重雲深未易尋。
二十八
累累村北更村南,
白露初過芷已含。
不改秋容人易識,
別饒逸趣世無諳。
乾坤清氣生初秉,
今古繁華夢裡參。
花史未曾留姓氏,
襟期閑散態成憨。
二十九
餱糧竊幸一身兼,
佳色秋來處處添。
開口也曾逢杜牧,
無錢盡可對陶潛。
不教化蝶隨風舞,(缺二十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