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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尼亞舅舅
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著劇本
《萬尼亞舅舅》是俄國劇作家契訶夫創作的四幕鄉村生活即景戲劇作品。該戲劇主人公萬尼亞舅舅當了一輩子供奉姐夫的“好人”,暮年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當了一輩子的“傻瓜”。契訶夫通過展示萬尼亞舅舅對姐夫謝列勃里雅科夫教授崇拜的幻滅以及對葉蓮娜愛戀的幻滅,天才地預言了人類將遭遇的精神危機和生活意義缺失的困境。《萬尼亞舅舅》戲劇往往表層矛盾衝突並不激烈,但具有深沉的意味和內在的張力,猶如一條波瀾不驚的江河底下暗藏著潛流。
該故事發生在俄羅斯的一個農莊。農莊主人、退休教授謝列勃里雅科夫帶著年輕貌美的第二任妻子葉蓮娜回到鄉下居住,葉蓮娜的到來也激起了農莊管理者萬尼亞舅舅和鄉村醫生阿斯特洛夫內心的漣漪。視教授為偶像的萬尼亞舅舅二十五年來勤勤懇懇經營農莊,供養著教授妹夫,也將自己的青春與理想 都寄託於教授身上,不料到頭來他發現教授不過是自私自利的一介庸才,怒火中燒的萬尼亞舅舅險些開槍殺死教授。
19世紀的俄國,由於農奴制帶來的社會矛盾無法解決,俄羅斯的工業化進程受到嚴重阻礙。依靠武力擴張來維持大國地位的輝煌,只能是短暫的。到19世紀中葉,英國已經完成了第一次工業革命,法國和德國也開始了工業化的急行軍。在沙皇專制統治下的俄羅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機。1856年俄國和英、法兩國間進行的克里米亞戰爭的失敗,使俄羅斯從主宰歐洲的頂點迅速跌落下來。
劇照
姓名 | 介紹 |
伊凡·彼得洛維奇·沃依尼茨基——萬尼亞舅舅 | 沃依尼茨基一登場就面臨失去明確的生活目標,陷入巨大的精神危機和生存處境的尷尬。他以前,把他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他心目中的“偶像”——姐夫謝列勃里雅科夫教授,為他看守莊園。他和他的外甥女索尼亞——教授的女兒辛辛苦苦地在莊園里勞動,處理著各種各樣的繁瑣的家事,夜裡還為教授謄寫稿子和譯書。他毫無怨言地為此工作了二十多年,因為他對教授充滿了崇拜,把教授看做科學和文化的象徵。萬尼亞舅舅覺得為教授自我犧牲是值得的,是有意義的。他從為教授的服務中領略到了自己生存的價值。 然而教授偕著年輕的續弦妻子來到莊園時,莊園里一切正常秩序全被攪亂了。沃依尼茨基近距離地觀看教授,他覺得教授什麼也不是。萬尼亞舅舅自己受騙了:“‘我’受了多大的騙啊。這個教授,‘我’從前可真拿他當成‘我’的偶像啊。‘我’為了他,牛馬一般地工作過。索尼亞和‘我’,‘我們’在這片產業上,盡了一切能力擠出錢來。‘我們’省吃儉用,一分一厘地積蓄起來,湊成整千整萬的盧布送給他。‘我’把他和他的學問引為自己的驕傲,可是現在呢,現在他退休了,他的著作沒有一行會流傳後世,他無聲無息,是一個十足的廢物。‘我’明白‘我’是受騙了,叫他騙得多可憐啊。”萬尼亞舅舅的精神偶像突然坍塌,他對自己產生了迷惑。他找不到答案,生活頓時失去了意義。他恨死了謝列布利雅可夫。“你毀了‘我’,‘我’從來沒有活過”,他在激憤之下向教授開了兩槍(一槍在幕後,一槍在台前)。 |
阿斯特羅夫 | 醫生阿斯特羅夫,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怪人”:他是個鄉村醫生,大約有三十六七歲,至今仍然是單身。從早到晚,他總是忙碌不堪,被人們從這裡拉到那裡,為那些鄉村居民看病。除了自己的醫生職業之外,阿斯特羅夫熱愛森林,十多年來,他不辭勞苦地植樹,保護那些被破壞的自然資源。這個人的出現,在葉蓮娜的心底掀起了波瀾,給她那死氣沉沉的生活帶來了一絲光明。 在沉重的生活面前,阿斯特羅夫的感情已經有點麻木了,他承認:“‘我’什麼也不巴望,什麼也不需要,什麼人也不愛。”儘管他費盡心力,忙碌著醫治病人,不辭勞苦地植樹,保護森林,但是他知道,這一切終究無法改變生活的庸俗本質,對於這一點,他有著痛苦而清醒的覺知:“總的來說,‘我’是喜愛生活的,可是‘我們’這種生活,這種俄國的鄉土的日常生活,‘我’受不了,‘我’用我的靈魂的全部力量藐視它。講到‘我’個人的私生活,那麼說真的,簡直是一無是處。您知道,漆黑的夜晚,人在樹林里走路,如果這時候遠處有一星亮光,那就會不覺得疲勞,不覺得黑暗,帶刺的樹枝扎到臉上來也不在意了。‘我’的工作,您知道,在這個縣裡比誰都繁重,命運不斷地打擊我,有的時候我痛苦得不得了,可是‘我’在遠處看不到亮光。‘我’不再為自己期望什麼,‘我’也不愛別人,很久以來‘我’就不愛任何人了。” 阿斯特羅夫承認,只有美還能夠打動他。“只有美還能迷住‘我’。‘我’對美不能無動於衷。‘我’覺得要是葉蓮娜有心的話,她倒能在一天之內弄得‘我’神魂顛倒。然而,這不是愛,不是鍾情。”阿斯特羅夫為葉蓮娜的美所傾倒。從前,他很少到萬尼亞舅舅的莊園來,一個月也就來那麼一次,現在,他放下了工作,幾乎天天到莊園來,為的是能夠見到葉蓮娜。不過呢,在阿斯特羅夫的心中,這份愛情並不是嚴肅的,在葉蓮娜的身上,他同樣看到了懶散的日常生活的印記,看到了她內心缺乏崇高的生活目標:“人應當處處都美:臉也美,衣服也美,心靈也美,思想也美。她長得美,這是不容爭辯的,可是,她只知道吃飯,睡覺,散步,用她的美來使得‘我們’大家神魂顛倒罷了。她不盡任何義務,讓別人為她工作,可是閑散的生活是不可能純潔的。”阿斯特羅夫一方面被葉蓮娜的美貌所打動,另一方面,他不能完全真心地愛上這個女人,在他看來,這是一種“神魂顛倒”,缺乏嚴肅的意義,因而不是愛,喪失了一種崇高感。他看出葉蓮娜早晚會背叛教授,因此採取了一種直奔主題的粗野手段,他把葉蓮娜抱在懷裡,毫不商量地吻她,沒有絲毫過渡地和她商量偷情的時間地點:“您說呀,您說明天‘我們’在哪兒見面。(摟住她的腰)你明白,這是沒法避免的,‘我們’非見面不可。” |
葉蓮娜·安得列葉夫娜 | 教授的夫人,葉蓮娜不過27歲。她生在彼得堡,從音樂學院畢業,她長得很美,這種美,可以令周圍的人,包括醫生阿斯特羅夫為之傾倒。教授謝列勃里雅科夫講授藝術方面的課程,也許在學生時代,葉蓮娜聽過老教授的課,很自然地對他產生了崇拜。後來,她對教授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假想的愛情,並因這種假想的愛情嫁給了教授。婚後不久,教授退休了,葉蓮娜才發現當初的愛情不過是一場幻夢。現在,她才27歲,還那麼年輕,卻要守著這個平庸的、患有痛風病的、自私的老頭子,把青春的生命埋葬在墳墓里。葉蓮娜從戲的一開場,就帶著一副慵懶的神情。 |
謝列勃里雅科夫 | 謝列勃里雅科夫教授,他是“科學和文化的象徵”。教授是個外表光鮮彷彿才學滿腹的名人,以至於像萬尼亞和葉蓮娜這樣的聰明人都會被他所迷惑。教授一輩子只是在逐名逐利、追求美貌和青春的女人,他以自我為中心,理所當然接受一切善意和幫助,不管不顧他人。然而,當他偕著年輕的續弦妻子回到莊園時,莊園里一切正常秩序全被攪亂了,近距離地觀看教授,他顯得什麼也不是。 |
索尼亞 | 索尼亞,一位善良而美好的少女,她好像傳達了劇本的某種“宗教精神”——那就是為他人承擔痛苦的犧牲精神,奉獻精神,這是一種深沉的愛,是對於人的愛,對於人的信心。 |
主題思想
舊信仰失落下的“偶像坍塌”——促使知識分子精神覺醒
契訶夫,這位俄羅斯心理現實主義文學的大師,以他的方式探索著現代人心靈世界的走向。在歐洲,尼采的一句“上帝死了”宣告了另一個思想時代的來臨。尼採在其諸多哲學著作中,極力摧毀那些最為人信仰的“永恆的偶像”。這“偶像”或是柏拉圖的“永恆的理念”,或是基督教的“彼岸”、“上帝”,尼采提出所謂“強力的人”、“強力意志”等口號來試圖建立新的“自我的偶像”。“偶像的坍塌”這一命題對於19世紀歐洲或俄羅斯的知識分子來說,成為了最為重要的思想命題。
契訶夫出身平民,是一名醫生,他很明確地表明自己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契訶夫曾經對於“托爾斯泰主義”很感興趣,不過,他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精神獨立。
契訶夫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許多觀點——首先是對待他那包含著偉大小說家的“總的觀念”、救世觀念在內的戰鬥性的東正教抱著一種矜持的反對態度,有時還帶著一絲微笑。契訶夫之前的俄羅斯賴之為“柱石”的幾千年宗法制度的瓦解——這同時也就是信仰崩潰和對東正教教理的疑惑和喪失信心,這些展示在契訶夫的譏諷性的清醒和悲傷中。契訶夫儘管沒有宗教信仰,但是,他有著一顆溫和的、充滿關愛的心,有著對於社會現實的敏銳觀察,有著對於人類種種負面心態的清醒覺知。他始終相信,人類社會必將迎來更為美好的明天。
《萬尼亞舅舅》的主題是一個“為偶像犧牲了一生”。在劇中,有著萬尼亞舅舅、葉蓮娜、索尼亞和阿斯特羅夫的多角愛情,但是阿斯特羅夫拒絕了索尼亞的愛,卻追求葉蓮娜。萬尼亞舅舅追求葉蓮娜失敗,沒有自殺,而是向葉蓮娜的丈夫謝列勃里雅科夫開槍。最後,當謝列勃里雅科夫和葉蓮娜離開莊園以後,萬尼亞舅舅和索尼亞又在一起計算著莊園的每一筆收支。
對於契訶夫來說,“舊的信仰”是沒有的,是早已坍塌了的,但是他並不悲觀失望,他有著對於人類美好未來的信心。正因為契訶夫的這種信心,人們才常常說,他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
萬尼亞舅舅(沃依尼茨基)為了他的姐夫教授,辛勤地工作了一生,直到教授退休,沃依尼茨基才發現,他不過是一個徒具虛名的庸人,這個過去的偶像,其實毫無可取之處。後來,自私的教授想要把本來屬於女兒索尼亞的田產賣掉,沃依尼茨基忍無可忍,終於向教授開槍,但是沒有擊中。劇本結尾,沃依尼茨基自殺不成,在絕望中與教授握手言和,答應繼續用自己的勞動供養教授的生活。這條線索,是劇本的主線索,集中表達了劇本的核心主題——偶像的坍塌和知識分子精神覺醒的主題。
教授“是一個普通的教堂小職員的兒子,宗教學校的學生,後來,他得了學位,在大學里教書,做了‘大人’,又做了樞密官的女婿”,他娶了萬尼亞舅舅的姐姐,從此之後,教授成了沃依尼茨基一家人的“核心”,所有的人都圍著他團團轉,把他看成是高人一等的人,無私地為他奉獻著自己的生命:教授的前妻,沃依尼茨基的姐姐,深深地愛著教授,“只有純潔的天使,愛那些跟他們同樣純潔美麗的對象的時候,才能愛得那麼深”。
沃依尼茨基的母親,崇拜著自己的女婿,甚至對他懷有一種誠惶誠恐的敬畏心理。沃依尼茨基本人呢,二十五年來,也同樣把教授看成是自己生命的全部,為他犧牲和奉獻了自己的一切。他主動放棄了自己該繼承的產業,這樣,萬尼亞舅舅的父親才得以買下這份莊園田產,作為給女兒的陪嫁。父親沒有付清田產款項的全部,就去世了,剩下的那部分債務,完全是靠萬尼亞舅舅十多年來像一條牛似的工作才得以償清。教授的女兒索尼亞也是一樣,不停地工作,一刻也不休息,自己不敢花一個小錢,總是把所有的錢都寄給教授享用。一句話,教授謝列勃里雅科夫是所有人的中心,是全家人頂禮膜拜的偶像。就像萬尼亞舅舅自己說的那樣:“‘我們’所有的心思和感情都用在你一個人的身上。白天我們談論你,談論你的工作,為你感到驕傲,恭恭敬敬地念你的名字。”後來,等到教授退休了,沃依尼茨基才如夢方醒,他終於看清楚了:教授謝列勃里雅科夫只不過是一個平庸的人——他講藝術方面的課,寫藝術方面的文章,整整二十五年了,可是他對藝術簡直一竅不通。二十五年以來,他嘮叨別人關於現實主義、自然主義和其他種種無聊的東西的思想;二十五年以來他講的課,寫的文章都是聰明人早已知道而傻瓜又不感興趣的東西;這就是說二十五年來他在買空賣空。同時他又多麼自以為是。多麼妄自尊大。
沃依尼茨基感覺自己被生活欺騙了,他痛苦地說:“啊,‘我’上當不小。‘我’崇拜過這位教授,這個可憐樣的痛風病人,我像一條牛那樣為他工作過。”“上帝呀,可是現在呢?喏,他退休了,現在他的一生統統可以看清楚了:他的文章連一頁也不會留傳下來,他壓根兒無人知曉,他毫無價值。一個肥皂泡罷了。‘我’上了當,‘我’這才看出來我愚蠢地上了當。”
教授也許會覺得冤枉,他或許會說:這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是你們自己把“我”當成了偶像來崇拜,“我”可沒有騙過你們什麼。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而在於他和沃依尼茨基、以及他的女兒索尼亞是完全不同的人。從骨子裡來說,他是一個既平庸又極端自私的人,這個人把自己看得很高,獲取了世間的榮譽和地位,是一位“大人物”。而沃依尼茨基和索尼亞,只不過是平常的普通人,但是這幾個平常而又平常的普通人,卻富於犧牲精神,為教授這個“大人物”默默無聞地奉獻著自己的生命。教授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要去感激沃依尼茨基,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去感激那去世的妻子,也沒有想到過,要去感激自己那個純潔善良的女兒索尼亞。
沃依尼茨基、醫生阿斯特羅夫、索尼亞這幾個默默無聞的外省普通人,他們的處境,對於19世紀末的俄羅斯來說,具有典型的社會意義。這些平凡的普通人,這些富於犧牲精神的“小人物”,他們為了那些少數的高高在上的“精英”,那些自私而平庸的“大人物”們白白地浪費了他們的生命。在此,契訶夫揭露了那些徒具虛名的社會名流的庸俗本質。
在“萬尼亞舅舅”裡面,已經象徵了全部的外省的人們,他們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謝列勃里雅科夫教授身上,而謝列勃里雅科夫卻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他只是靠著外省的人們才吃肥的,而教授卻還狂妄地自以為他是大家精神上的領袖,是大家的榮譽、是大家的美好的未來的唯一的柱石。
《萬尼亞舅舅》劇本,不僅僅寫出了契訶夫所處時代俄國社會的典型問題,而且,對於20世紀以及21世紀的讀者和觀眾來說,同樣具有鮮活的時代意義。“偶像的坍塌”——同樣也意味著舊的信仰的失落。當“永恆的上帝”遭到科學理論衝擊的時候,西方現代的思想家與哲學家,不得不面臨人類存在的“虛無感”與“荒誕感”。當萬尼亞舅舅發現了教授的平庸本質的時候,他的生命一下子失去了意義感,陷入了絕望和憤怒之中。在該劇本的結尾,萬尼亞舅舅與教授“握手言和”,答應一切照舊,但這不過是表面的平靜,實際上,一切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萬尼亞舅舅的生活已經失去了目標,辛勤的工作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儘管萬尼亞舅舅最後落入了存在的荒誕感之中,落入了生命的虛無感之中,但是,在契訶夫的劇本中,蘊含著一種呼喚的聲音:這就是,改變這種不合理的社會存在。“作者想號召那些苟且偷安的真正的工作者和勞動者,爭得權利,使他們處於較高的崗位,以代替無才而徒具虛名的謝列勃里雅科夫之流。”
藝術特色
戲劇語言
契訶夫的現代戲劇,表現的是日常的人生,出場的人物應當象生活中一樣真實、自然,其語言有時可能是深思熟慮的,但更多的時候是不加思索的,甚至缺乏邏輯的。契訶夫戲劇中的語言的這種缺乏邏輯、零散紛亂,除了表達現代人之間的隔閡和難以交流外,還基於契訶夫對以往戲劇中經過加工的有序語言真實性的懷疑。契訶夫在對傳統文學語言的懷疑以及更接近真實的表達上。《萬尼亞舅舅》戲劇中,大量的使用“停頓”這一獨特的語言現象。停頓,即語言形體動作暫時停止。但它常常是人物內心活動很強烈的一種表現。
停頓手法:在《萬尼亞舅舅》戲劇中,最常見的是用停頓手法來顯示人物內心思想處於激烈鬥爭的轉折點。在第一幕中,阿斯特羅夫對瑪麗娜說:“不,‘我’並不天天喝酒,再說天氣又悶。”接下來是一個停頓,然後說“”“老媽媽,咱們認識多久了?”雖然觀眾當時還不知道在停頓之前,阿斯特羅夫在思考什麼問題,然而觀眾確切知道,他正在為這一解決不了的問題煩悶,內心的思緒正處於梳理不清、互相糾纏之際。雖然瑪麗娜在和他說話,他的思路卻並未和瑪麗娜同步,然而在停頓之後,他回到了現實之中,要和瑪麗娜攀談了。這一停頓的作用是轉折。
在第二幕中,萬尼亞舅舅大段獨白之間的幾個停頓,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萬尼亞愛上了葉蓮娜,向葉蓮娜表白,但她躲出去了,萬尼亞舅舅說了一句“她走了”,契訶夫在此安排了一個停頓;接下來,萬尼亞舅舅回憶40年前他和葉蓮娜初次見面的情況,而後又是一個停頓,接著便轉向敘述他一直在痛苦地思考的一個問題。他一生,心血白白地浪費給了一個不懂藝術的“研究”藝術的騙子手。這一段的兩個停頓,形成了三種心境的意識流程的兩個轉折點。
契訶夫劇中的停頓,還是人物語言的繼續、思想的深入。第一幕中,萬尼亞舅舅在申訴自己對教授的看法,而他的母親卻不理解他,仍然固執地堅持以往對教授的偶像崇拜,認為萬尼亞舅舅現在糊塗了,從前可是一個很有主張、很清楚的人。萬尼亞舅舅不無諷刺地回答:“哈,要說那呀,是的。‘我’從前是個清醒的人,可是清醒對誰也沒有過什麼用處。”契訶夫打住了萬尼亞舅舅的話頭,安排了一個停頓,雖然舞台上沒有聲音,沒有動作,但觀眾分明能聽見萬尼亞舅舅痛苦地反思的話語,分明能感覺到他的思考在深入。停頓以後的一段話,就表明他已經想明白了“清醒”的含義,認為這是一個開得不能再刻薄的玩笑;他在痛苦地自我批判,在無情地否定自己以往25年來的所作所為;這一停頓所造成的戲劇效果是語言所不能替代的。
契訶夫劇中的停頓,還是人物的一種無聲的行動。第二幕中,葉蓮娜試圖緩和索尼亞對她的敵對情緒,她說了一番話以後,索尼亞哭了。索尼亞並不是為葉蓮娜哭的,而是為她剛才和阿斯特羅夫的談話而哭的,因為阿斯特羅夫不理解、也不明白她對他的愛。葉蓮娜以為索尼亞被自己感動了,也哭了起來,說:“小壞東西,你招得‘我’也哭起來了。”契訶夫猶嫌這一省略號不夠,不足以表達葉蓮娜以下要說的一段話,在葉蓮娜看來,是多麼難以啟齒,多麼至關重要,所以又安排了一個停頓。這一個停頓就是舞台上兩個人物的行動,無聲的行動。索尼亞在痛苦中沉思,而葉蓮娜在下決心。接著葉蓮娜剖析了自己,她為什麼嫁給索尼亞年老的父親的原因,解釋她認為索尼亞之所以生她氣的原因,表白她不是為了利害關係,而是為了愛情才嫁給教授的。索尼亞並不要聽,葉蓮娜卻想繼續說,這時又是一個停頓。這一停頓也表現了兩個人的無聲行動。善良的索尼亞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從自我悲痛中掙扎出來,轉而關心葉蓮娜的處境。葉蓮娜在下決心表白以後,因得不到索尼亞的認同而不知所措,舞台是寂靜的,但兩人的內心卻思潮翻滾。這是沒有形體動作的行動,是表面平靜實質激烈的行動。
《萬尼亞舅舅》全劇,共有四十二次停頓之多。契訶夫利用“停頓”,使人物表達內心世界的手段更為豐富;同時“停頓”也是他把握現代人的內心節奏的一種高超的手法,收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強烈的戲劇效果,造成了契訶夫戲劇由無生有、由虛生實的詩意美。
象徵
《萬尼亞舅舅》中,“非洲地圖”就是運用象徵的例子。《萬尼亞舅舅》戲劇中的非洲地圖,對於劇中人物的生活確實“毫無用處”。然而正是非洲地圖的這種“毫無用處”,對戲劇寓意在藝術上的充分展現,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非洲這塊地方對於生活在俄羅斯,過著農民一樣生活的人來說是遙遠而神秘的。在劇中,可看到儘管萬尼亞舅舅放棄了自身對理想的追求,但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為了更高尚的事業而犧牲。同樣,阿斯特羅夫也夢想著一兩百年後人們的幸福。可是,後來萬尼亞舅舅發現犧牲只是一種浪費,現實與他的理想相隔何止十萬八千里。同樣阿斯特羅夫能看見周圍生活的愚昧、黯淡和無聊,然而他自己也沉淪其中:酗酒、對工作馬馬虎虎。“深夜穿過森林時他看不到光亮,而只能在醉的時候,編造出規模最大的未來計劃。”他們的夢想就象非洲地圖一樣,擺錯了位置,只是一個虛幻的寄託;而生活,依舊是會計辦公室,平庸而瑣屑。一部戲劇的深層涵義就這樣被凝縮在一個醒目的象徵事物里。
在《萬尼亞舅舅》中,劇中人物伏依尼茨基、阿斯特羅夫對生活都不滿意,但是他們沒有能力反觀自己的生活。他們的夢想為什麼不能實現,什麼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什麼阻撓著自己的行動,他們永遠也搞不清楚。因為真正的原因在他們的生活之外,高出他們的識見。作者自然不能站出來直接告訴觀眾,他設計了一個象徵——在牆上掛上一幅非洲地圖——既醒觀眾之目,又醒觀眾之心。象徵的含義,啟發觀眾領悟萬尼亞舅舅和阿斯特羅夫“理想”的虛妄和荒誕。
該戲劇於1899年10月26日,登上了莫斯科藝術劇院的舞台。由契訶夫執導的劇情片《萬尼亞舅舅》,於1896年上映。由電影導演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執導的同名電影《萬尼亞舅舅》,於1971年上映。
《萬尼亞舅舅》是新的戲劇藝術,在這裡,現實主義提高到了激動人心與深思熟慮的象徵。
——高爾基(前蘇聯作家)
《萬尼亞舅舅》戲劇,最本質的特點就在於表現了人們在靜止的時間裡的等待。
——皮特·斯托維爾(美國戲劇史家)